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美女: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睡到师尊?

某谢:你师尊太难搞了,别急,我再铺垫铺垫!

路美女:呵呵。

顾先森:…

59、第十三章 栖宫(5) ...

贺沅成了大妖后,就开始了传闻中那段横行霸道的日子,写下这个碑铭的人,也是在那时追随了他,成为了他裙下之臣。

这座地宫,也是这时贺沅和他的一众追随者一起建造起来的秘密世外桃源。

接下来碑铭连篇累牍地写了贺沅容貌如何美丽绝伦,又有多少人是主动慕其芳名前来,极尽溢美之词,他们都略略看了跳过。

终于到了后半部分,哪怕贺沅魅力无人可敌,只需一个媚眼就能勾走德高望重的修士,他却在某天突然着了魔一般,爱上了一个甚为平凡的年轻女修。

这女修相貌在修士中极为普通,更是一心练剑,道心坚定,贺沅的妖术对她毫无所用,却死心塌地爱上了她。

贺沅为了这女修,甚至不惜假扮成普通修士,隐藏容貌接近她,却还是不小心被女修身边的同门认出。

贺沅那时在修士中名声已极其不堪,被识破后,那女修就恼怒异常,执意要杀他除妖。

贺沅此时妖力远在那女修的法力之上,却不忍对她下手,将她绑起来带到了地宫中。

如是过了一两年,贺沅待那女修极为温存忍让,同她欢好时也大半用妖术哄着她,不肯伤她分毫,那女修却仍是对贺沅不假辞色,整日寻死。

一年后贺沅觉察到女修已怀了自己骨肉,这婴孩却因贺沅的肉体本就得自狐妖,兼之怨气缠身,是个半人半妖的怪胎,很可能还未出生就会夭折。

贺沅的追随者中,有一个出身魔修的医修,同贺沅说,为了保住这婴孩,可以用洗髓伐脉的灵丹妙药,辅以魔修中的换体秘术。

这秘术是当那婴孩还在母亲体内时,就将之身上的妖兽血脉和魔气尽数洗去,这样孩子生下来来后,不仅不会是半人半妖的怪胎,反倒能有更加纯粹的灵根和天赋。

贺沅听信了那医修的主意,却不想婴儿确实保了下来,他所爱的那个女修却因承受不住法术带来的消耗,在产下婴儿后虚弱身亡。

贺沅急怒之下杀了那医修,也令坐下众修生了疑心。

更何况这些人聚集在贺沅身边,大半都是为他魅力吸引,自从他恋上那女修后,却对其他人冷淡非常。

在嫉妒心促使之下,有修士转而投靠讨伐贺沅的大军,将他藏身之处透露了出去。

贺沅为祸两界,这次的讨伐大军比当年对付青帝的还要厉害,不仅有道修,还有魔修,两界联合起来,势要将贺沅拿下。

众修来到翠叠山围剿贺沅,却都在进入地宫后,被贺沅的妖术控制,人人对他神魂颠倒,眼看就要落败,这时魔修中,独有一人不为妖术控制,冲入阵中重伤了贺沅。

那魔修的法术甚为阴毒,不仅伤及肉体,还会侵蚀魂魄,正是克制贺沅这种媚妖的天敌。

贺沅受伤后自知命不长久,就令自己身边一个亲信,将他孩儿偷偷带出地宫,送入道修的地界好好抚养。

而后贺沅在地宫中设下秘术阵法,此阵发动后,会把身在地宫中的所有人精血魂魄吸入阵中,铸成一个结界。

至于贺沅自己的魂魄,也被献祭给阵法,他的血肉,就是这座结界的阵眼,只要他血肉一日不湮灭,阵法就一日不破。

碑铭的最后一段,却是贺沅的口吻,是留给他孩儿或是后代的叮嘱。

上面写道,他并未给孩儿取名,但他孩儿在洗去了妖气后,天生木水双系灵根,强大纯粹异常,在道修中修行,来日必有大成。

他死后地宫阵法发动,除却身负他血脉的后代之外,旁人就算进入也会被阵法攻击,若有人能活着来到殿上,看到这段碑文,则必定是他儿孙。

安放他尸首的白玉高台下方,有一个地窖,里面是他多年来搜集的法宝心法,俱都是留给儿孙的东西。

望他后代能一生顺遂,得偿所愿,他在九泉之下也必当含笑。

贺沅这一生,真心所爱两次,均是求而不得,第一次令他从人身化为冤魂,第二次却是令他魂飞魄散。

怪不得他会祝愿自己的后代子孙顺遂偿愿,因为他这一生,看似风光无比,也实在太过事事不如意了一些。

不过让他们震惊的,却不是贺沅的遭遇,而是从这碑铭的叙述上看,贺沅和那女修所生的婴儿,应该就是后来道法大成,成功飞升的青帝。

顾清岚无父无母,是从青帝的血肉精气中孕育而来,所以他和青帝其实就是一体。

他们落到这地宫中并未受到攻击,反而被地宫敞开大门欢迎,说不定也是因为他身负着青帝血脉,地宫将他认成了少主。

如果贺沅是青帝的父亲,那么其实也能算作是顾清岚的生身之父。

路铭心看完了碑铭,呆愣了一阵后,就转头去看顾清岚,小心地说:“师尊,上面躺着的这个,我要叫他一声师公吗?”

她倒没说错,师尊的父亲,按照常理,确实也应该尊称一声“师公”。

顾清岚淡淡看了她一眼,却咳了两声,才能开口低声说:“不必。”

李靳在旁也是暗暗称奇,并心道这渊源果真尴尬,任谁一辈子修道问仙、斩妖除魔,突然知道自己生身父亲却是一个妖物,也会觉得滋味难辨。

他压低声音问顾清岚:“青帝不曾知道这事?”

顾清岚又咳了咳,才沉声说:“青帝一生不曾知晓自己父母。”

他说着,抬手指了指碑文中提到那个重伤了贺沅的魔修的名字,赫然就是“夜氏贼子”,又顿了顿才说:“倒是魔帝当年提过一句,是他父亲当年杀了魅祖。”

因为贺沅所在的年代还远在青帝道法大成之前数百年,到了青帝和魔帝结交之时,两界提起贺沅,已不会称呼他名字,而是以他当年称雄的名号“魅祖”相称。

李靳本以为顾清岚和夜家的渊源,追溯到三代以前已是久远,却不想青帝和魔帝的先辈,却也已经有这等恩怨,这还真是绵延上千年不散的孽缘。

魔帝的父亲杀了青帝的生父,魔帝却又为了青帝赔上自己性命,乃至到了如今,夜家血脉的路铭心,又被青帝重生的顾清岚收为徒弟抚养。

这一环扣一环,当真是命运无常,因果循环,诡谲莫测。

路铭心显然就没想那么复杂,也没什么感慨,就看着高台上那个模糊的人影,突然说了句:“怪不得方才我会觉得那人的气息有些熟悉,有些像师尊…”

刚才他们三人一起过来,李靳和顾清岚,都只感觉到贺沅尸首上的不祥气息,非妖非魔,令人心生忌惮,路铭心倒是能透过这些不详之气,感觉到贺沅和顾清岚有所渊源。

这也只能说,她确实天生带着一种野兽般的直觉。

他们说着,顾清岚又咳了一声,路铭心忙关心他:“师尊,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突然不舒服?”

顾清岚微勾了下唇,淡淡说了句:“胸闷而已,无事。”

李靳心中暗想不管是谁,突然知道自己父母竟是这种来路,只怕也会胸闷。

更何况顾清岚又一生端正矜傲,知道自己生身之父,却是什么“魅祖”,哪怕憋出口血来也没什么稀奇。

他还正想着,顾清岚就真的咳了声,冲口喷了一股血出来,正溅在那块白玉之上,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染红了一片。

路铭心吓了一跳,忙扶住他身子:“师尊?”

顾清岚摇了摇头,用指尖将唇边残余的血迹不在意地抹去,轻声又重复了一遍:“胸闷而已。”

李靳看他唇边染血,目若寒霜的样子,顿时也不敢再出声。

倒是顾清岚在吐完那口血后,顿了一顿就开口说:“既然这碑文上说,将那具尸首毁去,就可破解阵法,那我们不若试上一试。”

路铭心和原本就不敢出声的七修子噤若寒蝉,李靳忙回答:“确实可以试上一试。”

顾清岚就侧目看了看他,李靳触到他那冰冷目光,忙抬手施了个法术将那层层帷幕重新卷起。

顾清岚只微顿了一下,就抬步走了过去,一阶阶跨过那些白玉台阶,走到了贺沅的尸首之前。

那具尸体仍是端正躺着,脸上也仍是覆盖着那个有着神秘纹样的面具。

顾清岚闭了闭双目,这才抬手伸向那面具,也就在他的手快要触到面具之时,一股比先前路铭心去摘面具时,还要更加不详的气息突然自尸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那些帷帐更是像被什么剧烈的风吹动一般,蓦然向四周飘散开来,顾清岚正站在这诡异风团的正中,手指触到了那面具的边缘。

路铭心蓦然一惊,也不知是觉察到了什么,忙开口喊了声:“师尊,不可!”

但也已经晚了,就在顾清岚指尖触到那个面具的同时,一股烈风竟自行将那面具掀开,露出了面具下那张面孔。

那确实是一张极美的脸,美到可令人忽视了他是男是女,一望之下就会沉沦。

这张脸的左眼角下,更是带着一颗小小如同珍珠般的泪痣,有着一种莫名的悲哀之感,仿佛任何人看了,都会不由自主想要替他哭出来。

顾清岚手中的一道咒符,也在这时印上了这具尸首的额头,两个字也从他口中淡淡吐出:“化尘。”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李大哥:师弟真的气吐血了…

路美女:嘤,我说错什么了?

七老头:我假装不在,真的。

顾先森:…

60、第十三章 栖宫(6) ...

在顾清岚那声断然低喝发出时,他背上的湛兮剑也脱鞘而出,竟是他在施咒的同时,以冰系法术发动了结界。

冰霜之色的透明结界瞬间张开,恰恰包裹住贺沅尸首上猛然迸发出的黑色妖气,湛兮也在此时,绽放出了雪色的剑光。

震金断玉的嗡响,如同自极高山巅传来的钟鸣,一层更比一层振聋发聩,又如在耳旁扯开的无数锦帛,一层更比一层撕裂心扉。

刹那间仿若万鬼齐哭,深渊在临,只退一步就要跌入地狱中万劫不复。

哪怕雪色光芒铺满天地,那黑色妖气也竟毫不退让,几成反扑之势。

路铭心背上两柄长剑同时出鞘,一柄是她的业魂,另一柄却是夜无印的焚天。

两道同样鲜红的剑光射出,直插在那团黑影之中,尖利的嘶吼从黑影中传来,震得整个大殿都簌簌作响,落下无数灰尘。

夜无印幻化出了灵体,手中长剑紧紧抵在那团黑影正中,眸中通红,一片杀伐之气:“贼子竟敢污我沐叔叔清誉!罪该万死!”

李靳一样见机极快,在顾清岚撑起结界的同时,他就已将掌心印在了顾清岚背上,助他一起撑住结界。

结界中那团贺沅尸身化作的黑影仍在拼命挣扎,各种莫可名状的嘶吼从中传出,仿佛人世诸般痛苦,地狱业火炙烤,一一加诸其身,何种声音也无法将之尽数宣泄倾注。

那白玉的高台,也无法支撑这许多法力交织拼杀,在这震天的吼声中,自底座层层碎裂开来。

这角力却足足持续了一炷香之久,他们四人合力之下,那团黑雾的嘶吼声终于渐小,散在空中化为了白色灰烬,纷纷落下,铺洒在白玉的碎石之上。

冰蓝色的光芒黯淡下来,收入到湛兮剑中,顾清岚周身的法力收尽,蓦然喷出了一口血雾。

李靳就在他身侧,忙伸手揽住他将要跌落的身子。

路铭心扑上来抱他,急着唤了声:“师尊!”

方才电石火光之间,她也不知为何觉察到了极大的危机,连在她背后剑鞘中沉寂的夜无印,也一同感到危险,觉醒了起来。

顾清岚又吐了口血出来,胸口的烦闷之感才稍稍减轻了些,抬目从围过来这三人脸上一一扫过,险些又要吐血,闭目缓了缓,才能声音极低地说:“好在都还不算太笨…”

路铭心看他吐了许多血出来,已经吓得直往李靳怀里抢人,揽着他的腰把他往怀里带。

李靳看她情急,也就撤手将人让给了她,路铭心百忙忧急之下,竟然还不知怎么从储物戒中掏了个厚垫出来,铺在地上垫好让顾清岚坐上去,再让他靠在她肩上休息。

她还真想得周全,也或许想顾清岚随时随地能吐血昏倒,早早预备下来这许多东西。

李靳不由沉默了下,夜无印看女儿这般,眼中倒满是欣慰之色,觉得她如此为顾清岚考虑,果然不愧是自己女儿。

顾清岚咳了咳,他强行冲破幻术,又动用了许多法力,胸中此刻仍是气血翻腾,微抿了唇,唇角又滑下一道血迹。

路铭心吓得忙拿衣袖去给他擦,又把他搂得更紧了些,顾清岚闭了眼轻声说:“太紧,胸闷。”

路铭心慌着将他放开一些,又不敢松开太多唯恐他无力支撑,当真是六神无主、手忙脚乱。

顾清岚看她这样,轻声又说了句:“我无事。”

他每每说自己无事,但该吐血的时候还是吐血,该昏倒的时候也毫不客气,当真无半点可信。

路铭心去吻他失色的薄唇,口中说着:“师尊,对不住,对不住…”

方才她虽感觉到不对劲,但也确实晚了些,还是让顾清岚孤身应对。

她愧疚成这样,顾清岚也只能轻叹了口气:“对方手段也确实阴毒难防了些,不怪你。”

夜无印倒是很肯定地开口:“我沐叔叔怎么会是媚妖之后,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顾清岚微闭了闭眼,才又接着说:“青帝一生不知父母是何人,却也知道,自己生于东海之滨,凡间的行医世家。他父母外出行医,被山匪所杀,他其时不过是个未足一岁的婴儿,被路过的东海剑仙捡回山上,收做了徒弟。”

路铭心听到这里,大大舒了口气:“原来如此,这才是符合青帝的出身。”

原本青帝那样仁善慈悲、心怀众生的性情,也确实有此出身,才算得上合情合理。

李靳在旁摸着下巴,神态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这石碑上言之凿凿,乍看之下,确实容易叫人迷惑。”

他方才反应极快,几乎比路铭心和夜无印都更抢先了一步,虽口中这么说,却其实也早就对那石碑的内容暗生怀疑。

顾清岚微叹了声:“那石碑还在,你们可以再去看一眼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白玉高台坍塌的时候,那块石碑也跟着裂成了两块,但却还是不耽误看那些字。

方才顾清岚吐了口血在石碑上,现在那鲜红血迹还仍在,只见被鲜血染红了的碑文,却跟他们方才看到的那段,有了些不同。

开头叙述贺沅生平的段落,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到了最后几段,却赫然跟他们刚才看的全然不同。

原来贺沅身边那个出身魔修的医修,名字叫做曲夷生,他主动提出的什么洗髓伐脉之法,压根就是子虚乌有,为得不过是嫉恨难平,想要将贺沅妻儿一起害死。

在那女修生产时,却不是只有母亲身亡,连婴儿也一同丧命,贺沅痛失挚爱幼子,悲愤异常,遣散了身旁众人,曲夷生也趁乱逃走。

只有书写碑文的这人,不怪贺沅爱上了别人,仍对他不离不弃,留下来为他操办后事。

地宫的结界,当然也不是以贺沅众人血肉铸成,而是由安放在地宫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四件法宝发动。

碑文的最后,还是贺沅的口吻,告诉闯入这座地宫的人,若同他有缘,能破除地宫结界,见到这段碑文,则贺沅以那四件法宝相赠。

请来人务必珍重身旁之人,莫要恃爱横行,轻贱真心。

路铭心看完后,有些愕然:“原来碑文是这样的,果然跟青帝没半点联系,但我们刚才看到的,为什么跟这个不同?”

李靳接口道:“只怕我们还在山洞里,还没进入地宫之时,已经中了什么人的幻术,方才我们看到的碑文,也和真实的不同,只是幻术里的假象。”

路铭心还是觉得惊诧:“那为什么我们的心中,又都会认为这里躺着的这个人,和师尊有关系?”

他们在这里说着,顾清岚终于忍不住轻声叹息:“你们可还记得,李师兄刚入这间大殿,说过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