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威?”

“我去联系个银行,看看他们欢不欢迎我去打劫——”

方若琦挂掉了电话。

走在街上,不到一分钟,电话又响了,方若琦无奈的接起来,“喂,阿威——”

“大姐认真的吗?你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我过来?你在哪啊?”

方若琦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不要过来了,早点睡吧,大姐刚才上节目呢。逗你玩的。”

“深更半夜做节目?”

“谁让我是半红不红的新人呢,”方若琦自嘲的说,“只有这个时段的节目可以上。”

坐在午夜咖啡店,看着街灯一盏盏的灭了,桌上的咖啡香气四溢,那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若琦,有一天,我们要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喝最高档的咖啡。”

方若琦笑了,笑着回忆,泪水流进咖啡里,一片苦涩,分不清是谁的味道。

佩琪,我真的努力地想要在你的世界生存,可是没办法,我不属于这里。

若琦按下了那几个阿拉伯数字的组合。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如果可以。

“喂。”

“是你吗?”

“等我。”

那边一阵穿衣的声音,然后一个声音在背景中响起,阳,你干嘛去?

乖啊,我去阳台上透透气。

“喂,你在吧?”一阵踉跄的磕磕碰碰之声后,童靖阳的声音响起。

“古芊菁?”方若琦听着自己的声音那么虚幻。

“你不会打电话来问这个的吧。”

“古芊菁?”方若琦整个人的感觉就像是走在马路上被陨石砸中了头,刚刚爬起来生死未卜又被雷劈了一样。

“你难道要找她听电话才甘心吗?方若琦。”

“我对这里真的毫无眷恋了。”

方若琦听着自己的声音流淌进电话,仿佛看见那振动的音符跳跃着。

“拜托你,让我出去。”

“你在哪里,出了什么事?”

“我在哪里不重要,童靖阳,让我出去吧,让我出去吧。”

“你不要走,我去找你。”

“不要,不要找我,不要让我进来,”若琦忍住泪,越说越轻,“我不要进来——”

“好,那就不进来,若琦,你要我怎么做?”

“借我200万。”

“好。”

“就这样?你不问问什么吗?”

“你会回答我吗?”

不会,对不起。那抹粉色,是我的最后禁区。

方若琦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把你的账号告诉我。”

“我没有账号,你明早,带着现金,到季青平办公室来,八点。”

“你真是个,不知足的,女人。”

穿越城市的夜,一个人行走,行走在没人的边界,带着咖啡的香味,还有包裹的暖意。

方若琦突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原来,她的真实心意,就是这样的简单。

离开,不顾一切的离开,没有理智的离开。

就像她当初不顾一切没有理智的进来一样。

明天一早,解约,然后去吃一顿早餐,一个人,安静,丰富的早餐。

白粥,咸菜,如果能有个煮鸡蛋就太好了。

然后去看无名,说,我回来了,老师,我回来了。

然后去见晓筠,说,我回来了,晓筠,我回来了。

然后,她的姐姐,佩琪,站在门口,对她微笑,若绮走过去,会说,等了很久了吗?

于是一切终于可以重来,回到第一抹粉色之前的原点。

然后,她可以发现。

关古威,童靖阳,还有季青平,不过是场最荒唐的梦境。

尽管这个梦境的代价,可能要她一辈子去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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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坐在SUN的大厅,安静的看着电视,前台小姐狐疑的看着她,又不敢轻易搭话。

童靖阳果然来了,很准时。

“香水?”方若琦一下子就分辨出这个男人身上的香水味道,“她送的?”

“真是个小资的女人,搞的我跟吃软饭的一样。”童靖阳满不在乎的说。

“你们这又是在玩什么花样?”方若琦鼓起勇气问。

童靖阳歪着头,“我们可是真心相爱的。”

“你骗谁啊——”方若琦笑了,“算了,你不说就算了,反正这里的一切都和我很快就没有干系了。”

“作为你最大的债主,我有权问你一句,方若琦,我做错了吗?”童靖阳低头,好久问了这么一句。

“为何这么问?”

“卖了身,赔了钱,怎么看都是很不划算的买卖。”

“不,你没有做错,”方若琦淡淡的说,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很多,“不亲自来看看这个世界,我一直都不会死心。你带我来,让我受伤,让我痛,让我终于肯放弃了,你没做错,你没做错。”

“你打算怎么还钱啊?”

“你还真打算让我还吗?”

“废话,那是两百万不是两百块。”

“可是给我打个折扣吗?”

“那就一百九十九万零九千吧。我为你一个黄毛丫头赞助一千块钱精神损失费,你也赚了。”

“那我谢谢你了。”

“方若琦——”

“嗯?”

“回去把膜补了,好好找个人嫁了吧。”

童靖阳站了起来,双手插兜。方若琦仰视,看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低头微笑不语。

初升的太阳打亮了窗,光晕照的她很圣洁。

童靖阳走开,若琦叫住。干嘛去?

“取钱啊,你总不能让我一路提着一黑皮箱过来吧——你坐着吧,吃过早餐了吗?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地下一层有早餐供应——趁你还能免费吃就多吃点吧,以后要艰苦朴素早日还清钱。”

这个男人,自己都要走了,才话这么多,这么贫,平常装的跟头狼似的,其实还不就是只叫得欢的贵宾犬。

方若琦难得的笑了。

抬头看看电视,正在播送早间娱乐新闻。

这曾是她梦想的,现在煎熬的,马上要成为过去的世界——

突然,画面定格在一张熟悉的脸上。

方若琦站了起来,走近电视机。

像是个画家在琢磨一幅画,轻皱的眉眼,专注地神情,童靖阳拿着支票回来的时候,看见这样的若琦,在初晨中,光芒万丈。

“看什么呢?”

“我们上去。”

童靖阳看了她一眼,来不及看屏幕,就被她主动的一拉。

方若琦很讨厌与人肌肤相亲,仔细想想,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拉自己、童靖阳不知为何,心居然会猛烈的跳动了一下。

这女人就快走了,养个宠物都会不舍吧,何况是人。

童靖阳这样麻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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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

季青平好像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桌上的文件一摞摞的,但是面前,摆着方若琦白纸黑字的签约书。

“来了?”

“嗯。”

“痛快点吧。”季青平很直白的说,“不要说那些没用的话。”

方若琦直视季青平。

童靖阳紧攥着支票。

噗通一声。

童靖阳手中的支票,飘飘悠悠,落了地。落在方若琦的面前。

手抽筋般颤抖着。

一瞬间的火山爆发,他却得吞回心里,只剩下翻江倒海的火山岩,密密麻麻覆盖了他的心脏,沉重的几乎不能再跳动——

他没有看错,季青平也没有看错。

方若琦,跪了下来。在季青平面前。

支票落地的刹那,说,老板,我错了,给我个机会吧。

季青平仰在老板椅上不声不响,上上下下打量这个跪在面前的女人。

她应该是骄傲的自负的不服输的宁为玉碎的。

为何会这样卑躬屈膝忍辱负重?

看看一旁愠怒的童靖阳,季青平开口。

“那就重新开始吧,若琦。”

然后又轻轻说,其实,我昨晚有点想你。

童靖阳铁青着脸,方若琦闭上了眼,似乎在一点一点吞噬季青平这好似甜蜜的侮辱,然后说,我回来了,老板,请你,多等我一些日子吧。

“童靖阳,你来是干什么的?”

“我求他来的。”方若琦抢着回答,“我求他提携我,他刚刚同意。”

“这样啊——”季青平笑了一声,“很好呀,靖阳,前辈有培养新人的义务。你们好好交流一下,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电梯里,两人不语。

童靖阳还是按下了暂停键,一瞬间,电梯停在两层楼之间,紧急灯一闪一闪,摄影头关闭。

“你他妈的搞什么飞机!!!”

方若琦缩在角落里,不语。

“你别给我来这套!”童靖阳狠狠踢了一脚门,“说话!”

我,不过是,利用了你。就这么简单。

方若琦一字一句。

“你以为我大脑是稻草做的!”

你不是吗?

方若琦抬头,笑,“你被我利用了,我不过是拉着你,来演戏呀——你说要捧我的,师兄。你可是在老板面前没反驳——”

“你别给我说些没用的!你他妈的叫我怎么反驳!叫我说,老板!我来是替方若琦这丫头片子赎身的!说,老板,她临时变卦,不能怪我!”

童靖阳在咆哮,像是嗜血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