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筠不知从哪里回来,小脸通红冒着热气,她一屁股在席至衍旁边坐下,微吐着舌头大口大口喘气,模样娇憨。

席至衍侧头打量了她一眼,然后笑了笑,“跑哪儿去疯了?”

“到后面转了转。”她拿过面前已经烤好的土豆片,塞进嘴里。

……那是我的!桑旬差点就要叫出来。

纪筠三两口吃完,又对着身边的男人眉开眼笑,“嘿嘿,你还记得我在减肥啊。”

“嗯。”席至衍又将架子上剩下的几串土豆片一并递给她,“晚上没加餐了,你多吃点,待会儿别饿肚子了。”

烤个土豆片很难吗?还要别人烤好喂到嘴边?

这是未婚妻还是女儿?……小姐你都多大的人呢?怎么生活还不能自理?

桑旬霍然站起身来。

周亚看着她满面阴云杀气腾腾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惊讶:“你怎么了?”

“吃不下了。”她一个人回房。

一串土豆片还要喂来喂去!真是肉麻!恶心!

桑旬一个人窝在房间里生闷气,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大家陆续上楼的声音。

她竖起耳朵,纪筠叽叽喳喳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她耳中,听起来十分高兴。席至衍低声回了对方几句什么,但桑旬没听清,她猜应该是“晚安”之类的话。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回了自己房间,走廊上逐渐安静下来。

桑旬找到先前楚洛扔给她的那一把钥匙,犹豫了几秒,然后咬咬牙,便裹紧身上的浴袍出去了。

她站在某人房间门外,隐隐听见里面传来“哗哗”的洗澡水声,她做贼心虚,怕被旁人看见,没多犹豫,便拿钥匙开门进去了。

走进房间,自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愈加明显,桑旬甩甩头,试图忽略脑海中那些少儿不宜的联想。

她慢慢走到浴室门口,发现门半掩着,她轻轻将门推开。

浴室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了好几度,雾气蒸腾水汽缭绕,男人瘦削的身影映在淋浴间的毛玻璃上。

她拉开淋浴间的门,定定地看着全身赤.裸的男人。

席至衍转过身来,看见是她,明显一愣,过了几秒,才听见他沉声发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的眸子黑漆漆的,几缕被打湿的头发落下来,贴在额前。

他抬起手,大掌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手臂上的肌肉随着这简单的动作而鼓动,往下是结实紧绷的八块腹肌,她再清楚不过那里的触感……她的视线往下移,下面是两道窄窄的人鱼线,再往下……她有点紧张,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桑旬抬起眼来,迎视着他的目光,咬了咬牙,轻声道:“你刚才故意耍我。”

他看她一眼,有些莫名:“我怎么耍你了?”

“那土豆片你是烤给她吃的?”桑旬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秀恩爱刺激人?你幼不幼稚?”

他微愣,然后下结论:“桑旬,你有毛病。”

“你才有毛病!”她积攒许久的委屈和怒气在此刻一并爆发,“找个拉拉当同夫!你脑子才有毛病!”

这话说得说得不大好听。

席至衍脸色一沉,抬手就要将她拎出去。

可是桑旬反应更快,在他伸手前,她已经抬起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脖子,柔软微凉的唇瓣贴在了他的唇上。

她伸出舌来,笨拙地想要顶开他的齿关,像一条细细凉凉的小蛇,在他的口中轻颤着滑动。

短暂的怔忪后,男人很快便伸手将她推开。

桑旬没想到他居然会推开自己,当下就有些懵,眼里泛着一点细碎的泪光。

她看着他,咬着唇,模样有点哀怨。

见她这样,男人的心已经软化,原本想说的重话也说不出口了。

席至衍偏过头去不看她,叹了口气,轻声说:“你先出去。”

“我不。”她莫名的执拗起来,又再次贴上他的胸膛,莲蓬头浇下的水已经将她全身打得半湿,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颊两侧,更衬得一张小脸晶莹剔透。

她贴上去,讨好的舔了舔他的嘴唇,声音却是委屈的:“你不喜欢我了是不是?”

四唇相贴的间隙,她的双手也不安分,在他的胸膛上胡乱抚摸着,又一路向下,握住男人胯.间的巨物。

那物在她的掌间渐渐苏醒、挺立。

下一秒,男人就将她压在墙上,吻像狂风骤雨一般落下来。

她身上穿的浴袍不知何时被解开,露出里面的黑色蕾丝透视睡裙来。

桑旬这会儿又觉得难为情起来,伸手就要捂他的眼睛,声音娇娇软软的:“……不准看。”

她还是那副样子,咬着唇,眼神迷离,媚得能滴出水来。

席至衍俯身将她抱起来,她的腿弯架在他结实有力的小臂上,后背抵在冰凉湿滑的浴室瓷砖上。

两人都是久旷,他才将顶端挤进来,桑旬已经倒抽一口凉气,浑身哆嗦着。

男人的身体同样有些颤抖,那久违的感觉太销魂蚀骨……他停下动作,喘着粗气,没有再深入。

桑旬的手握紧了他的腰,指甲都陷入了他的皮肤里,此刻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停顿,她难耐的在男人精壮的腰背上来回轻蹭。

她摸到一块粗糙的凸起,在他的腋侧,长长的一道,似乎是一道疤痕。

男人的身子一震,她还想再摸,手却被拿开,搭在了他的肩头。

这回他没再给她喘息的机会,强硬地将她的身体打开成最大角度,重重地顶进来,没有留情。

所有的感官消失,只有交合处的感觉被无限放大,她因为那饱胀酥麻感而情不自禁的呻.吟出声。

身体因为身下猛烈的抽.插而一耸一耸,她在一阵颠簸中紧紧环住男人的脖颈。

……

桑旬窝在床上雪白的枕被间,只觉得全身似是被重物来回碾压过,浑身骨头几乎要散架。

她偷偷将被子掀了一条缝,现在的她未着一物,方才身上穿的性感内衣早在浴室时就被某人撕得稀巴烂……桑旬轻轻抬手,连手臂上都留下了痕迹……身上的更多,她的胸前腿间都是密密麻麻的鲜红吻痕。

……跟饿狼一样。

男人就在她旁边,桑旬起了坏心思,她半撑起身子,在男人胸前轻轻吸吮啃噬着。

很快,他胸前也多出了几个醒目的鲜红吻痕。

桑旬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她伸出手指来,轻轻刮着那几处红痕,笑得狡黠:“席先生,你这个样子……要是被你未婚妻看见,你打算怎么解释?”

她小心眼,还记挂着那个有名无实的未婚妻。

“别闹。”席至衍捉住她在自己胸膛上乱摸的手,沉声道,“她和至萱很像,我把她当妹妹。”

桑旬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这样痛快就承认了。

她心里一甜,刚想说话,男人又继续道:“你别找她麻烦。”

什么叫找麻烦?她看起来像是那种凶悍的女人吗?

桑旬不服气,刚要辩驳,席至衍已经套了条裤子下床,走到窗前安静地抽烟。

桑旬望着他的背影,肚子突然传来“咕噜”的叫声……她脸上一红,晚上时她几乎什么也没吃,刚才又经过这么一番耗费体力的运动,自然饥肠辘辘。

“喂。”她可怜巴巴的喊他,“我肚子饿。”

席至衍转头看她一眼,“晚上没吃东西?”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饿了多久,几乎要将她拆吞入腹,在浴室时她就晕过去好几次,之后又被他抱出来接着做……想到这里桑旬就气得拿枕头扔他,“吃过也要饿了。”

席至衍接住那个枕头,往床尾一放,沉声道:“我下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她的唇角忍不住翘起,又怕他发现,于是将脸埋进被子里。

没过一会,席至衍回来,问她:“冰箱里只有挂面,你要不要?”

“要。”桑旬点头,他要推门出去,她又急急叫住他,“去我房间帮我拿身衣服来。”

她有点抱怨,小声嘟囔:“你下次能不能温柔点?”

讨厌死了,内衣都被他撕碎了,他当那是一次性用品呢?她还挺喜欢的呢。

席至衍没接她的话,转身推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他回来,手里拎着件睡裙。

桑旬裹着被子坐起来,没接睡裙,伸手环住男人的脖子,她轻轻嗅了嗅,皱眉:“你怎么又抽上了?”

席至衍推开她的手,站起身来,“我去给你煮面。”

桑旬嘴上叫嚷着饿,可等热气腾腾的面端到眼前来,又是只吃了几口便撂了筷子。

“我吃不下了!”她将碗推给他,理直气壮地耍无赖,“你吃。”

席至衍看她一眼,“吃不下就倒了。”

“浪费粮食。”她微微鼓着脸,“你帮我吃掉嘛。”

席至衍没再说话,一言不发将那碗她吃剩下的面吃干净。

桑旬走过去,坐在他的腿上,从前恋爱时,他最喜欢这样将她圈在自己身前。

她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小声嘟囔道:“你现在一天抽几根烟?”

她闻到烟味很重。

席至衍没吭声,只定定的看着她。

好吧,其实她不是想问烟的事情……桑旬想起方才在浴室里摸到的他身上的疤痕。

她将手伸到他的腋侧,隔着薄薄的衣物,她摸到那块疤痕,轻声问:“这是什么?”

那天在商场撞见席母,席母说他出过很严重的车祸。

她不知道这疤痕和那场车祸有没有关系。

可此刻桑旬仍然觉得心惊,席母说那场车祸他差点死掉,可她却一无所知。

她的声音里带了轻微的哽咽:“……什么时候的事?”

席至衍拂开她的手,又将她整个人从自己腿上抱起,放在了旁边的沙发上,然后才说:“和你没关系。”

桑旬怔怔地看着他。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药来,放在她面前,沉声道:“待会儿记得把药吃了,我刚才没戴/套。”

刚才下楼去时打电话让别墅主人送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一下,加了点肉渣。

Chapter 61

桑旬眼圈渐渐发红,只觉得遍体生寒,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席至衍,你什么意思?”

男人的半张脸隐在阴影中,桑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说:“你想回去睡也行,想在这睡也行,明天我早点叫你起来回去。”

她只觉得有迟钝的痛觉侵入四肢百骸。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你既然这么讨厌我,又为什么要跟我上.床?”

她捂住脸,有大颗的泪珠从指缝间滚落。

“你是在报复我吗?报复我当初做过的事情?”

“没有。”席至衍终于笑了,无声的笑,他伸出手,轻轻擦干她脸上的泪珠,“过去这么久,我早忘了。”

“那你为什么——”桑旬说不下去,原本她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是旧情难忘。

席至衍却听懂了,他平静道:“是你来找我的。”

原来是这样,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

她哑声道:“……换成别的女人呢?你也会这样?”

席至衍没回答。

她再度执拗起来,又重复了一遍:“换成别的女人你也会这样吗?”

“可能会吧。”

你情我愿,一场男欢女爱而已。

桑旬捂住脸,大步奔出房间。

他起先以为桑旬回房间了,直到听见楼下院门发出的细微声响,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追着便冲下了楼。

他追出去,低低喊了几声,也没听见回应。

这里也算不上顶安全的地方,况且春末夜里温度还低,她身上就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裙……席至衍心中担忧愈重。

他顾不上许多,转身就想回去把同行的人叫来一起找她,却突然听见风中传来一丝破碎的呜咽。

席至衍止住脚步,屏息凝神,终于辨清那声音自别墅后面传来。

他快步绕到别墅后面去,果然发现桑旬正躲在角落,哭得全身颤抖。

所有坚固的心防在此刻瓦解,他走过去,将她揽进怀里,后背挡住寒风,他沉声道:“跟我回去。”

桑旬的手指抓紧他的袖子,用力到指尖都泛白。

他俯身将她抱回房间。

她哭得全身都脱了力,只喃喃重复着一句话:“你恨我,我知道你恨我……”

席至衍定定的看着她:“桑旬,你记得四年前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她可以忘记,但他永远不会。

那些话日日夜夜在他脑海中盘桓重复。

她止住了哭泣,脸上还挂着泪珠,怔怔的望着他。

席至衍别过脸去,轻声重复了一遍:“你记不记得,你都说过些什么?”

桑旬想起来了,她说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逢场作戏。

她从没喜欢过他,都是骗他的。

桑旬还想起来,那时的他也像现在一样,不敢看她。

那时他的声音痛苦,她却不为所动,她记得他说:“不要看我……桑旬,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堆垃圾一样。”

记忆中的种种此刻如潮水般袭来,关于离开那一天的记忆终于在她脑中渐渐清晰生动起来。

她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里都是疼痛的味道。

“我……”桑旬的声音嘶哑,想要辩解,“不是这样的……”

“我不恨你。”席至衍打断她,声音颓然,“我真的不恨你。”

桑旬只觉得呼吸一滞,她不敢听他接下来的话。

席至衍转过头来看着她,轻声道:“桑旬,我怕你。”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折磨得他生不如死、五脏俱裂、万念俱灰,那也只能是她了。

他怕她,他是真的怕了她。

最痛苦的时候,他何尝没有恨过她。

离开那天,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化成最锋利的尖刀插在他的心口,鲜血淋漓。

连在梦里都逃不过。

可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他到底是恨她骗自己,还是恨她没有骗得更久一些。

桑旬的嘴唇轻轻哆嗦着,她说不出话来,也辨不清自己此刻的感受。

她一开口,就有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