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在她心里说一句,我想要你,于是,我要先毁灭你。

十一话

我不是我,我不为我,我不懂我,我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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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讽刺,已经是外界风传的YOGO一姐,已经成为了YOGO的契约奴隶两个月了,在这个八月初燥热的清晨,方若绮才第一次出现在YOGO的大厅里。

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个面熟的男人走过,方若绮对他笑笑,对方问,若绮,来了?

保持着优雅的笑容,方若绮暗自揣摩眼前的男子究竟是谁,壮着胆子说了句,好久不见。

男人摸摸自己的短发,说,是好久了,算算,快半年了。

方若绮怔住,看着男人慢慢走上台阶,一个仰视,才在一个熟悉的角度中,波荡起记忆的涟漪。

“贾志皓?”

一句话暴露了先前所有的伪装,贾志皓满不在乎,欢乐气氛的耸耸肩,“我尝试了一下新造型。”

其实,方若绮对他的全部印象,就只有那个哥斯拉,要不是总是仰头去看他吊着威压下来,而记住了那下巴的弧度,恐怕到现在,她也记不起来眼前是个什么人物。

方若绮欣然走上前,跟着他一起走上几层台阶“新造型很好看,显得你更加年轻了。”

“没想到我已经老了。”贾志皓摇摇头,方若绮很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几句,却自嘲的在心中笑了。

差点忘记了来干什么。

她来的目的,不就是勾引钱永富,弄垮YOGO?

到时候,她可以两边拿好处,完成了季青平的任务又可以借机向周映彤邀功,而眼前这个在YOGO半红不红的艺人大概就只有隐退的结局了吧。

不知道是因他而悲哀,还是为自己悲哀,方若绮终究还是看着这个没落的男人沿着窄窄的楼梯孤单的攀爬而去,自己站在楼梯中的某一阶,仰面,一脸阳光碎片,划破了多少暗伤。

身后的人,站在她背后多时,此刻才拍拍她的肩膀,方若绮一回头,一朵格外引人注目的太阳花刺痛了眼。

“我是温宁珊,我们交个朋友吧。”

不知道为什么,方若绮却做不出微笑的样子来,她只能敷衍的说着,请前辈多指教。

温宁珊缩回手,并没有受伤的眼神,别有深意的扭头看着刚刚推门而入的钱永富,突然就自己向下跌了下去。

方若绮还是那样站着,看着温宁珊依旧微笑着向下跌去,看着她的太阳花朝着太阳的方向怒放着,看着那层层叠叠的花籽饱满着,看着四周的人跑过来,看着无数的眼睛看着自己,看着温宁珊那样无辜的抬头说,是我自己跌倒的,和若绮姐没有关系。

方若绮就站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会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是你的什么,若绮姐。”

那一刻,方若绮突然感觉自己站的很高,突然感觉,身后的阳光全都照在了自己的身上。

突然明白,自己已经从被侮辱和悲伤害的角色,成长为那个欺辱弱小的反派。

这样的转换,竟然没由来的让她兴奋。

这样的诡计,竟然没由来的让她骄傲。

原来自己,也终于站在这里俯视众生,也终于成为被嫉妒被诬陷的对象了吗?

看着温宁珊渐渐收敛起的嘴角,方若绮只是那样说,下次自己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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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美人,刚才的事——”

“发生了什么,你都看见了。”方若绮不客气的打断了钱永富的话,“我也不想多解释,我是来看看有没有好的case的。立翔他,这周去了国外,所以,只好自己跑一趟了。”

“是是是,方美人敬业这大家都知道,听说你现在同时在拍一个电视剧,一个广告,还打算再接部电影?”

方若绮抬眼,看了看貌似很卑微的钱永富,说,“钱老板真是神通广大,连我还没有定下来的case都知道了。”那个电影通告,至今,就只有立翔和季青平清楚,为何这个八竿子打不着一撇的钱永富会知道?

钱永富笑了,第一次让方若绮有了寒意,“方美人,我和季老板可不是一般关系。”

两个人就像决斗的牛仔,都在等着对方先掏枪。

方若绮心中七上八下,难道这个不露声色处处示弱的钱永富,已经看穿了我仍是季青平的人?还是说,这只是试探?

彼此打量,方若绮扭头看看钱永富的书架中一本书都没有,摆设着各种奖杯,还有一个金色的女人头像。

“这是——”方若绮无心开口,却意外打破僵局,钱永富也趁机避开了话题,说,“这是我的老婆大人。”

“谁不知道钱老板是圈里有名的二十四孝老公。嫁给您的女人真幸福。”方若绮放软了语气,抬眼,出乎意料的看见钱永富竟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看着那个头像。

“她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早早就隐退了。”

早听说过钱永富的老婆是先前有名的艳星,林妮雯能出头也是因为她早早结婚隐退的缘故,可没有想到,自己那曾是音乐小青年的老公会变成今天这个风平如此之差的音乐巨头,还留下个沾花惹草又吝啬的把柄让人诟病。

这说不定,就是那个攻破他心灵防线的最佳点,方若绮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慢慢走近了陷入沉思的钱永富,手慢慢放在他肩头,说,老板,我相信她是幸福的。

若绮,你懂什么是幸福?

钱永富竟然那样的严肃,眼睛背后那双眼睛让她回想起大揭秘现场他隐在黑暗中的亮眸。深呼吸一口气,方若绮逼迫自己说:

“我不懂,你可以教我。”

这是我的极限了,季青平。这之后会怎样,都不是我能控制的。

方若绮闭上眼,任由钱永富和季青平处置。

原来一切都不由己,推她而来的是季青平,推她而走的是钱永富。

推来推去,决定权,从来都不在自己手上。

被侮辱,亦或是侮辱别人。被损害,亦或是算害别人。

被勾引,亦或是勾引别人。被爱,亦或是爱别人。

爱非所爱,恨非所很,想非所想,怨非所怨。

生着不为自己,死了也不为自己。

报复着别人的仇恨。

过着所有人的日子。

这就是我,这就是方若绮。

所以,钱永富,你是会吻上来,带我去你的房间,还是会一巴掌扇过来,骂我是个婊子,我都无所谓。

因为,我不是我。我是季青平的符号。

因为,我的勾引,不过是他的进攻。

因为,你的拒绝,不过是你的防守。

因为,我不是我,从来不是,过去,现在,还有我无法预知的将来。

“方美人。”钱永富的声音竟然是这么有磁性,让方若绮迷醉,却听不到任何情欲的味道,权力的气息,亦或是阴谋的暗影,方若绮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他目光还是停留在那个金头像上,说,“幸福是学不会的。否则,像你这么聪明的女人,怎么会一直不幸福?”

方若绮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曾经那样嘻哈卑微的男人,看着眼前曾经那样在黑暗中放射摄人目光的男人,嘴唇颤抖,“什么?”

“你学会了演戏学会了唱歌学会了微笑学会了优雅的走过红地毯,可是,你学不会幸福,所以,你永远都不会幸福。”

钱永富这句话,像是最古老的魔咒,缠绕在她的心底。

几个月后,当钱永富的老婆吐了一口口水在她脸上,当钱永富回首看着关门大吉的YOGO驻足良久,当他走过她身边路出最了然的神色,他说,

你永远都不会幸福。

是的,我永远都不会幸福。

Never and Forever

十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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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叶婷婷扫了一眼推门而来的男人,撇了撇嘴,身边的古芊菁坐在藤椅上依旧画着紫色妖艳的指甲油,阳光下看着那紫色不同的折射面,微笑着说,“叶阿姨,你就让他进来吧,这大门不锁,不就是等人来的吗?”

一样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口吻,林立翔看着眼前依旧整齐的梳着头发涂着指甲的古芊菁,和她脸上深深浅浅的伤疤,心突然有些疼。

“过的怎样?”林立翔看着满花园的玫瑰,看着眼前价值不菲的豪华别墅,看着恭敬地仆人等待在门口随叫随到,看着叶婷婷探出身子来给古芊菁递了一杯饮料。

饮料他见过,民歌餐厅的冬季特饮,推出在古芊菁刚刚获得最佳女配角风光无限的去年十月。日子是这样快的过了,看到一杯去年的饮料,突然会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和席若芸明里暗里斗智斗勇。

一晃竟然又快要一年。

“如你所见,过的不错,对付活着。”古芊菁慢条斯理的说,林立翔终于开口,“童靖阳叫我来的。”

“这里没有你的方若绮。”古芊菁冷冰冰的说。语气中没有任何愤怒,只是冰冷。林立翔一愣,才恍然大悟,上个圣诞,他带着古芊菁逃离了童靖阳的圈套,就是那个前夕,童靖阳一反常态的一路追到了欧洲,那时古芊菁骄傲的眼神,林立翔至今难忘。

当然,古芊菁更难以忘怀的,也是林立翔也难以忘怀的是童靖阳就那样在他们面前脱口而出的说。

“方若绮叫我来的。”

“这里没有她的林立翔。”林立翔那是戏谑的口吻逗得这个没有大脑的大小姐花枝乱颤。

“所以我不必跟你走。”

“你必须回去复戏。”

“凭什么?”

“这是方若绮第一部电影,不能就这么完了。”

“童靖阳,你看好了。这个,叫古芊菁的,才是你的女朋友。”

“哼,你我都知道,这是什么勾当。”

林立翔笑了,童靖阳笑了,古芊菁也笑了。

冷笑,嘲笑。傻笑。

于是林立翔就和童靖阳这么走了,就在林立翔打包走人的前一天晚上,他还在和古芊菁说,“这将会是你最难忘的一个圣诞。”

的确难忘,在古芊菁一生的圣诞节中,这一次是唯一一次一个人过。而且,还是被两个男人联手给耍了。直到林立翔匆忙的离开不辞而别,古芊菁仍旧没有明白,他是为了谁走的。

林立翔想象不出来那时的古芊菁会是怎样的眼神,但是那绝对不会比现在的更冰冷,那几乎一模一样的对白,似乎是在提醒着林立翔,他曾经背叛她的事实。

林立翔叹了口气,坐在花坛边上,玫瑰的刺,划过他的胳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不好意思,丑八怪养的玫瑰,就喜欢刺人。”古芊菁悠然的喝着她的冬季特饮,在阳光充足的夏日午后。

“你在等的人,还是他吧?”

古芊菁放下饮料,闭上眼,没回答,仿佛进入了小憩,林立翔并没有停下来,继续说着,“你当初答应跟我去欧洲,是为了气他,也是为了试探他,究竟是否真的如我所说是季青平的间谍,是吧?其实你根本就不想和我一起过圣诞节。那天他来了,我看得出来你有多高兴。”

“别说了。”古芊菁摆摆手,林立翔却仍旧微笑着说,“也许事到如今我说,我离开是为了你,你相信吗?”

古芊菁笑了,声音不大,却尖锐,“继续说。”

“那是我和童靖阳做的交易。圣诞节,我离开你去找方若绮,而他离开方若绮来陪你。”

“这故事很动听,继续说。”古芊菁显然不买账。“麻烦您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和你坐了交易的童靖阳他在圣诞节当天一声不吭就走了呢?”

林立翔一时语塞。这是事实。

平安夜,童靖阳在回来的飞机上,而自己在方若绮的床上。

¥¥¥¥¥¥¥¥¥¥ 2001年12月19日¥¥¥¥¥¥¥¥¥¥¥¥

飞机场。

林立翔从vip通道快速走着,打开手机,拨通了王金的号码。

“喂,导演,我回来了。可以复工。”

随即关闭了手机,兀自推着行李向前走着,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他最清楚。

不过是个交易。

童靖阳的绿色眸子还在那酒吧的暗影中闪现,“怎么样,你回去复工,和席若芸继续你们的勾当,我留在这里,陪着古芊菁。”

“我为什么要信你的话把千菁交给你?”林立翔笑着说,“上次把佩琪交给你——”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童靖阳喝了口酒,说,“袁佩琪是我们的,古芊菁是你的。”

“可是她想要的是你。”林立翔也灌了一口酒。

“没错,想成全她吗?”童靖阳看着林立翔慢慢攥紧了杯子,说,“我能给她一个你不能给的圣诞节。”

“为什么我们总要在同一个女人身上纠缠。”林立翔苦笑。

“因为我们都是季青平的玩物,活该命该如此。”童靖阳没有笑,只是喝酒。

林立翔推着行李走出机场时,寒风灌进了脖子,犹如那一天他听完这句话时一样寒冷。

¥¥¥¥¥¥¥¥¥¥ 2001年12月22日¥¥¥¥¥¥¥¥¥¥¥¥

“没想到你会约我出来。”林立翔看着眼前的男子,不屑的笑笑。

“这话真伤人。”季青平看着林立翔不自在的脸,说,“去年的圣诞节咱们过的不是挺好。”

“你别恶心我。”

“恶心的事你都做了还怕人说。”季青平手指敲敲桌面,说,“放心,我已经对你没兴趣了。”

林立翔皱紧了眉头,“他妈的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