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了,三天后公布结果,这几天我都歇着,”祁臣单身抱住她,低头看她的眸光温柔醉人,“我来接你回家。”

叶朝失笑:“我又不是小学生,还得人接。”

“要的,你又怕冷又讨厌下雨,当然要家长来接了。”

还家长?

他还把自己架在家长的位置上了哦。

反了天了。

祁臣柔柔一笑,突然把手放到她的唇上,低沉开口:“来,乖女孩儿,张嘴。”他清越的嗓音在雨中有种特别的诱惑。

叶朝眨眨眼,顺从张开嘴,一块小小的东西滑到口中,暖甜香醇,她惊喜的张大眼,“巧克力。”

“嗯,很甜的。”

再甜,也没有此刻她的心情甜。

下班有人接,不想她在雨天自己一个人回家,还给她甜甜的巧克力吃,叶朝真觉得自己要被祁臣宠坏了。

这哪里像她是比他大那么多姐姐的样子啊。

“祁臣,你低头。”她情不自禁的开口。

祁臣弯下腰来,叶朝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一啄,心脏砰砰的跳,初吻时都没有此刻的激烈。

祁臣笑开眼,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在闪,“早知道一块巧克力能骗你主动亲我,我早就用这招了。”

小坏蛋。

叶朝眼中透出浅浅的嗔意,不轻不重的拍了他一下。

直到雨珠落到脸上,冷热反应激烈,这才知道自己刚才鬼使神差做了多么大胆的事,这还是在公司楼门口呢!

她不好意思的开口,催促他:“赶紧回家吧,你看你,头发都湿了。”

祁臣的眉眼被细小的雨珠打湿,眉眼浓郁湿润,立体的五官显现出别样的气质,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不少,又有少年人特有的锋锐青春感。

再往下,领口处露出一小片结实雪白的肌肤,被雨打过,微微的透白,简直诱人。

他低头轻吻了一下叶朝的额角,“好,我们回家。”

祁臣去拉住叶朝的手,两个人手牵手一起去停车场的时候叶朝很恍惚。

莫名的嘴角止不住微笑。

好开心呐。

回去的时候是祁臣开车的,叶朝半躺在副驾驶上休息,这段日子其实把她累坏了。

年初律所的业务很多,尤其是去年年底办的案子令她名声大躁,慕名而来找她打官司的客户多了近一半,这段期间叶朝几乎没有不加班的时候。偶有休息时间待在家里,不再是从前瘫在床上睡觉看电视打游戏,而是学习她家小田螺的勤奋,收拾屋子,打扫房间,吃腻了外卖,还要去超市买菜,自己琢磨着弄点好吃的,当然同时要给祁臣补补身子,总不能让他落下营养。

之前说好了的,在祁臣当练习生这段期间,她负责家中家务,如果她不打扫好,以祁臣爱干净的性格,再累也要打扫干净才睡觉。

叶朝不想祁臣太累了,只好自己辛苦一点,又是忙工作业务,同时收拾家务,可累坏了她这老身骨。

现在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辛苦,对祁臣的重要性有了更深的认识,没有她家小田螺她可怎么办哦。

突然间想起一件事。

“结果三天后出?”叶朝侧头问。

叶朝拍拍他的手,“没事,放轻松,不行的话,还有一周就开学了,上学是条稳路,一样蛮好的。”

叶朝观察着祁臣的侧颜,看不出什么,她发现了,祁臣不愿意说的事情就算她问也不肯说,正如他的家庭。

如果不是当初被逼的很了,他绝对不会坦白出那样的身世吧。

有时候叶朝很担心,并不是因为他的刻意隐瞒,而是如果一直隐忍下去,并不是一件好事。

“到了。”祁臣开口。

叶朝回过神来,注意到已经到家了。

今天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唯一的是两个人都能早早的休息睡觉,只是没料到这场绵绵细雨越下越大,到了午夜,雨珠噼里啪啦的打在玻璃窗上,伴着强烈的雨雷声,叶朝上半夜始终没有睡好。

又做了噩梦,背上的疤痕隐隐作痛,眼前现出一片血红,心慌的厉害,雷声震响,叶朝突然间惊醒了。

黑暗中,她只能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如果是从前,叶朝会直接自己起来不再睡了,她一直是自己挺过来的。

可这一次,鬼使神差的推了推身边的祁臣,祁臣唔的一声,迷迷糊糊的半醒。

叶朝小声说:“祁臣。”

“…嗯?”

“我做梦了?”

“嗯,什么梦?”

叶朝不好形容,声音有点颤抖,“就是我家那些的。”

她感到祁臣的手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拍了拍,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语气又极为轻柔,“不怕不怕,有我呢。”

他的动作特别像妈妈小时候哄她睡觉的时候,突然间困觉如海潮一样包围了她,叶朝回应了一声,头挨到他怀里,暖暖的舒适又睡着了。

临睡前,还能感觉到祁臣的手在一下、又一下的轻拍安慰。

三天后,祁臣去风娱大厦,练习室的大厅的公告栏上已经贴上了选拔结果。

成群的学员聚成一团,祁臣不必站到最前面,一眼看到了第一名彭宇的名字,心头猛然一沉,失望与挫败感升起。

可更奇怪的是,在剩下的排名当中,并没有他的名字。

“祁臣,”这时有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脸色有点奇怪,告诉他:“赵哥要你去他办公室一趟。”说完立刻走了。

他心神一动,眉头轻轻皱起,去往赵重的办公室路上,他正巧遇到了彭宇。

彭宇正在和一个人聊天,祁臣一眼认出对方是风娱的一位女高层,年约四十,据说刚刚离婚。

彭宇看到他时,立刻收了握住高层的手,只不过脸色依旧笑的温柔可人,注意到远处的祁臣时,脸上浮起一丝得色,只露出一个略有深意的阴笑,虽然还在那位女高层说话,眼神却是追随着祁臣的身影。

心中升起一个猜测,他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直到他拐入走廊,敲开了赵重的办公室门。

“来了,”赵重露出和煦的笑,客气道:“来,坐。”他示意他对面的椅子。

祁臣利落坐下,看着眼前的赵重十指交叉,很为难的开口:“祁臣,今天叫你来我不绕弯子,直接问你好了,比赛结束当天你是不是与彭宇发生肢体冲突了?”

祁臣顿时明白了,心中有数,干脆把身子往后躺到椅背上,轻慢道:“这时候我说什么都没用了吧,赵哥叫我过来,应该只是转告我一个结果,您直接说吧。”

他这幅坦荡干脆的样子让赵重更局促了,当今社会上,事情维持着表面一层保护色更好,起码不伤彼此颜面,不过显然祁臣并不太在乎这些。

他干咳一声,“是这样,彭宇向上级举报你对他施行暴力,所以你的参赛资格被取消了。”

赵重于心不忍,顿了顿艰难开口:“另外,公司对你进行合同终止的处罚决定。”

75

这个结果。

意外又似乎在预料之中, 压抑住心中的不甘怒火, 他尽量平静说:“我知道了。”

事到如今, 他能接受的不过是这个结果而已,心情是灰暗沮丧的, 夹杂着隐忍的火气, 他想直接站起来走人,不知道是他的表情泄露了什么,或是他这种顺从的态度触动了赵重哪里。

赵重冷不丁说一句:“祁臣, 你以后还是要小心点,锋芒太露不好, 人要学着低头,这样你以后的路走的会顺一点。”他颇为惋惜的叹着:“不然的话, 这次你的机会本来很大的, 以后要记着点,不要做出头鸟。”

这话听起来像是前辈的开解与教导,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十分讽刺了。

祁臣起身的动作顿住,又靠回椅背上了,反问道:“赵哥, 你觉得这事是我的错?”

“当然不是, 只不过你并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原来太过优秀也是罪过, 哪怕招来嫉妒,受到报复,竟然是他的错?

祁臣本来并不想把事情说出来的,可他最厌恶的, 就是赵重这种道貌岸然口不对心的虚伪人士。

他宁愿面对大毛那种敢跟他撕破脸的无耻人,更不喜欢赵重这种,尤其是对方还站在高地之上指手画脚的模样,简直令人作呕。

祁臣冷笑了下,“没有彭宇,我想我也得不到这次第一的。”

赵重疑惑的嗯了一声。

“后面还有赵哥你呢,不是吗?”

赵重一瞬间有点愣。

紧接着祁臣又说:“这次彭宇得了名额我蛮意外,毕竟我以为赵哥会出手的。”

赵重心脏狂跳,整个人像是站在悬崖边,身后有一只手,正要把他给推下去,悬崖边劲冷的风狂吹,把他的心口都吹凉了。

他僵硬的提起一个笑,“祁臣,你开什么玩笑呢。”

祁臣眯起眼睛盯了他一会儿,开口又是一枚惊雷:“开我柜子的人不就是你么,你是想把之前彭宇嗓子受伤的事情栽我头上吧,真奇怪,你最后竟然放弃了,这难道就是赵哥你说的学会低头?”

没等赵重解释,他补充:“赵哥说不要锋芒太露,只不过我已经出头,自然要小心点,所以我在柜子里安了隐蔽摄像头。”

一瞬间,赵重尴尬的连面上的肌肉都开始抽动,偶尔小心翼翼瞥了一眼祁臣,发觉他不仅说话时的声音与平时一样,连嘴角微勾笑都一从前的弧度。

赵重心头狠狠一抖,感觉自己似乎从来没彻底了解过祁臣这个年轻人。

看着低头抿唇的赵重,祁臣心头凉凉。

当然没有什么所谓的摄像头,他是诈赵重的,既然彭宇能用这种方式报复自己,显然之前开他柜子的人不是他。

他曾经隐隐听过一次,据说如果选拔结果不理想,会让赵重顶上这个名额,只有管理层有权限打开学员的衣柜,那么这个人是谁并不难猜。

对于比赛,祁臣一直认为是公平竞争,结果竟然遇到彭宇这种内部潜规则。

他没背景,再狠只能认了。

可是当听到赵重那些冠冕堂皇虚伪话语,还是没能忍住。

他凭什么轻飘飘的否定别人的一切?

他的努力难道只换来一句锋芒太露?

他想通过勤奋获取机会难道是错吗?

心中的怒火难以压下,祁臣站起身来,冷冷撂下一句话:“赵哥,临走前,我也送你一句话。”

“这个圈子你混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久出不了头,相比你自己心中应该有数,不过是不愿意面对。说实话,你连在我面前都演不好戏,又下不了狠心,像你这样的人只能成为他人成功路上的垫脚石,等到你训练新人的合约到期,很可能和我一样会被风娱踢走,你还是早些认清现实吧。”

他看着赵重的身体狠狠一震,眼中渐渐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祁臣在心中冷笑。

什么学着低头,不要锋芒太露,全部是空话,自己不努力争取,又沉浸在自己创造的温床世界中,怎么可能得到想要的一起。

他看向赵重的眼神带着浓烈的失望,这一个月来,赵重的确帮了他不少,所以在诈出他是要陷害自己的人时,那种失望透冷的感觉在身体里蔓延的更深。

叶朝下班回家时发现祁臣在家,正躺在床上睡觉,叶朝换好衣服,坐到他身边,看着他线条清晰的脸,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颊,最近他为了训练真的蛮累的。

她微凉的指尖向下,想给他掖一下被子,突然间感觉到祁臣浑身一震,睁开眼时,竟然带有雪风交加的寒意,夹杂着浓厚的厌恶与憎恨,那种目光叶朝只有在被害者家属看向凶手时才见过。

只是一瞬,那种噬人的目光倏然变化,温热的手与她交握,祁臣语气温和:“回来了啊,饿不饿?”

叶朝抿了下嘴角,顿了顿:“还不饿。”

“嗯。”祁臣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下来。

是错觉吗?

只有一瞬间,叶朝难以肯定。

她轻咳了下,问:“比赛结果出了吗?”

“出了,”祁臣的身子突然一倒,脑袋枕在叶朝的大腿上,闷闷的说:“没选上,合同终止了。”

哎呀,她家小田螺在求安慰呢。

叶朝心头泛起一阵细密的心疼,她知道祁臣为了这次的机会付出了多少,辛苦劳累这么久,竟然只换来了终止合同。

她伸手摩挲他的头发,像是在抚慰一只大狗。

“那下周开学要去报道了吧。”

祁臣闭上眼,闻着叶朝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她身上有种独特的香气,混合着花木温香,脸颊感受着她的温暖,低声回应了下,情绪依旧低落。

按照以往,叶朝并不会过多的深问,只是这一次,包括祁臣刚才奇怪的眼神,令她隐隐不安。

“想说说吗?”叶朝的声音低柔,“事情一直憋在心里会不舒服的。”

男女交往,就是要分担彼此的快乐苦忧,叶朝并不想和祁臣重复上次与郭昊一样的经历,出了事情彼此都压在心里,自己解决,无人倾诉。

祁臣起初并不太想说,因为怕叶朝觉得自己不够强大到解决一切,可躺在她弹性的大腿上,她的手轻轻的撩过自己的头发,触摸到耳朵,那么温柔,让他不由自主的开了口。

他自认比赛没有输给彭宇,不甘心的同时,对赵重的失望情绪更浓重。

如果在风娱这种大公司里,从上到下都是这种玩手段的人,毫无公平可言,是不是证明这个圈子里一样是强权资本为上的地方,他哪怕再努力,依然得不到一个公平。

谈何机会呢?

叶朝感觉到祁臣这种悲观的情绪了,对于比赛的情况,她了解太少,只是对于那位指导祁臣的老师,她另有一番观点。

她把腿放直,让祁臣躺的舒服点,边问:“你知道隋炀帝吗?”

祁臣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回应道:“知道,隋朝的亡国帝。”

“嗯,无论是历史书上或是影视剧,对隋炀帝的形象描述大部分都是他谋兄弑父□□的形象,大家都认为他是个贪奢好色的昏君,最终被李唐推翻,”叶朝纤白的手拢着祁臣的黑发,声音低柔的非常有节奏感,“那你也一定知道,他修建了大运河,包括科举制度等等功绩,他做过的事情并非全是昏庸之举,哪怕隋朝倾灭与他有关,可那也不代表他未曾为国家百姓做过功业大绩。”

祁臣睁开眼,仰望着叶朝,他能看到她雪白的脖颈与纤细的下巴,低头时目光若水,充满了耐心与温柔。

都是他从未享受过的体验。

“祁臣,”叶朝的声音突然变得沉定,“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只是经历了一场不公平的比赛,见到了人的另一面就全然否定,人啊,怎么能单纯用善恶来区分呢。”

“不能走入一个误区就以偏概全,”叶朝摸了摸他光洁的额头,轻轻一笑,“不要把世界想得太好,也不要把它想得太坏,有时候宽容一点,会有意想不到的意外之喜。”

她的笑像天上的星星,晶晶闪耀,只为他而亮。

他手一捞,将她压下来,顺势而上,他吻上她的唇,很久之后分开,他低声开口:“我知道了。”

叶朝脸有点热,拍他一下,“快起来做饭吧,我可不想再吃外卖了。”

生活突然又燃起了光亮,祁臣有点舍不得从叶朝腿上起来,先问:“好,你想吃什么?”

“唔,油泼面。”

祁臣依依不舍的起来去了厨房,叶朝躺倒床上,摸着发热的唇,禁不住笑开,滚到了被子里。

做完饭之后,祁臣给赵重打了个电话。

叶朝说的没错,即使赵重起了那种阴暗的心思,可他并没有真的陷害自己,临走前说了那番话,对于一直期盼机会的赵重而言太过分打击了。

有时候压死骆驼的偏偏是最后拿一根稻草,祁臣不希望那根稻草是自己放的。

他曾在黑暗中行走,知道那种渴望希望的心情,更了解身上背负的压力,有时候外界轻轻一推,便再走不下去了。

感受到这一点,祁臣坚定了内心,直接按了拨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