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掉牙的本田雅阁里,贝小帅得意洋洋的把着方向盘吹着口哨,刘子光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也是一脸的赞赏:“你小子行啊,这一手哪里学的?”

“我手底下有个叫马超的小弟,在修车厂当小工,这一套他门清的很。”贝小帅从兜里摸出红梅,递了一根给刘子光。

刘子光接了烟,问道:“就是那个穿美孚石油工作服的小子么?看不出来有两下子呢。”

贝小帅拨弄着电子点烟器,答道:“也是瞎混,在厂里也是帮人擦车洗车的料,不过这小子车玩的不错,每次在游戏厅飙车他都是第一。”

按下去半天,电子点烟器居然是坏的,气的贝小帅狠狠在仪表盘上砸了一拳:“操!小日本的车就是不行!”

仿佛在抗议他一般,雅阁忽然抖了两下,熄火了。

“妈的,这破车还不如捷达耐操,早知道开捷达出来了。”贝小帅抱怨着,下车打开发动机舱盖,装模作样的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门道。

“哥,怕是得去修了,你先坐马六走吧,这边离修车厂不远,我们几个推着去就行了。”实在没辙的贝小帅只好投降。

刘子光说:“好,你们去修车,晚上地地道道,不见不散。”

兵分两路,贝小帅等五个人推车去马超所在的修理厂,刘子光上了马六先行回去。

街头,围观群众已经被110巡警劝离。大队领导也到场了,拉着卡宴的车主在一边说话,那个中年泼妇又恢复了神气,大骂不绝,叫嚣着要扒李尚廷的警服,两个嘴歪眼斜的小子一边疼的直吸溜,一边摸出手机不停地打电话,大有把事情闹大的意思。

李尚廷很委屈,向中队长抱怨着:“这辆车明明是假军车,怎么还这么猖狂。”

中队长三十多岁,比李尚廷这种小警察懂的人情世故海了去了,他拍拍李尚廷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小李,假军车归假军车,卡宴毕竟是卡宴,一百多万的车,是你能扣得了的么?”

“我当然能扣,因为我头上顶着国徽!”李尚廷忽然牛脾气上来,顶撞了中队长一句。

中队长一愣,似乎从小李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他无奈地笑笑:“好了好了,看王大队怎么处理吧,现在人家说你唆使社会人员殴打他们,要告你呢。”

“可是我根本不认识那些人,我正在处理他们的套牌车呢。”李尚廷一听,眼睛都急红了。

“不认识人家怎么帮你打架?不认识你怎么把他们放跑了?”中队长一句话就顶的李尚廷无言以对。

“唉,我还不清楚你的为人么,可有时候社会就是这样,外人看咱们警察威风八面,其实风里来雨里去,还要被这些开宝马奔驰的欺负,谁又能理解,小李啊,以后多跟老师傅们学着点。”中队长长叹一声,掏出烟来递给李尚廷。

李尚廷点上烟猛抽了一口,呛得直咳嗽,这时候大队长那边已经解决了问题,卡宴耀武扬威的扬长而去,从李尚廷身边经过的时候,里面两个小子还在车窗里指着他嘴里无声的骂了一句,大意是走着瞧之类。

李尚廷愤恨的头盔摘下,高高扬起却又轻轻放下了,年轻的面庞涨的通红,正好大队长走了过来,干咳了一声。

中队长和李尚廷赶紧丢下烟卷,做立正姿势。

“摆平了,是大开发张总和他老婆,车牌子是通过武装部向部长办的,说真不真,说假不假,这事儿弄得,真他妈的。”

中队长赶紧问:“那小李没事吧?”

“没事,老张你也多带带他,以后别整这样的景了,麻烦!”说完,大队长钻进警车走了。

中队长松了一口气,拍拍李尚廷的肩膀:“给你调个班,先回家调整下情绪吧。”

“是。”李尚廷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至诚花园,物业保安室,刘子光两腿翘在桌子上,优哉游哉等着下班,抽屉里放着十二万现金,想起来心里就美滋滋的。

十二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改善一下家庭生活条件是没问题的,老爸老妈辛苦了一辈子吗,到现在家里连空调都没有,冰箱还是九十年代的老货香雪海,电视机也是个二十一寸的长虹,当年打折买的,老两口没啥爱好,也就是晚上看个电视,这回有了钱,先给他们添台四十六寸的大液晶再说。

电视机空调也花不了几个钱,这笔钱的重头还是要花在发展上,找条门路让钱生钱才是王道。

正规划着小日子,电话铃响了,抓起电话是小贝的声音:“哥,我小贝,现在修车厂了,那个破雅阁也不知道是张彪从哪里淘来的破烂,他妈的是九七年的老货,五代雅阁!人家说了,这车长期不保养,拉缸了,得大修。”

“大修要多少钱?”

“开价三万,还不一定能修好,关键是件不好配。”

“三万还修个P,扔那里吧,等张彪拿钱来赎。”

挂了电话,刘子光不由得对张彪的经济状况担忧起来,这货看起来人模狗样,三辆车不是套牌黑车就是破烂货,看来就是个空架子,明天还得抓点紧,催他赶紧把剩下钱给了,还有泥头车也得赶紧要过来。

当晚,众位好汉再度聚首地地道道,走进大棚,刘子光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往常嘻嘻哈哈,尤其喜欢和他开玩笑的小伙计今天眼圈红红的,老板李建国也紧皱眉头,低头剁肉,似乎每一下都带着狠劲。

“毛孩,怎么了,有事给哥说。”刘子光道。

“没事,你们来点什么?”小伙计抹了一把眼泪,瓮声瓮气的问道,似乎很有难言之隐。

刘子光也不勉强他,道:“老规矩,有什么上什么,回头一起结账。”

毛孩应一声,回去点木炭炉子去了,那边贝小帅领着几十个人也到了。

“哥,我来正式引见一下,这位就是马超,自己弟们,有事尽管招呼,你那个马六换机油滤芯啥的不用去4S店了,哪里纯粹他妈的阎王殿,宰人不还价的,这些小事马超就办了。”

刘子光低头瞅瞅马超,小伙子个头不高,蛮扎实的身材,头发乱糟糟一团,身上全是油污,两只手上更是黑漆漆的污渍油泥,洗都洗不干净,不过一双眼睛却是亮闪闪的。

“行,小伙子不错,以后跟哥混。”刘子光伸出右手来,马超一时间呆住了,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赶紧将手在裤子上稍微干净之处用力地擦了擦,才和刘子光握手。

刘子光毫不在意的握着马超的黑手摇了几下,拍着他的肩膀道:“随便坐,待会千万别客气,放量喝,哥管够。”

可是马超却没有跟着贝小帅去就座,而是吞吞吐吐:“哥,有个事儿”

“啥事,说。”

“其实那辆雅阁,是纯进口货,收音机频段和码表就能看出来,车是好车,就是开的太操蛋了,哥你要是放心,交给我摆弄,兴许能弄好。”马超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犹豫,毕竟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汽修厂洗车小工而已。

“行!反正死马当做活马医了,就交给你办了。”刘子光眼皮都不眨一下,虽然对马超还不甚了解,但是从这个年轻人身上,他看到了一种精神,叫做奋斗,叫做执着。

“你修?得花多少钱?”贝小帅惊讶道。

“一分钱不要,反正我晚上在汽修厂住,夜里偷偷起来干活,不碍事的。”马超道。

“别吹牛逼了,你们经理说要三万块呢,还不一定修理好。”贝小帅还是一脸的不相信。

“其实就是拉缸了,搪缸、磨缸这些办法都能解决,这车虽然是小日本的,但属于美版车走私货,质量还行,我相信能弄好。”马超解释道。

“行啊你小子,没看出来还会这个,你师傅啥时候好心教给你手艺了?”贝小帅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觉得有门,咧着嘴乐了。

马超挠挠脑袋:“我偷学的。”

“不错,偷师成才,我很欣赏,走,喝酒去!”刘子光揽着马超的肩膀走进了大棚。

“老大,啥叫偷师啊?”一个中学生模样的黄毛小子一脸的问号。

贝小帅照头就是一巴掌:“SB!偷师就是偷师傅家里东西的意思,这个都不懂!”

随着十几个下班保安的加入,烧烤大棚里更加热闹了,几个贝小帅找来的妖艳女孩,都穿着暴露的短裙,露着腰间一抹触目惊心的雪白,有的还松松垮垮系着一根红绳子,叼着烟卷在男人们中间穿梭着,时不时夸张的尖叫两声:“你个死东西,摸我屁股干什么!”

女孩们浓妆艳抹,又是十七八岁的青春年华,吊带短裙扭来窜去的,满眼都是白花花的大腿,汉子们又吃了不少羊球腰子等上火的东西,更觉得有些燥热,小肚子里似乎有团火灾烧,便都将上衣脱下,冰凉的扎啤和两块二一瓶的山水啤酒可劲的往喉咙里倒,妄图去浇灭这股邪火。

大棚里烟熏火燎,雄性气息似乎忌惮的蔓延着。

“老大,晚上有什么节目?”有人大喊道。

“网吧包夜!”一个中学生喊道,立刻惹来一片嘲笑。

“蹦迪去吧。”一个妖艳女孩提议。

“蹦,就知道蹦来蹦去显摆你的两个咪咪!”贝小帅当场否决,站起来高举啤酒瓶:“我郑重建议,大家去华清池洗桑拿!”

这个YD无比的提议立刻被荷尔蒙过剩的男人们一致通过,众人都高举酒瓶子和啤酒杯,大呼:“桑拿!桑拿!”

刘子光手下那些保安,都是二十啷当岁的大小伙子,一水的光棍汉,当保安的自然没钱娶媳妇谈朋友,一个月八百块,去桑拿打炮的话也舍不得,平时只好自己打飞机解决,现在有人请客正中他们下怀,再赞同不过了。

贝小帅手下一帮半大孩子,大多数还是初哥,对性怀有朦朦胧胧,但是极其强烈的好奇心,现在老大提议去那个传说中的华清池洗桑拿,他们更是两眼放光,裤裆里的小本钱不由之主的都坚挺起来。

贝小帅嘿嘿一笑,坐下来对刘子光道:“哥,华清池还行,东北小娘们,一百块全活,去爽一把?”

刘子光掐灭烟蒂:“你们玩,我晚上还有夜班。”

贝小帅一脸的不以为然:“我知道哥哥你嫌她们档次低,其实那里也有水平高的,听说他们经理是在东莞干过技师的,活儿绝对一流!”

刘子光不置可否,淡淡的笑了。

大棚里乌烟瘴气,今天又是被刘子光等人包场,李建国和毛孩基本没啥事了,两个人在帐篷后面炉子旁边低声说着什么,人声噪杂,刘子光隐约就听见癌症、嫂子之类的字眼,过了一会儿,只见毛孩双肩耸动着走了出去,瘦弱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片刻之后,李建国出来了,先过来和刘子光他们喝了一杯,然后低声道:“兄弟,找你说个事儿。”

第13章 竟然招惹了四哥

李建国一脸的严肃,刘子光也不由得郑重起来,起身跟他走到帐篷后面说话。

地地道道的大棚后面是一堵墙,阴暗肮脏,喝多了的食客都将这里当做临时厕所,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远处昏黄的路灯下,还有几个人岔着腿在放水。

李建国递了一支烟给刘子光,帮他点上火,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只有烟头亮起来的时候才能看见彼此的脸。

“我想把生意盘给你。”李建国开门见山。

“为什么?”刘子光心中却暗暗吃惊,羊肉串的生意虽然是小本经营,但只要勤快肯干,在这个地段一个月弄几千块钱净收入是不成问题的,李建国突然要转手,肯定有着很大的苦衷。

“家里有事,急需用钱。”李建国不愿多说。

“多少钱?”刘子光不动声色。

“大棚,三轮车,炉子,桌椅板凳,盘子水桶钢条。都是半旧的,三钱不值两钱,都给你,一口价,三万块!”

“好,我接了!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刘子光几乎没怎么想就做出了决定,他手下人多,总要有个事儿给他们干着,这个羊肉串行当再合适不过了,至于价钱嘛,说实话不算低,毕竟这些家当都和破烂差不多,重起炉灶的话五千块就办齐了,根本用不着三万,说实话买的就是个位置,但这种夜市生意不知道干到哪一天就会取缔,所以三万块勉强算是合适。

“爽快人!说吧,什么要求?”李建国道。

“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想要盘掉地地道道。”

李建国猛吸了一口烟,烟卷迅速燃烧着,映红他刚毅的脸:“嫂子病了,是癌症。”

“你嫂子?”刘子光马上联想到了毛孩。

“对,就是毛孩他娘,他爸爸和我是战友,临牺牲前托我照顾他们,就这样。”

为了给战友的遗孀治病,不惜卖掉赖以生存的小买卖,李建国是条汉子。

“行,你稍等。”刘子光转身离去,不一分钟会就转回,手上拿着厚厚一摞钱,放在李建国里。

一万一扎,一共六扎,竟然比李建国的开价多了一倍!

李建国一愣:“生意不值这么多。”

“多出来的算我借给你的,救人要紧。”

李建国点点头:“好,我拿着。”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刘子光转身往回走,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招呼:“兄弟,谢了!”

刘子光停下脚步,昏黄的路灯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伟岸,他没回头,很随意的挥挥手:“我也有战友。”

刘子光回去继续喝酒吃肉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才从暗处走出来,冲着他的背影跪倒,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是一直躲在旁边偷听的毛孩。

回到座位上,贝小帅问道:“哥,老板找你啥事?”

刘子光淡淡地说:“没什么,我把这个地地道道盘下来了。”

贝小帅眼神顿时呆滞,随即兴奋地跳起来:“太棒了!以后吃烧烤不要钱了!”旁边几个小子也跟着他聒噪起来,附近几张桌子上的人听见这边热闹,虽然不知道啥事,也跟着闹腾起来,碰杯声,欢呼声一片。

刘子光作势要踢贝小帅:“想白吃白喝,门都没有!摊子还是让李建国管着,你找几个兄弟晚上在附近转悠,看着点就行,有朋友就带过来照顾生意,肥水不流外人田。”

贝小帅喜不自禁,他是个眼高手低的家伙,网吧,迪厅,饭店这些实体早就想干了,只是一直没本钱没魄力下手,跟了刘子光之后,没几天功夫就有了一家餐饮业“实体”,以后带着朋友夜里出来鬼混,也有场所了,焉能不让他兴奋。

酒足饭饱之后,一行人真的浩浩荡荡开到华清池洗桑拿去了,华清池只不过是附近一个二流的洗浴中心,半旧的大门头上绘着酥胸半露的疑似杨贵妃的古典美人,两盏红色的宫灯挂在门口,昭示着这家营业场所的性质。

半夜时分,一群赤着上身,打着酒嗝的客人涌入华清池的大厅,可把华清池的老板吓坏了,还以为是有人来砸场子,看到没带家伙才知道是来捧场的,这才喜笑颜开。

虽然华清池有些陈旧,但是设施还是不错的,中药浴,鲜花浴,牛奶浴,蒸汽房,桑拿房一应俱全,天气不冷不热,也没什么好洗的,大家匆匆冲个淋浴,就换上白色的纯棉浴袍上二楼。

二楼分为休闲大厅和小包间,楼梯口站着两个穿白衬衣的侍应生,看见下面一群人涌上来,赶紧扯着嗓子喊道:“欢迎光临!”

一帮人踩得木质楼梯砰砰作响,肆无忌惮的笑着上了二楼,包间里伸出一颗光头,看了看这群生面孔,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休闲大厅一片漆黑,只有两个大液晶电视放着不知所谓的影片,靠墙的座位上,一排衣着暴露的妖艳女子百无聊赖的坐着,看见有客人上楼,赶紧迎了上去,用东北味普通话热情而风骚地招呼着:“大哥,做保健么?”

刘子光赏罚分明,凡是白天跟着他去医院办事的人,一律来个全活,跟着小姐去炮房办事去了,贝小帅也搂着个大咪咪上去了,而那些年纪小的中学生,洗完淋浴就打发他们回家了,美其名曰:别学坏了。

这样一来,大厅里就剩下刘子光自己了,他正躺在僻静角落的沙发上看电视,忽然一个黑影走过来,冲刘子光喊道:“你!过来。”

刘子光坐直身子,疑惑地看看周围,没有其他人,确认是喊自己,再看那人的衣装,也是桑拿服,并不是洗浴中心的工作人员。

“对,就是你,四哥找你,麻利点!”那个人的秃头在灯光的幻影中不停变换着颜色。

天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四哥,刘子光反正也闲着没事,索性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趿拉着拖鞋,跟着那个秃头走向大厅对面的包间。

推开包间的门,里面乌烟瘴气,四个男人正围着桌子打麻将,旁边还各自陪着一个妖艳女子,帮着拿牌点烟,递个果盘什么的。

刘子光进来之后,秃头就站在门边垂手不动,刘子光注意到他一双手上拳尖已经磨平,应该是个练家子。

麻将桌边的四个人,都是满脸的江湖气,赤着上身,脖子上挂着粗大的金链子,不管是胖是瘦,都是一脸的横肉,看着就不是善类。

刘子光进来之后,他们根本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继续打牌,刘子光就这样站着不动,从他们打牌之间的言语中分辨出所谓四哥就是坐在南风口的胖子,身上盘着一条青龙,后脑勺的槽头肉一抖一抖的。

整整打了一局,这帮人硬是把刘子光当做了空气,继续洗牌的时候,刘子光突然开口道:“四哥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罢转身就走,门口的秃头伸手拦阻,嘴里骂道:“四哥没发话就想走,懂不懂规矩!”

“啪”的一声,毫无征兆的,刘子光一记重拳打在秃头脸上,脆弱的鼻梁骨立刻就断了,鲜血飞溅,刘子光紧跟着一膝盖顶在他小肚子上,人当场就放倒了。旁边小茶几上有个巨大的方形玻璃烟灰缸,刘子光早就看好了,伸手抓过来往秃头的脑袋瓜上猛击,两三下之后,秃头就满脸开花,血肉模糊了。

刘子光身上白色的纯棉浴袍,星星点点全是血迹,宛如雪地梅花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就在几秒钟之间,四哥等人甚至来不及反应,还不如那几个婊子动作快,早就尖声叫了起来。

“我操!下手挺黑的。”四哥一推牌桌站了起来,语气倒并不显得很惊讶,显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坐着不显,站起来倒是蛮高的,大概一米八五的身高,二百斤的体重,宛如一尊巨塔。

其余三个人也站了起来,冷眼看着刘子光,把碗口大的拳头骨节捏的啪啪直响,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一阵噪杂的脚步声响起,狭小的包间内又涌进了七八个人,全都是刘子光的手下,小伙子们显然是听见动静直接从炮房里赶来的,只套了个大裤衩子,都是二十郎当岁棒小伙子,赤着健壮的光脊梁,横眉冷目一副随时准备开打的架势。

形势急转直下,刘子光这边十个人,四哥一方只有四个人,显然四哥他们是老江湖了,深谙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行,够狠,听说最近高土坡出来个新人,玩的不错,兴许就是你吧。”四哥冷冷地说道,剑拔弩张之际,他反倒坐下了,还点了一支烟,气定神闲,看来绝非等闲之辈。

“对,就是我,我叫刘子光,你记住了,以后没事别呼来喝去的,老子不习惯。”刘子光说完,对着小贝捻了捻手指,心领神会的小贝立刻从手包里拿出一叠钱给他。

刘子光蹲下身子,将一千块钱洒在已经昏迷不醒的秃头身上,语重心长的说:“拿去看病,下回记住,别拦哥的路。”

说罢,看也不看四哥一眼,带着人马扬长而去,到了楼梯口,经理才带着几个保安赶上来,见刘子光等人气势汹汹,也不敢拦阻,只好站在楼梯上侧着身子看着他们耀武扬威的下去。

更衣室里,大家迅速换着衣服,贝小帅压低声音道:“哥,你知道那个胖子什么来头么?”

“鸟毛,我管他什么来头,想给我抖威风,他还嫩点。”刘子光一脸的不在乎,迅速将裤子穿上,“小贝,记住了,作我刘子光的小弟,到哪里都不能倒架,只有咱们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咱!”

贝小帅不住的点头,一脸的崇拜。

前台结账,一分钱不少,还额外给了五十块钱,算是污染了浴袍的清洗费,十个兄弟出了华清池,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的动静,先打开后备箱,从里面取出长柄太平斧和镐把掂在手里,这才上车启动,六个人步行跟着汽车,快速撤离。

华清池二楼,四哥站在桌边注视着这一幕,手里捏着的手机连号码都拨好了,却始终没有拨出去。

“四哥,怎么不喊人剁了这个13养的?”一个大汉狠狠地说。

“先查他的底子,很久没见这么冲的年轻人了。”四哥悠悠地说。

第14章 丢孩子的年轻妈妈

刘子光明白四哥肯定是这一带的大混混,所以没让弟兄们回去,而是全都到公司打地铺,小区有铁门,有监视器,人又扎堆,不容易被偷袭。

一帮人意犹未尽,纷纷谈论着刚才的场景,不过不是和四哥对峙的场景,而是炮房里面的春光。

“他妈的,那个2号太骚了,坐我身上扭来扭去弄了没几下老子就缴枪了,下回不能找她。”

“我比你还惨,吹箫的时候就出来了,喷了小姐一嘴。”

也有强悍的比如贝小帅之类,正弄的起劲,听到这边有动静才半途而废过来增援的,现在想起来,还是意犹未尽,直是咂嘴叹息。

找了台DVD,弄几张盗版碟给大家放着看,太平斧钢管木棍就在手边,随时准备应对袭击,刘子光拉着贝小帅来到窗边。

“小贝,那个叫四哥的,你听说过?”

“嗯,知道,在这一片玩的挺大,华清池好像就是他罩的。”

“比张彪如何?”

“张彪就是个城乡结合部的农民工头,给四哥提鞋都不配。”

“哦”刘子光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小贝,怕不怕?”

“鸟毛!和光哥你比,老四就是个渣,一看咱们人多就怂了,还什么老大,狗屁!”贝小帅豪情万丈,跟着刘子光混,他有底气。

“行,有种。”刘子光赞许地点点头。

早上六点,刘子光就爬了起来,穿着汗衫球鞋出去跑步,外面人流量还不是很多,大都是晨练的老年人和赶着上班上学的年轻人。

跑到靠近高土坡这边的街角处,看到修车铺的郭大爷已经早早的出了摊子,三轮车,工具箱,水盆,四个打气筒一字排开,老头正在摆弄一辆款式老旧的斜梁26女车,旁边站着一位少女,单色的白衣,朴素的马尾辫,纯纯的笑容,正是邻居女孩小雪。

郭大爷用扳手最后紧了两下,将自行车提起来在地上顿了顿,显示出车胎良好的减震性,对小雪道:“好了,这辆车郭爷爷就免费送给你了,以后上学就快多了。”

红色的凤凰女车,被蘸油的棉纱擦的锃亮,车轮换了崭新的辐条,亮闪闪的,车链子上足了黄油,润滑无比,车前还有个带盖子的铁丝车篮子,正好可以放书包,望着突如其来的礼物,小雪激动地脸蛋像个红扑扑的苹果,显然她和郭大爷比较熟,并没有推辞,而是坦然接受:“谢谢郭爷爷,将来等我上班工作了,一定给你买个电动三轮。”

郭大爷慈祥的笑笑,一旁的小黄狗也摇晃着尾巴,围着小雪转来转去,兴奋的很。

刘子光跑到跟前停下步子,笑问道:“这车不错啊,郭大爷的手艺就是好。”

见到刘子光,小雪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叔叔好,我该上学去了,郭爷爷再见,叔叔再见。”

说着,骑上自行车一溜烟的跑了,小黄狗跟在前面汪汪叫着领跑,小雪将车铃铛按响,咯咯笑着,少女愉快的笑声比车铃更加清脆。

“唉,这孩子命苦啊。”郭大爷感慨了一句,继续坐下修车,指着小板凳对刘子光道:“坐一会?”

“不坐了,我还有事,回见啊郭大爷。”刘子光也迈步跑远了。

头天刘子光上的是夜班,现在就是休班时间,可以自由活动,他一边锻炼一边信步往前走,迎面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个两三岁大的男孩走过来,脚步急促,神色略带慌张,最奇怪的是这妇女的衣着打扮明显过时,面色灰黄,像是城乡结合部一带人士,而那个小男孩粉雕玉琢,身上的史努比小套装非常考究,这两个人无论如何也联系不起来。

妇女抱着孩子和刘子光擦肩而过,刘子光不禁回头狐疑的张望,不过那孩子不哭不闹,或许人家是保姆也未可知啊。

耸耸肩膀,继续往前走,转过一道弯,就看见路边停着一辆红色的沃尔沃S40,一个神色焦急的黑丝套装少妇正急得团团转,不停探头寻找着花坛里,路灯柱后面,嘴里还呼唤着:“小诚,不要和妈妈捉迷藏了。”

旁边几个过路的热心妇女围上去问道:“怎么了?”

少妇焦急的说:“我刚才就进路边便利店买了点东西,一出来孩子就不见了。”

妇女们同情地说道:“赶紧找找,不行就报警,这段时间拐孩子的可多了,我们小区门口贴的都是找孩子的告示呢。”

一听这话,少妇更是心急如焚,一双好看的柳叶眉和大眼睛都蹙了起来,眼圈有些发红,拿起手机就要拨打报警电话。

正在此时,刘子光走了上去说道:“大姐,你的孩子是不是两三岁年龄,穿了一件史努比的衣服。”

“对对对!你在哪里看见的?”少妇慌忙放下电话,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刘子光问道。

“那边,有个乡下妇女抱着走了!”刘子光一指过来的方向。

确认是被拐了,少妇反应还算迅速,忙不迭的说了声谢谢,慌忙钻进汽车,也顾不得系安全带了,赶紧掏钥匙点火,可是忙中更乱,汽车钥匙在大提包里翻不出来了,少妇急得马上就要哭出来,这边刘子光见状也不多说,拔腿就朝中年农妇逃离的方向追去。

今天刘子光穿的是球鞋,跑的特别快,若不是路上行人略多,就凭这种速度,参加全运会拿个短跑冠军是轻而易举,转瞬之间,几百米就跑过去了,只看见那个中年妇女正把孩子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里面塞。

“站住!”刘子光大吼一声,加速猛扑过去,人贩子也不含糊,往车里一钻,后门嘭的一声关上了,车根本就没熄火,一踩油门就窜出去了。

任凭刘子光再厉害,也是两条肉腿,怎么也跑不过四个轮子,1.8排气量发动机驱动的汽车,即便这辆汽车很逊,只是桑塔纳而已。

虽然现在是早晨上班时间,车流密集,但桑塔纳走的是出城的路,相对车辆较少,而且这个司机的车技也不差,连超了几辆车之后就将刘子光甩掉了。

眼看人贩子的桑塔纳就要载着孩子消失在视线中,刘子光情急之下,一把抓住慢车道上骑自行车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他拽下来,跨上车子猛踏而走,他躬身身子,两脚如同风火轮一般蹬着自行车,速度堪比环法大赛。

马路上就看见这样一幕奇景,一辆自行车在快车道上穿梭飞行,连续超过十几辆汽车,有些司机在发觉被自行车超越之后,都不免去看码表,一看之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刘子光蹬着自行车以六十公里的时速风驰电掣的向前飞行,若是汽车以这种速度行驶,算是比较慢的了,但是一辆自行车达到如此之快,绝对是骇人听闻,非人类之极限!

本来桑塔纳里面的人还以为甩掉了那个人,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可是司机不经意的看了后视镜一眼,吓得大叫一声,猛踩油门,本来已经缩短到二三十米的距离了,忽然又拉开了差距,两个轮子到底比不上四个轮子。

前面一段马路空旷宽阔,非常适合飙车,桑塔纳一脚油门就出去四五百米,转眼将刘子光抛在后面,可是不巧正好遇上红灯,前面几个车道都堵满了车,桑塔纳想瞅空钻过去,偏巧这几辆车不是大卡车就是公交,根本没有缝隙可钻。

后面刘子光见机会来了,大吼一声,小宇宙都爆发了,幸亏他骑的是一辆质量还不错的捷安特自行车,要是一般车子恐怕早就散架了,这种速度早已超出自行车的设计范围,就算是捷安特,也已经濒临散架的边缘,到处发出异响了。

眼瞅着红灯数字在一秒一秒的减少,刘子光将车子蹬的如同飞起来一般,车轮轴承都变红了,车把也咔吧咔吧直响,桑塔纳里面的人不停地回头看着,狂按喇叭,终于,红灯灭了,黄灯闪了两下之后绿灯亮了起来,就在前面车子开动,桑塔纳刚刚起步之时,刘子光的自行车也杀到了,但不幸的是,此时自行车终于经受不住折磨,散架了。

就在散架的那一瞬间,刘子光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如同一只大鸟扑向桑塔纳,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没有扑到车子,只是抓到了后保险杠。

桑塔纳往前急窜,将刘子光拖在地上,此时路边执勤的交通摩托警发现了异常,拉响警笛追了上来。

见警察也参与了追击,桑塔纳里的人更加疯狂,开始走蛇形路线,一边是想甩掉刘子光,一边是想阻拦交警摩托的道路。

“黑色桑塔纳7557,立刻停车!”扬声器里传来警察的命令,但桑塔纳依然故我,不过他们的厄运也即将来到,因为强悍的刘子光已经扣着后保险杠爬了上来。

司机正在专注的开车,不时用眼睛的余光瞟着后视镜里的警用摩托,车里几个小孩哇哇的大哭,警笛声,哭叫声,还有一路上看见这一幕愤然鸣笛的汽车们,马路上乱成一团。

忽然,副驾驶窗户上伸下一只手,彬彬有礼的敲敲车窗,坐在副驾驶位子的男人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手已经攥成拳头狠狠地打过来,一拳就将车窗击碎,伸手将男人的咽喉扼住,只一下,男人的脖颈就碎了。

司机惊慌失措,急忙打把,可是车顶上的人并没有被甩下来,而是径直拉开左前门,将副驾男人一把拽了出去,自己一个翻身坐了进来。

副驾驶上的男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后面一辆重型斯太尔卡车根本没有刹车的时间,就这样直接轧了上去,紧接着后面又是一辆东风卡车,毫不停顿的开过去,直到四五辆车之后,车流才渐渐停下来,但是此时男子已经不成人形,变成一摊肉饼,只能用勺子往盆里舀了。

刘子光一把拉住手刹,同时猛拉方向盘,桑塔纳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在柏油路上摔了个尾,熄火停下了,车轮和柏油路摩擦而出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整条马路上的车都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