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北顿时一愣,很快应道,“我带她们下山,她们给你买礼物,所以说,我的功劳最大!”

“贫嘴!”甄月晴又是给他一记白眼,视线回到楚筱菱那,淡淡地道,“快去准备一下,吃饭吧!”

甄月晴已经抱着妞妞去膳厅,冀北和楚筱菱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冀北还对楚筱菱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暗示她果然厉害,把他那冷漠孤傲的娘亲都收服了。

楚筱菱粲齿,内心甜蜜蜜的,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她当然明白师父外冷内热的个性,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实则是非常器重和关爱自己,否则,自己这三年来也不会过得如此开心舒适!

方形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简简单单,清清淡淡。

楚筱菱边吃,边喂着女儿。

冀北忽然说话,“对了娘,药店老板说可以的话,下个月的药量给他提供多一倍,说什么朝廷需要大批药材送往边关。”

甄月晴一停碗筷,怔了怔,继而阐述,“新帝即位,边关暴乱,异国蠢蠢欲动,自然会死伤无数,这是皇朝的惯例!”

楚筱菱一听,愕然,想也不想便问,“新帝即位?现在是谁当皇帝?以前那个呢?”

“听说死了,把皇位传给他最器重的弟弟,祺王爷!”冀北作答,语气很是平淡,在他这个与世无争的江湖豪客眼中,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反正对他影响不大。

楚筱菱则整个震住,俏脸倏然惨白,浑身随之颤抖!流云洛祯死了?他真的死了?可是,他才那么年轻,怎么会死了呢?

发现了楚筱菱的异样,冀北甚是纳闷,关切问出,“师妹,怎么了?你没事吧?”

“师兄,能否告诉我,他…我是指,以前的皇帝是怎么死的?”没有理会冀北投来的关怀注视,楚筱菱急问。

她的焦急又是引来冀北一阵不解,却也如实回答,“病死的!英年早逝!”

病死?!不可能的!尽管跟他接触的时间不多,但她看得出,他是个很健康的男人,况且宫中名医云集,怎么会让他年纪轻轻就病逝!

陷入沉思喝悲痛的楚筱菱,压根没注意到冀北对她的忽然变化是那么的诧异喝担忧,急切呼唤了她好几声,她才渐渐回神。

“娘,您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小小年纪的妞妞也留意到了,小脸蛋尽显关心。她每次肚子疼都会冒汗,故她以为娘亲也是那样。

楚筱菱抬手,在她头顶摸了一下,跟她说自己没事,随即转向冀北,语气依然难掩哀痛,“我…我没事,吃…吃饭吧!”

冀北本欲追问,但转念一想,终还是作罢。

而甄月晴,由头到尾没吭过声,一直不着痕迹地默默看着,幽深锐利的眼眸蓄着很多种神色,有疑惑、探究、了然和诡异…

夜深人静,楚筱菱的寝房内,一盏煤油灯静静燃烧,柔和的光芒洒满各个角落。

妞妞已经呼呼大睡,楚筱菱却靠床背而坐,布满哀伤的清眸定定注视着手里几支珠花。

这几支珠花,都是那次跟流云洛祯逛街时,流云洛祯虽不值什么钱,可情深意重,因为这象征着他对自己的一份情意。高高在上的他,从没嫌弃过自己的出身,还屈尊降贵地把自己当成知己!

背井离乡,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这里,她本就做好此生不再相见的准备,谁知道,他就那么去了,与自己阴阳相隔。

为什么?那般年轻、亲切和圣明的一个好人,老天爷为何会给他这样的命运,狠心夺走他的生命?

想到此后真的无法相见,无法再看到那个真心待过自己的他,楚筱菱痛彻心扉,泪水即时模糊了视线,喉咙一阵紧致,几乎无法呼吸。

突然,房门吱的一响,一个灰色人影闪了进来。

楚筱菱被惊醒,看清来人,赶紧抹去眼泪,声音却掩不住哽咽,“师父,您…还没睡?”

甄月晴没有立时回应,而是若有所思地注视了她一会,随即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楚筱菱趁机收起珠花,暗暗调整悲痛的心情,继续道,“师父这么晚来,莫非有事交代徒儿?”

甄月晴继续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地道:“你…来这里差不多3年了吧?”

楚筱菱微愕,继而点头。

“三年来,你勤奋好学,谦逊乖巧,总算不负所望。如今,师父再没有东西可教给你,你是时候回去了!”

楚筱菱又是一阵诧异,惊呼,“师父——”

“两个月后,药园的药收得差不多,到时冀北会送你回京城!”交代完毕,甄月晴没有多说半句,起身离去。临走之前,她投以楚筱菱包含深意的一瞥。

楚筱菱依然出于呆愣状态,若非空气中流窜的那股独特栗子花香气,她还以为,方才只是一个幻觉,师父根本没来过!

两个月,还有两个月就离开这儿!曾经,她无数次期盼学有所成,早点回去与家人相见,如今终于等到,可是,不知因何缘故,她竟无那种语气中的喜悦,反而…感到一股淡淡的惆怅,还有浓浓的不舍!

心不在焉地,她重新拿起珠花静看,整个思绪再一次陷入追悼好友的哀伤悲痛当中…

京城

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整个皇宫宛若镀上一片银光,高高的钟楼上,辉映出流云洛祺高大颀长的人影,一身龙袍在月光照射下闪闪发光,那张俊美无铸的面容深刻而分明,幽邃难测的黑眸好比天上的星星,漆黑炯亮,他静静了望着远方某一处,浑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和孤独,给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他没想过,自己终究会披上这身龙袍。见识过父皇的辛勤劳苦,他自小便知,当皇帝是一件很苦很闷的差事,故他早就立定主意,宁愿当个逍遥自在的王爷,也不去争权夺位。

奈何,世事往往难料,半年前皇兄突然病发,导致最后连太医也束手无策,只好怀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有时,他很疑惑,一向甚少病痛、身强体壮的皇兄,何解会突然犯病甚至英年早逝。可以,没人能给他答案。

皇兄病逝后,皇朝的担子自然落到了他的身上。原本不喜欢束缚、不稀罕皇位的他,不得不听从皇兄的议案和中欧·遗诏,继承皇位统领天下。

只有经过身体力行,他才明白皇兄的辛苦、操劳和伟大。起初,他真的很不习惯,看着那些永远处理不完的国事,好几次想放弃,然而一想起皇兄临终前的千叮万嘱和歉意恳求,想起天下千万百姓,又为了延续皇家的基业,他唯有硬起头皮熬下去。

经历了差不多四个月,他总算慢慢适应过来,而且越做越好,由讨厌变成了习惯。

至于后宫方面,他遵照皇兄的嘱托,除了生过皇嗣的嫔妃继续留在宫中,其余的皆遣回本家。慧心太后封号不变,跟自己的娘亲并列成为两大太后。

而自己,由于先前只有侍妾20名,娘亲嫌少,于是根据祖律,在自己即位的第二月,添加了20多名女人,因为时间紧迫,这次并没大肆选妃,只是在朝廷官宦家族中挑选。

老实说,那些新来的女人,他几乎没有正眼瞧过,当时参加评审,一直心不在焉地坐着,一切皆是娘亲和颜歆负责!

颜歆!想起这个名字,他眼眸泛起了一阵晃动。对颜歆,他还是给予最大的关爱与呵护,本欲封她为皇后,熟料遭到娘亲的阻拦和反对,理由是皇后不但要母仪天下,且要生下皇嗣。

他左右为难,最后总算想出一个稍微妥当的办法,封了颜歆为贤妃,后妃之首,除了头衔,地位和权利跟皇后没两样!

蓦地,他脑海又渐渐浮现起另一个倩影,即便时隔几年,却仍深深印刻在他脑海深处,让他永远无法忘却。微微一声叹息,他抬起手,视线定定落在掌心中的方形木牌上。

这个木牌,就好像一个护身符,他市场带在身边,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喜欢一个人,静静看着木牌,想起她的音容笑貌。

跟她相处的时间不多,她留给自己的回忆也是少得可怜。在他印象里,除了她那张充满倔强固执表情却依然绝美慑人的容颜,便是…她承欢自己身下的妩媚妖冶娇态。

先是她,再是皇兄,自己最亲的人,一个个地离自己而去。最亲的人!想不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将她这般定位!

好看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他不由自嘲一番,然后把手垂放于腰侧,闭上眼,仰面,借那徐徐吹来的晚风暂时驱散心中的愁思。

夜逐深,愈加的静谧,不久他听到了一阵独特的曲子,若有若无,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心头乍然一颤,他迅速睁眼,锐利的星眸四处张望,还不时竖耳朵,仔细聆听。

不错,是有人在吹曲,用叶子吹的曲子!莫非,是她?

每当听到这种独特的曲子,他第一时间总会想起她,明知她已经不在人世,明知吹曲的是另有其人,但他每次都忍不住沿着曲声寻去,直至看到真正吹奏者才罢休!

这次也不例外,他快速腾身飞起,直接从高高的钟楼跳跃下去,飞檐走壁,沿着曲声奔进,最后,在一所宫殿停下。

梧桐树下,一女子亭亭玉立,一袭粉紫色的衣裳,如云长发瀑布般地披散背后,整个人如痴如醉,曲子正是从她嘴里吹出。

先是顿了顿,流云洛祺随即悄悄移步,缓缓走近过去。

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女子停止吹奏,回头,顿时花容失色,惊恐万分地行礼:“臣…臣妾叩见皇上!”

流云洛祺并没叫她平身,而是直问,“你懂得用叶子吹曲?”

女子身形微微一抖,继而回答,嗓音娇娇柔柔的,“回皇上,是的!臣妾曾经见一婆婆吹过,当时觉得好玩,便跟那婆婆学习。今晚一时兴起,来到院子里玩弄一下,想不到惊扰圣驾,望皇上恕罪!”

流云洛祺恍然大悟,黑眸烁烁,又道,“你是哪个宫的?叫什么名字?还有,朕允许你抬头回话!”

“谢皇上!”女子边说边站直身子,慢慢抬起头来,映入流云洛祺眼帘的是一张美丽脱俗、略带怯意的容颜,还有那对黑白分明、清澈如泉的大眼眸,“臣妾柳碧霞,宫级贵人,暂住曦雨宫!”

一看这双眼睛,流云洛祺心头一凛,一股熟悉的感觉在心头油然而生,鬼使神差的,他伸手过去,抚上了她那冰冷的丽颜。

柳碧霞微颤,下意识地躲开。

流云洛祺却不放过,还托起她的下巴,俯首过去,不待她反应便迅速吻住她!

柳碧霞更是浑身发抖,却也不敢挣扎,唯有静静任他侵犯着自己口内的每一寸芳土。

不一会儿,她感觉身体凌空飞起,惊见自己不知几时已被他抱在了怀中。

没有理会她的惊呼,意志迷失的流云洛祺,健步如飞地朝屋里走,顺着她的指使很快进入一间充满女性幽香的寝房内,然后将她放在床上,高大的身躯迅速趋压过来,再一次吻住了她,大手还迫不及待地开始解开她身上那袭薄薄的纱裙。

不一会儿,柳碧霞已被脱得一丝不挂,而流云洛祺,也是浑身光裸。

这是柳碧霞头一遭看男子的身体,他的伟岸喝健美让她感到羞赧之余,还有了瞬间的迷惘和晕眩,即便未经人事,但她也清楚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俏脸渐渐泛红,心跳越来越快,她就那样呆呆的任他摆布,直至他狂野地进入自己!

撕裂般的疼痛,使得她的小脸皱成一团,不由自主地哀叫出声。

神志依然涣散的流云洛祺,稍微停止动作,低头吻去她那点点泪珠,沙哑浑厚的嗓音呈现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疼爱,“丫头,你都跟朕欢爱多少次了,怎么还是不适应朕!乖,别哭,想想以前,接下来你会很快乐的!”

他的话语,让柳碧霞倏然一愣,纳闷他到底在说什么,可惜不容她多想,随着他的开始律动,她浑身变得酥麻颤抖起来,娇喘连连,紧接着是一波又一波陌生的、难以用言语表达的销魂喝快慰,侵入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整个思绪崩溃瘫痪,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无措地迎合他的进攻…

大约一刻钟后,随着娇吟粗噶声的消失,帐内的欲火也逐渐平稳,暧昧旖旎的气息仍在悄悄弥漫。

初经人事的柳碧霞,全身疲惫,静静躺在床上。

流云洛祺背靠床柱而坐,幽邃的深眸死死盯着床单上那一抹鲜红触目的血迹,混沌的脑子开始趋于清醒。原来,刚才又是一场幻觉!她不是她!根本就不是她!

眼中轻语顷刻隐去,迅速恢复冰冷和淡漠,他腾地起身,随意套上衣物,扬长而去,不留任何话语,不再瞧过她一眼。

感觉着因为他疾步离去而留下的一阵强风,柳碧霞忍住身体的痛,翻身坐了起来,对着那空荡荡的门口,疲惫的娇颜泛起了丝丝困惑。

稍后,另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是她的贴身丫鬟杜鹃。

“小姐,皇上他…刚才那个人真的是皇上?他终于来宠幸您了?”杜鹃喜形于色,直奔床前,瞧见柳碧霞裸露于丝被外面的雪白绯红肌肤,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柳碧霞没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询问,“杜鹃,这后空之中,除了那个女人,还有谁也深受皇上宠爱?”

杜鹃愣了愣,略微思忖,随即摇头,“好像没有了。贤妃娘娘持着皇上的宠爱,在后宫只手遮天,其他娘娘根本没机会服侍皇上,或者就算有,也是她的人!小姐,怎么了?因何突然问起这事?对了,皇上是不是开始注意您,甚至喜欢您了?”

忆起方才的情况,柳碧霞月眉蹙起,低吟,“他似乎…把我当成了另一个女人!”

“什么?当成谁?”

“我不知道,我只听他嘴里不断喊着丫头二字,莫非…除了那个女人,他还看中了某个宫女?”柳碧霞边说,边苦思。

杜鹃也是满腹疑惑,渐渐的,脑海灵光乍现,惊叫出来,“小姐,奴婢大概知道是谁了!”

“是谁?”

“不知小姐是否记得三年前那次技艺比赛,小姐跳丝带舞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祺王妃!”

柳碧霞一听,脑里即刻闪现出那幕过往,整个人顿时发生了变化。她当然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就因为那次意外,使得自己美梦破碎,也正是那场意外,令自己费尽心思进宫,饱受独守空房的孤寂和痛楚。

“当年,祺王妃出身低微,外面的人都说她饱受祺王爷的冷落,可是又有人说其实祺王爷很喜欢她,否则也不会让她怀孕。所以,奴婢认为,皇上口中的那个丫头应该是她!想不到她都死了这么多年,皇上还对她念念不忘,由此可见,他确实喜欢她,而且,很喜欢很喜欢!”

听完杜鹃的分析,柳碧霞不自觉地点点头,内心同时泛起一丝嘲讽,谜底总算解开了!料不到,自己竟成了一个死人的替身!

不过,为谁的替身不重要,最主要的是自己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计划也就成功在望!

想通一切之后,柳碧霞脸上的疑云渐渐散去,阴沉随之泛起,整个人陡然变得狠毒了许多,与她那年轻朝气的容颜,极不搭调…

旭日东升,阳光普照大地,皇宫南门口,正上演着一幕不知发生过多少次的难舍难分画面。

“皇上,您此去要多多保重,万事小心。还有,请记住,歆儿在宫中时刻期盼您的归来!”颜歆姣好的容颜布满了楚楚可怜和浓浓的眷恋。

每次流云洛祺远行,她都会上演这个神情戏码,这次的连城之旅也不例外。一个原因是的确由于不舍,而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则是,她要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免得他在出行期间迷上其他女人。

相较于颜歆的依依不舍,流云洛祺反而冷静得多,不过,他还是毫不吝啬地重复着那一成不变的安慰,“朕知道了,你也好好保重,还有,多抽点时间陪母后!”

历时一刻钟的分别,总算结束,流云洛祺不再留恋,伟岸的身影毅然踏上马车,在护卫的陪伴下,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京城。

一路马不停蹄,经过了大约3天时间,大队总算抵达连城。原来,流云洛祺此次连城之旅,是为了跟朝廷最大的药物供给商华老板详谈某些事宜。

皇帝千里迢迢,亲自莅临,华老板受宠若惊,且满面光彩,这次的会晤自然是非常的成功和顺利。

公事办妥,流云洛祺总算有空参观连城,顺便查看民情世俗。

这天,他一身便服,只带几名侍卫,气定神闲地走在连城繁荣的大街上。

那些平民百姓,就算是在天子脚下也难得一见龙颜,如今流云洛祺微服出宫,故他和那些贴身随从并没有被认出,大家只知道,这个俊美霸气的那人非富即贵。

一路的繁荣景象,让流域洛祺看着心里愉悦。走着走着,竟遇上一个与家人走散的小女孩。

小女孩粉雕玉琢,娇嫩可爱,黑玉般的大眼睛清澈见底,忽闪忽闪地。

她的天真无邪带给流云洛祺一种从未有过的独特感觉。他拥有的东西不少,唯独缺的就是这种自然、无拘喝纯真。

在帝王之家长大,见多了孩子从小就懂得小心翼翼,不大年纪就已老气横秋,宫廷的生活让他们自小拭去童真,早早的进入大人的世界,小小年纪便懂得察言观色,甚至尔虞我诈,明争暗斗。

望着眼前这个小小人儿,流云洛祺万千感慨云集心头,一股独特的情愫油然而生,让他情不自禁地放下了九五之尊的威仪,“可以告诉朕…叔叔,你的名字么?”

“我…我叫妞妞,娘亲喜欢叫我小妞妞,因为她是大妞妞!”小女孩一双水眸不断眨闪着,满面的稚嫩让人瞬间觉得这尘世的东西都不及这脸上散发的童真,丝毫没有那种对陌生人的戒备,因为在她那纯真的世界里是不存在有坏人的。

“妞妞,妞妞…”流云洛祺小声呢喃,觉得这名字有趣又亲昵,寻常百姓人家的名字叫得还蛮顺口,虽然追寻不到那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等类似的寄托,至少也凝聚了为人父母的那份爱。

因为身高的缘故,他蹲了下来,忍不住继续询问:“那妞妞的爹呢?”

“爹爹,爹爹…娘亲说,爹爹在妞妞还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就…为国捐躯了。”死亡对小小年纪的她来说,是个很陌生的东西,但她讲完之后,眸中也附上了一层泪花。

爹爹在战场上为国捐躯了!流云洛祺心里莫名揪了一下,有点淡淡的痛,隐隐的疼。他不禁忆起自己还是王爷时也常出征打仗,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也曾触动过自己内心的某根弦。

社稷江山,百姓安居乐业该是以什么为代价?是许多人痛失至亲的代价,是一将成名万古枯的悲惨,或是浪花淘尽英雄泪的心酸?

他无从说起,若非巧遇妞妞而听到“为国捐躯”这四个字,作为一代霸主的他是不会有这些感的。有所得就必须付出代价,可是,这要多少战士的妻离子散和家破人亡来成全?

看着她,不知因何缘故,他居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愧疚”,是谁,剥夺了该属于妞妞的幸福?

妞妞继续瞪着澄清的眼睛,困惑地仰望着眼前这位陌生却长得非常好看的叔叔,不解因何他问了自己之后会久久沉默不语。

难道为国捐躯是不可以讲的?心头陡然爬上疑惑,她却不敢发文,虽然娘亲教过小孩子要不懂就问,但她终究还是忍住。歪着头,乌黑的眼睛转啊转,小小年纪的她竟然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想起娘亲,她整个人霎时又恢复了伤心,再一次哭嚷出来:“妞妞要娘亲,妞妞要回家,娘亲见不到妞妞会很担心很难过的!叔叔,请您带妞妞去找娘亲!”

她的哭喊,让流云洛祺回过神来,想也不想便拥住她,“好,妞妞别哭,叔叔带你去找娘亲。那妞妞先告诉叔叔,你家住在哪?”

“家?妞妞不知道,呜呜,妞妞笨笨,不知道家在哪,每次都是娘亲喝干爹带妞妞出来玩,妞妞坐在箩筐里面,被干爹挑下山。娘亲有教过妞妞不能随便放开她的手,都怪妞妞贪玩,见到好奇的东西就什么也不顾,呜呜,妞妞以后再也不敢了,只要回到娘亲的身边,妞妞以后都听娘亲的话!”妞妞漂亮的小脸呈现出与她年纪不符合的挫败喝懊丧,她是聪明的,可是她这样的年纪确实好多事都不懂。

望着哭个不停的她,还有那张涨红的小脸,流云洛祺又是一股说不出的心痛。于是,无比认真地跟她保证,“好,妞妞别哭,叔叔答应你,务必帮你找到娘亲!”

说罢,替她抹去泪痕,牵起她的小手往城中最热闹的街道走。

大手牵着小手,小手软软的柔柔的肉肉的,让流云洛祺有了人生之初体验,有种为人父的细心喝自豪喜悦。

他的高大和妞妞的小巧,导致两人走得很不协调,这简直就是在折磨他的耐性,从没走过这么小的步伐,好像是在原地踏步。他再也受不住,索性把她抱了起来。

妞妞也是很自然的,短小的双臂牢牢搂住他的脖子,小脸贴于他的脖颈间,她平时习惯了这样亲昵地搂着楚筱菱喝冀北,如今对流云洛祺也延续了那种习惯,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是头一次碰到这位陌生的叔叔。

此等的亲昵,让流云洛祺一下间不知所措,被女人搂住脖子他经历不少,可是被个小女娃搂脖子磨蹭,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不过,他发觉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潜伏的父爱也悄然地被激发出,俊颜变得越来越柔和。

跟在后面的贴身随从也是难得看到皇上会有如此温情展露的一面,个个无不萌发了一种奇怪的想法,难道这个女娃是皇上遗失民间的小公主?

一路的商贩喝行人无不被这对“父女”所吸引,男的英俊不凡,贵气凌人,非池中之物;小女娃小小年纪就可以看出将来定是倾国倾城,绝对有本钱当祸水。

突然,一商贩朝着流云洛祺吆喝过来,“爷,看看我们家祖传的工艺,吉祥如意拨浪鼓,给您家的闺女买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