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远冷哼,“什么人啊他,行不行啊,先不说短信这事儿,球场上使这招也够阴的吧!”

连年无所谓地笑笑,“没关系。”下一秒,他才说了心里话,“早晚我还给他不就好了。”

举许远一听连年这话,立刻同仇敌忾地表态,“什么时候掐架,叫上我!”

连年笑了。

许远走后,晚上,沈碧玉特意送来了骨头汤,还说什么吃什么补什么,非逼着连年把汤给喝尽了。之后,沈碧玉又坚持要留在医院照顾连年,连勇知道她这几天身体不好,哪敢劳累她,忙不迭地说自己刚好这周还要值班,就一并照顾连年了,好说歹说才算是把她给打发回去了。

还其实,连年哪需要连勇照顾他,除了腿脚不便去个厕所什么的需要他帮个忙之外,实在不需要把他困在自己身边。

躺在病床上,皎皎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连年半点儿睡意都没有,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斟酌着,要不要给画扇打电话。

想了想,时候不早了,她怕是已经睡了,可是正是想到这个,连年不平了——她病时就是我照顾她的,如今我病了,她就安安生生地睡觉么?

这么一想,这个电话是必须要打了。

没错,他祁连年才不是想那个小东西了,是她自己口口声声地说什么“你对我好,我会还给你的”,如果连年不让她还,那就不是连年了。

“嘟——嘟——”

电话接通之前的那几秒,居然冗长得像是几个世纪,连年没来由地觉得自己的呼吸奇怪地有些紧促了,正在他迟疑着现在挂还来得及时,电话接通了。

“嗯…?”

电话那头,传来近乎于小猫小狗之类的东西呻.吟的声音,连年眼皮跳了一下,就悟过来是画扇睡着了被惊醒而发出的动静。

“喂。”连年没好气,“程画扇,醒醒好吧?”

电话那头静了好一会儿,才再次传来了人声,这一次,依旧是简短含糊的一声,“唔。”

连年听她像是还是不那么清醒,就继续叫她,“喂,拿出点诚意好不好,我们这才一天没见,你承诺我的话都给忘了?”

许是这一次连年说的字数比较多的关系,画扇终于慢慢地清醒了起来,她压低声音,娇憨的嗓音依旧带着几分睡意,低低咕哝了一句,“我醒了,听着呢。”

连年心情好了,就逗她,“你会用手机?还好没给我挂了。”

画扇在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会。我会接的…”顿了好久,她才又加了一句,“我看我爸爸用过…”

连年撇撇嘴,“你爸爸你爸爸,整天张口闭口都不离你——”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画扇爸爸出车祸的事,就急急把埋怨的话给截住了,电话那头,画扇又沉默了。

连年沉默了一下,然后转移话题,“今天都干吗了?”

画扇安静着,似乎在想,过了一会儿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也许是没想着要把手机移开,那声类似于小猫一样慵懒的呵欠就那么柔软地冲进了连年的耳廓里。

“没,没干吗…上学呢。”

连年嗤了一声,不无讽刺地说,“新学校怎么样?说来听听,我看看是不是真就比我们附小好多了?”

画扇抿住唇,不吭声了。

连年哼了一声,然后想到了什么,就撇撇嘴不甚自然地说,“许远说他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看他?”

画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近乎局促不安地说了一句,“我不能随便乱跑的…陆伯伯很忙。”

画扇的言下之意是她寄人篱下于陆家,不会那么出入自由无拘无束的,她这句话倒没什么,可关键是把连年给激怒了。

“他很忙关你什么事?噢噢,你住到他们陆家去了,就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吧?”连年在电话这头皱眉,“那你还不如回我们祁家呢!”

画扇呼吸很轻,安静着,没说话。

连年却是越说越精神,也不管画扇是被他从睡梦中拖醒来的,只顾表达自己对这件事的耿耿于怀,“让我说啊,我要是你,早就离家出走了。什么人啊陆家都,一会儿登报说要收养你要等你二十岁了嫁入陆家,一会儿又不许你私自往外跑,他们把你当什么了?和童养媳的待遇差不多吧?”

画扇呼吸很轻,依旧安静着,不说话。

连年撇撇嘴,“你怎么想的?”

画扇没料到连年的话题会骤然倾转,不由地低声咕哝了一下,连年追问,“你想离家出走不?我…许远可以接应你!”

这下,画扇有反应了,她很低很低地说了一句,“很晚了,睡、睡吧。”

“哎哎。”连年唤着,画扇居然已经把电话给挂了,连年冷哼,没追求的小东西,就知道她会被陆家的糖衣炮弹给腐蚀的!

一个月后,骄阳炙烤的六月天,转成七月流火。

连年虽说不那么爱学习,但是这么在医院躺着也实在是烦了,更何况,马上要放暑假,过完暑假,他们就都升入高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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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4)【图推加更】

许远每每来看连年都会带着几本教材,装出一副向连年传达今天上课讲的重点的样子,他装得太过逼真,以至于沈碧玉只要一见许远来,就忙不迭地让位子,腾出安静的病房给他们学习用。

其实,他们哪里是在学习。

许远给连年讲今天英语老师新穿的旗袍显得身材好…狰狞,许远给连年讲李明光和张燕冒天下之大不韪眼看要升入高三了却偷偷在一起了,许远给连年讲他最近看上了一个很不错的女生,长得挺好,就是着装打扮有些嘻哈。

许远讲之前那些事时,连年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倚着床沿,倦倦地抬着眼皮看许远,直到许远说到最后一件事了,他才勉强提起了几分兴趣,“什么样的,在哪儿认识的?”

举听许远这话音儿,那女生不像是他们天研一中的,果然,连年的猜测不错,许远嬉皮笑脸地说是他在迪厅碰见的。

连年没说话,心底倒是哼了一声,老子在这儿受着罪,你小子竟敢去迪厅潇洒?

许远看出连年的眼神,摇着手笑,“不是不是,是碰巧经过那儿了,被李明光拖着,只好进去看一眼嘛。”

还连年哼了一声,懒得和他计较,许远却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一厢情愿地承诺着,“你等着,等你出院了,我领你见见新弟妹哈。”

说起来,许远的日子过得要比连年恣意多了,他爸爸是警察,妈妈和连年的老爹一样也是部队上的,家境殷实,再加许远长得也不差,性子又开朗,换女朋友像是走马灯,随心所欲得很。

这不他前几天刚跟上一任女友分手,这就又找到了新的猎艳对象,连年乜斜他一眼,“你的哪一任女朋友什么时候能挺过两个月,再来引见我们认识吧。”

许远当然明白连年是在讥讽他花心,也没介意,嬉皮笑脸地就把这事儿给揭过去了。

许远走后,连年又无聊了,习惯性地摸出手机给画扇打电话。

这一个月里,连年最经常***扰的对象,就是画扇。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很理直气壮的借口——是她自己说她欠我的,是她自己说她一定会还我的,她整天能忙什么,无非就是玩布娃娃什么的,还不如陪我养病呢。

电话接通,画扇声音压得很低,“怎么了。”

连年听她压着声音,想也知道估计是哪个陆家人——多数是陆齐安,就在她附近,忽然间就有种挺好玩的感觉,他逗画扇,“想你了,不行么?”

画扇不说话了。

连年摸摸鼻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腿,“你都不问我伤好没好吗?”

画扇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老老实实地照着原话说了一遍,“你伤好没好?”

连年挺受用,眉梢微微抬起,“大哥说我复原得很不错,最多还有半个月,就能出院了。”说到这里,连年顿了一下,然后问画扇,“我说,你都不来看看我的么?”

这下,画扇又沉默了。

好一会儿过去了,连年以为画扇不会再说话了,正准备挂电话,忽然听到画扇声音很低很低地说了一句,“陆伯伯说…要齐安哥哥带我去美国。”

这一句,让连年本来斜斜挑起的眼角霎那间就僵住了,他有点懵,画扇清浅的呼吸惴惴的,顺着声波传进来,听得连年一阵心烦意乱。

“程画扇!”他终于回神,厉声喊她,“你马上来大哥的医院看我!半个小时我看不到你,我杀到陆家去收拾你!”

连年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的记性那么好。明明是九年之前的事情,居然就像是一幕幕电影,能够如此清晰清醒地在他脑中重现。

他给画扇打了几次电话,第一次是无人接听,后几次,就都是关机了。

他坐在床上,屋里没开灯,窗外夜幕低垂,他很是懊恼,刚才只顾着亲她,居然忘了问她这些天跑哪儿去了。

人走了,房间里却像是还有她的气味,至少,还有她说过的那些话。

连年闭上眼。她的脸就在眼前浮现了。

她说,“我想嫁给谁,你不是最清楚的么?”

她说,“我说过要爱你…就一定会做到的。”

她说,“祁连年,我等了你三年了,我并不是…急着要嫁给谁的。”

——她一定不知道,三年来,他都是一闭上眼,就会看到她。不然,米兰的三年,他是怎么度过的?

三年前,在米兰与姚悦的重逢绝对算是一场偶然。当时的姚悦,已经是小有名气的model了,一场宴会,两人意外相见,三年的分别,如今异国相遇,让她愈发认定他们有缘,于是也就更加死缠烂打地缠着连年。

后来,姚悦耍了点心思,骗着连年去见了圈里赫赫有名的设计师,向来高傲的设计师居然当即决定包装连年。

连年起初不肯,是姚悦的一句话打动了他。她说,“米兰国际时装周的T台,可是世界上最瞩目的地方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就是她的这句话,触动了他。世界上最瞩目的地方…身在北京的她,一定看得到吧?他终究还是割舍不下她,哪怕他恨她入骨,哪怕他远渡重洋,去了她所不在的地方。可是,他依旧希望,她能看到他。

他生怕…她会忘了他。

从此,他成了一个model。成了一个游戏花丛却片叶不沾身的名人。对于姚悦,他始终保持着距离,那些所谓的绯闻,不过是绯闻而已。

决定和姚悦订婚,是很突然的事。不错,他带着姚悦回国,是有私心的。

没错,他自私极了,打着结婚的旗号浩浩荡荡的回国,一来,确实有几分那个圈子里见怪不怪的炒作因素在作祟,另一个缘故却是——再不见她,他会疯掉的。

他必须回国,可是当初他走得那么决绝,如今回来,无论如何要找一个台阶下。所以,人尚且在米兰的时候,他就开始有意地营造名模祁连年和LISA之间的绯闻了。绯闻传到一定的程度,上升到了结婚的高度,OK,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国订婚了。

他多么处心积虑,他很卑鄙吧?

可是,不这样的话,他确实没法回来了——因为三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母亲和他几乎彻底决裂,而大哥…又成了那副状况。时隔三年,他祁连年如果还对程画扇心存念想,就是祁家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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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5)

回国后,他往父亲所在的那个军区打了电话,这一次,居然是父亲亲自接了电话。

他紧张得握紧了手机说不出话来,电话那端,父亲沉吟了几秒,居然准确无误地喊出了一句,“连年?是你吗?”

就是这句话,让三年来远在他乡受尽了任何苦楚都不曾落泪的他瞬间就哭了,他连声应着,“是的,爸爸,是我,是我。”

祈父的话不多,他一向严谨习惯了,即使对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像是对着下属似的,说实话,接到连年的电话,他是很高兴的,所以他在电话一端沉吟着,想着应该说什么,才显得不那么拘束与疏离。

举连年在这边又激动又紧张,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了,“爸爸,我回来了,回国了,我在米兰时给您打了几次电话您都没有接到,副官告诉您了吧?”

祈父说知道,连年踟蹰了一下,才问,“妈呢?她…她还好吧?”

祈父嗓音有些沙哑,“好,都好,你妈她…就是有点儿想你,你既然回国了,有空飞沈阳来看看她吧。”

还连年根本就没多想,直接应了好,等到挂了电话,他才反应过来,他怎么去看老妈?不会被她赶出来吗?

连年是被LISA打来的电话吵醒的,电话里,她神秘兮兮地对连年说,“快快快,快和我一起去见一个人。”

连年昨晚一直在想以前的事,睡得晚,根本就不想动,他连眼都没睁开,含糊地就给拒绝了。

为了避免LISA再影响他睡觉,他干脆利落地把手机关了,扔得远远的。

画扇凌晨五六点才晃悠到家,没想到,陆齐安居然端坐在沙发上。

画扇揉揉眼,身子晃晃悠悠的,陆齐安起身,朝她走过来,没靠近,就皱着眉毛看她,“你又喝酒了?”

画扇还没说话就站不稳了,险些跌倒,陆齐安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口气很生硬地说,“你刚从米兰飞回来,就往酒吧跑,不想要命了是吧?”

画扇眯着眼睛打量陆齐安,好半晌,才轻轻笑了,“帅哥。”她用手去摸陆齐安的脸,陆齐安皱眉避开,她的手落了空,彻底扑进了他怀里。

“帅哥,帅哥。”她还在低低咕哝,陆齐安见她醉得不醒人事,有气没地儿撒,只好半抱半拖着她的身子带她去沐浴。

帮她脱衣服,把她放进水量不算太多的浴缸里,看着她闭着眼睛的模样,这是这三年来他经常做的事。

——无关于他是否有变态的偷窥欲,而是,这是他工作的一项内容。

从画扇出生的那一秒,就注定了,她会成为陆齐安的妻子,嫁回她真正属于的陆家。这些事情,不算什么大事。

更何况,就在三年前,她曾经自杀过,素来什么都不怕的陆振南罕见地现出了几分惊惧,也正是他指使着陆齐安,要随时注意保护画扇的安全。

随时注意…也就是说,包括为她洗澡,和,陪她睡觉。

当然,只是很纯粹的洗澡与睡觉,而已。

陆齐安盯着画扇阖着眼睑的面庞看了许久,觉得差不多了,就从身后架子上取来了干净的大浴巾,抱起画扇的身子把她包在了里面。

他不是卫道士,不会因为什么道德因素而恪守什么非礼勿视,他之所以不看,只是因为怕控制不住自己而已。

只是,即使如此,在把她软绵绵的身子放到床上去的那一秒,他还是微微有些失控了。

没事的,他在心底想着,亲一下,不会有事的。

于是,他弯下腰,对着她苍白到几乎透明的唇吻了下去。许久之后,他逼着自己直起身子,视线微微下移,就扫到了画扇光滑如玉的颈项。他阖了阖眼,她一下飞机,居然就跑去见祁连年,而且还是从他的住处哭着跑出来的,这样下去…

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在她的床前站了许久,最终俯低了身子,错开她的脸,嘴唇凑近了她的颈项,辗转,吮.吸。

没错,他必须留下一个,属于他的印记。

吻毕,陆齐安直起身,他盯着画扇安静乖巧的睡颜看了一会儿,转身,轻手轻脚地走了。

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处理。

第二天下班,出了电梯,画扇抬眼就见到陆齐安倚着一楼大厅里的柱子站着,一副等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