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线什么,是最难抵赖的,是出自赵妈妈之手。

却能叫梁婆子一眼认出,怎样抵赖?

三夫人的面色亦越发难看了起来,当初因着想借此小惩下楚氏,灭灭长房的气焰才出此下策,目的便是要老夫人为袒护白纤琦而怪罪晴空院。那个时候表姑娘情绪激动,自己不过是顺势助了她一把,亦因为梁婆子同赵妈妈私下有些交情,想着万无一失才有的计策,怎奈会闹成今日这般?

虽说事情并不是很严重,然而要是泄露了出去,今后再见到白夫人,总归有损关系。再且,楚氏明摆着要含沙射影地说着另外的那件事,怕是想要借此引出,数罪齐发令自己丧尽颜面吧?

好歹毒的心思!

望着这个年轻的少妇,突然生出了些许忌惮的感觉,好似只要对方想对付自己,就没什么事是她所查不出来的。现不说赵妈妈谋取私利,如若当真彻查了自己这房,所牵连的怕是更多吧?

裘氏不知对方的厉害程度到底有多深,亦不晓得还有哪些是她知晓了却没有道明的,心底里没数得很。这样的心态表露在脸上,身段就放低了下来,突然扯开了话题唤了外面的婢子进屋,“红书,把东西呈上。”

景晨看着面前匣内摆放着的玉如意,面上一派茫然,“婶婶这是…”

后者便神色自若地接道:“昨儿你跟婶婶提起上回屋里摆着的珊瑚盆景,我猜测你便喜欢这些稀罕玩意,想着前不久你叔叔正得了这柄语玉如意,玲珑剔透的配你这样的媳妇最合适不过,今儿个过来就特地给你带了来。”

“婶婶客气,这样贵重的东西可是万万不能收的。”

景晨忙推拒了回去,裘氏的意思很明了是想要深谈那件事了,然而手她的东西还是这般场合,可不让人觉得自己这位大奶奶贪财吗?回头不管赵妈妈如何处置,首先就止不住旁人对自己的误会了。

第一百十五章 四两拨千斤

景晨闻言望去,察觉对方薄怒中杂着几分威严,认真肃然的模样令她微震,不由就启唇回了话:“婶婶这话,是在责怪侄媳没给您面子咯?”说着不待对方再言,已接着添道:“只是在这府上,无论主仆皆该遵从家规,您说是不是?如若只因这事儿牵连了婶婶身边的人咱们就草草了事,落在旁人眼中必是不服的。”

实际上,早在三夫人开口替赵妈妈说话的那刻起,就已经默认了她的所为。诚如景晨从前所料,三夫人虽有些聪颖手段,却是最沉不住气的,但凡得了好处或是名贵东西总要摆出来让人观赏,亦如自认为寻到了旁人的短处就要刁难发威,现今心有虚处亦难掩的住,颇有几分不打自招的意味。

“哟,侄媳妇这理是一套套的,将婶婶我的脑袋都说糊涂了?说是家规,楚氏你难道就没听说过尊卑礼仪,我是你的婶婶,可不是那些奴才,可是你能怠慢得起的?”

“婶婶说得太严重了些,我自知身为晚辈,故而才事先通知了您,没有草率就命人去将赵妈妈请过来,亦让您在这儿听清缘由,否则这可不就影响了咱们这婶侄间的关系?”景晨皮笑肉不笑,低低续道:“祖母交代下来的差事,我着实不敢懈怠,如有冒犯婶婶之处,还请您不要见怪。”

景晨话落后目光就落在被粗使婆子压着进来满是狼狈的梁婆子身上,她挨了板子身体不好连跪着都难只好半趴着,如纸的面色微微扬起。目光涣散地望着位上坐着的几人,开口轻轻言道:“大奶奶,三夫人。”

“准是她办事不周放你琦妹妹出了府,这东偏门就是她管辖的地。还有什么可查的?”

景晨却不冷不淡地扫了眼缩在裘氏身后的赵妈妈,见对方不肯出列,便再次重复道:“赵妈妈。梁婆子说当时是你给了她个荷包,还说表姑娘不过是性子贪玩,让她外出散心便可,你怎么解释?”

这是不容她闪躲的意思了。

被当众点名,赵妈妈只好出列,垂着脑袋同景晨请安,“大奶奶。老奴可冤枉,定是这梁婆子故意污蔑了我。”

“就是就是,你怎么可凭借个婆子的话就怀疑到我身边人身上?楚氏,你这样,未免太厚此薄彼了些。”

“婶婶不必焦急。这事不是还没有定论吗?”景晨眯笑着面容和煦,“梁婆子的话是没有证据,否则我今儿就不是请赵妈妈过来协同回话,而是直接命了去将她绑了带来了可不是?”

在对方才有松缓的情绪下又接着道:“不过,婶婶…空穴来风,这里头怕也没这般简单,可不是?”

“表姑娘都安全寻回来了,老夫人不过是瞧着查查担心府中有人作祟,侄媳妇是新妇许是不了解当家的职责。婶婶跟你说。今儿个不管是梁婆子有错还是真的同旁的什么人有关系,都是你管理后宅有失。”三夫人的话中显然加了几分威胁的意味,“你还年轻,处事没经验,今后历练历练便可以了。”

还是想让自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居然用这样的话就想堵住自己?

景晨内心不由觉得好笑,早前听说三夫人厉害。现在瞧着好似亦不过如此。不过君府里大夫人不理家事,所有注意和精力都放在了大爷及晴空院上,自是没空去理会别的;二夫人深居简出,出面的机会倒似还没二姑娘多,自然就没人同裘氏争教高下。

老夫人顾着大局能那般纵容五爷,平素对三夫人亦是宽容,这便造就了她自诩聪慧的性子了?

“婶婶不必替我操心,祖母既然要我彻查,想是要给表姑娘个交代的。”身子后仰了些,景晨望着对方轻道:“府里都知道,表妹就快跟随进京的队伍一块儿回白府了,离开前闹出这样的不快,且让她受了惊吓,回头定是要与表婶提起的,咱们总要给人个清白的解释不是?”

在三夫人渐渐扭曲的面色下,景晨补充又道:“如若只是府里下人做事不周便还是小事,就担心有人存心纵容谋害,让表姑娘个单身女子外出陷于险境。那样的话,可是会影响二府关系,亦伤了亲戚间的情分,总是不好的。”

“你…”

三夫人的话尚未说话,却已听到喝令赵妈妈跪下的话语,忙先止了声音。

楚氏今儿个是早有准备!

裘氏脑海里忍不住回想起昨夜丈夫的那几声话语,五千两白银…心慢慢收紧,这可怎么拿得出来?饶是过去占的便宜再多,然都拿出去放了私银,哪能这样快收回来?且只要再联想到钱财不明的去向,指不定自家男人是在外风花雪月花销的,三夫人内心就无比难受,莫不是真要她替丈夫摆平?

“赵妈妈,梁婆子说的话,你可有解释?”

后者经过出门前自家主子的提点,亦想着对方会替自己撑腰,即便内心是无比惧怕的,面上仍旧故作镇定,迎上大奶奶的目光便缓缓答道:“回奶奶话,表姑娘出府那日,老奴不曾去过东门,亦没有见过梁婆子同她说上这番话。”

三夫人说了,只要死不承认,看大奶奶能怎么样!

“当真?”语调渐重,带着几分警告。

赵妈妈就往裘氏处觑了眼才颔首。

“奴婢没有撒谎,就是赵…赵妈妈来跟我提的这话,她还许了好处,说凡是有…有她主子担着,只要我不说她不说,别人根本就不会知晓表姑娘是从我那处的偏门外出的。”

梁婆子手撑着地面昂头,咬唇不甘地解释着,似乎很愤怒被欺骗,对于赵妈妈这种撇清干净的态度更是心生恨意。

景晨就让左手处立着的安宜走了上前,她手中端了个简木托盘,上边摆了个红色荷包,上前走到赵妈妈身前就蹲下。

“妈妈,可识得这个?”

赵妈妈见此神色变紧,双目挣得大大…这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妈妈定是不记得了,你便是用这个装了两个银锞子给了梁婆子,事后还叮嘱她为防被人发现定要销毁。你偷偷跟着她捡了起来,以为不会出事便又收了回去就藏在你屋里。”景晨说到底笑容渐深,“据我查知,妈妈你屋里有好些荷包,布料做工皆是不凡…”

大奶奶的话点到为止,众人却已明确了她的深意:这赵妈妈利用府中公料谋取私利,平素偷偷做了荷包等偷卖出去。

这可是犯了大忌!

三夫人同样惊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大的胆子!”

听到主子喝责,找妈妈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她忙嘴上求饶:“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内心却如何都想不通,那样隐蔽的事,怎么会让平素都不往来的大奶奶给发现了的。

“赵妈妈这是认罪了?”景晨轻描淡写地睨了眼裘氏,跟着慢条斯理地言道:“那这个红色荷包的来处,你自是更加明白的咯?”

针线什么,是最难抵赖的,是出自赵妈妈之手。

却能叫梁婆子一眼认出,怎样抵赖?

三夫人的面色亦越发难看了起来,当初因着想借此小惩下楚氏,灭灭长房的气焰才出此下策,目的便是要老夫人为袒护白纤琦而怪罪晴空院。那个时候表姑娘情绪激动,自己不过是顺势助了她一把,亦因为梁婆子同赵妈妈私下有些交情,想着万无一失才有的计策,怎奈会闹成今日这般?

虽说事情并不是很严重,然而要是泄露了出去,今后再见到白夫人,总归有损关系。再且,楚氏明摆着要含沙射影地说着另外的那件事,怕是想要借此引出,数罪齐发令自己丧尽颜面吧?

好歹毒的心思!

望着这个年轻的少妇,突然生出了些许忌惮的感觉,好似只要对方想对付自己,就没什么事是她所查不出来的。现不说赵妈妈谋取私利,如若当真彻查了自己这房,所牵连的怕是更多吧?

裘氏不知对方的厉害程度到底有多深,亦不晓得还有哪些是她知晓了却没有道明的,心底里没数得很。这样的心态表露在脸上,身段就放低了下来,突然扯开了话题唤了外面的婢子进屋,“红书,把东西呈上。”

景晨看着面前匣内摆放着的玉如意,面上一派茫然,“婶婶这是…”

后者便神色自若地接道:“昨儿你跟婶婶提起上回屋里摆着的珊瑚盆景,我猜测你便喜欢这些稀罕玩意,想着前不久你叔叔正得了这柄语玉如意,玲珑剔透的配你这样的媳妇最合适不过,今儿个过来就特地给你带了来。”

“婶婶客气,这样贵重的东西可是万万不能收的。”

景晨忙推拒了回去,裘氏的意思很明了是想要深谈那件事了,然而手她的东西还是这般场合,可不让人觉得自己这位大奶奶贪财吗?回头不管赵妈妈如何处置,首先就止不住旁人对自己的误会了。

第一百十六章 威逼利诱

确实该选个时辰同裘氏道明那些私话,不过哪能是如此情境?景晨虽以为事情该速战速决,然亦知不可操之过急,否则这三夫人令婢子端着玉如意进了晴空院是众人眼中的事实,但经私会后离开甭管盒中是否有物,落在旁人眼中怕亦不是件简单能说清的事了。

见对方态度坚决,裘氏故意落下了脸色扬声道:“哟,浠哥儿媳妇,你这是瞧不上婶婶的东西还是怎的?我这都让人特地带了来,哪还有再彭回去的道理?”自红书手中取过盒匣,亲自合上后递于对方,“来,都是自家人,不要客气着说不好意思。”

倒是连推辞都替她给说了,景晨早在被对方拽起胳膊的瞬间就后退了远离开,摇头仍是淡淡回道:“婶婶好意,我心领就是。只是玉如意贵重,且这又不是个逢年过节,平白无故拿了总是心里虚得很…”

眸色微深,连语调都变了,别有深意地望着对方续道:“婶婶快收起来吧,又是这样的关键时候,瓜田李下我可不敢乱收东西。您虽说咱们是自家人,然我身为晚辈,平素对婶婶孝敬都没有尽职,哪还能反收您的东西?回头祖母知晓了定会责怪我。您就当疼疼侄媳,让红书把东西送回去吧。”

倒是还真不贪财的?

三夫人眉宇微蹙起,就不信这楚氏收买不了了的,这自家丈夫虽是糊涂,可事儿都犯了下来,哪还能真再将银子送回去?这回同从前每次都不同。是五千两银子,五千两那!回忆起昨夜主卧里的争执,裘氏的面色就青了起来,格外的不爽难看。

在屋内随侍的仆妇难免就觉得三夫人小气了些。均左右相看。

“现今儿是审明梁婆子为何纵放表姑娘出去,人多眼杂,这样的好东西还是收回去摆着才好。”同裘氏言毕。景晨就将目光落在三夫人身上,语气中带着些许威严,“婶婶,让红书先将东西送回去吧,否则咱们可不好谈事。”

后者定定地望了她几眼,四最后不吭声就照招过红书将东西摆上,众人目光下完整出了晴空院。

景晨如此心里才放心。内心亦不由思量,原道这裘氏倒是还真舍得,不过她当真以为一枚玉如意就能抵了那五千两银子?自家府里,居然能有这等事,怪不得老夫人和大爷平素对三房都很礼待客气。

只是。这种相处方式,景晨却并不认可,有时候故意充耳不闻,亦不能称作助长了这种风气?

三老爷君展原不过只是个代理生意和府事的庶老爷,得有多大的胆子才敢这般嚣张?景晨虽觉得三房理应顾忌,然而不等同是退让,否则今后这等事就没完没了!

“不知侄媳想问我这不重视的奴才些什么问题?”

迎上近似挑衅的目光,景晨淡淡回道:“婶婶过虑,这才方过来。到不如去旁处先坐会?”

裘氏的确是利用玉如意暗示昨晚楚氏在街道上对自己的暗示,然而根本就不明白对方终究是什么意思,她手头又握有多少把握?原想着先让她得些好处,亦不要把事情闹大,可是被拒绝了…这可怎么好?

“婶婶?”

这个年轻大奶奶的眼中,似乎已经没有了跪着的婢仆身影。神情惬意地如同招待来串门的亲属喝茶般和融。不少人朝她觑去,总觉得意味不明,亦令人难掩好奇,都什么时候了还吃茶聊天吗?

原先不是说表姑娘离府在即,这事必须得早早查明吗,现在怎的又突然不紧不慢了?

“安浓,你陪着宋妈妈在这审问下,事情牵连到婶婶跟前的人,可别草率酿成了冤枉,否则回头可饶不得你们。”景晨话落就笑着喊了声“婶婶”,同裘氏一道出了厅堂去到西阁书房旁的敞间里谈话。

屋内没有留人,隐约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喝声质问语。

“你年纪轻轻,这驯服下人可是有些本事。宋妈妈在府里这般多年,经常出入荣安居,又是大爷的乳娘,你这差遣的倒是自在。”

自觉忽略对方口中的怪调,景晨莞尔轻答道:“婶婶过奖,妾身身为大爷的妻子,宋妈妈因此疼爱些罢了。且我尚是年幼,毕竟不如婶婶般有经历和见识、头脑,身旁自要有个人提点下。”

这句话,却是丝毫没有遮掩地含沙射影了裘氏。

三夫人当即被气得够呛,本绷紧的脸色由白转青,后又由青转红,最后紧紧地锁在对方,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强笑了就言道:“侄媳妇不仅貌美,牙齿还生得伶俐,怪不得浠哥儿在府里时百般呵护。”

景晨亦收回了严肃的表情,因到底不愿同裘氏在言辞上周旋,便沉声轻道着作答:“婶婶拿我取笑呢。”

明该是俏皮无恙的语气,听在闻者耳中却总觉得有些微刺。

这场面上说的够了,三夫人亦觉得不愿在这儿多逗留时间,终是忍不住先探风询道:“你昨晚上说的,到底是何意思?”

“婶婶很清楚,不是吗?”

将几上的茶盏递过去,景晨面色尤为恭敬,嬉笑了轻描淡写地就道:“三叔和三婶夫妻数十年,感情关系自然是极好,他的事您必定清楚。其实呢,都是在家人,谁不想家宅和睦?”轻瞥了眼身前表情已然变色僵硬的妇人,冷不丁命令道:“罢了,将亏上的补回去就成,想来三叔亦是因为急事而出此下策。”

三夫人的脸色瞬间冷到了极点,她再怎么打算估摸,都没有料想到楚氏能够开门见山丝毫不含蓄地提起这种话题。裘氏本以为,还要围绕外面仆妇里的事说上番言谈,自己亦能撤其中扭转形势,反将对方这个话堵在嗓子里,怎么就出了意料呢?

“婶婶,这点小事,没问题吧?”

小事?

这怎么是小事,五千两银子,去哪里凑?再说,就是凑到了,难道还当真要还回去?!在三夫人心里,那是万万不可的,自家丈夫亦是君府里的老爷,难道就没份财产?她们夫妇多年打理着这个府宅,难道每月就同那些伺候管事的下人般领了银子就算了事?

哪有这样好的事!

裘氏倏然起身,亦不愿再顾忌颜面,直接撕破了脸皮就说道:“楚氏,这种事是我房里的事,你身为晚辈,不该过问。再说了,你才接触这些账目多久,这其中许是有了旁的用处临时挪用,你莫要误会了引得亲人生疑。”

亲人生疑?

这话倒是个严重,景晨很佩服对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若无其事般的说出这样的话,眼角慢慢就起了笑意,“婶婶,您真是开玩笑,我虽年纪轻,亦知道五千两不是笔小数目,难道会在没确认的情况下告知祖母?您是教训晚辈做事要周到,思虑周全,不过请放心,这些就不劳您费心。”

“你这口气,是跟婶婶说话的语调吗?!”

怎么,利诱不成,改用主子长辈的威严了?

景晨连连摇首,不愿在拐弯抹角,直白地就告知了心里的意思同打算,“婶婶必是已经清楚了祖母是得知了情况,否则今儿亦不会好言好语同我在这儿谈这个。她老人家的意思,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都是自家府里的人,这便称作家事,不比是被旁人窥偷了银子得去见官,咱们私下处理就是了。”

“见、见官?”

三夫人忍不住结巴了下语言,怎么扯到那般严重的程度?从前可没听说过呀。

自家私下的动作老夫人自然会有所耳闻,可如这般兴师动众,甚至还借了外面婆子的事,难道会是这个楚氏的主意?虽然对方年纪不长,然而脑袋好用的很,裘氏从来不敢轻看她。

三房担心长房后继有人,他们亦担心财产被自家所夺,这个道理都是一样的。

“婶婶别紧张,并不是真的见官,老夫人还是念着三老爷和她的母子之情的。”景晨笑容浅浅,好似所言的话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不过…之前儿赵妈妈私自取了府里的针线布料谋取私利,这事啊…我寻人查过,都在外面街坊一间不起眼的店铺里贩卖,那个赚回的银子…”眯眼顿住,似乎有意打量对方,“这事,婶婶是不知情的吧?”

“我、我自然是不知晓,难道还会缺那几个银子?”三夫人这倒不是心虚,而是气急,她手下人竟然做出这等事?!

“是啊,我亦是这般想的。不过这事既然都牵扯出来了,必然是要严办的,否则今后下人们有样学样,助长了这种不好的风气,对咱们府里可不好,您说是不是?”

彻查?

三夫人不由内心慌乱,自个亦曾偷取了银两在外面放黑钱。赵妈妈被彻底调查,会将这个事牵扯出来吗?看着对方很是希冀的目光,她不由心里“咯噔”了一下,耳旁似不断想着“见官”二字。

不,楚氏这两个字,是来警告自己的!

第一百十七章 谈判时

“左右不过是个奴婢的事,侄媳妇如果真要彻查,婶婶亦不耽误你做大奶奶的差事。想要我身边的人,婶婶给了你就是。”裘氏面色平静,好似赵妈妈不是她从娘家带来伺候了她那般多年,竟是要将关系撇得干净。

景晨不曾料到,当下面色就有些诧异,“婶婶这话…是准许把赵妈妈留这了?”

“你既然想调查,婶婶怎么好妨碍你?”三夫人说得轻描淡写,心中早已认定,眼前的楚氏不过是打算诓自己,她个年轻的新妇,哪有那样大的本事?如若早就将事儿查得清明,必然是先禀明了老妇人邀功,还在这儿同自己打马虎?

那种在外私放银两的事,可是大事!

裘氏在心中暗骂自己是错估了对方,不该生出这等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的念头,她能有什么本事?想着摇杆就挺得直直,“赵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侄媳妇你许是不晓得,从前琦姐儿经常来咱们府里小住,不说老夫人疼她,便是有年纪的仆妇都见不得她伤心。赵妈妈,或许是一时撞见琦姐儿不高兴心生不忍才让蔡婆子放她出府,至于她在外面贩卖什么荷包香囊的事,婶婶这儿还真不知晓呢。”

竟然是如此?

“婶婶倒是个清明人。”景晨淡笑着说这话,言辞间颇有讽刺亦不曾遮掩,见到对方意料中的别嘴冷眼,紧跟着再道:“我自然是信婶婶的,不过有句话是个理。这奴才们做事不都是受命于主子?您虽然说不知情,可落在旁人眼中便就是知情的,何况赵妈妈都跟了婶婶那般多年,心里定是装着事儿的。人呀如果为了自保…最后说不准就出卖诬赖起主子了。”

景晨故作望着旁边说这些话,等到话音落下才扭头正观了对方,轻言开口道:“婶婶别误会。我只是为了您的名声做想。毕竟有些叼奴,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赵妈妈既然可以欺上瞒下,要外人信她能为了心疼表姑娘就犯下这等逾权大事,府人怕是不大会相信,您说是不是?”

裘氏再次正视起眼前这个美少妇,生得是剔透温婉的。怎么着嘴上功夫这般了得?

其实,就算待平安领走了赵妈妈,三夫人亦是不打算再用的。那种贪心的仆妇,熟知往日没有私拿自己屋里的东西?手脚不干净,是断断留不得的。可是。楚氏说的在理,便是自己撇去关系,总止不住旁人内心的想法。

景晨却惬意无关的端起了手边的茶盏,小抿了口才“哎呀”了声,“怎么绕到这儿来了?”淡笑了很是平静,“婶婶,咱们还是说说钱庄里那件事,毕竟赵妈妈不过是个小事,且您都准备将人交给了我。回头细细盘问下看她这些年在府里所做的勾当,虽说是老人,不过婶婶都这般大义灭亲将人送了出来,咱们就好好问清了严惩番,亦给底下旁的奴仆做个警告和例子,您说是不?”

好、好一个楚氏!

原冒然立起身的三夫人不知不觉又坐了下去。只是心却沉地底底,“都是家里人,你这还真是要公事公办了?”

景晨自觉忽略了对方眸中的警告与震怒等复杂情绪,放下茶盏摇首道:“怎么会?婶婶说笑,媳妇才进门,就是唯恐差事做的不好让祖母失望。如若是往常,自是要给婶婶个面子,哪能将人带过来?偏偏是扯到表姑娘,三婶是知晓祖母同表婶母关系的,现在绮妹妹回京在即,不给个说法怎么成?”

“再说了,侄媳方才就明确说了这事不会见官,毕竟说到底都是自家府里的人事,哪会让旁人当笑话看?婶婶放心,现今儿不过是一来给绮妹妹个解释,二来嘛…”景晨抬眸,笑盈盈地补充道:“三叔和三婶为府里操劳了这么些年,不说我身为晚辈今后还要您多提点,便是祖母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如若当真不方便,大可明说了和祖母提,自家人哪还可能在这方面亏了?”

竟然指桑骂槐了起来?

说自己屋里穷酸吗?

裘氏这脑筋还没转过来,对面的景晨却又再道:“婶婶是明白人,不需要媳妇将话说得再明了些吧?”

“你!”

三夫人面色俱变,“如果这银两,补不上呢?”

呵,竟是说了半天废话?这个裘氏,当真是给脸都不要,非得撕破脸皮了?这是瞧着大爷不在府里,便不将老夫人放在眼中,亦不觉得怎样了?

“怎么可能会补不上去?”景晨满脸不信,睨着对方就肯定道:“我知晓婶婶平素好与人为善,便是见谁家困难了或者不方便,都会出银帮助。婶婶可是个实在的富贵人,如若觉得催债不太好意思,不如改日我同三叔提下?”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催债”二字显得格外刺耳。

她楚氏怎么会知晓?

三夫人已然大骇,“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婶婶明白的。”看着对方茶盏里分毫未动的茶水,景晨淡淡复语:“婶婶可知,您虽是做好事,却有违法律,这事儿如若让官府知道了…”语调悠长。

裘氏此刻心里才大明了,原来对方口中的“见官”,指的根本就不是赵妈妈。

居然是在威胁自己!

她想到了自己床底下那个檀木大盒子里带手印的契约,连双肩都颤了颤,确实是暗地里进行,隐瞒着丈夫的!而所放出的银子,无外乎都是从前自铺里或者庄子里偷拿的,这要是追究根底…等到那时,不说要惹上官事,对于家里,银两也都得全补上,而且自家丈夫在生意圈里的名誉和前程岂非尽毁?

景晨注意到对方看向自己的眸中带了畏惧和惊怕,勾唇缓声低道:“婶婶,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侄媳年纪轻,知道祖母亦不曾想府里大动干戈弄得不得安宁,这事现已经瞒了下来,就是有些时候,您也得疼疼晚辈,总要让我将差事给交了吧?”

看到对方似有所动容,望了眼门外添道:“不然,表姑娘出府那事我可得当真细查,我办事不利,总得想法子将功补过,您说是不是?”

**裸的威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