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转回头,拿起琼殇,轻松地对我嚷嚷道:“输啦输啦,我认罚便是。”

说毕他将那杯琼殇一饮而尽,抹着唇边的酒液,对我绽开一丝柔笑,露出白玉般的大牙来。

可见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果然给记住了,虽说没有真造出什么机器飞虫,但这等巧妙之法倒也费了一番周折,白关中人果然卧虎藏龙,不可小觑也,我在心中暗祷,但愿神佛保佑,我永远也不要同大理诸人兵戈相向。

思毕,我便取出放大镜在烛火下对着树皮细细读了起来。

新试银冠,夕颜容光,鬼羽金蝉,盛火难息,朝珠花开,胡为不喜?伊人不见,憔悴支离。

我放下秘信,沉默了下来,拿起那支笔,沾了荷花丞中的清水,在桌上写了一个我教过她的问号?

我写下三个字母sos!小玉立时花容失色。

太祖登基那日,我疲累万分地回到西枫苑,好不容易覆完药后,非白忽然被太祖叫去紫园了,而我将睡未睡之际,小玉却向我递来白关称乱送来的第一封信后,我骇然大惊,原来段月容从来没有打消过一丝一毫放弃的念头,他只是改变了风格而已,每次书信只以家书为主。

尽管我也一直告诫小玉及其他留在我身边的段氏中人,不得传递任何透露原氏机密的消息,也不得做任何损害原氏的举动。可是我却不能阻止段月容,因为他知道我永远也无法拒绝关于夕颜的任何一星半点的消息,于是…我们居然恢复了通信,成了笔友!

这一封看似是段月容的情信风格,是他喜欢的上古战国四言体,所写的无非是些日常生活,但是仔细推敲下来,这不是一封向我诉说女儿生活的家信,而是一封求救信。前两句应该指得是前阵子,夕颜被册封东宫,皇太女,也就是未来大理女皇,以夕颜的个性当是满面欢喜骄傲。而关键便于这后两句….

我闭上了眼睛,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他是说有人为了同夕颜争夺王位,而在大理境内兴风作浪。什么是鬼羽金蝉?

我再次睁开了眼睛,拂去桌上的水迹,再写了一个凝字。然后轻轻地用丝帛擦净桌面,小玉垂下俏目。

我暗忖,以他和白关的力量,如何还须要向我求救呢?也许是有人使诈,以假情报陷害我吗?

为今之计,我只有派卜香凝回去证实这个消息。

我伸了个懒腰,轻笑道:“折腾这半休,我也累了,睡吧。”

小玉扶我上了床,放下帐幔的同时,取了幔顶挂着的鎏金双蛾纹银熏球,轻轻地将桂树皮掰成数小段,放到银熏球里面。

里面本已混了林老头为我开的安神香,配方有沉香,白檀香,丁香,苏合香等数十种,恰巧桂树皮亦是其中一丸香料,想来那桂树皮即便被人发现,也不宜为人所怀疑。

小玉乖巧地将银熏球放回帐顶,微风轻传,银熏微转,熏香被缓缓地燃烧起来,冉冉地升起白烟,安神怡人的香气暗暗地充满整个房间,我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门外薇薇也停下了研磨工作,躺下睡了。小玉吹灭了烛火,在我的塌边也睡了下来。

翌日,齐放进了紫园,回我那封信确为事实,段月容怒焚真腊叛军后,以极其残忍的手段诛连其家人,早年和亲的南诏英仁公主,也是段月容族叔段肖的女儿,在战争中站在夫家这边,事败后被迫自尽,段月容怒斥段肖没有战乱中出力,并大副度地进行改革,罢免了一系列文武帝时代的冗臣,夕颜被封皇太女后,许多反武帝的旧势力便以段肖为首,以白族从未有过女皇,新帝残暴不仁,迫害老臣为由,称段月容登基未稳,联合真腊余部开始叛乱,段月容被激怒了,其所有的乖戾的本性全部被激发了,开始大规模地迫害反对派,常常一个寨子接着一个寨子这样地诛灭,堪比当年的庚戌国变,就连不问世事的后宫,皇后佳西娜也开始上书劝谏段月容停止这样残酷的诛连,还无辜的百姓一个公道,段月容才有所收敛,段肖一党虽被缴灭,恶因却惹来恶果,盛夏来临,尸横遍野,便引来严重的疫症,君家寨的孩子们也染上了疫症,巫医称疫症易解,良药难寻,境内缺乏两味珍稀药材:鬼箭羽和金婵花,此两味只在秦岭山脉生长。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请吃包子。。。。。

第二百二十章 流珠绣成堆(三)

“鬼箭羽有破血通经;解毒消肿;杀虫之效。*非常文学*物虽稀少,但秦岭山中仍旧可寻,”林老头如是回信说道:“只是金婵花甚邪,此物又名草蝉蛹,根为蝉蛹在土下幼体遇冤魂而化,尝闻遇冤魂乃从蝉蛹头部生长,约一寸多长,从顶端开花分枝…形似白优子,然邪气更甚….。”。

我在快速地查询资料后明白了,所谓冤魂而化其实不过是所谓生物病态现象,是一种虫菌复合体,蝉虫为菌类的寄生体。然而与白优子不一样的是,白优子可与宿主共生的,而是金婵花的菌类入侵蝉体并最终导致蝉死亡,蝉完全成为菌类生长的培养基质,最终蝉的营养被菌类吸收殆尽,有点类似所谓的冬虫夏草,因而,人们所说的“蝉花”其实便是菌体吸收了足够的精华以及蝉虫被消耗后的剩余物。

林老头最后提及,金蝉花在秦岭每年不过成活数十支,而被发现才不过三四支而已,内务府库应有十五支,去岁汉中王发痘症,陛下全数赏于锦皇贵妃了。

这么说锦绣有这个金蝉花喽!

我便使人淘净市面上的鬼箭羽,的确价值千金,花了点钱,但总算买到了,考虑到可能疫症北移,我便分了一半留着,另一半打包秘密运往南国。

接下去就在我琢磨怎么向锦绣开口的时候,齐放出了个主意,正好今年打算推销给内务府,也就是用以后宫御赐朝堂内外命妇的新制纱衣已赶制成功,不如称此机会问锦绣要之。

我便上奏中宫,有义商君氏,玉楼装的春夏季时装展示会天下闻名,今岁主推价廉物美的亚麻纱衣为主,在此国基未稳之际,可减国帑负担,可能照顾到我是锦皇贵妃的姐姐,且兼君氏大名,太祖皇帝竟痛快地准奏,锦绣名为副后,又被皇帝授于协理六宫之权,实为后宫实际掌权者,便由其下诏,替皇后在紫园内设下女席,广请后宫妃子,以及各府千金前来赏玩,我也同齐放尽力张罗在宫中的第一次时装表演秀,但我万万没有想到锦绣下诏之地竟是荣宝殿的双辉东贵楼。

自从锦绣实掌原氏内帷之后,太祖命乔万大规模整饬扩建紫栖山庄为皇家紫栖宫,而连氏因家族失势,又兼自锦绣生下非流,接逢幼女夭折后,宠幸大不如前,便日日念佛颂经打发时光,后来锦绣便以修宫为名,求得圣旨,命连氏搬出荣宝堂,改搬到原为玉北斋的北斋宫,当年非珏脾气乖戾,太祖曾为其亲至法门寺亲捐释迦小金身,便令连氏日夜为皇帝祈福,而她原先住的崇光阁并左右堂舍改扩为荣宝殿,在锦绣封妃前夕,太祖竟着内务府亲赐于锦绣了。

六月初六,我早早来到当年的荣宝殿,那一日青空万里,阳光明媚,我站在庭院中放眼望去,庭院中仍旧葱笼洇润,那架子上的紫藤花盛开依旧,紫花烂漫,串串低垂,旁边新载了很多绿枝新暴的梅树,听说她投皇帝所好,又移栽了很多株梅树,果然不虚。然而更多夺人眼球的则是那铺天盖地的雪拥蓝关,朵朵大若银盘,开得恁是热闹,一派富丽香烟。

身后是一座峥嵘轩峻的高楼,正是在当年的荣宝堂上加楼改建而成,应锦绣之请,太祖皇帝亲赐名为双辉东贵楼,隐含了锦绣的双龙戏珠之痣,还有她刚进府中那人人艳羡的紫气东来传说,如今的双辉东贵楼已是皇帝在后宫大型宴乐主要之所了。底层的麒麟斗拱的色彩依旧簇新艳丽,龙门雀替上的龙纹图案依旧苍劲峥狞,早年杂役房的我们曾经多少次羡慕地偷偷仰头观望,因为出入此地的丫头就意味着紫园侍者中最光鲜的外表,最高等的地位,被主子赋予生杀予夺的权利,同主子般最优越的生活。

这里曾是我同碧莹还有众小五义受尽屈辱之地,就是在这里我和碧莹命运被各自残酷地改变,如今却成为锦绣的金丝牢笼,她极度张扬她那烈火烹油般的荣宠,仿佛战火从来不曾来过,仿佛我同碧莹的鲜血从来未曾洒在那明亮的金砖上。

一阵舞乐传来,东贵堂中涌出一片衣香鬟影,为首一人,紫瞳潋滟,绝代风华,正笑意盈盈地沐浴在紫藤花瓣雨中,正是吾妹锦皇贵妃,她的高髻饰佩十支花钗,十朵花钿,两博鬓,只比皇后仪少两支花钗,两只花钿罢了。

我正一边行礼,一边研究她紫色襦衣上绣着的十二行红色五彩銞翟花纹,好像亦是皇后仪制,未免也有些愈制,她却早已扶起了我,免了我的礼,在紫色花瓣雨中,她对我柔笑道:“姐姐来得正是时候。.

那时,西洋琉璃钟正走到上午正九点。

“锦绣,姐姐想向你讨个赏。”我对锦绣笑道。

锦绣一挑眉:“姐姐可真有意思,你身后君氏富可敌国,什么样的宝贝要不到呢”

“你可说笑了,自姐姐回到原家,家产早已缩水不止,就算见过些稀罕玩意儿,但有些儿上得了台面的玩意,如何比得圣上亲赏与你的好物件,这倒还是其次,倒是皇上给锦绣的恩典,姐姐艳羡不已。“

这一番话下来,锦绣果然很是受用,紫瞳盈满了得意之色,拂了锦袍的广袖咯咯笑个不停,只笑得连那袖口上绣的芍药花都似要飞起来:“哎哟哟,木槿,我可服了你了,你的小嘴还是像以前那样甜,难怪咱们家的北晋王为你痴狂如许了,要什么姐姐只管说,妹妹一定给便是了。”

“哎,这个,是这样的…。”我正要开始。

这时,有太监哄亮的传颂声道:”皇后娘娘架到。”

我的请求被搁了下来,只得随着一群女人统统去中庭迎接皇后。

年青的轩辕皇后站在中庭,着一身大红缭绫的广袖襦裙,上面精功细绣了六只金凤穿梭于白牡丹之上,脚着高高的蜀锦制珍珠履,站在锦绣身边,容貌虽逊了几分,但贵在笑容可掬,年青可爱,倒也令人看了感到如沐春风。

她的身后跟着同样盛妆的原非烟,拖曳着鹅黄银缎大裙摆,贴了荷花钿的妆容精美,眉眼画得极是修长,百花髻上斜插着一支硕大的金凤步摇簪,一群女人之中更觉气质贵绝,只是娇躯在微风略现清瘦。

一群华贵的女人像热带鱼一样,纷纷华丽的游到各自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齐放也走了进来,行礼并报备了演出。

“众贵女可都来齐了?”皇后问向身边的宫女,锦绣向座中扫了一眼,垂目侧身道:“诸位内外命妇皆已入席,唯有连姐姐还未到来,不如容婢妾让他们开始吧。”

皇后大度淡笑道:“无妨,可再等一等。”

锦绣便着宫人奏起编钟,雅乐立时传遍东贵堂。

皇后同锦绣聊着家常,目光落到我的披帛上,看了几眼便笑道:“晋王妃的纱帛花样好生漂亮,听说出自君氏之手。”

我亦俯首敬诺:“正是从君氏玉楼装所购,不过实在不及娘娘身上的纱帛轻柔新颖,如果臣妾没有猜错,应是毫州最新样式的印宝纱吧。”

皇后的眼中闪过惊讶,愉悦道:“王妃好眼力。”

原非烟描绘过长的凤目淡淡地扫了我一眼,露出一丝嘲讽,却没有说话。

忽然,一阵低沉的当当声从珠帘内传来,我同锦绣一同扭头看去,阳光正洒向一座做功精致的西洋琉璃钟,那琉璃置面上正泛着金光,顶部的小门大开,一个脑袋上梳着个大辫子的小丫头木人弹了出来,咧着奇怪的大笑脸,跟着当当声摇摇晃晃地拍了十下小手,然后弹了回去。

哎?!这个丫头长得很眼熟啊!

“看着眼熟吗?”锦绣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把我唬了一跳,回头看去,她正对我扯了得意的笑脸,任描绘再精致的眼睛都挤出一条淡淡的笑纹来,她对我轻笑道:“这琉璃钟有年头了吧,当年皇上命连姐姐搬到北斋宫,想一起搬走,结果不小心摔了一次,坏了报时小人,皇上便顺水推舟地给姐姐又赏下一座更大的,听说那钟字还是用象牙和珠宝镶制成的呢,我却舍不得扔,便着人修缮了,索性把那个报时小人换成你的模样,继续用着,看看像不像你小时候那傻样!”

皇后显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也看着一眼那个小人,略惊呼道:“晋王妃年少时便是这副模样吗?…好生…好生可爱。”

然后妙目频频看向我,满含深思,我猜其实她的潜台词是,真想不到你当年好生好生丑陋,是如何泡到原非白大将嗒?

锦绣抿嘴笑得更甜,纤指一扬,唤了歌舞,却见十几个身着白纱的舞伎,手持大拂,来到殿中,跳起了宫中流行的白鸠舞。

舞乐渐渐舒缓了场中气氛,锦绣的紫瞳瞟向我,明明笑得甜美,却压低声音对我道:“当年我初被调到夫人房内,就为一天没有擦拭此钟,便被她裸杖二十,我当时便想,总有一日我要让她也尝尝被人裸杖的滋味。”

我正欲笑着回话,倒是宫人来报:“连贵妃娘娘到。”

不一会儿,连氏走向大殿给皇后行了大礼。

这是我自回到原家后,第一次近距离看连氏,年岁同样在她身上刻下了痕迹,而那痕迹比我相像得要深得多,她鬓边的青丝已暗暗染上几丝秋霜,即便敷上再厚的粉,下眼窝还是深深地浮肿起来,眼晴虽然仍然漂亮,却已经被经年累月的丧女之痛而打磨得毫无光彩,我注意到她的面色极度苍白,乌黑的青丝上虽压着金钗宝钿,但仔细一看,竟有几丝些凌乱。

锦绣的笑容敛了下来,起身站了起来,按长幼之序微微向连氏微行了一个礼,而连氏却必须行了个完整的屈膝礼。

“今日乃是皇上准皇后宴请后宫姐妹,及众贵女前来观赏新衣秀,姐姐即便再有要事,可着人来通禀一时,奈何令皇后娘娘及后宫众姐妹,众内外命妃等汝一人多时?吾原氏最重礼法,姐姐此举实有违宫闱体制,原氏家法。藐视皇后,难作后宫楷模。”

这个帽子太大了,连氏的眼中闪出一丝憎恨来,目光也更冷了,皇后正要开口劝解,旁边一位略年长的嬷嬷却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皇后便默不作声了。

连氏平静下来,倨傲一笑:“你意欲何为?”

锦绣冷笑道:“姐姐的记性越来越差了,自然是实行原氏家法。”

连氏高昂起天鹅般细长的脖子来,大声道:“吾乃皇上发妻正室,你这嬖妾也配碰我?”

锦绣绽出一丝奇怪的笑意来:“姐姐说得对,妹妹确为妃妾,只是如今只有皇后才是皇上发妻正室,你…也不过是一个嬖妾罢了,”她成功地看到连氏的面容因为悲伤而扭曲起来,接下去她的语调逐渐强硬了起来,最后她厉声说道:“姐姐如此僭越,实属大逆。”

锦绣忽地来到中场,猛然对皇后双膝跪倒,含声泣道:“婢妾恳请娘娘按宫规责罚连氏藐视之罪,庭仗二十,以敬孝佑。”

此语一出,众妇皆惊,高堂上的轩辕皇后饶是涵养再高,额头也渗出了汗水,不由自主地看向身边的嬷嬷,那嬷嬷只是凝着脸,对着皇后微一点头。

皇后轻咳了一下,微点头道:“准…奏。”

皇后的话音略带不稳,锦绣只是更柔声微笑道:“领皇后懿旨。”

宫人扶锦绣站起,立时有两个强壮的太监前来拉过连氏,连氏身边的两个宫女亮出利刃,不及施救,被锦绣的宫人击落手中的利刃,然后被毫不留情地打断手骨,锦绣掩唇惊呼:“好大胆的连氏,竟敢嗦使宫人携兵刃面见皇后!”

不知何人惊呼:“连贵妃欲行刺皇后!”

在场诸女皆惊吓出声,乱作一团。

连氏求救地看向原非烟,然而原非烟却冷冷地垂下妙目,一言不发地玩弄着自己的珐琅指甲套。连氏绝望地想高声呼救,不想一群武士快速地涌了进来,抓着她的宫人,捂住她的嘴巴,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

连氏拼命挣扎,直至失去踪影,她的眼睛始终绝望而仇恨地盯着锦绣,她乌髻上的珠钗宝钿一路往下掉,零零落落地散了一地。

轩辕皇后的额际的汗水滑落到鼻尖,身边的老嬷嬷虽处变不惊,眼中已起了波澜,以头伏地,用那苍老的声音缓缓道:“皇贵妃容禀,连氏毕竟侍候皇上多年,不若先行关押,禀明皇上,请大理寺卿会审,再做道理?!”

锦绣慢慢抬起臻首,满面泪痕似梨花带雨,悲泣道:“皇后娘娘容禀,伊嬷嬷虽说得甚有道理,只是吾等虽出身武家,身为女流,亦随皇上在战场拼杀,然适逢太平盛世,何幸能得轩辕皇后母仪天下,福泽后宫,必是臣妾等姐妹前世拜佛积德,善因所至善果,皇上虽为天命所归,终是僭越宗氏,故而在后宫三令五申,务必以皇后为尊,面见皇后不得携刃,以恐惊扰轩辕宗氏,连氏此举乃是死罪,亦会限皇上于不义,恳请皇后立仗毙此孽妇,以示天下,皇上对轩辕宗氏、对皇后娘娘诚挚之心。”

锦绣只说得情真意切,泪如泉涌,众命妇亦骇然跪倒,不敢发言。

就这样我的时装展示会变成了锦绣除去连氏的SHOW TIME.

轩辕皇后再次艰难地准了奏。连氏的惨叫声终是响起,声声传来,甚是惊心,锦绣却若无其事地挥了挥纤指,奏乐的宫人抖着身体,汗流满面地抬手,雅乐再起,连氏的惨叫声便慢慢地被时装展示会动人的音乐所掩盖,最后再听不见任何一丝声息。

一群群训练有素的模特走了进来,美仑美奂,衣袜飘渺,然后在座宫眷,再无一人有心去欣赏展精彩的表演,皇后坐了不到十分钟,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板着脸离开了,临行之前让锦绣全权作主,然后一多半吓得半死的命妇也煞白着脸找借口退了下去,大殿之中最后只有我陪着锦绣兴致勃勃地看完了整场演出,我想这是绝对我时装展示会以来,最糟糕的一次,却也是订单最丰厚的一次,结果没有任何一位仕女抱怨对今年皇家赐物有任何不满,即便明知道纱帛远不及绫锦丝缎来得金贵,锦绣订下了今年君氏所有的纱帛,而君氏成了正式的皇商。

那一天锦绣下旨定下纱帛之际,我终于开口请要几支金婵花,锦绣如是答道:“姐姐可真会挑东西,此乃是天下罕物,救人一命值千金,更何况是我儿非流的命。”

“汉中王如今身体康健,你库之中至少有十支,姐姐但求三支便可。”我诚恳相求。

锦绣看了看我,冷冷道:“木槿,皇上素恶里通外国,南国疫症猖獗,我知道你要这金婵花作什么用,只是你别忘记了,你如今乃是晋王妃,而我亦是中宫副后,莫要做些牵连我同汉中王,以及晋王之事才好,如今我等姐妹,只比当年更险罢了,你可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前有朝堂上的南嘉郡王和东贤王,后有深受皇宠的安念公主,他们哪一个是好相于的?他们心心念念地好挑出我们的错出,恨不得食我等骨肉,就如同我方才对付连氏一般,否则十五年之功,便废于一旦。”

我一时语塞,心中一片寒冷地离开了宫殿。

回到西枫苑没多久,便有人通传,锦绣着太监来行赏,我暗想,莫非是锦绣改变了主义,偷偷给我送金蝉花了?

我抱着一丝希望来到花林道,看见一堆太监在哼哧哼哧地搬进一个大物件。

锦绣身边的大太监昌福抹着满脸汗水,尖着嗓子笑道:“皇贵妃说了,此物原为先朝历代皇后所有,庭朝末年博宗皇帝的中宫赐于宣祖皇帝的,故而此物甚是珍贵,皇贵妃亦深爱此物,方才看晋王妃甚是喜欢这西洋琉璃钟,晋王妃前脚刚走,皇贵妃便使奴才为晋王妃送来呢,皇贵妃说了,晋王妃身体不适,不用专门过来谢恩啦。”

我木然地下了赏打发他走,大太阳底下,抱着双臂沉默地看着这西洋琉璃钟,不明就里的众人围着华贵的西洋钟兴奋地转来转去,唧唧喳喳地反复鉴赏。

后来齐放告诉我,就在六月初五晚上,锦绣便秘密把连氏家族的罪证呈报给太祖,太祖甚为恼怒,便罚连氏跪在中庭一宿,第二日自然起得晚了,而锦绣又故意使宫人在她来的途中言语相辱,激她气郁于心,于是那日在大殿上连氏便忍无可忍,锦绣便称机以皇后名义除去了这位长年的老对手。

而我结果没有得到那金蝉花,倒莫名奇妙地拥有了那可能造成我猝死的西洋琉璃钟!

元昌元年,原氏后宫无声无息地死了一位太祖发妻,然而太祖皇帝一点也没有责怪锦绣协迫皇后处死连氏,反而褒奖我与锦绣为皇室节省了大笔国库开支,并捍卫了皇后尊严,不久,有人告发连氏家族贪赃枉法,为夺田产,打死百姓,私拆庙宇一事,轩辕氏所掌握的情报起了重大的作用,太祖痛心疾首地抄了连家,连氏的父兄斩首示众,几个族叔皆流放荒凉的西关,自此百年连家毁于一旦,所有财物,田契皆充为国库,对于最后那场窦周决胜战役的军用物资的补给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时人戏云:容颜永驻,但求一子;宠贵中宫,不问出身,兔死狗烹,西贱东贵。

第二百二十一章 流珠绣成堆(四)初稿

就在我们一酬莫展之时,照威将军府忽然发表了请贴,一直深居简出的珍珠竟邀请我去赏园子里新开的荷花。现在不是赏花的季节,可是珍珠一向有冷静善谋之智,且是紫园的老人,又对大理的华山一直掂记着,我上次也差齐放前往询问,也许她有办法!?

我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来到了将军府,说起这个府第,可大大的有来头,乃是当年西安守军总兵王年参的旧府第,可以说是在西安紫栖山庄外最好的地理位置,最豪华的大庄园,楼台亭阁,一草一木,当年的王年参都尽可能皆比照紫栖山庄的模式来建筑并加以管理,只是严格控制了礼制规格,以免落入原氏一党的口舌之中,在史书上称他为了对原氏尽忠第一人,王氏满门上在南诏攻入西安城时,举家自尽而亡,成全了一段千古忠烈的佳话,可惜自已酉宫变以来,一半毁于战火,燕子军重出江湖前夕,太祖早已秘密着人,重新修契了王氏府邸,并扩建了花园里的润湖,并载了无数的名种荷花,赐名忠燕府,在登基后专门赏给于飞燕一家,彰显了皇室对一位平民将军于飞燕史无前例的恩宠,我暗想,可能这里面也暗含了太祖对于飞燕外放8年的安抚。

一经入宅,于飞燕即日便上朝堂谢恩,并在文武百将之前禀明将原来王家花园里的润湖改名恩荷池,寓意后辈子孙永念原氏恩德。太祖深感欣慰,紧跟着又赐下珍珠一品浩命夫人之荣,子女六人皆御赐长命金锁。

原非白回朝后还笑着对我感慨说:“你可知,如今家兄在经济仕图一事上甚是精进,想必有高人指点吧。”

然后我与他异口同声道:“珍珠!”

半晌,我二人同时相向而笑。

我一入府中,珍珠早已携了一帮子黑肤子女,身后跟着几个管事和婆子来至正门迎接,珍珠正要行大礼,我赶紧拦着她,我对孩子们一瞪眼睛:“快叫四姨娘!”

孩子们看到他们的母亲微笑着点了头, 便咕碌碌地转着十几双小眼睛,嘻嘻笑着唤我:“四姨娘安好!”

小兔子走路已经开始飞快,奔过来扑在我怀中,甜甜地叫着四姨娘,然后踮起脚亲了我一口,让我心中更是想念夕颜,担心大理孩子们的安危。

一大帮孩子在前面引路,珍珠笑着迎了我进来,一路走来,却见府中新番的厅殿楼阁甚是峥嵘轩峻,花园树木山石也葱蔚洇润,奴仆皆穿戴简单整洁,进退有仪,从进府至落座,皆上下井井有条。

来到恩荷池边,果然一池子的荷花开得正热闹非凡,碧波上的花叶迎风摆动,鸥鹭争飞,澄净的天空中渀佛就只剩下了扑鼻的荷花清香。

到了湖心的沁雨亭,四周水涛拍岸的,暑气全消,浮燥的心也宁静了不少。

珍珠恁孩子们以小五义辈分称呼我,但自己仍旧称我为晋王妃。

她仍照原府旧例,早使人在四周放上了沁人心脾的茉莉花,栀子花,空气芬芳,她如是说道:“今年恩荷池的荷花开得好,这亭子里虽藕荷清香的,但花无百日红,总担心有开败的散出些异味来,再加上我这几日念着夫君,有些着急上了火,便摆了些栀子花茉莉花什么的好去宁个神来。”

我心中一动,珍珠何等人物,莫非是她知我找那些金婵花给着急上火的发了高烧?故而摆些清雅花香安我心神,她可真是有心了。

她笑着一边同我聊着家常,一边使人上了几碟小菜,我略一打眼,清一色全是我爱吃的江南小菜,糟鹅胗掌,水晶硝蹄,花酿螃蟹,玫瑰鹅油饼等,琉璃盏中盛了乌菱,凫茈(荸荠,地梨,马蹄爽)一些四时鲜果,还有一碟青玛瑙盘子的果馅凉糕,全是清火润燥的食物,不由心中甚是感叹,于飞燕这厮真是贼好福气。

我正琢磨着如何开口才好,她早已遣散家人和孩童,只留一个心腹丫头坠儿,也是从神谷中人,笑道:“说起这凫茈消渴痹热,温中益气,下丹石,用来清热解毒甚是有效。”

我心中又一动,却听她继续笑着说道:“此物因长在地下,盛产江南,人又称江南人参吧。”

我点头笑称是,以前在瓜洲满大街都是,我在墨园里同家人一起论吨吃,如今在长安城里却亦是千金难买的奢贵之物。

珍珠让坠儿递给我一个紫檀木葵花纹的食盒,笑道:“可巧这皇恩浩当的恩河池畔竟长出了好多,王妃说说,这不是皇上的恩泽福佑,可又是什么。”

嗯!我现在100%确定:有了你,于飞燕这辈子升官发达可真不用愁了。

坠儿极认真地捧着那个食盒递过来,像里面装满金元宝似的,我心下豁然开朗,于飞燕在前线受伤,圣上曾经赏下无数珍奇药材,听说里面就有几棵绝无仅有的金婵花,想必正躺在这食盒之中。我心下感激万分,轻轻对她一垂首,诚挚道:“大恩不言谢,大嫂费心了。”

小玉轻轻接过食盒掀了盒盖,果然小脸满面惊喜地看着我,激动地想给珍珠跪下,珍珠只是用手抬起她,轻摇头:“小玉姑娘爱吃,下次妾再让坠儿亲自送来便是了,万万不要客气。”

她漂亮的眼睛看着我,柔声道:“其实妾以前在原府之时,听说西枫苑地下有大片的地下河,那里的土壤湿润,不定地下也能藏几棵好东西呢?”

西枫苑地下?!不就是暗宫嘛,难道是指暗宫下亦有金婵花,是了,记得当年我同珍珠同被段月容囚禁,珍珠就事先提到过暗神,说明她对暗宫之事十分了解!

奇了,即使在8年前,珍珠也不过是个稍有权势的大丫头罢了,可我记得兰生和非白都明示过我,暗宫是原氏不传之秘,为何一个丫头会了解原氏的秘辛?她会轻易看透锦绣的为人,指点初画,甚至会被原清江指为于飞燕的丫头,专事暗中监视的重任?

碍于众人,我不便相问,只是在心中初步下了一个结论:我的大嫂珍珠是一个迷!一个不亚于原家秘辛的大迷团。当下打定主意,一定要找机会找出这个迷。

回到西枫苑后,我便让小玉想办法先把珍珠送的两支金婵花送出去,然后便找兰生,结果哪里也找不到,最后便只好求助于在西枫花对面那棵大愧树下追野兔的小忠。

“兰生呢?”我摸着小忠的脑袋柔声问道。

没想到无论我哄骗,利诱,恫吓,威胁,怎么舀着根大肉骨头引诱,小忠的狗头就是扭来扭去,最后跑得离我一米远,那么谨慎地看着我,我便扭头同小玉叹气地说道:“看样子小忠也不知道。”

就这一扭头的功夫,知道二字还未出口,小忠早就叼了大肉骨捧逃得无影无踪。

我悻悻地站了起来,心中叹息,兰生故意在躲我,莫非他猜到我要问他什么了?

小玉难受道:“兰生叔定是还记恨南诏之祸,不愿意帮大理度过难关。”

我拍拍她的双肩,笑道:“放心,先生有办法找到他,到时你亲自问他。”

我摸出袖中的倾城,对他耳语一番,倾城立刻在我四周跑了一圈,然后就直接窜到大愧树上去了,果然,不一会儿,小忠紧张地叼着大肉骨捧又从远处跑了回来,紧张地看着槐树冠。

七月的愧树枝叶正盛,透过茂密的树叶缝隙,骄阳淅淅沥沥地洒下来,恁是再清爽的树荫下也觉得有些灼人,就听兰生叫了一声,便应声落地一人一鼠和一堆槐树叶子。

兰生一手拎着大老鼠的长尾巴,一手提溜着裤带,木然道:“看看,轩辕家的神兽就被你调养成这德性。”

他把大老鼠扔给我,背过身,飞快地系上裤子,冷然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且自己寻去。”

我心中暗恨,兰生果然知道,我怎么绕了这么一大圈子才发现,太废时间了,便软声细语道:“六弟果然都知道四姐的难处,快带我前往暗宫寻觅吧。”

“你为何不直接找暗神大人哪?” 不想他双手抱胸,一副兴灾乐祸:“你不是那西番莲大买主吗?找我做甚。”

我被噎了一分钟,忍气吞声道:“救人如救火,一刻也耽误不得,你要怎的?”

兰生冷笑了起声,转身欲走。

小玉忽然绕到兰生的面前,什么也不说,只是红着眼睛,一下子跪了下来,头磕在他沾着泥灰的脚上,双肩微颤。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我的心肝,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我称兰生愣神的时候,轻拍小玉的双肩,然后同她一起跪下,仰头望他:“我知你深恨外夷,可是在大理不仅仅有你的深恶之人,亦有很多无辜的异族以及汉家百姓,里面有我的女儿,我的学生,还有许善良的朋友,更何况,大理的疫症若不即时消除,必会北移,后果不堪设想。”

我诚挚道:“你且想想,你同暗宫宫主,我更相信谁呢?”

阳光照在兰生光光的脑门上,修长健硕的身材好似玉山挺立,他澄清的桃花眸中有着深深的动容,终是叹着气扶起了我和小玉,在我耳边轻声道:“今夜午时在此等我,只你一人便可,小玉姑娘留守赏心阁以作掩护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 流珠绣成堆五

子时,新正初破,三五银蟾满,我准备了一应工具, 便让小玉化妆成我的模样,早早睡下,薇薇只顾着磨她的珍珠粉,一头钻在恢复容颜的大事中,毫不在意。

我刚至大槐树下,早有黑影一跃而下,正是一身夜行衣的兰生。

他简短道:“跟我来。”

我看了看他行路的方向,竟是前往西林的,便压低声音奇道:“我们不从谢夫人的画像那里进去吗?那可是要从…”

兰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自从原青舞进来后,那个通道应已被封了,即使不封,定也派专人驻守,或改动机关。你且跟着我便是了。”

他引我施轻功至西林深处,一棵几人都无法合抱的弯脖子梨树,我记得以前每年夏天我总试图爬这棵大梨树去摘上面的梨子,因为一个偶然的牛顿定律似的机会让我知道,这棵大梨树长得不怎么好看,但结出的梨子却是在整个庄子里最甜的,可惜我没有机会把这个秘密一传十,十传百,因为锦绣和宋明磊都严重警告我没事不要去西林,不要乱说西林里的事,当然那时的我也没有多少机会和时间,那么大老远地去摘梨子。

却见兰生开始深扣那弯脖子树中央的一个小洞,不一会儿一个半人多高的大洞露了出来,“这是某代原家世子,脑子发了昏,看上了暗宫一位美人,便私自使东营暗人掘了一个入口,好偷偷来相会。”

我帮着他一边挖着,心中暗想,暗宫女子皆戴面具,他是如何看到人家的容貌的呢?不过以原氏男人的个性,可能是耍流氓扒人家面具来着。

我便轻声问道:“那后来呢?”

兰生嘴角微弯,“原家的这代主子为了这位美人差点把司马家的全放出来,最后自然是被当家人还有司马家的保守派给镇压了,失去了储君之位,此处虽遭封堵,怎奈岁月太久,八年前庚戌宫变之前,可还记得有过一场大涝,便将此处冲洗了出来。”

“原家的典故,你如何知道得如此之多呢?” 我试探着问道。 “莫非你是称那场大涝偷偷潜进暗宫?”

他对我神秘地一笑,答非所问道:“其实你夫知道得更多。”

我本能地一扭头,当作没听见,假装研究树洞,他便冷哼一声。

我们进入黑暗的树洞,一路匍匐前进,渐往下斜,这才发现这个树洞幽深无比,过了大约十五分钟,也不知道爬了有多远,道路渐宽,兰生同我直起腰来,点燃火折,只觉豁然开朗,却见眼前岩洞石壁轩敞,他轻揽我的腰道:“抓紧了。”

他施轻功携我向前飞去,一会儿,他放下我,再次触动机关,兰生吹灭了火把,黑暗如晨雾在初升的阳光中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荧荧紫光渐渐亮起。

就在离我一步之遥的面前竟然是那只神似段月容的受刑罚的修罗铜像,原来我们再一次进入了紫陵宫,我不由心惊,我们原来走了这么远吗?

从西林到行宫这么近?难怪当初非白可以这么快地潜入行宫。

“司马家不能在上面自由活动,就连暗神也是,故而很多生活补给皆要自给,比如说药材。这里有个药园子叫做百草园,乃是名副其实,此处正介于冷热边缘,非常适宜种那些在地面上难以存活稀世名药,有时候原家人需要时也会向暗宫人厚着脸皮讨要些。”

兰生平静地问我要了轩辕德宗赐的双面金如意,插入上次我插过的地访,就那铜修罗的胸口处,然后左拧三圈,右拧二圈,不想没有任何反应。

兰生似乎也有些惊讶,摸着下巴思考了一阵,然后问我要了酬情,看向我:“给我手。”

“呃!?”我还不及反应过来,他早已快速地抓住我的手,用酬情在我的手指上刺了下,几滴血流到那修罗铜像的锁孔中。-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你…”我捂着手指,对他低吠。

他根本不理我,只顾看着铜像,忽然,沉重的齿轮咯咯声响起,只见那铜像慢慢抬起头来,那没有眼瞳的双目停止了流出那紫色的泪珠,只是无限悲凄地正视着我,好像段月容正皱着眉头无声无息地诘问着我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要骗他一般,我不由也愣愣地回看着铜像,竟忘记了手上还流着血。

兰生镇定而快速地帮我包了包手指,简约道:“此处需要女人的血方可打开”

果然,五秒钟后,铜像的脸向右转去,光滑的石壁上缓缓滑开一道门,只觉一片紫光耀入眼帘。

兰生小心翼翼地算着步法,绕过机关,他紧张地在门边的齿轮处取出石角,石门复又关闭。

我们慢慢走了进去,眼前是一片不可思议的开阔鸀意,望不到边际的是比我们要高出很多的灌木林,里面种着各种各样的草药,但个头竟比常见的药草要高大许多,岩洞顶密布着嶙峋的紫晶需竟呈半透明状,紫色的光影折射在那碧叶上,抬头可隐约地看到水波微显湍急地流过需顶,甚至竟有人影在走动。

“这里便是司马家的百草园,”兰生淡淡道:“里面的名株恐怕连当今最权贵者都无法拥有,因这些名株需要半干半湿,光照适度,司马家同原家便将地砖整个换成透光的琉璃金砖,又在其之上建了流雨殿,那些水法机关正好掩人耳目地将地面上的活泉引入此处浇灌百草园。而上面这些走动之人正是镇守流雨殿的铁卫。”

更精妙之处,这开洞之人竟还在中央需顶平整处见峰插针地绘了一幅巨幅顶画 《龙凤引魂升天图》,正面一女子礀容绝美,紫瞳潋滟,鸀鬓高髻,身穿束带深衣,缘边垂胡袖,露出里面穿的曳地西番莲纹长燕裾,如花般翘起,腰收窄,如美人鱼尾,婀娜神奇,宛如御风而行,绝世高雅。

唔!?我眯起眼睛再仔细一看,那女子神色冷傲逼人,像个女皇似的冷淡而高贵地看着我们,在她的周身围着两条巨大张牙舞爪的金龙,没错,是两条,一条双角黑色,别一条则双角是白色的,双龙皆怒目狰狞地看着睥睨天下。

明白了,这是在说三十二字真言最后一阙,双生子诞,龙主九天。

以前我只是觉得这话有些渗人,甚至有点迷信色彩,凭什么做皇帝还得生对双胞胎?纵观我所知的上下五千年,乃知世界五千年里,有多少双胞胎做皇帝了?而此时此刻,我忽发奇想,如果真同时有二条真龙降世,原家得到了天下,可做天子的却只有其中一条,那另一条真龙可怎么办?

前方的兰生早如数家珍地在园子里翻着植物,正不悦地回过头来看着傻不拉几的我,我便收了一脑子的胡思乱想,开始手头的工作。

不过一柱香时间,前方兰生冷静的声音传来:“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