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郑随和闻到了当中的挑衅意味:“你这是特地堵我啊。”

卫朝枫盈盈一笑,从沙发上起身,递上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晚辈见长辈,即便是谈事情,该有的礼数也是不能少的。”

郑随和沉吟,打开木盒。

一只完整、邪气、精美绝伦的黑色美洲蝶,当即以一种极富冲击性的视觉效应,映入眼帘。

尖厉的钢钉直刺蝴蝶腹部,如同十字架,将生命最后一刻的美感,以极端的表现手法,使得它本身在瞬间抵达了一个乌有之境。

郑随和大笑,“不愧是卫柏的公子,调查手段,令我佩服。鄙人的私人爱好不是女人,不是酒,不过只是收藏蝴蝶标本,而这一点,连跟了我半辈子的副手都不曾知道,却被你查了个一清二楚。厉害,厉害。”

卫朝枫一笑,也没有客气地应承两句,反而是有一丝言外之音地说了一句:“私人爱好,才能反映人的本性。郑先生的这个爱好,可是十分令人遐想。”

郑随和挑眉:“哦?”

“蝴蝶翅膀下面的腹部,即便是成年后也依然保留着幼虫的样子,也就是这么一小片样子,诱来了多少捕食它的天敌,”卫朝枫视线一扫,话锋很戾,有种不符合他年龄的锋利:“这个世界上有一类人,刚刚好就是这个样子,没有危机意识,也没有分辨力,贪婪却有不少。这种人幼虫似的腹部,最终将他们出卖了。”

郑随和当即放下木盒,笑容渐隐,“年轻人,对长辈,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卫朝枫一摊手,很无奈的样子,“之前和郑先生的会面,我是很客气的。所以,郑先生你又何必受人所托,对暴雪下这么重的手呢。”

郑随和眼神一厉:“今日你来,是来弹劾我的啊。”

卫朝枫摆了摆手,“哪里。我想弹劾人,就不会是这么客气的样子了。郑先生,我是留了后路给你的,把你幕后主使的名字告诉我,我和你,仍然可以桥归桥路归路。将来郑先生做事,我即便不会帮,也绝不会拦路为难。”

郑随和大笑,笑声里几乎不是讥诮了,而是同情,“卫朝枫,你不过是仗着卫鉴诚和卫柏打下来的暴雪江山而已。继承人,这样的小孩我见多了,靠一张嘴,哪个活得长久。你真应该学学,你父亲卫柏和人谈判时的样子。除却暴雪继承人这个身份之外,你有什么资本和我谈?”

卫朝枫没有回答。

他像是很有耐心的样子,从冰桶中抽出一罐纯净水,旋开盖子灌了一大口,很放纵的喝法,瓶口有水溅出来,沾在领口,印出一道湿湿的锁*骨*印,有种年轻男人特有的张力和收放感。

“我当然不会用‘卫朝枫’的身份跟你谈,”男人含了一口冰水在嘴里,咽下去的时候冰冷激烈,内心有一种释放罪恶的快意:“……我用‘唐硕人’的身份跟你谈。”

当他说出那一个名字,那一句话,郑随和的脸色就变了。

郑随和是老江湖。

老江湖的意思就是,流过汗,饮过血,吃过亏,也斗过狠。这样的人几乎已练就了兽一般的生存能力,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应该服,内心一清二楚,绝不会像年轻人那样,去逞匹夫之勇。

郑随和深吸一口气,用力向他一指,眼中全然是不可置信:“你是……唐硕人?!”

卫朝枫一笑,“郑先生,聪明人都懂得惜命。‘卫朝枫’对很多事都会袖手旁观,但是,‘唐硕人’不会。”

郑随和沉默,很长久很长久的沉默。

唐硕人。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唐律系’公开的‘太*子*爷’,地下资金的掌权人以及操纵人,在资本界掀起的狂浪至今令人难以望其项背。‘开源首创’一役,唐硕人崛起江湖,一战成名。其后数次出手,风谲云诡,相传甚至一度令唐家内部出现‘硕人系’这样的分支势力。而最终此人在鼎盛时期的下落不明,也始终成了一个谜。

坊间盛传这一个唐硕人,就是唐枫临终托孤的孩子,可是郑随和和更多人一样,是不信的。他不信唐家有人敢收下卫家的孩子,他更不信唐家有人敢在自保尚且步步杀机的情况下,还有余力去力保一个幼子的平安长大。

他没有想到,唐家真的有人,敢这么做了,也这么做到了。

郑随和沉声开口:“唐律是你什么人?”

卫朝枫神色一敛。

这个名字就像一道神谕,很远,却始终带着镇压性,“他是我小舅舅。”

郑随和缓缓坐下,闭目权衡。

原来如此,他是唐律保下的孩子;换言之,这个人即便身上流着卫家的血,本性也早已被唐律养成了,一个唐家人会有的样子。

唐硕人,不能惹。

这种人已经沾过血,而且初战就已是沾了最腥的血。男人的战场也好,女人的性也好,唐律给他下的都是最狠的药引,他尝过了,免疫了,导致的结果就是,他已成为了这样一种生物,好比西班牙最斗狠的牛,即便遭人格杀,牛尾巴仍然保持弯曲的姿势,连翘起来的角度也同在西班牙大陆的无树大草原上猛冲的姿势一样。天性的斗狠,融入本性的邪恶已然无可救药。

郑随和睁开眼,明白这趟浑水,他是绝不能沾的。

“是你们唐家的自己人,”他给出了这个名字:“在背后联合我们对付暴雪的人,是你在唐家的那几个表兄弟,比如说,唐御人。”

卫朝枫的表情纹丝不动。

郑随和见了他这模样,也不由得佩服他,“呵,卫朝枫,你的日子不太好过啊。你们唐家的人敢当着你的面对暴雪动刀,你想,你那位名声赫赫的小舅舅,到底会站哪边?”

卫朝枫离开会所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

谢劲风开车在外等他,当他上车后谢劲风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震惊地发现卫朝枫的脸色很难看,苍白得全无血色,像是在恐惧。

“你还好吧?”谢劲风很担心:“你脸色很不好。”

卫朝枫整个人靠在后座,闭上了眼睛,“送我回医院吧。”

他要想想,他要好好想一想。事关唐家,事关唐律,他手中的这一刀,被一道养育之恩紧紧绑架着,不到万不得已,他出不了手。

他的老人机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广场舞的电话铃声震耳欲聋。谢劲风直视前方,无视内心的刺痛。

“是我,”卫朝枫很快接起电话,语气瞬间温柔了下来:“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电话那边一片静默。

卫朝枫皱了一下眉,看了一眼手机,是程意城的号码,没错啊。

一道几不可闻、深沉压抑的呼吸声透过行动电话传到这头,这绝不会是程意城的呼吸声,这是受过训练的男人才会有的呼吸声。卫朝枫不愧是曾经被称为太*子*爷的人,见过风浪,闯过生死,短短数秒,那种本能就回来了。

男人深吸一口气,全身的线条都在一瞬间绷紧,沉声问了一句:“……是唐家的哪一位?”

猛然听见他这样说了一句,谢劲风心惊肉跳,猛地拉了刹车,将车停在路边,屏息听着。

电话那头发出一声轻笑,但并不藐视,隐隐是恭敬的,虽然说出的话并不十分友好,至少对卫朝枫来说,十分不愉快。

“好久不见,硕人少爷,”一个男性声音恭敬传达着问候:“还请您见谅,因为见识过您的手段,所以知道,如果不通过程小姐,您是绝不会让我们联系到您的。”

卫朝枫沉默不语,眼中分明已有火光。

他们终于还是,将他生命中最后一方避世之地,拖下了这一个暗黑世界。

对方也知道他的脾气,不好惹,因此也说得很快:“御人少爷让我转告您,‘暴雪’他是要定了,识趣的话,您还是做回闲事不管的‘卫朝枫’比较好,‘唐硕人’这个身份,已经不适合您了。”

卫朝枫握紧了拳,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把电话交给她。”

电话那头的人发出一声轻笑。

就像一个彬彬有礼的杀手,友好地在断头台上做死亡的巡行。

“这个,恐怕是不行了,”对方告诉他:“您今晚做了让上面不开心的事,所以程小姐,应该没有办法接您的电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摸下巴,以往写到这种桥段,英雄救美后往下写就是h了呢。。。

第30章 为红颜(1)

卫朝枫是在最短的时间用了最快的方法到达程意城所在的下榻酒店的。

他告诉自己,他不能乱,不能慌。虽然打点好了一切,一路畅通无阻地拿了门卡到达程意城的酒店房间门口时,他还是手抖得连门卡都拿不稳,掉在了地上。

弯腰捡起门卡的一刹那,卫朝枫脑中闪过了三种画面——

第一种,程意城被大卸八块,房内血肉横飞,白墙上留有触目惊心的一行字,是以她的血写成:,your turn……——这是美国R级血腥复仇片。

或是,是他更不想见到的,房内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只有桌上放着一只盒子,收件人姓名分明是他,他打开,认出了,里面放着的,是程意城漂亮的左手……——这是我国小成本制作的鬼片。

还有可能,房内没有血,只有伤害,程意城孤身一人躺在床上,□□,身上已布满了可以被出版社枪毙八百次的XX印记,更悲伤的是她已在巨大的伤害下疯了,看见他走进来,她便缠了上来……——这是日本限制级.avi。

他不知道唐家是不是存心对她下了手,下了哪种程度的手。

卫朝枫觉得自己有点要疯了。

他定了定神,稳了稳发颤的手,刷卡进入了房间。

此刻正是清晨,窗帘拉着,室内一片黑暗。

没有血腥味,卫朝枫稍稍松了口气;可是一个转念,毁尸灭迹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卫朝枫刚松的一口气猛地又提了上来。

男人一声不响地从玄关走进卧室,室内光线很暗,床上有一个人睡着,蜷缩在被窝里。卫朝枫不能肯定那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死人。他握了握拳,发现手心全是汗,闭了闭眼,连眼角都有额头冷汗滑了下来。

他静悄悄地走了过去,屈膝半跪了下来,脸也不敢凑上去近看,明明是在酒店,他却感觉像是在火葬场。抬起左手似有千斤重,抬了好几次才抬了起来,缓缓掀开了盖在那人身上的被子。

“程意城……?”

床上的人皱了下眉,就在以为是自己幻听的情形下不经意睁了下眼睛。

这一睁,硬生生把程意城吓得从睡梦中一下子弹了起来。

“……呵?!”

程意城算是不一惊一乍的人了,可是即便如此,睡到一半睁眼忽然看见有一张青白色的男人脸凑在跟前,魂还是被吓飞了。

她整个人这么忽然弹了起来,卫朝枫也被惊得一跳,一屁*股倒在地上。两个人一个床上一个地上分别坐着,眼睛对着眼睛,一时间都被惊到了,连说话都忘了。

程意城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人是谁,再看他一脸用参加追悼会的表情看着自己犹如看着一个死人时,程意城觉得自己的心脏简直受不起这样的待遇,“……卫朝枫?!”

卫朝枫连话都不敢说,就怕这是个梦。

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轻轻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罩住了她,双手捧着她的脸,摸到她的温度,是温暖的。这是一个活人的温度,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他像条搜救犬似的从头到脚把她摸了一遍,程意城的一切还在,身上一个零件都没少,卫朝枫全身的重量一下子倾泻而下,将她狠狠按进胸膛,发出一声颤音:“我就知道,你没有死……”

“……”

这个人吧,动作是感人的,嘴巴是欠抽的。

大清早地,他千里迢迢跑到她床前,就为了扯这个淡?程意城脑门降下一排黑线,被他紧紧按在胸口也没了感动,简直想抽他。

“卫朝枫,我说你啊……”

虽然这一年,她早就见识过此人跳跃性的神经性行为,但像今天这样连夜跨省,在黑酷隆冬的大清早蹲在她床前一脸悲情地喊她名字,还是很具震撼性的。

程意城被他抱得几乎透不过气,稍稍挣扎了下才挣脱开,扶着头痛的额头对他道:“你这个人啊,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然而下一秒,当她终于看清眼前的人煞白的脸色时,程意城忽然就被惊住了,后面责问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他整个人靠在墙上,左手撑着头,埋得很低,即便程意城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一眼就懂了,他很不好这回事。

卫朝枫从来不会这样子,他从来都是一笑而过的人。世界就在他手边,他也只会大笑着碰一碰它,玩游戏看着它转个圈,笑一笑就过去了。

程意城忽然声音有点干:“你……”

他没有说什么。

他绝望地发现,他的语言能力已成为一种丧失。

站在断头台也说不出一句真话我喜欢你。

一团糟,就像散兵游勇。

程意城之于他,好似树林之于古罗马人,在光线进入的时候,他们会认为,这是神圣的,并且感到敬畏,称之为圣事。卫朝枫绝不允许,内心最后一片干净的圣林,被人血染遍地。

他忽然整个人向下滑,以一种迅疾的速度,就像绷紧的最后一根弦断了的样子。顷刻间坐在了地上,坐在她面前,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我打你电话打不通,我以为你……我以为你出事了。”

第一次看见这样一个卫朝枫,程意城很有些惊魂未定。

不正经、吊儿郎当、得过且过、不思进取,这些劣根性他都有,卫朝枫唯独没有的就是恐惧。

卫朝枫从不恐惧,长久以来他都没有恐惧的动机和感觉。

所以此刻面前的这一个卫朝枫,令程意城震惊的同时,也让她隐隐明白了一件事:这是一个有秘密的男人,而那些秘密,他并不愿意讲,也不愿意谈,因为那使他恐惧。

她起身,走下了床。

“昨晚你打我电话了吗?我的手机借给别人用了,是在酒店楼下,一个陌生人问我借的,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很有礼貌,我就借给他了,他还给我时电已经用完了,我就没有开机啊。”

卫朝枫沉默着。他现在浑身无力,就像虚脱一般,他的脑子罢工了,一点也不想再去想什么其他。

她弯下腰,蹲在他面前抱住了他。

“你是为了这个才来这里的吗?”程意城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眼前这个人显然令她更担心:“没事了,好吗,无论你在担心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不晓得哪里来的勇气,轻轻吻上了他的唇,温温热热的触感,停留片刻,摩挲着他。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的。”

卫朝枫却一反常态,偏过了头,躲开了她更多的主动。

“不要了,这个时候……我没什么自控力,”他不想伤她,诚实以告:“……我下手会很重,会把你弄疼的。”

程意城看着他,他就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从战争的整个历史中存活了下来,*,冰冷透,明明需要一场肌肤与肌肤的诉求,在万骨枯之后感受彼此仍然活着,却依然没有断了为她而有的理智,绷紧着最后一丝弦。

她忽然伸手,从他衬衫下摆探了进去,业务明显是不熟练的,动作也是不专业的,对卫朝枫来说却是已经足够了,“……下手重也没关系。是你的话……我就没关系。”

卫朝枫的回应是顺势将她一把推倒在了地毯上,左手向下用力一扯就连衣带裤的全都一次性解决了。

程意城嘴角抽了抽,即便有地毯的缓冲,全身的骨架也被他弄得咔咔生疼。

她有点后悔,她刚才也就是跟他随便客气了一下,谁会想到他这人还真是完全不跟她客气啊。

东方渐渐泛白的时候,程意城脑中闪过印度教古老文献中的一句话:一切悟性都随着清晨苏醒。

她看了一眼在她身旁沉沉睡去的男人,心想既然是这样,那么她和这个人之间的关系去向,她为何会越来越迷茫了呢。

对这个男人,她真的,很困惑。

随性、散漫。

这是她刚认识他的感觉。

那时她以为,这就是卫朝枫,如同弄堂里千千万万的小店小老板那样,生活在底层,为每个明天的饭钱而奔波。日积月累,手里有了积蓄,当然,这样的积蓄想必也不会太多,但简单地寻个姑娘娶妻生子还是够的,就这样到老到死。这样的人,夫妻性*事也一定是几十年如一日地枯燥、乏味,有床决不在客厅,坚决执行避*孕*套政策,响应政府计划生育,过了三十岁的狼虎之年后怕是性*生*活这回事也就慢慢没有了……

然而就在她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他时,他却又以另一种面貌出现在了她面前,硬生生搅乱她平静如井的感情。

程意城悄悄下床,去浴室洗了个澡。

雾气氤氲,令她有勇气看了一眼自己。镜子里的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颈项上尤其重,几处吻*痕深色如血,妖艳得不像话。卫朝枫覆在她身上发丝尽湿的样子一闪而过,那种表情、那种眼神,见过一次,就忘不掉了。就像引爆了另一重人格,饱满而寂艳,自有风情运行在背光之处。

她低头叹了声,终于还是放他任性了。擦干头发,她走了出去。

卫朝枫睡得很沉,整个人陷在被窝里,只留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瓜在外面,和方才具有攻击性的男人判若两人,他安静下来的样子就像某种累了想要撒娇的小动物。

她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触到他的呼吸,悠远绵长。他很累的样子,令她有一瞬间的心慌,不晓得在他累的成分里面,可有她的一席之地。

“你知不知道,你常常这样,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很怕的啊……”

有些话,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讲给他听。

“卫朝枫,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总会走到那一步,那一个点的关系,既很亲切又难辨认,喜欢与否的模式也变得更复杂。这还不是最难受的地步。彼此隐瞒,孤零零,双方生疏,连误会也很难产生,才是令人会很难过的事。”

无欲才有无限。

她已失去拥有无限的资格。

所以能不能让她,在有限的机会里,好好爱完这一场?

她不是滋味地坐着看了他一会儿,自己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明明他也听不见,明明在他醒着的时候她是不舍得讲的。

她微微叹了一声,起身想离开。

一瞬间,她的右手忽然被人一把抓住。

程意城心惊,刹那回头,“你……”

他没有睁眼,却没有隐瞒他已经清醒的事实。他的动作和声音分明是清醒的,和数小时前的彷徨无措判若两人,那一种令她陌生的、使她不敢与他相认的气息,又全部回到他身上了。又或者,这种本质始终都在,只是他从不让她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