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笨,刚才应该提议您坐轿子的!”琴儿在自己头顶拍打一下,懊悔异常,“筱菱姐,看来您不能再走下去,您在这等等我,我回去命人把轿子抬来!”

“不用,我没事!”楚筱菱阻止琴儿,因为她知道,时间已经来不及。

“可是您的脚…那不如我把鞋子给您!”琴儿说罢,再也不顾女子不能随意露脚,马上把自己的鞋子脱掉,递给楚筱菱。

楚筱菱接过准备套上,却发现,穿不进去!琴儿的脚比自己的小很多!心里越来越焦急,望着看不到头的前方,楚筱菱不由再度起身,就那样赤着脚,再次往前奔跑起来。

琴儿见状,花容失色,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挥动两脚,继续跟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们总算抵达南宫门口,却见城门紧闭,侍卫严加把守。

楚筱菱心急如焚,吩咐他们打开宫门,但受到拒绝。

琴儿见此情况,不禁叱喝出声,头一遭摆出架子:“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奴才,不看看筱菱姐是谁?皇上最爱的女人呢,她的命令也敢拒绝,你们是不是嫌命长了?”

“娘娘,对不起,小人只是奉命行事,两宫太后吩咐过,不准任何人踏进这个宫门!”侍卫赶紧解释,面露难色。

楚筱菱一听,急忙问:“那太后她们呢?”

“回禀娘娘,两宫太后,还有贤妃娘娘,都在城楼顶…”

不待侍卫讲完,楚筱菱迅速回头,沿着一层层阶梯冲上城楼,视线第一时间被悬空吊挂的甄月晴吸引住。

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满身是伤,垂头丧气,原来,师父的状况是这么惨,流云洛祺说话不算数!楚筱菱顿感揪疼与悲愤,泪如雨下,边冲到过去边高声哭喊,“师父,师父,我是筱菱,师父…”

可惜,悬挂甄月晴的地方距离城墙有二十丈之远,不懂武功的她根本够不着。发现甄月晴毫无反应,又瞧底下那堆时刻准备点着的柴草,楚筱菱更加心如火煎,于是回头,改为哀求兰太后,“兰天后,求您放下我师父,求您!”

泪流满面、头发散乱,还…脚趾流血,瞧着楚筱菱狼狈不堪的模样,兰太后心头悄然泛起一丝怜悯和不忍,准备将她扶起时,却被颜歆快一步,叱喝出声,“贱人还不赶紧滚开,休想在这装模作样,我们不是皇上,不会受你蛊惑的!”

说罢,将兰太后拉退几步,无比严重地劝告,“母后千万别上当!为了皇上着想,我们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心软,否则前功尽废呀!”

兰太后一听,刚刚燃起的同情立即被压了下去,看着楚筱菱,严声道:“甄月晴有今天,全是她自找的,你若真心爱祺儿,就退到一边去,别妨碍到我们!”

“师父虽然有错,但也情有可原,况且,师父是皇上掳来,该由皇上处置!你们趁皇上不在而私下动刑,根本就是不把皇上放在眼中!”楚筱菱不禁辩解,危急关头,她不能放过任何挽救机会。

“我们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皇上好,就算皇上在,也会赞成我们的做法!”颜歆冷哼,“你呢,口口声声说爱皇上,都这么久了,还不见你拿出解药,我看你根本就无心给皇上解药,你跟这女魔头根本就是一伙!”

“才不是!只要你们现在把师父放下来,由我跟她说,我会让她交出解药的!”楚筱菱说罢,再度转向兰太后,还噗通一声跪下,“兰太后,请您相信我,我给您磕头了!还有,您一向菩萨心肠,您怎能做出这等事!”

担心纠缠下去会坏了计划,颜歆吩咐侍卫把楚筱菱支开,同时走到城墙边缘,命令下面的人开始点火。

顿时,熊熊烈火燃起,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火光四射,照亮了阴沉的天空。

心知求助无门,楚筱菱放弃向兰太后的哀求,挣脱掉侍卫,再度奔至城墙边缘,对着仍无反应的甄月晴大喊:“师父,您快醒醒,师父,师父…”

不知经过了多少声的呼唤,甄月晴总算幽幽醒来,望着痛哭流涕、神色哀痛的楚筱菱,又瞧瞧颜歆等人的可恶嘴脸,她想做声,奈何说不出话。脚底的大火并不能使她害怕,身上的炸药才是让她彻底恐惧的原因,她很清楚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她不希望楚筱菱看到,更不希望…

可惜,大概是以前做孽太多,老天爷似乎要惩罚她,她惊见,冀北高大的身影由远而近,在她刚看清楚他那张充满焦急悲愤的面庞时,只闻轰隆一声,身上的炸药霎时爆开,她看到了自己的灵魂弹起,肉体粉碎…

除了颜歆与慧心太后,周围的人无不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画面震慑住,包括刚赶回来、正目睹上这一幕的…流云洛祺!

楚筱菱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动弹不得。

而冀北,发狂似地疾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凄厉地喊,“娘,娘…啊…啊…”

凄厉的咆哮,响彻四周,引来地动山摇。

楚筱菱清醒,迅速冲下城楼,这时城门已开,在侍卫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她娇小的身影已经冲出门外,匍匐在地上,抓起一块块碎步,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已然靠近的冀北,同样单膝跪地,颤抖的手,抚摸着甄月晴唯一留下的碎布,流出了他有史以来的第二次眼泪,这次,并非一两滴,而是…无法计较。

流云洛祺边吩咐人灭火,边走到楚筱菱身边,心疼地扶起她,“菱菱,这里危险,你先随朕离开。”

见到他,楚筱菱想也不想,用力将他推开,同时走近冀北。

冀北站了起来,先是怒视流云洛祺,稍后,目光转到楚筱菱,悲愤地吼出,“想不到…你的心始终向着他,为了他,你枉顾我娘的性命!我好傻,我真傻,竟然相信你会保护我娘!竟然把这么重要的责任交到你的手上!”

“师兄,不,不是这样的,我是真心想救师父,我也不知道结果为何会这样。”看着那张俊秀的脸庞温柔不再,此时有的只是浓浓的恨意,楚筱菱心如刀绞。

“是吗?可惜,我再也不会相信你,再也不信你这个笨蛋,你这个骗子!为了一个男人,你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楚筱菱,我看错了你,我冀北倒霉,我娘更无辜,养虎为患!”冀北痛心疾首,悔恨万分,不禁仰天长啸。

看着怒不可遏、撕心裂肺的他,又想起尸骨无存的师父,楚筱菱贝齿深深陷在红唇里,眼泪继续滚滚滑流。她侧首,转向流云洛祺,清眸充满无限哀痛与失望:“流云洛祺,你好卑鄙,为了达成你的目的,不仅利用我,还一次又一次地欺骗我…”

“菱菱,你听朕解释,朕事先并不知晓会发生这等事!”看到她眼中的绝望和愤恨,流云洛祺犹如堕入千年冰窖,从头冷到脚。

“不知道?那为何我师父混混沌沌,满身是伤?为何颜歆有权动用私刑?”楚筱菱愈加悲愤填膺,“一方面,你答应我会好好对待师父;另一方面,你却纵容颜歆为所欲为!一直以来,你为了她,好坏不分,是非混淆!流云洛祺,我恨你,在我楚筱菱有生之年,都不会原谅你!”

“菱菱——”流云洛祺欲再度朝她靠近,但闻一阵劲风袭来,惊见冀北敏捷的身形几乎与自己咫尺相隔,而且…冀北的头发不知几时已经变白,在寒风吹拂下散开,整个面容阴沉恐怖得如魔一般!

楚筱菱也注意到了,撼得整个身体直往后踉跄,满眼的诧异震惊与难以相信,痛彻心扉地喊出,“师兄…”

瞬间,流云洛祺的贴身护卫冲了过来,纷纷驶起功夫抵抗冀北。

流云洛祺后退几步,同时把小林拉到安全地带,沉重地看着眼前的严峻打斗。

冀北几乎成魔,浑身力量顿增,招招凌厉狠绝;那些护卫也不敢有半点松懈,幸亏他们都是经过严格培训,故此以他们几个人的力量,尚能应付冀北。

此时的楚筱菱,已无法用言语表达她的心情和状态,她似乎再也感觉不到周遭的一切,视线牢牢锁定冀北,发现他开始处于下风,不禁惊慌哭喊出来,“师兄,快走,快走啊…”

冀北也仿佛没了灵魂,意识依然停留在甄月晴被炸的那一刻,整个人被仇恨悲痛包围住,死命挥动手脚,继续打斗,直到胸口挨了几拳,口吐鲜血,被迫跪倒在地。

眼见护卫们要趁机夺取冀北的性命,楚筱菱什么也不顾,使出全身力量,挣脱开流云洛祺,奔跑过去,总算让冀北避过死劫。

“师兄,师兄,您还好吧,您要顶住!”她跪在地上,吃力地托起了冀北的头,用力试着他嘴里不断淌出的鲜血。

冀北气若如丝,呼吸急促,满头银丝跟袍衫上的鲜血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怒气填胸,血红的黑眸仍旧蓄着愤恨,横眉瞪视着流云洛祺。

流云洛祺回他一个冷瞥,随即颁发命令,“来人,把他抬回宫!”

冀北面容陡然一瑟,推开楚筱菱,屏住最后一口气,整个身躯腾空飞起,往远处飞奔而去,还留下一句饱含愤恨的警告,“流云洛祺,我冀北发誓,这辈子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绝不放过你,你害我娘死无全尸,我要你血债血还!”

被推倒于地的楚筱菱,艰难地站起,下意识地朝着冀北的方向猛追,但只迈出几步,马上被流云洛祺抱住。

“放开我,放开我!”

“菱菱,别这样,乖,跟朕回去,你现在的状况很糟糕,你的伤口必须清理,你要好好休息。”流云洛祺搂得更紧,瞧着她那裸露在外、血迹斑斑的白皙脚板,简直心如刀割!

“滚开,不要你假惺惺,你这个伪君子,被碰我,别碰我!”楚筱菱已失去理智,继续死命挣扎,还低头狠狠咬在他的手臂上。

流云洛祺忍住疼痛,一边稳住她,一边苦苦思忖,最后,唯有点住她的昏穴,抱她朝宫内奔去。靠近宫门口时,他抬头,对上面的几人射出了凛冽的寒光!

接到流云洛祺的瞪视,城楼上的兰太后这才苏醒过来,回想起方才的一切,她心有余悸,不禁质问颜歆,“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讲好只是把冀北引出来,结果为何是炸死甄月晴?”

相较于兰太后的搓手顿足,颜歆面容异常淡定,冷冷地睨视着她,好一会,才从容不慌地道出:“母后,这就是我们的计划啊,我们大家都对甄月晴恨之入骨,而您,更是恨不得她死无全尸!”

兰太后一听,霎时震住,渐渐的,似乎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恼羞变怒,气急败坏地吼出,“你们…你们竟然用计戏弄哀家,哀家这就去找祺儿,把一切告诉祺儿,让祺儿严加处置你们这些心狠手辣的魔鬼!”

“是吗?他会相信吗?这一切,可都是母后您所安排,惟独母后您才有那个权利,而我们,只是帮凶而已!还有,您刚才也看到,皇上是多么的愤怒!如今,我们三人等于同坐一条船,您要是还想得回儿子的原谅,不妨乖乖跟我们合作,只有我们,才能帮你跟皇上解释清楚!”颜歆艳丽的容颜,露出无辜与无赖。

兰太后更加怒不可遏,简直气得浑身发抖,戟指怒目,来回瞪着她俩的丑恶嘴脸,最终,不再理会,提起裙摆往城楼下口走去。

颜歆与慧心太后,则依然面无惧色,满面得逞,还相视而笑出来…

缠绵悱恻 第六十一章 让人心疼的菱

流云洛祺抱着楚筱菱回到翊坤宫时,太医也闻讯赶到,不需多久,便给楚筱菱清洗包扎好伤口。

由于被点了晕穴,楚筱菱仍处昏睡状态。流云洛祺屏退众人,自己侧坐于床,满眼复杂地凝望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她凌乱的发丝,结实的指腹在她泪痕未干的苍白容颜上来回摩挲。

似乎每次出宫办事,都会发生一些与她有关之事。这次,幸亏他心里记挂她,提前把事务完成,否则,假如迟归半个时辰,自己看到的结果恐怕不止这样。

出身帝王之家,他骨子里有着不能收人威胁牵制的基因,所以,对欲置自己于死地的甄月晴,他从没想过会轻易放过。但,也没想过这种残忍的手法去对付。

为人28年,他经历过各种各样的风浪,多次血战沙场更是见过无数死伤,却从没见过这般惨无人道的死法。他料不到,女人有时候竟比男人还凶残狠绝。

楚筱菱受的皮外伤,他并不担心,真正苦恼的是她醒后的状况。眼睁睁看着敬爱的师父顷刻之间化为乌有,任谁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她当时对自己的愤恨,他历历在目,只需一想便觉心惊肉跳。好不容易得到她的爱,他无法想象且无法接受她会再度把自己当成仇人。

怎么办?老天爷为何总是这般折磨人,莫非真要剥夺自己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日子?为什么?为什么?

内心说不出的沉郁与烦恼,疲惫席卷而来,让他不由弯下腰,就那样趴在床褥上,直至听到门外传来太监的宣告:“皇上,兰太后求见!”

颀长的身躯微微一颤,良久,他才起身,再瞧楚筱菱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正殿内,除了兰太后,还有慧心太后与颜歆。

颜歆已经依礼鞠拜,兰太后样子有点怯意惶恐,而慧心太后,满面从容,似乎不把流云洛祺放在眼中。

流云洛祺俊容陡然转阴,双眸蓄怒,凛冽犀利,来回瞪视着她们,半响,沉声质问,“这个计划,到底是何人所谋?趁朕不在的时候进行,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朕的存在,敢情当朕是死的?”

说着说着,他怒气猛增,寒眸直射兰太后,“母后,你向来闲事不管,这次因何参与?你几时变得这么没人性?你的恬淡呢?你的善良呢??你的慈悲呢???亲眼目睹过那种画面,你确定夜晚睡得着觉?”

兰太后本就悲怆难已和愧悔交加,再受儿子声声痛诉,更是嗟悔无及。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接着,流云洛祺转向颜歆,几乎咬牙切齿:“朕讲过,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再搞风搞雨,朕便保你永久的妃位,看来,你根本不稀罕!”

“皇上请息怒,歆儿这样做,出发点是为了皇上好啊!”颜歆赶忙辩解,她很明白,在自己还没彻底变强之前,须得忍声吞气。

流云洛祺暗暗嗤笑,再给她一个冷瞥,最后,轮到慧心太后,先是沉吟片刻,随即恨恨吼出:“手段如此高超,必定出自于你吧?皇兄临终前,千叮万嘱朕好好照顾你,假如他泉下有知,他放心不下的人是这般凶残,还会安宁吗?”

“哀家何错之有?乱杀无辜了?陷害忠良了?倘若惩罚罪孽也有错,那你这个皇帝,简直不配当!!”慧心太后立起反驳,说得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不错,你是没乱杀无辜,也不陷害忠良,但你所犯的罪比任何一条都严重,你这是间接弑君,你要的是朕的命!”流云洛祺更加怒发冲冠。

“呃,皇上这样说会不会严重了些?我们之所以那样对女魔头,也是因为她对皇上不利!”颜歆蓦然插了一句,皮笑肉不笑。

“哼,若说甄月晴刺中的是朕的要害,那么,你们几个,是在朕的伤口上添多几刀,导致朕无法医治!!明知朕要追她拿解药,你们却让她烟消云散,这不摆明要朕的命?”

“那皇上将她囚禁多日,又有无拿到解药啊?以她的个性,哀家打赌她是一辈子也不会妥协!既然如此,留她还有何用?搞不好让她逃走,岂不是祸患无穷?”慧心太后继续不甘示弱地辩驳,再度对流云洛祺表露鄙夷和轻蔑之色。

一直以来,无论自己曾经身为王爷,或迄今已贵为皇帝,皆三番五次五次受这女人奚落和嘲笑。流云洛祺可谓旧怨加新恨,尊严大大受损,于是,低吼变成咆哮:“如何处置她是朕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你只需守好你的本份!很多事,朕对你不予追究,并非怕你,而是看在皇兄的份上。不过,朕有必要提醒你,人的耐性和度量皆有限,希望你好自为之!!”

对于他的警告,慧心太后好像一点也不怕,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留下一阵嗤哼,即便扬长而去。

颜歆一边偷瞄着流云洛祺,一边暗暗思忖,正准备告辞,却闻流云洛祺先行发令:“你,不守妇道,任意妄为,禁足一个月!另外,这事还没有完,朕随时会处置你!”

不像以往的大呼大叫,颜歆这次竟然平静接受,悻悻然地推下。

偌大的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流云洛祺和兰太后。

兰太后呈现前所未有的懊悔模样,不时瞧向流云洛祺那张乌云密布的面庞,好一阵子过后,怯怯地喊:“祺…祺儿…”

不待她往下说,流云洛祺立即打断:“还有你,简直不可理喻,你讨厌、误会菱菱,朕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跟那两个女人瞎搅合,实在令人失望!朕看你也得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头一遭被儿子这般责备痛骂,兰太后几乎柔肠寸断,可又自知有错,便也不断有丝毫怨言,唯有暗暗后悔自己老来糊涂,错信奸人。

怀着满满的惭愧,她愁眉苦脸地瞧了流云洛祺几眼,随即低垂下头,颓然懊恼地朝问口走去。

流云洛祺满胸郁结,烦恼不减,两道浓眉几乎皱起一个川字,突然间,他好恨自己的无能与无奈,恨自己背负太多的顾虑!明知她们有错、理该惩罚,自己却偏无法下手,莫非,这就是身为帝王的悲哀?

伟岸的身躯陡然一颤,他赶紧伸出长臂,扶住椅柄,接着缓缓坐下,再一次陷入自己的矛盾与痛苦当中。直至琴儿前来禀报楚筱菱醒了,他才从中出来,火速赶向寝房…

感觉自己似乎睡了很久,楚筱菱睁着空洞无神的大眼睛,没有焦点地四处扫视,渐渐的,悲痛、愤恨、哀伤全都从胸海中漫溢出来。

师父死了,而且,死得很惨,就那样离开了这个世界,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她!还有,师兄疯了,满头白发是如此触目,是那般凄然。

绝美的容颜,霎时白得不成样子,双眸已满含泪水,瑟瑟抖动的长长睫毛像在水里浸泡过一般,紧紧咬着的嘴唇也渗出了一缕缕血痕。

原来,有些事情的发生,是那么的快,令人触手不及和难以相信。她多么相信,亲眼目睹的那幕只是一个幻象、是个噩梦,可惜,她骗不了自己,那是真真实实的画面,当时的惨状,自己恐怕这辈子也无法忘却。

曾经,父亲的离世给她带来剧痛与悲伤,但一想到父亲是光荣而死,想到那些被父亲所救的孩子们代替父亲继续生活在这世上,她感到伤悲的同时,也觉得些许欣慰,甚至自豪。

师父却不同,师父是遭奸人所害,粉身碎骨、死无全尸,追究起来可谓自己间接造成。所以,这不仅是一种无以复加的悲痛,还是一种漫无边际的愧疚,倘若自己不是太天真,或许…结果不会这样!!

想到这里,沉痛的感情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就像闸门挡不住的洪水,迅猛地自她眼眶涌出。胸口的疼,无法形容,她抱着头,悲恸痛哭出来!

刚踏进门的流云洛祺,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幕,顿时心如刀绞,疾步如飞,奔到她的面前,心疼地搂住了她。

出乎他的意料,她并没挣扎,于是,他趁机忏悔解释,“菱菱,对不起,是朕对不起你,朕明明答应过不会让你师父受伤害,可结果…事情已经发生,朕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但朕还是想告诉你,这真的不是朕的本意,朕也是今天看到才知道!!朕答应你,对冀北不再追究,你同意的话,朕甚至还会派人去把他找回来,治好他的伤,且好好安抚他!”

话毕,他做好被骂的准备,然而,他听不到她任何的声音!!心怀纳闷,他不禁抬起她的脸,这才发现,她…神色恍惚,眼神呆滞,仿佛听不到自己的话,仿佛看不到自己。

她,自个封闭起来了!!

心中立刻窜起一阵恐慌,他不断呼唤着她,甚至用力摇晃她的两肩,奈何,她好像活死人一般,没有丁点反应。

不,不能这样,他宁愿她闹她吵,甚至破口大骂自己,也不希望她这样自闭,因为这样的话,他根本没办法去应对。

正好这时,午睡刚醒的妞妞走了进来,像往常那样,兴奋欣喜地爬上床,窝到楚筱菱的胸前,用她独特的娇脆嗓音甜甜地叫了一声“娘”。

一会,得不到娘亲的回应,妞妞甚是不解,小手爬上楚筱菱的面颊,疑问道:“娘,您怎么不理妞妞?”

“菱菱,妞妞叫你呢,有没有听到,你看,妞妞都要哭了!”流云洛祺赶紧附和。

就连琴儿,也加入阵列,“筱菱姐,你说过今天下午教妞妞画画的,快起来吧,我替你梳洗一下。”

“娘娘,奴婢已经准备好了笔和纸,随时可以开始!”燕儿也柔声说道。

“娘,我要画画,我要画菱花,我要画菱花!”妞妞提高嗓音,胖呼呼的手指开始抓弄着楚筱菱的菱花图案耳坠。

陷入自己沉思世界的楚筱菱,对现实世界毫不知觉,她只知道,耳边好吵,好多说话声,让她感到很厌烦,很困扰,于是,想也不想,下意识地推开耳边那只“讨厌”的手。

这,即刻引来妞妞的大哭,“呜呜,娘亲坏坏,娘亲不要妞妞了,呜呜!”

流云洛祺见状,忽感心酸痛楚,吩咐琴儿先把妞妞带走。

琴儿也是满心忧愁,一边抱起妞妞,一边哄着道:“妞妞乖,你娘身体不适,并非故意这样对妞妞,来,琴儿姐姐带你出去玩。”

随着妞妞哭声越来越远,室内渐渐静了下来,流云洛祺眉头深锁,继续对楚筱菱做出开解抚慰,可惜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在楚筱菱看来,都好像不存在!!

整个下午,他放下所有政务,不去接见任何人,就那样呆在房内。当楚筱菱下床走向窗台的时候,他也跟随过去,锲而不舍地找话题跟她说话;当楚筱菱重新回到床上,他又马上跟回来,继续对她唱着“独角戏”。

屋外的斜阳渐渐西下,天色越来越黑,直到月上枝头,高空悬挂,楚筱菱也没说过一句话。

而流云洛祺,早已放弃“独角戏”,静静陪在一旁,沮丧无措地注视着她,直至她进入梦乡,他仍毫无睡意,最后彻夜不眠…

接下来的日子,楚筱菱仍处痴痴呆呆的状态,无论是谁,皆无法进入她的世界。从早到晚,她房门不出,一直窝在房内,准时睡觉,准时醒来,却没准时用膳,她一天只吃一餐,任谁规劝也没用。

妞妞被她弄得哭了好几次,兰太后也来过,见此情况,心底的愧疚愈加难以形容,曾经对她的成见和厌恶也随之消失。

最痛苦的人,莫过于流云洛祺。他实在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以为她的封闭只是暂时性,以为时间会带走一切,然而,整整五天过去了,一点进展也没有。他要疯了,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疯了!!

无可奈何之下,他想到了楚筱菱的家人,这天,派人把楚奕彬和楚母都接来。

一直以来,楚奕彬都没原谅流云洛祺曾经对姐姐的伤害,现在得知姐姐变成这样又是因流云洛祺而起,便再也不顾君臣之礼,恼怒痛骂出来,“我就知道,姐姐跟着你绝无好处!是谁,是谁当初口口声声说再也不会让姐姐难过受苦,只会让姐姐幸福快乐?你把姐姐还给我们,我们带她走!”

流云洛祺本就心烦气躁,如今又遭楚奕彬肆无忌惮的责骂,更是龙颜大怒,不禁喝叱:“荒谬,她是朕的女人,自然应该留在朕的身边,岂能让你带走?”

“哼哈,她是你的女人?你给过她什么称号?只有姐姐才那么傻,一次又一次地上你的当。不过这次,你休想再霸着姐姐不放!!”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眼中还有朕的存在吗?你再敢这样没大没小,小心头顶的乌纱帽!!”流云洛祺额上迅速冒出几道黑线,两只拳头撺得甚紧,咯咯作响,若非他定力够好,估计楚奕彬命已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