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莹,”我凝注了她许久,终是颤声道:“好歹我们也曾相交六年,你病重之时我也曾日夜不眠地照顾你,你何苦这样对我?”

没想到碧莹却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响了许久,直笑得身子打着颤,泪水都笑了出来,她猛地收了笑容,然后就冷在哪里,仿若静默冷酷的死火山,让人禁若寒蝉,她高昂着头,向我走来:“你知道紫园里是怎么说你妹妹的吗?”

“碧莹..”一切都是为了锦绣吗?我哽在哪里,满是酸楚,根本不知道该对碧莹说些什么,那一腔歉疚涌上心头。

“她是一个不要脸的贱女人,为了攀高枝,在紫园里睡了一个又一个,最后终于攀上了原青江那棵大树了,”她对我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她为柳言生相迫,为了逃出升天,将二小姐的玉佩放在我的枕下,限害于我,换来了紫园的恩宠,可惜,锦绣再无耻,再下贱,又如何比得上你花木槿半分呢?

“你说什么?”我也站了起来,愤怒地看着她,渐渐我的脑中变得旋晕。

我无视她的银剑,上前一步,不顾肩头衣衫割破,血丝涌出,对着她那泛着冷光的美目。

她的笑猛然一顿,“你的妹妹陷害我,是为了攀上富贵荣华,每个人都知道,你是庄子里有名的贤人善人,为了照顾义姐,在德馨居一待就是六年,为了照拂于我,不让我在战火中受苦,让果尔仁带我到西域避难,多好的姐妹啊,我常常对自己说,我姚璧莹何德何能,定是前世修来的福份,有这样一个德高重义的好姐妹啊。”

“然而,我到西域的中途就病倒了,那个时候,二哥和义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回了我,这才发现我一直是被下了一种慢性毒药,而那种毒药叫作流光散,”碧莹的眼中流露出恐惧:“这是一种前朝皇家毒药,紫园的暗人也有,是给保护贵人的死士拼命之际用的,用之便可瞬间聚集几十年的功力,代价是耗尽十年的阳寿,那流光散在我常年吃的药物中混服,因有大量的人参和三七花,故尔那药性又被减淡了很多,所以导致气血不足,五行不顺,长年体虚,受尽折磨。”

仿佛有一个惊天的响雷,又似有神的咆哮,从天而降,直直刺入我脑海,辟开了我所有美好的回忆,不知是她凌历的气势,还是我震惊所致,不由得倒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唇哆嗦了许久,终是流泪道:“你胡说什么?”

我话未说完,她却厉声说道:“是我胡说?还是你的演技太好了,那六年的药物不正是你负责调配,全是你和锦绣帮着从紫园搞来人参养荣丸的吗?”

“为了权利,地位,荣华富贵,这几年花锦绣什么都可以牺牲,确然她至少从不演饰她的野心和奸妄,”她轻哧一声:“你们几个都以为我是个什么也不知道,一心只是依靠小五义的病痨,真以为我看不懂花锦绣那双紫眼睛里的鄙夷凶狠之色吗?你们真得以为我会看不懂你们心中对我的怜悯吗?花木槿,你知道那种躺在床上像个废,看人眼色却连自杀的力气也没有的滋味吗?”她凑过来,对我吼道,那满腔的悲愤恨意从她身上迸发出来,我口中喃喃说着:“碧莹。”

然后我便再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定定地看着她,脑中的映像却全是当年大雪粉飞的夜里,瘦骨粼峋的病美人,喘得生生咬破了嘴唇,差点翻白美丽的双眼,她那柴火似的手死死地挣扎着抓着我的胳臂,对我喊着:“木槿,好苦,你让我去吧,你让我去吧。”

泪水自她满是恨意的眼中滑落:“你还记得吗,锦绣害我那年她八岁,八岁啊!才八岁的小女孩如何会应付像柳言生那样的恶魔?又怎么会懂得这样的手段来害我呢?可你一进紫园便语出惊人,留下了你的好妹妹,是你,一切都是你,是你把妹妹推进了紫园,好为你铺下富贵之路,后来她饱受禽兽的□,你便将锦绣推在前线,替你遮风挡雨,一边下药害我,让我那几年生不如死,可是你却借着照顾我之名,退到安全之所,另一边勾引二哥,又眶骗大哥,让他们为你们姐妹俩买命,你的好妹妹终是惹怒了夫人,你再也藏不住了,就让二哥求原非白照顾你,于是一个勾引老子,一个勾引儿子。”

她讥讽道:“可笑的是...你伴我在德馨居那几年,我还天天都为你感谢上苍,心想一定是上天感我姚碧莹自糼父母双亡,遭人陷害,所以才赐给我这么好的一个姐妹啊,却不想我遇到这么一个犲狼之心,狠绝人寰的人。”

“够了,姚碧莹,你休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我愤怒地大叫出声,血腥味在喉头涌现,可是她却在那里轻蔑一笑,继续道“那些年你害我生不如死,但我从没有真正地恨你,因为必竟你还是让我活了下来。”

香芹在那里擦着口角的血迹,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兴灾乐祸。

“你知道二哥有多可怜吗?以他的本事,本来根本不会着了柳言生的道,可是为了保护你的好妹妹,他..他..他被柳言生...,”琥珀的眼瞳泪如泉涌,泣不成声,“那年你在馆陶居吐血,昏迷不醒,那黑了心的原非白便拷问二哥,把二哥打得体无完肤,他受了这样的折辱,却一言不发,一心只想着你有没有事,还忍着伤痛求原非白允他来看你,你终是醒了,二哥却倒下了,发起了高烧,眼看人也不行了,来来去去口里念得还是你,还是你,” 她对我唾了一口,轻蔑道:“我姚碧莹此生最最恨的就是你这样利用二哥,永业三年,他冒死陪你下山,转眼你却卖身投靠了南诏狗,做了大理太子的□。”

“碧莹,我花木槿也许不是什么好人,可在此二个月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过流光散,更不要说残害你,这其中必有隐情...”我轻轻擦了擦我的脸,忍住满腔冤屈,艰涩道:”永业二年我确累二哥陪我下山,差点尸骨全无,的的确确是我对不起二哥,可是,“我从牙逢里迸出话来:“我没有投靠南诏,更没有做段月容的女人,你明明知道我身上有生生不离,在德馨居,我也从未害过你,若我真是狼子野心,口蜜腹剑,掩示得天依无缝,你我相交六年,日夜相对,时时相守,演技再好的人也会露出破绽,以你的聪慧也看得出来,你怎么可以相信果尔仁的挑拔离间?果尔仁一心想让你做撒鲁尔的枕边人,他对你示好,你必忠心于他,然后安排你在撒鲁尔身边,撒鲁尔专宠于你,自然也会被他所掌握。”

她向我鄙夷一笑:“你果然知道这个道理。”

我一时语塞在那里,久久地才迸出话来:“那好,你口口声声爱二哥,那么你为何要顶着我的名字,变成了热伊汗古丽,变了非珏的妃妾?”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惊回千里梦(发)

泪水弄花了她的妆容,那疯狂地眼神,映着极度的惊恐,带着那种秘密被揭穿后理亏的惊恐,她的胸膛起伏,我向前一步,她却微微后退了一步,取出丝巾,慢慢擦净了脸,走到香芹身边,换了一幅飘乎的笑容,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淡淡道:“你永远也见不到可汗了,我也见不到了,不仅是可汗,任何人都见不到了,我答应过二哥不会伤你的性命,所以我也不会害你,反正。”她又恢复了优雅圣洁,她轻轻笑着,那美丽的笑容渐渐从她的嘴边漾开,就好像多少次在德馨居,我拼命找乐子逗她笑时,她对我浅笑的模样,以前我多喜欢看她笑,然后如今她的笑却比毒蛇还要可怕,她轻轻说道:“我们都活不了多久了,你再也不能伤害我了,木槿。”

德馨居的点点滴滴在我脑海回放着,可是我与她之间却横着道道心防,被人深深伤害之后,阴暗的罪恶将她伤害,如今她为了报复也变成了一种新的罪恶,那紫栖山庄所有美好的东西,一直在我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回忆,都化为虚有,我感觉我的人就像掏空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愤怒在我的心中燃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下药害碧莹?那药确是从锦绣,宋明磊,或于飞燕手中递来,还有那个为我们配药,送药的赵孟林,他也经常查验这人参养荣丸,难道会是他?他是非白最重要的私人医生,如果是他,那非白..

我的手脚冰凉,口干得要晕过去一样,我稳住心神,咬牙切齿道:“姚碧莹,你,我还有锦绣之间有多少恩怨,暂且不提,你要恨我一生我也没办法,你且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为什么要答应果尔仁那个老匹夫,冒我的名骗非珏,当年在玉北斋对你也甚是礼遇,他又如何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要害他?”

“我没有害他,我是为了救他,”她一仰脖子,理直气壮道:“当年他得知你命赴黄泉,已然心碎欲绝,寻死觅活的,后来好不容易练成神功,人也是一言不发,看到你的花姑子,人已颠狂,我若不答应果尔仁,陛下已经承受不了第二次打击了, 说来说去还是你害了他!”碧莹看着我诡异地笑了:“试问你的心里真得爱非珏吗?如果是这样为何你不回来找他?”

她极优雅地走进我,染血的织锦袍上闪着珍珠碧玉的光辉,仿若段月容送我那毒蛇王身上的花斑,峋烂多姿,却又让人心身寒栗:“木槿,说说那段月容为何会为了你单枪匹马地闯到弓月城来?你身上若有生生不离,你们的女儿又是从哪里迸出来的呢?”

我血腥味渐渐地涌了上来,她的眼瞳映着我愤怒铁青的面容,似乎更快乐了:“你我相交的那六年里,你梦里哭泣的名字不就是那个长安吗?木槿,其实你根本不爱非珏,你爱的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你的痴儿,一个满足你虚荣的影子,没有人知道你心里究竟爱的是谁,究竟是那个鬼魂长安,昔日的原非白,还是买身投靠了荒淫残暴的段月容?但我却敢肯定,你爱的不会是非珏。”

我语塞,定定地看着她,她的话划开了我心上的一道口子,我只觉气若游丝,仰头却哈哈笑了一阵,硬是咽下了血,定在那里对她冷笑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黑了心的姐妹?”

香芹却又扑过来,想打我,我愤恨地将她甩到碧莹的身边,她便在那里害怕地连连骂了好几句水性杨花的花妖精,然后又似悲从中来,痛哭失声,碧莹轻拍着她的背,她才渐渐安静了下来,香芹抱着碧莹,哭泣道:“大妃,我们该怎么办呢?阿纷和木尹怎么办,我们难道真的在这里等死不成?”

碧莹的瞳黯淡了下来,轻声道:“不,我了解陛下,这么多孩子里,他最喜欢阿纷和木尹,断不会虐待他们,至于我们..至多不过流放凉风宫中凄凉老死,皇后定然不会让可汗再眷顾于我,可是她也不会让我死的,因为她想要看着我活受罪,生不如死,那样她才会开心,所以也不会杀了我们,可惜我们现在落到义父手里,这却又比在撒鲁尔或是皇后手上更糟糕。”

我和香芹俱是一愣,碧莹流泪轻声道:“义父留着我们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香芹抽泣着,更加紧地抱着她:“等我生下这个孩子,我也便没了用,可汗不再宠幸于我,你以为义父便会留我性命吗?”

“世人争荣辱,富贵能几时?”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琥珀琉璃瞳也失去了光彩,只是一片惘然:“香儿,你我在紫苑结怨一场,不想在这突厥相伴七年,想来也是缘份,如今大难临头,你看等会有机会就冲出去,然后找可靠的男人嫁了吧,富贵人家万恶窟,今生来世都莫再做那富贵黄梁梦。”

说罢泪如泉涌,香芹也是放声大哭。

忽然远远地传来一股腥臭,香芹停止了哭泣,肿得像核桃的眼睛开始流露出恐惧:“听,这是什么声音?”

我背后的石壁仿佛有东西在彼端拼命撞击,发出有节奏的巨响。

三个女人醒了过来,恐惧掩盖了新仇旧恨。

“神兽来了,怎么回事?”碧莹的脸上也现出恐惧,“义父不是说把它困在第七天的,不可能会这么快来。”

怪兽的嘶吼巨响着,石壁轰然倒地,一个怪物闯了进来,口里嚼着一人的胳膊,胳膊上的衣袖看,应是兵变中惨死的突厥士兵。

它进来到处嗅着,香芹骇然尖叫着,怪兽便冲向她,香芹夺过比阿剑奋力砍杀怪物,不料怪物一甩尾巴,像哥斯拉似的甩掉宝剑,那锋利无比的宝剑便插在石壁,所有人一愣神间,香芹猛地将最近的碧莹推向怪兽,自已猛施轻功跳到另一边,从怪兽撞进来的那堵破墙间逃了出去。

我大叫着碧莹的名字,万不敢相信这个香芹会这样做,碧莹没有武功,一下子撞上怪兽的嘴巴,怪兽叫着冲向碧莹,我从墙上使劲拔着比阿剑,砍着石地,溅出火星,我卷着破布沾着怪物身上流下的原油滴,燃起自制火折,向正在咬着碧莹手臂的怪兽吹了过去,空中滑过一串火焰,那怪物骇然而退,口中却依然咬着碧莹。

碧莹的眼中看着我,嘴唇因失血而变得煞白,却仍在怪兽嘴中忍痛傲然道:“我不须你救我,反正我也不会相信你,不会感激你这个虚伪的女人。”

“姚碧莹,你以为我很想救你吗?”我咬牙恨恨道:“你且放心,我也不想救你这种是非不分的蠢女人,我只是要留着你复我名誉,可怜你肚子里无辜的孩子罢了。”

她一时激奋,却晕了过去,我继续吹着,也不管烧到姚碧莹的头发,只是不停地吹着,终是燃到碧莹的身上,怪物一下子甩碧莹,向我追来,我暗叫不妙,眼看那手中的火折燃光了,怪兽愤怒地大吼着,我缩着膀子,拿着石块掷它,它躲着石块,不断地咬过来,我本能地大声呼救。

话说我已经很多年没叫救命了,一急之下,叫出声来,具然还是非白,一出口就觉得心凉透了,想起碧莹的话,天祭台上非珏对轩辕皇后吼的那句话,不觉悲从中来,脚一软,就摔倒在地,只好眼睁着眼睛看着他那满嘴人肉血腥的大嘴。

一条银灰的光芒呼嘨着卷来,夹着火光,正卷在怪兽的舌头上,怪兽大叫着后退,我快速倒爬向我的救兵,一抬头,原来是那个张老头,高高在上地看着我,问道:“夫人没有事吧!”

我摇摇头,才见他挥着一条三米多长的铁鞭,上面缠着火星,如一条火龙霍霍有声地逼退那怪物,那个怪物也认出了张老头,可怕地嘶吼着,浑浊的眼睛变得赤红。

我躲在张老头的身后,称机溜到碧莹身边,把碧莹拖了出来,行到一半,那怪物咬住碧莹的脚裸,往后拖,碧莹痛叫出声,醒了过来,对上怪物的红眼睛,吓得尖声大叫起来。

张老头无法施展长鞭,冷着脸,跳到我们那里,挥出长枪,直刺怪物,那怪物甩尾巴撩倒张老头,向我扑来,我耳边只听到有人焦急道:“木槿!”

千钧一发之际,我来不及睁开眼,只是回身拼命地抬腕,护锦射向怪物,它扫向我的尾巴暴炸了起来,狼狈地呜呜叫着,向撞进来的地方逃去。

我混身的力气用尽了,吐出一口鲜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张老头过来扶着我,又给我塞了一颗药丸,我和着鲜血咽下这颗药丸,抓着张老头的衣襟,使劲喘着气,碧莹惊惧地坐在对面看着我,大口大口地捧着肚子喘着气。

“你可好?”我的意识有些迷离,张老头的声间将我唤回来,我喘着气也惊惧地看他,他睁着一只眼又关切地问了一声:“夫人可好?”

我摇摇头,只觉心酸得发疼,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好,然而回过神来,又愣愣地点点头,张老头担心道:“夫人可是旧伤复发,肋骨发疼?”

这人果然不简单,连我的旧伤也知道,我看着他看似浑浊的眼,摇摇头。

张老头扯着满脸摺子笑了,那眼中竟有温暖:“夫人和大妃娘娘快随我来吧。”

我站起来向张老头躬身道:“多次蒙前辈相救,感激不尽,敢问前辈姓名!也好让花木槿铭记于心。”

“老朽不过天下庸人一个,”张老头摇摇头,苍凉道:“乱世无道,天涯沦落之人,贱名不提也罢,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现在不是时候聊这些,夫人与大妃娘娘快来吧。”

张老头不理我,只是往前在墙壁上摸了摸,一块石壁移了开来,露出黑幽幽的道路来。当先用力一甩长鞭,染着火舌照亮了前的路,竟然全是乌黑的兵器丛生,上面横七竖八地戳着各种各样的尸首,尸首上的衣衫各种各样,有些年代竟然已经非常久远,当中有一条被峰利的兵刃人工硬开的路,应该是果尔仁开的。

张老头点燃火折,前面走着,我紧紧跟着,一回头却见碧莹的美目犹豫地看着我们。

我也惨然地看着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张老头在前方微侧头冷冷道:“如果大妃娘娘还想见到这世上的太阳,还是跟着老朽和花夫人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疾步前行了,我也硬起心肠,往前跟着,过了一会儿,后面传来蹒跚的脚步声,碧莹终是一瘸一拐地跟来了,却微微同我们保持一点距离。

大家要作好准备,要作好准备,海菜鸟第一次虐人,这个尺度可能不准,可能会误伤,要准备好啊。

:新年新气象

借网友小茉祝福的话来送给大家作新年礼物,

元旦意味着你去年的烦恼统统要完蛋;元旦,意味着你今年的愿望全部要圆满,一句元旦快乐,不能代表我的心,那我就多说一句,元旦快乐,快乐元旦!

大家新年进步,万事如意,身体健康,笑口常开!

第一百二十九章 长恨水长东(一)

我们慢慢地穿过石洞中的冰冷的兵器森林,拐七拐八地到了尽头,眼前三面石壁,正对着那一面却见是一片极大的空地,迎面又是一巨型飞天壁画,画上的人依然是上次所见的酒瞳美人,丛嘉王妃和她的夫婿,突厥始祖阿史那毕咄鲁,两人脚下踩着姿态各异的西番莲。

地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尸骨残骸,从他们的穿着和使用的武器看来,似乎是两队人马,一队用弓,一队用刀。

值得探究的是有一队人马好似带着一堆白色的陶器,陶器的碎片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或是碎裂在一些骷髅的身上脸上,似乎是某种面具,而从姿势上看来这两分人马临死前经过激烈的争斗,很多尸骨皆为巨力所折弯,或是为对方的利器所划断,可见至死,这两方都围持着互相拼斗的样子。

我走到一个衣饰最为华丽,身形也最为高大的骷髅旁边,拾起身边的火把,试着从张老头那里借点火燃着,没想到还着了,我低头看到那骷髅身边还有一把黑乎乎的铁弓,看上去样子十分古旧,心中一喜,隔着衣衫用手检了起来,撒下破布微一擦试,在火光下一看,咋然一惊,却见金光灿烂,精美致极,渐渐地把我们所在的石洞也照亮了,绚烂无比地耀着我们的眼。

我这一世也算酷爱射击了,以前瓜洲家里也曾经比较腐败地广收良弓,那该死的张之严就是不肯还我那些可爱的收藏品,然而眼前的这把华贵的金弓却是我此生所见最华丽的弓箭了,我那些名贵的收藏品同它相比,简直就如石头在钻石面前一般平凡而普通,就连我身上段月容送的那把银弓也刹那间黯然失色,那张老头在我对面赞了一声:“好一张黄金弓。”

碧莹慢慢地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她的脸色十分苍白,似乎想靠着墙稍作休息,但又碍着四处是腐臭的骸骨,便眼露惧意,战战惊惊地站在那里,留意到我在看她,又故意逞强地站直了身体,昂着头发蓬乱的脑袋,斜睨着我,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跟小时候第一次在牛车里见到时一模一样。

她的脚裸肿得像个馒头,还在汩汩地流着血,我横了她一眼,撒下布,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替她包起了流血的脚,她在上面轻微地挣扎着:“你放手,我才不要你可怜。”

“谁会可怜你?谁要可怜你?。”我越听越窝火,大怒道:“你这个没有心肝偏又愚蠢至极的女人,走得这么慢,知不知道耽误我们逃命了。”

我结束了手中的工作,立刻站起,还是觉得气恼万分,接着对她冷笑道:“我花木槿何时何地可怜过你姚碧莹,你若自已要轻贱自己,我也没法,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去吧你。”

我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去理碧莹满面辛酸欲泣,扭头却见那个张老头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似乎充满兴味,我便敛声低眉快速地收了几支黄金箭,细细看那灿烂的箭簇却发现,簇尾上刻着西番莲的记号。

我吓得手一颤扔掉了,然后又拾了起来,再细细看,这回才发现这金箭箭簇上的西番莲似乎同司马家的西番莲不太一样,我记得司马家的西番莲是十枚单瓣花瓣,样式也比较简单,而这金箭上的西番莲是重瓣的,细长的丝瓣间着菱形的短瓣,密密数来似有二十来片花瓣,脑海中浮显与齐放在冬宫地宫所见紫红相间的西番莲,再细细看眼前的这幅壁画中西番莲,样式甚是相似。

我自言自语道:“莫非这是司马家的西番莲?”

话一出口立刻后悔,抬头见张老头,他却目光如炬地看着我:“非也,夫人,”他摇摇头:“这并不是司马家的西番莲。”

我暗惊此人是谁,竟然知道原家同司马家的旧事。手不由地摸着黄金大弓,忽然感到弓身处隐约有个小字,我凑上去看,竟然是个中原古字,这个古字只有一半,仿似日形,另一半好像被什么利器划伤了,难以辩认,那个张老头伸手拿过来看了一阵,说道:“夫人请看,这便是个古体明字。”

我一愣,明?

他在那里似是限入沉思,我注意到他的手指甲干净细洁,根本不似前面做粗活的老人!

张老头见我盯着他的手看,便讨好地一笑,将手抽回,叹息道:“这些骸骨看来已有上百年之久了..难怪啊..,”没想到,真没有想到明家的人还真得是查到这西域来了。”

“明家?”我大惊,原青舞疯狂的笑声犹在耳边,我定了定神,问道:“前辈说得..可是东庭开国的一字并肩王,吴王明凤城的明家?前朝因为谋逆而被满门抄斩的明家?”

“正是,”张老头看着我的目光闪烁,:“史书曾述‘将军挂紫袍兮,明月映红莲,枫露续梅缘兮,花雨动京城,’”张老头道:“开国之初有四大家族,当今轩辕氏的皇族,还有的便是三大豪族,原氏,明氏,司马氏,四大家族未反先朝之际,皆以花为族徽,司马氏贵为将军,喜紫色单瓣西蕃连,明氏好重瓣红莲,而原氏以梅花枫叶为记,轩辕氏却爱牡丹富贵,后来轩辕氏贵为皇族,便将族徽中的牡丹定为国花,当时司马家与明家这两大家族互相联姻,官场相通,偏又互相攀比,穷奢极侈收集西番莲,京都城中也因此四处盛行西番莲花会,布衣百姓亦不能免,哄动了整个京城,堪堪压过了皇族牡丹,结果引起了轩辕皇氏的警醒和猜忌,间接地造成了差点令司马氏毁家灭族的乱宫之案。”

我心中大惊,这个张老头果然不是武夫那么简单啊!张老头指着我手中的金弓继续说道:“老朽不才,若没有猜错,夫人手中这把神弓应是明家传家宝的至尊武器-真武候。”

“轩辕东庭的第一代开国功臣正是吴王明氏凤城字真武者,人称真武大将军,天赐神力,身形卓绝,擅射无比,手持一把黄金大弓,穿扬百步,神勇非常,常常带头冲向敌营,射断敌方旌旗,曾夜攻十城,直捣帝都,为轩辕氏立下汗马功劳,明家第二代族长是也,轩辕世祖有爱女轩辕紫弥,酒瞳美人,倾城国色,号开国平律公主,下嫁明家,彼时明真武刚刚裘下明家吴王封号,不过二十出头,正当盛世好年华,世祖遂将吴王这把从不离身的黄金大弓赐名真武候。”

“明真武?”我奇道:“照前辈这么说来,这岂不是吴王明凤城本人的遗骸?”

张老头在这具遗骸对面的骸骨上拔出几支箭擦亮,亦露出金黄色,然后又察看了持弓者的身形和中指,“寻常男子七尺须眉,八尺好汉,此人身形高大,足有九尺,腿骨比一般人发达,可见轻功卓越,而左手中间三指指骨发达,乃是神射手,恐是真武大将军本人。”

明凤城为何带着真武候到西域之地来?”我奇道:“吴王告老还乡后,不是携着轩辕紫弥公主回到江浙封地安度一生了吗?”

“唉!”张老头摇摇头叹息道:“可惜没有,世人常恶明凤城贪财好色,然而其人不过性喜冒险,年糼时常带着四方乡邻,结义兄弟行侠仗义,四处寻宝,游历猎奇,却为世人所曲解。”

“司马氏乱宫之案后,明氏与原氏联手救出了司马氏,先帝将两个双胞胎女儿分别嫁给了原家和明家,传说轩辕紫弥的到来,给明氏家族带来了最光辉的荣誉,也为明凤城带来了最悲惨的命运。”

我暗叹一声问道:“可是那轩辕公主的嫁妆无泪经惹得祸?”

“夫人从何而知?”张老头疑惑地看着我,我微叹一声,苦笑道:“机缘巧合...罢了,”我咳了一声:“还请前辈赐教这其中缘源。”

“司马将军飞扬跋扈,吴王骄傲专权,唯秦中王沉静忍耐,殷殷告诫族人谨受本份,不与其他家族争列,司马氏常常打压原氏,然而当乱宫之案发生时,司马氏万万想不到是秦中王游说吴王联合营救司马氏,遂愿意以其中一支为暗人伺奉秦中王为十世。司马氏没落之后,世祖赐婚,秦中王一开始并不愿意接纳平宁公主,秦中王欲拒婚,劝吴王同他一道带家人离开京都,然而明家与轩辕早有婚约,明凤城从小与平律公主青梅竹马,且吴王心高气傲,又自持重兵在握,轩辕家不敢拿他怎么样,便拒绝了秦中王,”张老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明氏左传中记载‘公主沉鱼落燕之貌,真武惊天方略之才,琴瑟合鸣,令人艳羡,有使来自西夷,于宴上献至宝无相真经,上分赐于平宁平律二女,无笑经遂入秦中王,无泪经纳于我族,使见主母惊艳,乃长留京中,秘授真武君,经书夹页中乃有巨宝图,君笑而谴之曰:吾有弥如至宝也。经书高搁书楼,一日君小寐,信登书楼,见一书蛛网高结,明皇丝笼之,随手翻阅,乃不能停,忽忽如狂,一日竟痴,不日暴尸于长江畔,主母悲呼,修书秭平宁相协入京,于宫前叫骂辱圣,圣怒之,赐庭仗,皇后苦求乃免,夺平律封号,永不得入宫面圣,于东吴郁郁而终’。”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个张老头背得怎么这么熟,莫非是明家的人,我便问道:“前辈如此熟悉明原两家掌故,莫非是明家后人。”

“明家确有后人,”张老头目光一闪,冷了下来,冷冷道:“明家三百六十口满门抄斩,其实只有三百五十九人问斩,原氏曾嫁妹于明风扬,原青江以死囚换出了其妹原青舞,而明家少主明风扬不知所踪,明家的暗人九死一生救出了明氏长孙明仲日和二小姐明风卿三人,至今原家暗人仍在全力搜索,然而,”他扭头看了一眼碧莹和我,傲然一笑,“老朽不是明家的后人。”

是啊!就冲您老易容的年龄,冲其量也就是原家的老管家吧,我木然的看着他,心下却对他的身份腹诽不已。

看来同齐放掉下去的地宫中所见的酒眸飞天,便是那苦命的平律公主了。

明家的往事让我想起原青舞还有关于阳儿的梦,心下越来越心烦气燥,回头看碧莹,她好像也很不喜欢待在这里,仓晃地站起,捧着肚子一瘸一捌地越过了我,跑到老头身后,面露骇色地坐在一块嶙峋的大石上。

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其时的西夷就是突厥建国之初,东庭史书上皆称之为西夷,可汗是阿史那家的毕咄鲁,其时西夷并不强大,故而献出宝书以求和,看来这个明凤城并没有溺死在长江畔,还是偷偷携着家臣跑到西域来寻宝了,而轩辕紫弥公主也根本没有如明氏左传所说,在江南守身终老,郁郁而终,而是一路跟着夫君潜入了西域,最后却被其时草原的主人阿史那毕咄鲁看中了,并被迫嫁给了阿史那家做了王妃。”

“夫人果然聪慧,此地不宜久留,”他淡笑着点点头,转头检起几支黄金箭和其他铁箭放入箭袋,递给我道:“夫人和大妃娘娘请跟我来。”

:对不起各位读者亲亲,小海昨天刚刚回新西兰,刚下飞机五个小时后开始上课工作等等,人搞得有点晕,到现在都没有打开行礼呢,所以更得晚了。

请大家周末来看下章更新,第三卷马上就要交稿了,小海会尽量给大家多贴点,最后三章会锁一下,反正一定让大家看到小白出来为止的,好不好?

接下去锁了的部分亲们也别担心,三个四个月后准解锁,而且第三卷锁后的两周,我会开始连载第四卷的,到时大家可以慢慢看大结局篇啦,再次谢谢各位亲的支持,耐心和鼓励。

有什么意见请尽管提,非常感谢为我指出错别字和情节不符的亲们。

亲一个:)

第一百三十章 长恨水长东(二)

我将箭袋挂上,伸手试着打开黄金弓,心想此弓如此珍贵,前任主人又是开国名将第一人,一定打不开,没想到却被我拉开了。

张老头和碧莹看着我也有异色,张老头讷讷道:“真想不到...夫人神力,竟然能拉开此弓。”

我紧崩的内臂只觉一股强大的真力自黄金弓弦中反弹回来,贯穿整个拉弓弦的左臂,直击我的胸腹,隐隐发痛,但碍着碧莹,不想让她看笑话,便尽量慢慢将弓弦收了回来,晒然而笑:“一切皆是缘份吧。”

扭过头去,暗自调息了一会儿内气才险险地压下了一口翻涌的甜腥。

看到明凤城的遗骸,又联想起明风扬来,心想为何我所知晓的明家男人都是死得这般不明不白,如此凄凉悲惨?

石洞内另一方的骷髅,带着白色的面具,极像司马家的人,如果说原家的人联合明家的人保住了司马氏,司马家理应对明家的人也感恩戴德,为何要同明凤城作对呢?

我开口问道:“敢问前辈,这司马家人为何要同明凤城作对,其时司马氏的人应该成为原家的家奴了,难道是原家派出家人来追杀明凤城,可是原理年和明凤城不是连襟吗?

没想到张老头却摇摇头:“这老朽也不明所以,开国之初,明家和司马家为了争强好胜,所到之处皆以西番连花为记,原氏族记中提到平宁公主得信亲妹被掳,不想皇室颜面扫地,便秘密派出五十个顶尖暗人前去西域查探,然后失踪了,再没有消息。夫人请看这壁画之中,无论是婚宴或是这位王妃御用之物,到处饰以红番莲,平律公主身陷西夷,便在这石壁中以红莲为记,恐是一种求救信号,平宁公主可能通过红莲得知妹妹身陷囫囵,而明家又三敛其口,便派出司马家的暗人前来营救亲妹,然阿史那毕咄鲁强悍,这三十个司马暗人便命丧这弓月宫中,而平宁公主和其夫此时已葬生在紫陵宫中,再无人能救得了平律公主,于是一代倾城红颜,纵有闭月羞花貌,纵有突厥王万般宠爱,金枝玉叶之身终是沦为蛮夷后宫众妃妾争宠□践踏的对象,不出一年,生下皇太子后便香消玉陨了,只是..为何明凤城与要救平律公主的司马氏相斗?确实匪夷所思”

我大惊,此人竟然还知道当年连原非白都没有看过的原家族记,他莫非是司马家的暗人?

他却盯着明凤城的手指骨看着。

我疑惑间,目光也沿着明凤城苍白而修长的指骨,游移到他临死前指着被一支黄金箭钉在对面壁画下方的骷髅,那人身材也想当高大,整个人被双脚腾空地钉在壁画上,带着完整的面具,这个面具同我曾经的恶梦暗宫的暗神大人所戴的很相似,面具额头上还戳着一支黄金箭,在箭的根部,那张面具开裂着。

为什么明凤城要指着那个骷髅,莫非是临死前,明凤城在指着他破口大骂?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原家秘密下了格杀令,故而两方人马同归于尽,再要么.,”树妖脸上忽然浮起一丝冷笑,他冷冷道:“就是明凤城发现了他一直追查的东西所以他要杀人灭口独占宝藏。”

明凤城的另一只手骨里攥一样东西,露出一端,好似有暗暗的光在闪,我正要探手过去,忽然一阵风从身后来时人路吹了过来,我们手中的火把火苗焦燥地蹿动着,差点被吹灭了,众人心皆一惊,莫非是那个怪物去而复反吗?

毫无欲兆的,地面开始有了一丝震动,眼前疾速地飘来一股股看似黑色的浮烟,所到之处,便是一片乌黑,明凤城的那只手骨一下变成了一堆粉末,我的手心里立刻滑入一块冰凉的东西,然而不及我多想,身边所有的骷髅全都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因为这股黑烟的侵扰,空气密度地骤变,开始慢慢碎裂开来,化作粉末。

“食人黑蜂,是食人黑蜂,”碧莹惊恐地尖叫起来:“这是腾格里的地狱使者,快离开这里。”

可能是碧莹身上的伤口泄出血腥味,无数的黑烟向她冲去,电光火石之间,一条虎虎生风的火龙甩来,打散了黑烟,张老头护在我们前面,不停地挥着火龙,那黑蜂却越来越多,最终密集地聚在张老头的长鞭上,由鞭开始,慢慢地扑灭了火龙,最后漫延到张老头的手上,他不得已甩掉长鞭,挥舞着火把,最后我们所有人的火把都扑灭了,我们陷们前所未有的黑暗。

我感到无数的翁翁声响在耳边,拼命挥舞着手臂,却挡不住巨痛嗜身,黑暗中直听到碧莹的恐怖痛苦的呼喊:“救命啊,夫君救命啊!”

我心中万分恐惶焦灼,握紧了手中之物,惊觉手心中明凤城的遗物开始慢慢变得灼热,然后变得如火一般烫,我大叫着扔了出去,随着我甩出的方向,一股强光闪了出来,照亮了整个石洞,我瞥见地上一块宝石正在发出紫莹莹的光芒,我的心一动,仿佛段月容的紫瞳在我的眼前。

我们三个人的身上都是累似大蟑螂的黑油油的生物爬来爬去,似在四散退去,好像很恐惧那光亮,那光芒也由紫色转为炽光的白色,最后越来越亮,耀得我们根本睁不开眼,不得已拿手去挡。

过了许久,那光芒退去,我慢慢放下手来,却见地上的宝石正放着柔和的光芒,折射在石壁上,壁上出现一个白衣人影行在壁上,含笑看我,衣带当风,栩栩如生,宛如真人立在我们对面。

我们三人皆痴痴盯着那个青年,都再不能言语,那人俊美如斯,那抹笑若春花灿烂,天人之貌与我心中的孽障不谋而合,却似原非白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对我款款柔笑。

明凤城至死都要紧握在手中的宝石为何会有原非白的影像?

非白,是你又救了我一命吗?

过了一会儿,才醒悟过来,这个影像不可能原非白,应是明凤城那个时代的人物,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原家的原理年有这个可能性。

这样一个男人,开国的少年大英雄,赫赫功勋,权可倾天,富可敌国,身边美人如云不说,本身又是绝世的美男子,妻子还是最尊贵的公主,皇上最心爱的女儿。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很难想像真得是为了一本破书里面写的一些不着边迹的内容,当真抛下荣华和娇妻不远万里地跑到这种永远也见不得光的地方,寂寞无声地躺坐在这里整整五百年。

像他这样的人真得只是为了寻找宝藏吗?至始至终,他似乎都对手心里的这块宝石万分着迷,临死前必定紧紧攥着,想再看看宝石里的人。

如果那人真得是原理年,那个时代同明凤城齐名的少年英雄,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打下天下,一起尚了公主,一起保住了司马家,却在原理年练了无笑经的同时,明凤城远走他乡,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可是他至少死之前见到了他心中的人,那么我呢,我在临死前还能见到非白吗?

这个念头闪在我的脑海中,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同时也强迫自己从思絮中回过神来,心中暗嘲连命都保不住了,还想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

宝石的光芒柔和地消失了,张老头点燃了火炬,宝石又变了一块看似普通的紫晶琉璃石。我拔开旁边成群的黑蜂尸体,把宝石检了起来,

碧莹害怕地看着我,张老头则盯着我手中的石头垂头沉思,不过他们的衣衫都不怎么整,混身叮出很多红痕,碧莹漂亮的左面上还被咬出两个泡来,不过估计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也是混身又痒又肿,和他们一样惨不忍睹。

我刚抬手,碧莹着急地喊道:“别抓,黑蜂的伤口一抓便毒入肌皮,渗入血体中,五时三刻便毒发身亡了。”

她似乎又有点后悔说出来,瞪着我再不说话了。

张老头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到我手上,轻声道:“请夫人拿着这瓶灵芝丸,里面还有十丸。”

“原家的灵芝丸,你是原家的人?”我惊问,他对淡笑着点点头,从袖中递来一张小帖写着:“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这是当初我被鬼爷囚禁之时写下的接头语,我看着他轻声吟道:“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他也笑了:“夫人的才华,老朽钦佩。”

“原来前辈是鬼爷的人?”

“鬼爷?夫人说得是那个卖主求荣的鬼头王?”他又笑了,眼中闪着我看不懂的一丝凌厉:“夫人在这里几月,可能不知,鬼头王早已被明心锥凌迟了,现在的东营暗人头领是青王。”

我一惊,青王,莫非是青媚,正要追问,他却正色道:“请夫人先服了灵芝丸,既然连大妃娘娘都知道这黑蜂,想必是阿史那家的独门武器了,万万担误不得。”

说罢从药瓶里倒出一颗,放到我的嘴边,意思要我立刻吃,我一愣,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逾举,默然地又放到我的手心,离开了我,蹲下自己包扎起来。

我拿着那颗药丸放到他的手里:“前辈也被黑蜂咬到了,理应也吃一丸。”

没想到他却淡淡一笑,晶亮地眼睛看着我:“夫人不用怛心老朽,老朽另有灵药,这是为夫人准备的。”

我看着他从怀中掏出一颗乌黑的有些诡异的大药丸服下了,才将那颗珍贵的灵芝丸给服了。然后走向碧莹,没想到她戒备地看着我,像只受惊的小免子,我递又掏出一丸递给她,她满脸不屑正要开口,我却抢着冷冷道:“现在生死之际,别跟我又来你那一套,不然你信不信我现在立刻打掉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尸两命,管你现在心里到底是二哥还是阿史那撒鲁尔,一准让你死也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

她被我呛在那里,委屈而害怕地看着我,流着泪吃下我的药丸,缩在角落里抱着肚子低声哭泣。

我心里也不好受,张老头立起身来,我这才注意到他比我高出了很多,体格健美匀称,实在不像一个耄耋老者,鬓角的乌发如墨,想是新长却还没来得及易容。

我纳闷:莫非此人是我熟识的人,所以才要易容来骗我?

“自夫人被掳以来,老朽便一直查探地宫,实不相瞒,夫人应知,四爷身边一直有三爷眼线。”他垂目道:“故而也一直在追查明凤城和原家失踪的那批暗人。”

“其实原家也是想知道明凤城找的那批宝藏究竟确有其事否!”我接口道。

“正是。”他轻声哧笑,指着那石壁道:“这面应是地宫的断龙墙,也就是其另一个秘密出口,这个地宫原先只是地下通道,是后宫外戚互相秘密走动的地方,直到轩辕紫弥嫁给了阿史那毕咄鲁,才大规模地改建这个地下通道。”

“如果老朽没有猜错,果尔仁放心将夫人和娘娘留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是一条死路,”张老头继续道:“本是一条用来困住明凤城的死路,既便你们无竟见发现机关进来,也无法打开这面断龙石,可是没想到黑蜂涌进,却为我们打开了条生之路。”

“夫人可记得明凤城的手指骨指着对面的石壁吗?”

“其时明凤城定然动不了了,只了射出金箭标识,看上去是指着那面具人,其实是指着他的金箭所标的位置。“原本金箭上挂着的骸骨也粉碎了,便露出了那个位置,四处皆是黑蜂的尸首和白灰般的骨粉,黑灰相杂,根本难已分清,我长叹道:“原来如此,原来明凤城指着的却是打开断龙石的机关?”

张老头点点头:“地宫改建之初,可能是因为平律公主自己也是怀疑前夫死在地道里了,找这个借口好搜寻地道好找到前夫,只可惜阿史那毕咄鲁如何会让她知道明凤城就死在她的脚底下,便封了这个石洞,永远锁住了他心爱的女人,那明凤城便也白骨长埋异国他乡,一缕幽魂却难回故里。”

“这个石洞定然方封死了数百年不曾开启,断龙石壁的另一面极有可能是出口通向地宫,甚至是明凤城所搜寻的财宝,当然亦有可能是另一个死穴。”

我咬咬牙:“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切听凭前辈吧。”

张老头再不废话,走到石壁前,站定在那支黄金箭下,看着我,我走向碧莹,扶着她站了起来:“待会儿万一有流矢射出,记着抱紧我,我身上有宝衣可护我们不被伤害。”

碧莹垂泪点点头,不再同我斗口角,依言抱着我的肩膀,混身抖得厉害,眼泪洒满了我的前襟。

张老头慢慢转拔着那支黄金箭,箭刚刚离开石壁,一块方石凸了出来,张老头猛击方石,那机关轰然作响,仿佛惊起了沉寂的岁月,唤醒了无数沉睡的灵魂,在我们周围唳声呼喝,震荡着我的耳膜。

随着石门慢慢沉重地开启,一片耀眼的光芒射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长恨水长东(三)

一片光明,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却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大宫殿,宽敞得惊人,高高的穹顶上雕梁画栋,壁画上描绘的好像是一紫一红两个飞天在空中盘桓戏嬉,宫殿的四壁嵌着灿烂的宝钻和夜明珠,光芒四射,明明这是一个封闭的宫殿,却亮如白昼。

然而这令人感到诡异的是,这个华贵的宫殿却空无一物,唯有中间耸立着一处莲花台,台中似盛放着一个圆包似的东西,高台四周围着一圈黑色的液体,发出熟悉的原油臭味,汩汩地冒着黑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