“大哥、二哥,话虽如此,但确实是三儿没分家之前,就置办下那些产业,大嫂、二嫂要分,也是合情合理。”莫三道。

莫二冷笑道:“这家究竟谁做主?我跟大哥都没发话,旁人倒是将条条道道都划清楚了!究竟谁是当家人?”

“正是。”莫静斋附和着,见婉玲还要扯他袖子,用力地一甩袖子,嗔道:“自作主张到外头吵嚷三儿要分家一事,算得上是多口舌,你若不是我表妹,早……”

“静斋!”莫老夫人忙止住莫静斋。

但剩下的话,婉玲已经猜到了,眼皮子一眨,掉下眼泪来,就冲着莫思贤哭道:“祖父,你将外孙女害的好惨!若不是祖父,外孙女也不会年过三十才见夫君一面,也不会一见面就叫人嫌弃。”

哽咽两声后,蕙娘就也被惹得掉起眼泪来。

“够了!”莫思贤强压着怒气,瞥了一眼在儿女面前一句话也插不进去的莫持修,对莫持修说:“就依着我说的,一家十万两,将雪斋、谦斋分出去。三儿手上的私产,每年各分给雪斋、谦斋二分利。”

“是。”莫家三兄弟应着。

婉玲泄气地低着头,蕙娘想到莫大兢兢业业做官、莫三有心置办私产,这两人都是一心一意正经过日子的模样,唯独莫二对家事一概不闻不问,想着,就又埋怨起莫二来。

“陛下,娘娘,这家,分完了。”莫思贤硬着头皮道。

马塞鸿笑道:“不愧是老世家,分得很是公正。三儿,领着我跟你们舒姐姐、云兄弟,去瞧一瞧你那延春侯府,如何?”

“皇上御驾亲临,实在是臣的荣幸,只是,若耽误了宫中家宴,那臣就罪该万死了。”莫三拱手道。

马塞鸿笑道:“三儿怎地这样客套了?放心,时辰刚刚好。”

“请。”莫三拱手。

马塞鸿先扶秦舒起来,对莫思贤道声失陪,就随着莫三向外走。

凌雅峥紧跟在秦舒身后,走出屋子时,依稀听见大莫氏念叨说“皇上真没架子”随后就是一个闷闷的巴掌声,于是忙向秦舒看去。

“瞧着,你大嫂子、二嫂子为了分家一事,都将夫君得罪了?”秦舒回头一笑。

“回娘娘……”

“还是叫我舒姐姐吧。”秦舒回过头来,将一只手递给凌雅峥,待凌雅峥握住她的手,就笑道:“还记得,你当初那情愿没了三儿,也不能没了我的话吗?”

马塞鸿听见了,回过头来,笑道:“峥儿还说过这话?”

莫三因梨梦的缘故,对此事颇多忌讳,尴尬道:“是她年少无知时,说下的。”

“这么说,如今就不认账了?”秦舒头微微一侧。

凌雅峥握住秦舒的手,笑道:“怎么不认账?若是如今,舒姐姐肯舍了皇上,我自然会舍了三儿跟舒姐姐相濡以沫。”

马塞鸿笑道:“我又做了什么?怎么就要舍了我呢?”

莫三眼角瞥了凌雅峥一眼,随着马塞鸿、秦舒不好再从莫宁氏房里抄近路,于是就出了衍孝公府,走了百来步,进了隔壁的延春侯府,瞥见衍孝公府送了十万两银子来,就挥手道:“交给齐清让收入账上。”

“是。”

秦云一直背着手跟着,见莫三对那十万两并不在意,笑道:“三儿阔气了,若不是你大嫂子的兄弟大张旗鼓地去查,我还不知道,三儿置办下那么多产业。”

莫三讪讪地一笑,“养家糊口罢了。”

“哪里来的本钱?”秦云又问,“只这京城的宅子就不便宜,你又买下那么多。就算是卖夜雨百年,也赚不来那么些银子。”

莫三见马塞鸿、秦云是有备而来,笑道:“皇上、王爷,今儿个来,是要治我一个中饱私囊的罪名?我这官,可还没开始做呢。”

秦舒笑道:“三儿,怎没说两句,就竖起刺来?你马大哥、云兄弟来,并不是跟你说这个的。”说话间,轻轻地拍了凌雅峥的手,进了厅上,果然跟凌雅峥一般欣赏起那椅子上天然的树瘤,只说“这些个,比那匠人精心雕琢的云纹还要有趣。”瞧着,就又拉着凌雅峥的手向厅后去,只留下莫三跟马塞鸿、秦云说话。

“大公子可还好?”凌雅峥瞅着狭窄的花园,只觉没意思,就领着秦舒去她房里坐,翻出没做完的针线,就坐在秦舒身边绣起花来。

秦舒笑道:“他好不好,总是那么个样。我冷眼瞧着,大嫂子这么些年没有身孕,也不肯理会他了;茅庐也是一心扑在儒儿身上,只盼着儒儿做个贤王,也不肯在他身上费心思。”

“受了伤,静心休养也好。”

秦舒冷笑道:“他肯静心休养?成日里想着法子去见你四嫂子呢,在船上时,若不是母亲训斥,大抵会厚着脸皮上你们船上专门去瞧你四嫂子。”

“……今儿个,皇上、廉王过来,是为了什么事?三儿的性子,你们也知道,他本心不坏,就爱弄些小手段。”凌雅峥拿着针在发髻上搔了搔。

秦舒面上露出两分为难之色,笑道:“三儿是不是有意要撇下我们?”

“这话从何说起?”

秦舒摇了摇头,“若不是三儿,你马大哥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到如今这地步的,他是四平八稳的人,原本只想着做官,一步步被送到皇位上,虽也竭尽所能,但马家根基总比不得其他人家,所以,虽坐着龙椅,却也如坐针毡。”

“可是有谁为难马大哥了?”凌雅峥蹙眉,“马大哥才做皇帝,咱们雁州府的人是断然没有道理为难他的。”

秦舒点了头,“不是咱们雁州府来的人。”

“白家?”凌雅峥见秦舒摇头,又问:“连家?”

秦舒这才点头,“华国府似乎对雁州各家受了封赏颇有微词,只觉你马大哥太厚待雁州府各家了。”

“他们要怎么着?”凌雅峥忙问,因听说不是雁州各家,就放了一半的心。

秦舒颔着首,眼睫上的暗影长长地扫在脸上,英气的剑眉越发显得凌厉,“亲桑之后,连家,会联络雁州以外的人家,奏请皇上选妃,这妃子中,头一号,就是连家女儿。”

“咱们雁州府出来的肯?”凌雅峥立时问,只觉秦家是第一个不肯的。

“如今百废待兴,凌家、柳家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应下以安抚人心。毕竟,打江山只靠着雁州府上下就够了,守江山,却离不开其他人。”

“马大哥的意思呢?”凌雅峥赶紧地问。

秦舒欣慰地道:“瞧着他来寻三儿,还不明白吗?这么多年,南征北战也不见他生出二心,更何况如今好不容易夫妻团聚呢。他虽无意,但这话不能从他口中说出,也不能从咱们雁州府的人嘴里说出,必要设法,不动声色地叫连家自己个打消念头才好。不然,被人拿着此事做由子闹起来,就难以收服连家、白家等雁州府之外人家的心。”

“段宰辅如何说?”

秦舒苦笑道:“段宰辅的意思,就和凌家、柳家的意思一样,终归是‘以和为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打消连家的念头……”凌雅峥思忖着,见外面争芳来说“时辰到了,请皇后娘娘回宫”,就放下针线,恭请秦舒起身。

“峥儿,这事,不是帮皇上、皇后,是帮着你马大哥、舒姐姐。”秦舒重重地握住凌雅峥的手。

凌雅峥连连点头,送了秦舒到厅上,瞧见钱谦带着一队宫人来迎,就与莫三将马塞鸿、秦舒送出大门。

站在大门,凌雅峥好奇地向大街上望,被莫三推了回来,瞧见梨梦,就说:“方才躲哪里去了?这会子才露面。”

梨梦笑道:“那个人来了,我骗了他一场,倒不好去看他。亏得皇上还肯留了他在宫里当差。公府那边宴席摆好了,少爷、少夫人过去吗?”

“做什么不去?去瞧瞧大嫂子、二嫂子的脸色也好。”莫三轻笑一声,见凌雅峥一直看他,就说:“放心,皇上这会子没管我置办产业的事。知道皇上这会子囊中羞涩,唯恐钱谦哪一日说漏了嘴,我就许给皇上不少银子——这银子要从老皇帝留给梨梦的银子里拿。”

“没问过我,就自作主张?”梨梦嗤笑一声,也不在意,转身就先去了。

“……不怕拿了这银子,叫皇上越发怀疑你?”

莫三道:“大嫂子那败家娘们都四处嚷嚷开了,若还藏着掖着,那就是真真正正的不忠了。只是听他们满口大哥、姐姐的,这会子倒不好甩手不管。”

“做皇帝,还有情有义?”凌雅峥凑到莫三耳边说。

莫三知道这“皇帝”指的是他,就也在凌雅峥耳边说:“就许我不爱江山爱美人,不许我义字当头、情义千斤?”

凌雅峥见他往她腰上掐,就伸手拍了他一下。

“母亲,你瞧瞧。”芭蕉门洞另一边,婉玲呶着嘴叫莫宁氏看,神色宛若宫里出来的最德高望重的老嬷嬷一般。

莫宁氏笑道:“你们三家都这样要好,为娘就放心了。”

婉玲眼皮子一跳,登时明白大莫氏的话分毫不差,这婆婆果然好欺负。眼里瞧着莫三、凌雅峥亲昵地走来,心里盘算着如何逼着莫宁氏替她讨要那一本万利的夜雨百年药方。

第74章 、买空卖空

“三弟、三弟妹过来了?”婉玲琢磨着自己总算分了个大头,大方地对携手走来的莫三、凌雅峥打着招呼。

“母亲、大嫂。”莫三瞅着还不知自己处境的婉玲,拿着凌雅峥的手在自己腿上拍了拍。

凌雅峥知道他又暗暗地埋汰婉玲,低头一笑。

婉玲心觉莫三、凌雅峥握在一起的手太刺眼,单等着莫宁氏这婆婆露出不悦之色,谁知莫宁氏深感欣慰地笑盈盈。这没用的婆婆!见莫宁氏要走,婉玲两只手搀扶着莫宁氏,不忘问一句:“权姨娘还没好吗?母亲,当真不叫权姨娘去?”

“嫂子是投桃报李,给朱姨娘打前锋呢?”莫三冷嗤一声。

“三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婉玲登时怒道。

莫三冷笑道:“嫂子自己不是说了吗?求了朱姨娘帮着问了父亲——瞧分家时,嫂子提起,父亲做贼心虚地不敢吭声,那朱姨娘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问的,傻子都瞧得出来。”

“三儿!”莫宁氏嗔了一声。

婉玲气得脸色发白,急着辩白,瞅见莫静斋过来,就急忙向他走去求援,“大哥,你听见三儿怎么跟我这嫂子说话的吧?就算他是侯爷,我也是他嫂子,哪有这么……”

“你先前跟朱姨娘勾结了?”莫静斋问。

随后而来的莫雪斋道:“瞧着是了,不然,蕙娘怎么说,母亲这屋子怎么摆设,朱姨娘也废了一些力气。母亲,不急着去吃什么家宴,母亲先瞧瞧自己房里哪一处不顺眼哪一处有古怪,都叫人搜出来。”

莫宁氏说道:“老大、老二,怎这样说话?朱姨娘也是一片好心……再说,自己个家里,能有什么古怪?”

“母亲别管了,儿子府里还有一张簇新的紫檀木大床,桌椅屏风都是现成的,如今就叫人给母亲全换了新的,不然,谁知道谁碰过的,不干不净,怎么住人?”莫三说着,就令跟来的杨柳、孟夏回侯府里去抬了床榻来。

“才回来,就弄出这么大动静!”不知哪一会子领着朱姨娘进来的莫持修脸色铁青地说,瞅着莫宁氏道:“才进京城,你就看着孩子闹出这么大动静?”

莫宁氏一怔,朱姨娘羞愧欲死地说道:“老爷,都怪我不该多事。”

“禾儿……”

“行了!”莫三不耐烦瞧见莫持修跟朱姨娘的腻歪模样,微微皱着鼻子问:“您老人家没事过来做什么?”

莫持修一噎,嗔了莫三一眼,就对莫宁氏道:“夫人,三儿一直都这么没规没距吗?”

“问你呢,你问母亲做什么呢?”莫三紧盯着莫持修问。

朱姨娘忙走了两步夹在莫三、莫持修中间道:“都怪我多事,老爷、少爷千万别为了我的事伤了父子情份。”说着,伸手在莫持修袖子上轻轻地一摇。

婉玲紧跟着笑道:“母亲,又没多大点事,何必跟朱姨娘怄气?”

莫雪斋忽然嘲讽地一笑,手搭在莫静斋肩膀上,对莫静斋道:“大哥,瞧着大嫂子当真是‘识时务’,知道某人临老入花丛,就紧赶着去巴结那年纪轻轻的小妖精。”

莫静斋瞥向脸色煞白慢慢磨蹭过来的权姨娘,说道:“父亲当初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多少银子,才叫弗如庵里的净尘庵主将权姨娘送进我们长安伯府。如今,父亲反倒不认得权姨娘了,父亲的情意可真重。”

听见自幼沉稳的莫静斋也出口讽刺,莫持修攥紧了拳头,自己无话可说,就又向莫宁氏看去。

莫宁氏道:“老爷,你多多安慰安慰权姨娘吧,她一个黄花闺女,苦等老爷多年,委实可怜。”

莫持修尴尬地轻轻点头。

“行了,没事少来招惹母亲。”莫三不客气地说着,就带着媳妇、哥哥簇拥着莫宁氏向前头去。

“大哥——”婉玲后知后觉地一呆,连忙向莫静斋追去。

“老爷,三位少爷同心同德,真是羡煞旁人。”朱姨娘轻轻地摇了摇莫持修的袖子,“若是我有那么三个兄弟,何至于如今……”啜泣一声,再说不出话来。

“禾儿放心,你兄弟的事,我记在心上呢。”莫持修在发妻、儿子面前丢了脸面,便在朱姨娘面前挺直了胸背,打包票道:“又不是什么十分为难的事,待回头,我跟亲家白家提一句,就叫你兄弟去京营里当差。”

“多谢老爷,老爷放心,从来天子都是以孝治天下,三位少爷是没正经当过几天官才会如此。等他们熟悉了官场,自然会对老爷孝心倍至至。”朱姨娘安慰道。

“哼!当我稀罕他们三个?”莫持修嘴硬道,瞅了一眼远远站着的权姨娘,不由地回忆起当年在雁州的惊鸿一瞥,“……荷儿?”

“老爷?”朱姨娘娇俏地侧头。

莫持修这才醒悟到朱姨娘、权姨娘的闺名,竟是一个音,尴尬一番,就对权姨娘道:“权氏,这些年,你可还好?”

权氏?权姨娘身子摇晃了一下,理智瞬间分崩离析,嘴角挂起一抹讽刺的笑,自己白白地熬干了青春,竟换来这么一句?“老爷,婢妾去伺候夫人了。”头一低,人擦着朱姨娘的身子就去追赶莫宁氏,回头瞧见莫持修似乎要追又被朱姨娘拦住了,冷笑一声后,快步进了上房,瞧见宴席已经摆下,就在莫宁氏身后站着。

“老爷呢?”莫老夫人问。

权姨娘道:“朱姨娘拦着老爷,忙着安慰老爷呢。”

莫老夫人糊涂道:“为什么安慰老爷?”

权姨娘说:“方才三少爷顶撞了老爷一句,朱姨娘劝老爷说,等三少爷熟悉了官场,自然会对老爷孝心倍至。”说完,就去看莫宁氏,她不信扯到莫三头上,莫宁氏还任由人欺辱。

莫老夫人砰地一声重重地拍了手边高几,瞧着眼前筵开玳瑁、褥设芙蓉也不见喜色,冷着脸去看莫思贤,“老太爷,你怎么说?”

莫思贤也不料朱姨娘胆子那样大,胆敢“栽赃”莫三一个不孝之名!就算莫三性子乖张一些,也由不得一个妾室说那闲言碎语,瞅见莫持修果然跟朱姨娘一前一后进来,立时冷笑一声。

“父亲?”莫持修吓了一跳。

莫思贤瞥了朱姨娘一眼,问道:“是你在老爷耳边嘀咕着,说三少爷这会子不孝,等进了官场,就孝顺了?”

朱姨娘脸色立时惨白起来,忙看向权姨娘,心恨她这么一点子事都急赶着来告状。

“父亲,莫不是有什么误会?”莫持修赶紧地道。

莫思贤冷笑道:“误会?立时将你女人打发回房去,三个月里,不许你见她!不许她出门!倘若再有这样的话传出来,立时发卖出去!”

朱姨娘登时喘不上气来。

莫持修一句话也说不出,瞅见朱姨娘被莫老夫人的婢女带了出去,先埋怨地瞅了权姨娘一眼,随后疑心权姨娘被莫宁氏收买了去。

婉玲一怔,心里后悔先前太亲近朱姨娘,这会子站在莫宁氏身后,赶紧地笑道:“祖父、父亲,难得一家子团聚,不共叙天伦,为那些没要紧的事,闹得眼红脸白的做什么?”

“正是。”大莫氏、小莫氏附和了一句。

莫思贤冷笑道:“若没你先前闹出来的事,那一家子才算是和睦。我且问你,谁给你的胆子,去查小叔子的产业?”

蕙娘义气地出声道:“祖父,是我在二哥那瞧见了,就跟大嫂多嘴说了一句。”

“难怪雪斋搬去了书房住。”莫思贤冷冷地说。

蕙娘眼眶一红,婉玲苍白着脸,待要老调重弹,提起她跟蕙娘因莫思贤的缘故熬到这岁数才嫁人,忽地就听凌雅峥问:“祖父,可是有人劝谏皇上选妃?据说国库亏空,如今全凭着秦家积攒下来的银钱支撑大局。不知哪里来的银子选妃?”

莫思贤摇头笑道:“皇上是穷了,可其他人家又不穷?选妃并不花皇家多少银子,谁家的娘娘谁家养着就是了。多的是人家,愿意花钱去买那虚热闹。”

“虚热闹——”莫三斟酌着,忽地一笑。

“三儿,你又打了什么鬼主意?”莫持修问。

莫三不理会他,等莫思贤问了,才回道:“祖父,三儿不过是想起一件不相干的事罢了。”提着酒壶就给莫宁氏满上,看大莫氏若有所思,低声道:“姑姑,船上的事谁家不知道?姑姑就别打那选妃的主意了。”

“谁打那主意?”大莫氏脸上一烫,听婉玲问船上什么事,只敷衍了一句“没事。”

莫三给众人斟了一圈酒,见莫持修脸上因朱姨娘受罚淡淡的,就有意给莫静斋、莫雪斋递眼色,兄弟三人有意在莫思贤、莫宁氏跟前凑趣,到了二更天时,宴席散去,三兄弟又带着各自的媳妇、侍妾去送了莫宁氏回房,瞧见莫持修也跟来,就有有意对莫宁氏说“母亲,若是明儿个儿子瞧见母亲眼睛红了、肿了,儿子可不管御史言官怎么说,只管去寻那人给母亲讨要公道。”

“行了,胡言乱语什么?”莫宁氏笑着,就催促三兄弟各自回去。

莫三深深地看了莫持修一眼,这才领着凌雅峥出来,辞了莫静斋、莫雪斋就向自家府邸去,待被夹着凉气的风吹醒了酒,正待要嘲讽莫持修两句,就听身后莫持修的声音传来,于是转身、皱眉、嘟嚷道:“开那道门,是为叫母亲跟峥儿婆媳两个来往便宜,可没叫父亲大咧咧闯过来。父亲若是个柳下惠就算了,偏风流的名声在外。若是叫人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怪谁?”

凌雅峥见莫三嘲讽得过了,就暗暗地提醒了他一下。

莫持修脸上涨红,攥着拳头,为难地道:“三儿,权氏那事,是为父做的不厚道。但长辈们的事,你们做小辈的,不该这样咄咄相逼。”瞅了一眼凌雅峥,示意她避开,待凌雅峥识趣地先走一步后,望着延春侯府屋檐上的小兽,向前一步,关切地问:“今儿个,皇上来跟你说了什么?可是因你嫂子张扬开你置办那么些私产的事,怀疑到你头上?疑心你打仗时搜刮了钱财?”

莫三背着手,冷笑道:“红颜知己被关了紧闭,不肯去看我母亲那年过半百的老女人,就来我这打发时辰?”

“三儿!”莫持修郑重地一喝。

“放心,没什么事。”莫三道。

“当真?”

“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