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北…”堂府。

后头两个字在他阴森森的注视之下被咽了回去,长念无措地拉了拉沐疏芳的手,她还没跟北堂缪交代呢,突然又回辅国公府,那人定是要生气。

沐疏芳小声道:“殿下,后头那阎罗王我斗不过呀,帮不上忙。”

“那…”长念抿唇,“那你回府的时候找人替我送个信?”

“好,您放心吧。”亲热地拍拍她的手,沐疏芳起身,朝叶将白屈膝,“小女就先告辞了。”

叶将白面无表情地目送她出门,然后扭头,看向床上那个正在企图缩回被窝里的人。

“殿下和沐大小姐很熟?”

“啊…”长念点了点头,“她人很好,我们一见如故,很是投缘,今日玩得也尽兴,他日我若要娶妻,必定也会想娶她这样的。”

娶妻?

心口一拧,叶将白冷声道:“殿下想娶妻了?”

“国公今日让我来,不就是为这事吗?”长念笑了笑,“我想过了,国公是为我好,做的事也都是有道理的,我该听。沐大小姐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若愿意嫁我,我自然是如获至宝,好生珍惜。”

“…”

今日的宴会,其实是太后的意思,他只是…有些日子没见她了,寻个由头让她过来一趟罢了。

叶将白觉得,自个儿真是没事找事做,怎么就让沐疏芳见着赵长念了?还以为这个人不会喜欢女子,谁知道竟是男女皆可。

“殿下觉得成亲,是儿戏吗?”他问。

长念摇头:“不是呀,成亲是大事,一旦成了,就是一辈子,哪里能当做儿戏?”

“那倘若心有他人,却红妆别娶,又算什么?”他抬眼看过来,眼神微微有些凌厉。

长念一顿,别开头不看他,低声道:“真心想娶,心里又怎会还有他人呢?”

就算有,也总会放下的。

胸口微微起伏,叶将白起身,大步走到她床前,俯身下来将她逼得躺在了玉枕上。

“没有了吗?”他问。

心口一热,长念咬唇,忍不住怨这人。

总说这些不清不楚的话,做些令人误会的事,可他偏生…偏生是不喜欢男人的,又何必总这样戏弄她呢?是觉得她慌张无措,亦或是害羞心动,很好玩是吗?

人心在他辅国公的眼里,都只是玩物?

气性上来,长念反而平静了,她微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朝他点头:“是的,没有了。”

释然的语气,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他脸上。

叶将白的眸子里有暗潮汹涌,死死地盯着她,似气,又似有些慌张,低头下来,张口就想咬她的唇。

“国公。”长念勾唇,“我是男人。”

近在咫尺的唇戛然而止,叶将白拧眉,带着戾气道:“闭嘴。”

“我是男人,您得听清楚,不然吻下来,又要说是一时冲动了。”长念笑起来,笑意不达眼底,两个梨涡却可爱极了,“与男人亲近,哪里是国公的一贯作风?”

“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皆有违人伦,反天道而行之者也,故全大周禁之,男色不得登堂,娈宠不得入院。”

“这是国公在朝上驳斥群臣,一力定下的律法,字字铿锵,您忘了吗?”

身下的人一句句地说着,越发地有恃无恐,像是笃定了他再不敢吻下来,眼神狡黠得像一只耗子。

叶将白是恼的,眼神阴鸷地看着她张合的唇。

“松开我罢。”长念道,“我如今怎么也算是有北堂将军罩着的人了,不用国公再费心神。”

一句话戳到怒处,叶将白冷笑一声,伸手捏了她的下巴,低头狠狠地咬吻上去。

唇瓣死死压着她的,舌尖抵开牙关,不比之前的温和迷茫,他这次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长驱直入,卷到她的香舌,想用力咬,却没能舍得,只狠狠一吮。

他想要她。

脑子里的念头十分清晰。

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是皇子还是别的什么身份,他再也不想从她嘴里听见别人的名字,不想看她同别人亲近,想把她关起来,只有自己能见,只有自己能碰。

第74章 你袖子断了!

一旦开了口子,先前一直忍耐积压的东西便都倾泻而出,再难阻挡。

叶将白发现,他想这样做很久了,想亲她吻她、抱她压她,想她眼里只有他的影子、想她身上全是他的气息。

对旁人都没有这样的冲动,唯这个人,他想独占、想让她求饶、想叫她心里身体里都是他,再离不开他。什么没有了,她若想把他忘了,他硬塞也要再塞回去。

唇舌搅弄,莫名的渴望从喉咙一路蔓延,叶将白闷哼一声,狐眸泛潮,手往下,胡乱地扯上腰带。

长念是被吻傻了,身上的人侵略之意太重,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感觉腰上不对劲,她才慌忙回神,伸手抓住他,含糊挣扎:“别。”

叶将白哪里肯听,长腿伸进她两腿之间,抵住她的下身。

长念急了,力气又没他大,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眼泪大颗大颗地就砸了下来。

放在她脸颊边的手上一凉,叶将白顿了顿,抬起头来,才发现这人已经哭得双眼通红。

“你松开我…”她委屈极了,抽抽搭搭地哭,“松开…”

心尖一拧,叶将白慌忙松手,将她抱起来些,佯怒道:“哭什么?”

“你…欺负人…”又惊又怕,长念嚎啕大哭,鼻尖红通通的,眼泪跟小溪似的往下淌,一边哭还一边推他,想下床去。

“别动,你还有伤。”叶将白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手足无措,慌忙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跟哄孩子似的道,“我不动你了,你别着急。”

“呜…”

“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被她哭得心虚,叶将白语气都弱了,捏着自个儿的衣袖替她擦眼泪,低声道,“我让瞿厨子给你做点心?”

气恼地推开他,长念别开了头。

叶将白叹息,揉了揉眉心,将人抱过来放在怀里,沙哑着嗓子低声道:“是在下之过,冒犯了殿下,殿下方才分明也气过在下了,咱们两两相抵如何?”

长念垂眸,犹自抽搭。

胸口里的东西酸疼得紧,叶将白很是不适应,只能抱着这人不松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动作小心又笨拙,长念感觉到了,有些惊奇地眨了眨眼。

这样的态度,好像…不是单纯地想玩弄她而已啊?

停止了抽泣,长念吸吸鼻子,道:“我是男人,我要娶妻的,国公这样对我算什么?”

放在她腰上的手一紧,叶将白的声音紧绷:“殿下非娶不可吗?”

“身为皇子,我难道可以不立正妃?”

“可以。”拥紧了她,叶将白道,“我说可以,便是可以。”

扁扁嘴,长念道:“国公真是厉害。”

“我没有同殿下说笑。”叶将白垂眸,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整个人将她抱得紧紧的,“我不立正室,殿下也不立正妃,可好?”

高高在上的辅国公,头一次用这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同人说话。

长念眨眨眼,再眨眨眼,嘴角慢慢地就扬了起来。

他对她,投降了?

将她作为棋子引入棋局的辅国公,为了三皇子要舍弃她的辅国公,对她诸多嫌弃的辅国公,竟然在她之前缴了械,要与她这个“男人”做这样的约定?

“若是我不答应呢?”她轻声问。

叶将白眯眼,语气凉了些:“殿下可以试试。”

他铁了心想拦,她能立谁为妃?

“可…”长念抿唇,“我答应沐大小姐要与她成亲了。”

呼吸重了重,叶将白冷声问:“你有那么喜欢她?”

“是还挺喜欢的。”长念点头,“那么潇洒自在的女子,谁不喜欢?虽然今日才相识,但我觉得与她相携一生应该也不错。”

闷哼一声,叶将白张口咬上她的肩:“不准。”

长念吃痛,正想挣扎,他却又松了口,只手上用力更重,将她抱得骨头都痛了。

“你…放手。”

“念儿。”他道,“你陪着我可好?”

头一次从他嘴里听见这称呼,长念浑身一酥,耳边都起了一层颤栗。

叶将白瞧见了,微微勾唇,张口含住她的耳垂。

“啊!”脸上炸红,长念想躲,奈何这人力气实在是大,钳制住她,她压根无处可逃,只能任由他欺负。

“别…痒!”她声音里又有了哭腔。

叶将白这次却是不肯放了她,贪恋地舔弄她的耳廓,低声在她耳畔呵道:“求我,便放你一马。”

羞耻地咬唇,长念不愿。叶将白低笑,翻身将她抵在床帐的角落里,耐心地与她消磨。

“你…你可是堂堂辅国公!哪能这样重男色!”

“别弄了…你袖子、袖子断了!”

叶将白心情甚好,钳制住她的腰身,低声教:“唤名字。”

“叶将白!”

“去掉姓,温柔一点。”

“…将白。”

“再求我。”

“嗯…且饶了我这一回啊…”

娇吟婉转,听得人差点要忍不住。叶将白深吸一口气,暗骂自己真是自作自受,然后狠亲她一口,将人放回被子里。

长念肿着眼睛看着他,委屈巴巴的。

“还回北堂府吗?”叶将白板着脸问。

想了想,长念道:“我还没给北堂将军交代,也还有几件行李在他那儿,再者,与三哥不甚愉快,我在北堂府比在这里更妥当…”

“我是问你,想在北堂府还是在这里。”叶将白道,“别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

长念一噎,抱着小被子偷偷看了看他的表情,小声答:“这里。”

叶将白满意了,眉目舒展开,奖励似的又低头亲她一口。

伸手捂着自己被他亲过的额头,长念傻愣愣地想,这算什么呢?她以后难不成要当辅国公的娈宠了?

“肚子是不是饿了?”叶将白起身下床,整理好狼狈的衣裳,道,“我让人送晚膳来。”

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用晚膳了,叶将白想起上回那一桌子冷了的菜就生气。不过再看看床上那被他欺负过的小可怜,心情又莫名好起来,温和地道:“你就这般躺着,等我便是。”

第75章 陷入情爱的傻子

这柔和的眉眼,低低看下来,仿佛花谷里盛开的粉桃,没有半分杀戮,只有盈盈温情。

赵长念掐了自个儿的大腿一把,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辅国公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呢?他分明是只大尾巴狼,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江山财富和权力于他而言才是最重,如何会迷上儿女情长?

可这一把掐下去挺疼,疼得她“嗷”地叫唤了一嗓子,在当下这情形里,像极了对叶将白嘱咐的回应。

叶将白甚是满意地颔首,转身出门了。

长念呆坐在床榻上,抱着小被子颤颤巍巍地想,这怎么办啊?国公是不是挖了更深的坑要她跳,所以突然用上了美男计?可是没必要啊,以他的本事,可以轻巧弄死十个她,哪儿能选这么委屈的路子?

那…莫非是真的喜欢她?

脸上一红,长念伸手捧着脸蛋,愣愣地回不过神。

厨房里。

瞿厨子是头一次做菜被国公亲眼盯着,简直是浑身不自在,捏着大勺的手都抖了。

怎么回事啊?是他哪道菜做得不好吃了,以至于国公要用这种方式来警醒他?这也太吓人了点啊,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侧眼偷瞄,辅国公拢袖盯着锅里的白菜,脸上的笑十分的…怎么说呢,与平时那温和有深意的笑容完全不同,唇角高扬,眼里发亮,简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瞿厨子神色复杂地想,锅里这颗白菜,难不成有什么来头?

“做快些。”盯了一会儿,叶将白终于开口。

“是!”瞿厨子一个激灵,立马颠锅如筛糠。

鼻息间还有那人身上的香气,叶将白一个没忍住,唇角又扬得高高的了。

坑了五皇子、拿了大笔的钱财都不及亲赵长念一口来得开心,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香甜,分明是个男人,身上却有花香和奶香味儿,柔柔软软的,亲一口能把人心都化了。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很奇怪,他也知道很不应该,但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算了吧,叶将白想,老子运筹帷幄,就是为了将来能为所欲为的,那现在无伤大雅的事情,为什么要控制自己?既然这事儿能让老子高兴,那老子就一直做!

不就是男人么?男人怎么了?都是人,亲起来都是软的,抱起来都是热的,爱慕之情凭什么要分男女?风停云有句话还真的没说错,当年他自己犯浑立下的律法,今后有可能真的会被他自己推翻。

推翻就推翻吧,叶将白笑,错了的东西,总不会长存于世的。

菜出锅了,香气四溢,良策见状就想上来端,叶将白回神,却是先他一步伸手,接过盘子,转身就走。

满厨房的人都傻了。

辅国公…亲自 …端菜?

瞿厨子都快哭了,抖着双腿泪眼朦胧地问良策:“怎么回事啊?奴才是何处惹着国公了?”

良策跟着他一起抖着双腿,白着脸道:“你问我,我问谁啊!”

众所周知,辅国公是个十分讲究享受的人,他有钱,有地位,所以吃穿用度统统都是最好的,府上奴仆两百,任何杂事都不需要他操心。这位主子曾经扬着下巴说过:能用银子让别人做的事,为何要我亲自动手?

然而现在,他纡尊降贵地到厨房,傻笑了半个时辰,亲手端走了一盘菜。

良策觉得天都塌了,甚至开始想,自个儿是不是要卷铺盖走人了?

背后一片愁云惨淡,叶将白却是踏着春光回到赵长念的床边,拿了矮桌摆在她身前,道:“尝尝。”

床上的人一双鹿眼里满是茫然,怯生生地看着他,又看看自个儿面前的这盘菜。

“怎么?”叶将白挑眉,“不喜欢?”

“倒不是…”咽了咽唾沫,长念左右看了看,迟疑地问,“这是要用手抓着吃?”

叶将白一顿,看看她空荡荡的手心,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忘记拿筷子了。

去厨房一趟就是为了让自己冷静冷静,不能在她面前坦露太多的愉悦之情,结果好么,反倒是叫她看见个傻子。

气氛一瞬有些尴尬。

长念眨巴着眼,盯着面前这突然沉默的人,莫名地,低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叶将白微恼,“等他们送来便是。”

“嗯。”长念乖巧地点头,“我等着,您别生气。”

“哪只眼睛瞧我生气了?”叶将白咬牙,脸上薄红,分明是恼羞成怒。

长念很想忍着不笑,给他留些颜面,但这样真实可爱的辅国公实在难得一见,她哪怕捂着嘴,笑意也从眼睛里跑了出去。

叶将白又气又羞,干脆搬开矮桌,将她抓过来抱在怀里:“我让你笑!”

“啊!”腰上最是怕痒,这人却偏生要挠她,长念尖叫,痒得止不住地笑,一边笑一边求饶,“不敢了不敢了!”

叶将白不住手,哼声道:“不给点教训,你非无法无天了不成!”

两人好一阵打闹,长念躲不开他的手,笑得泪光点点,娇喘吁吁,实在抵不住了,便伸手抱了他的腰,埋头嘤咛:“我错啦。”

声音娇柔,像一把小软钩,钩得人心里直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