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队,李建国出来了,要不要去看看。”切诺基内的胡蓉用对讲机说。

“不用了,李建国有分寸,撤吧。”对讲机里传来刑警大队长韩光冷静的声音。

凌晨五点,各路人马纷纷给刘子光打电话,都说找不到这个人,凶手可能不是江北道上玩的人物。

贝小帅还在抢救之中,未脱离危险期,但寻找凶手的行动却陷入了僵局,周边那些堂口老大咬死口不是他们做的,看神色也不像骗人,刘子光心里也泛起了疑惑,按说贝小帅比自己的仇家要少,他们即便寻仇也应该找自己下手啊,把贝小帅捅死又有什么用,除了激起自己无穷的怒火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好处。

刑警大队的工作也陷入了停顿,警方在社会上有很多线人,根据他们提供的资料,最近道上势力范围划界已经结束,大家比较满意,没人打算对付刘子光,至于老四,江滩一战之后元气大伤,手下一帮兄弟都散了,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实业,家底子不算殷实,势力不在了,谁也不鸟他,即便是想报仇也没那个资本,更何况李建国已经去逼问过一次了,李建国既然说不是他,那就肯定不是他。

早上七点钟,刘子光还在急诊室的椅子上打盹,忽然电话响了,他睁开眼睛去拿电话,发现身上盖了一件女式的风衣,不由得心中一暖,不用问这是方霏给自己盖上的。

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袁伟急促的声音:“老师,找到他,我们找到下刀子的凶手了!”

刘子光说:“慢慢说,是谁干的?”

“不知道,但是有线索了,老师赶紧到聚友网吧来!”

聚友网吧就是贝小帅开的黑网吧,刘子光迅速赶到那里,就看到铁皮屋子里七八台电脑前全是眼睛红红的少年,其中一台电脑的屏幕上正显示着某人的QQ空间,袁伟指着上面的照片说:“老师,您看!”

刘子光定睛一看,照片上的人带着棒球帽,身穿小风衣,和视频上的凶手一模一样,绝对就是一个人。

凶手年龄不大,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和他站在一起的两个个人也都年龄不大,穿着时髦,好像高中生一般,三个人在江滩公园的景点边合影,眼神中充满了青年人常有的那种青涩、彷徨和对未来的憧憬。刘子光迅速就认出了照片上的另外两个人。

正是前天偷自己自行车的那两个机械职高的学生!

水落石出,原来如此,是那两个被贝小帅打折胳膊的职高生找人来寻仇的,而不是什么江湖大哥针对刘子光的行动。

“干得不错,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刘子光赞许的问。

“是邓渺凡,他想的办法,深更半夜的也不好去查,我们就在网络上查找线索,因为我们觉得杀手对网吧很熟悉,应该就是附近的人,所在就在我们认识的范围内查找,专攻QQ好友,在线给他们发照片,发网络追缉令,进他们的空间搜索,设密码的就破解,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们找到了。”袁伟激动地介绍说。

“嗯”刘子光点点头,望着网吧里辛苦了一夜的学生们,网络搜寻,大海捞针一般困难,黑道大哥们没有做到的事情,竟然被他们做到了,这帮小孩子不简单。

邓渺凡也是初三五班的学生,刘子光看过他的档案,知道他是邓云峰的儿子,少年只有十四岁,才刚发育,嘴唇上一层淡淡的绒毛,眼睛红红的,是熬夜的后果,但是却充满了激情和干劲。

刘子光拍拍他的肩膀:“有你的!”

得到老师的赞扬,邓渺凡心情激动,紧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刘子光又对大家说:“等抓到凶手,小贝康复,我给你们设宴庆功!”

贝老大还在重伤之中,他们也不好欢呼庆贺,只是彼此以拳头捶着对方的肩膀,用力地点点头。

“好,现在正主已经找到,没你们的事了。”刘子光走出网吧,掏出手机打电话,五分钟以后,一直在待命的兄弟们就开车过来了,整整三车人,被报纸包裹的铁尺和武士刀偶尔从上衣下摆露出来,一张张脸上全是杀气。

刘子光跳上头一辆车,大手一挥:“去机械职高。”

机械职高距离高土坡稍远,是另外一位大哥马胜利的地盘,说起来机械职高比子弟中学黑多了,学生有一大半都是混黑道的,想找他们太简单了,只要马胜利要人就行了。

胜利哥昨天晚上也去了医院看贝小帅,赌咒发誓说这件事和自己无关,他混的小,就是罩着一个学校几个网吧商店什么的,小打小闹不能和刘子光相提并论,早上七点二十左右,他还在床上睡觉呢,房门突然敲响。

胜利哥睡眼惺忪过去开门,刚打开门就有一只脚踹过来,径直将他踹到客厅的大沙发上,还没反应过来就有然后四把小攮子顶到脖子上,刘子光带着一股风走进来,大马金刀的一坐,说:“胜利,我找你要人来了。”

第24章 边缘少年杀人事件

马胜利浑身上下就穿了一个小裤衩,被人按在沙发上,胳膊腿都动攥住,动也不能动,脖子上顶着四把小攮子,刀尖已经划破油皮了。

胜利哥的喉结耸动了一下,在道上混了这么久,他自然知道人家为什么找上自己,他赶紧赌咒发誓的辩解道:“刘哥,小贝那事,真的和我没关系,我要是有半句瞎话,死我全家!”

刘子光上去就是一脚跺在马胜利的心口窝,骂道:“还他妈说和你没关系,我问你,皮猴、蚂蚁、高竿这几个小子,是不是跟你混的?”

马胜利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心说这回完了,这几个小屁孩瞒着自己干下这么大的事情,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自己这个当老大的难辞其咎啊。

“刘哥,他们几个是跟我混的不错,可这事我真的不知道啊,你就是杀了我,我还是这句话,跟我没半分钱的关系。”马胜利的眼泪都快出去了,心说我真比窦娥还冤啊。

刘子光也明白这件事和马胜利关系不大,但是他御下不严也是有责任的,这回绝不能轻饶,一把将马胜利提起来说:“走,带我去找他们几个。”

马胜利匆忙套了件睡袍,趿拉着拖鞋就上了刘子光的汽车,他带路前往这三个小子的家。

机械职高是有名的混混学校,男生混黑道,女生坐台,在江北市都是有名的,由于势力犬牙交错,并没有哪位老大真正收服这里,马胜利也只是招了几个高三学生当小弟而已。

皮猴叫侯小勇,蚂蚁叫马毅,这两个人就是那天偷刘子光自行车的家伙,后来被贝小帅打折了胳膊,这件事马胜利也是知道的,但是却并没有说啥,一方面是因为手下手脚不干净,还跨界干活,被人家逮住了执行家法也是正常,另一方面也是实力有限,不敢和刘子光叫板。

或许是因为老大的不作为,皮猴和蚂蚁自己行动了,有个和他们俩关系很好的学生,名字叫王文君,因为个人高外号高竿,就是QQ空间里合影的那第三个人,也就是下手扎贝小帅的凶手。

马胜利虽然是老大,但也不清楚手底下这些人的家庭住址,他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问到了皮猴的住址,一行人马上赶过去,在江北化肥厂宿舍楼找到了他的家,刘子光亲自上楼逮人。

穿过墙皮剥落的楼道,煤球炉子里的烟气呛得人喘不过气来,这种老式宿舍楼没有厕所,居民都要下楼大小便,在侯小勇家门口,刘子光见到了一个出来上厕所中年男人,看面貌应该是侯小勇的父亲。

“您好,请问是侯小勇的家长么,我是机械职高的老师”刘子光还没说完,那个穿着破汗衫的中年人就热情地说道:“哎呀老师来了,赶紧屋里坐,小勇在家呢,我上个厕所就回来。”说完捂着肚子匆忙下楼去了。

刘子光推门进去,室内空间不大,不到二十平方,摆着两张床,几个老式的橱柜。两张床中间用布帘子隔开,那张小床上还躺着一个人,正睡眼惺忪的爬起来,刘子光一看。正是侯小勇!

二话不说,上前揪住头发掼到地上,门外冲进来两个人,雪亮的白鞘武士刀架在侯小勇脖子上,吓得他一哆嗦,裤裆当时就湿了。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么?”刘子光问。

“不不知道。”侯小勇的胳膊上还打着石膏,那还是贝小帅的杰作,怪不得侯小勇的父亲见到冒充老师的刘子光并不惊讶,他还以为是老师来看学生的呢。

“高竿把贝小帅给捅了,到现在不知道死活。”刘子光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并且捕捉着侯勇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震惊,恐惧,彷徨、无助,侯小勇的表现和刘子光想的差不多,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是剧烈的颤抖着,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刘子光和那两个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人。

“穿上衣服跟我走,我不难为你,就想弄清楚事情。”刘子光说。

两个手下不由分说将摊在床上的运动服套在侯小勇身上,让他穿上鞋子,架着他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侯小勇的父亲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塑料袋油条,看见刘子光便招呼道:“老师吃了么,一起吃个早饭吧。”

刘子光说:“侯小勇是在学校摔伤的,我现在带他去复诊,就不打扰了。”说罢领着人径直下楼,侯小勇爸爸望着他们的背影挠了挠头,心说不对啊,儿子前天不是说自己在外面摔伤的么?

皮猴一到车上就全说了,他和蚂蚁被贝小帅打折胳膊以后,不敢给家里说,就说是骑车摔伤了,又找到胜利哥哭诉,可是胜利哥根本不给他们做主,于是便在几个好朋友面前发了牢骚,说什么跟人混不如自己混,也不会受了欺负没法出气,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也没想到高竿竟然真的会出手。

刘子光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一切要等到抓到高竿以后再说,可皮猴说高竿家住的很偏,只有蚂蚁才认识,于是他们又去找蚂蚁。

蚂蚁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妈妈跟人跑了,爸爸是业务员整天在外面出差,抓他的过程比较简单,直接踹门进家把人从床上提起来,直接讯问,得到的答案和皮猴是一样的,这起案子并不是这两个人指使高竿干的,而是高竿自己仗义出手。

蚂蚁比皮猴硬气一点,但是在刘子光的威逼之下还是很快说出了高竿的住址,这人住在河岔子边上,不大好找。

河岔子是江北市内的污水河,下水道里的东西都排到这里,市内还好些,都盖上水泥板子了,这里却依然是露天的,深绿色的粘稠的河水缓慢的流淌着,一到夏天就臭气熏天,蚊蝇铺天盖地,这里聚居着江北市以收废品为生的一大帮人,搭建了不少棚子,用砖头随便砌起来,上面盖几片石棉瓦就是一个家。

捅了贝小帅的凶手就是住在这样一个肮脏不堪的地方,难怪没人认识,几辆车停在河岸上,刘子光跳下车来,望着炊烟袅袅的破烂棚子,无言的摇了摇头,这里的环境简直比高土坡还要差许多。

啥也不说了,押着人下去,在狭窄的石棉瓦棚子间的道路上艰难的行走着,终于到达了高竿的家。

这是一个低矮的棚子,门前有一个碎砖头垒起来的灶台,一个头发花白的高个子中年男人正在用蒲扇鼓着风,灶台里是碎木头和旧报纸,烧起来黑烟一片,那口烂铁锅里煮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看到马毅过来,中年人抬起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笑了:“小马,你来找文君的么坐下等一会吧,他出去倒马桶了,一会就来。”听口音不是江北本地人,而是河南一带人。

马毅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刘子光倒是很自然:“您好,您是王文君同学的家长吧?”说着就伸出手来。

中年男人立刻不自然起来,两只手在裤子上使劲的擦着,脸也憋红了,伸出手来迟迟疑疑和刘子光握手,又转头冲着黑洞洞的棚子里喊道:“孩他娘,老师来了,快出来。”

随着一阵咳嗽声,一个神色憔悴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忙不迭的给刘子光搬板凳,倒茶,还不好意思的说:“这几年麻烦老师照顾我们家文君了,我和他爹干活太忙,一直也没去学校看过,真的对不住了。”

刘子光笑着说:“王文君在同学们中间的威信还是很高的,就是脾气暴躁一点,性格也比较内向。”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扣扣索索摸出烟来,是一元钱一包的没有过滤嘴的大前门,想给刘子光上烟又不好意思,还是刘子光主动要了一根,自己点上,还夸说这烟够劲,男人脸上的表情才愉悦起来。

“我们家文君,从小学习就好,小学初中都是班里的前几名,后来考高中的时候因为户口问题,本来都考上一中了,还是没上,唉,我们整天忙活,对不起孩子啊,老师,你跟我来。”男人说着,将刘子光领进屋里。

棚子里气味很熏人,被褥都是很久没洗过的,桌子上摆着剩菜和干馒头,到处都积着一层灰,但是墙上却贴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奖状,全都用各种各样的镜框子镶起来,擦得锃亮无比,这些奖状,记录着王文君从小到大的成长历程,刘子光看的不胜唏嘘。

“我和他娘,都是河南乡下出来打工的,在江北市做废品回收已经十几年了,孩子是八岁跟过来的,本来在乡下挺开朗的一个孩子,在城里越上学越沉闷了,除了和几个朋友说说话,在家都不怎么说话的,我知道,他是嫌弃俺们给他丢人呢,所以俺们一直也没去过学校。”

说着,男人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远处,提着马桶的王文君出现了,身上还穿着那套小风衣和牛仔裤,很整洁的样子和河岔子浑然一体的废品堆景色很不协调。

“高竿!快跑!”忽然马毅歇斯底里的叫起来,王文君一惊,当场站住,正好看见刘子光从他家棚子里钻出来,眼中闪烁着杀气。

王文君把马桶一丢,扭头就跑。

第25章 义烈少年

“跑啊!”蚂蚁声嘶力竭的喊着,回头惊恐地看看刘子光,拔腿也想跑,哪里还来得及,被刘子光一脚踹倒踩在地上,少年疼的眼泪鼻涕横横流,但依然冲着王文君逃窜的方向不顾一切的大喊:“跑!跑!”声音带着绝望,带着哭腔,凄厉无比的在哈岔子的上空回荡。

王文君头也不回的跑了,他对河岔子的地形很熟,跑的非常快,刘子光也不追他,只是提起蚂蚁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只留下惊得不知所措的王文君父母站在原地发呆。

王文君在遍地杂物的河岔子贫民窟里如履平地,身手矫健敏捷,不时飞身跨越大堆的障碍物,很快就跑了出去,奔上高高的河堤。

刚跑上河堤,两边就扑过来几个人,将王文君死死按住,他困兽犹斗,竟然挣脱了,但是迎面一脚踢过来,是那种穿着44码3515巡洋舰八寸钢头陆战靴的大脚,一脚下去,王文君额头上就是一个大豁子,人当场就懵了,晃了晃倒下来,随即几把雪亮的武士刀伸过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王文君只昏迷了半分钟就醒过来了,晃一晃脸上的血,眼前两张惊恐无助的面庞正是自己的好朋友皮猴和蚂蚁,宽阔的河堤上停着几辆汽车,十几个杀气腾腾的汉子围在左右,手里拿的都是利刃。

人家为上么找上自己,王文君很清楚,前天的时候,皮猴和蚂蚁找到自己诉苦,说是因为偷车子被高土坡那边的人打了,胜利哥也不愿意出头,当时王文君就恼了,说不为小弟出头算什么大哥,马胜利就是个孬种,想不被人欺负,只有自己动手报仇!

在机械职高,王文君只有两个朋友,那就是皮猴和蚂蚁,他们三个人的家庭条件都比较窘迫,所谓同命相连,谁也不笑话谁,现在的就业环境那么紧张,连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更何况这些职高生,在学校里什么技能都没学到,去外面工厂应聘还不如农民工呢,对他们这些高三学生来说,混黑道几乎是唯一的出路。

所以他们三个人都跟了胜利哥,说是混黑道,其实也就是瞎混而已,小偷小摸打个架泡个网吧,就以为自己是黑社会了,距离真正的黑道差距十万八千里都不止,所以当皮猴和蚂蚁出事的时候,胜利哥连个P都不敢放,反而是王文君愤然发难,当即表示要去砍了高土坡的小贝为兄弟报仇。

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小屁孩最嚣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脑子一热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管你什么道上成名的大哥,照捅不误,但是他们却知道后怕,事情干出来了,人家来报仇了,才屁滚尿流起来,皮猴和蚂蚁就是这种人,但王文君却似乎天生不知道害怕一样,面对明晃晃的刀锋依然彪呼呼的瞪着一双眼。

少年依然穿着那件小风衣,牛仔裤,衣服很时髦,但是质地却很差,能看出来穿了很长时间,袖口和领口已经磨损了,或许出身贫寒的他只有这一件能上台面的衣服吧,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额头上的鲜血呼呼地冒着,早晨的太阳照在他十八岁的面庞上,惨白血红一片。

阳光忽然被遮住,一个漆黑的人影站在面前,太阳在他身上镶了一圈金边,那人蹲下来盯着王文君,问道:“是你捅的贝小帅?”

王文君的眼睛被额头上流下的血糊住,他竭力睁开眼睛,紧咬着嘴唇,倔强地点点头。

“为什么要捅人?”

“因为他欺负我的兄弟!”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那人问。

“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难为我的兄弟和家人,我会给你交代!”少年依然倔强无比,落在仇家手里,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放开他。”刘子光站了起来,阳光重新占据了王文君的视线,他眯了眯眼,觉得抓住自己的手都松开了,然后一柄白鞘刀的抛在自己面前。

“我看你怎么给我一个交代。”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王文君艰难的爬起来,捡起了长刀,深吸了一口气,对泪眼婆娑的两个朋友说:“皮猴,蚂蚁,帮我照顾爸妈。”然后没有丝毫犹豫,捡了这柄白鞘刀,倒转刀锋刺进自己的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但是刀锋却只停在入肉半寸深的地方,王文君握着刀的手被另一只手捏住了,是那个带头大哥。

“小子挺有种的,就这样吧。”刘子光把白鞘刀从王文君胸前拔了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方巾塞在他的伤口上,说:“你们两个,来按着!”

皮猴和蚂蚁赶紧跑过来帮王文君按着伤口,三个人眼睁睁的看着这帮凶神恶煞的江湖人士收起家伙,上车走人。

几辆汽车绝尘而去,空荡荡的河堤上,只有三个彷徨的少年对视着,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飞驰的汽车里,刚才的画面一幅幅在刘子光脑海里重现:那个收破烂的高个子男人佝偻着身子,如数家珍的向刘子光介绍着儿子的奖状,当说到自己儿子的时候,行走在城市大街小巷之间,这张从来谦卑低下的脸上,竟然有一种神圣的骄傲。

“文君从小学习好,虽然没上重点高中,但也上了职高,是我们家最有学问,最有出息的,他娘身子骨不好,我们将来就全靠这个儿子了。”

说这话的时候,王文君的母亲靠在门口,一边咳嗽着一边微笑,这一刻,刘子光明白,这个儿子就是他们全家的希望和所有对未来幸福生活的寄托。

“光哥,光哥。”是开车的玄子在说话,将刘子光从回忆中惊醒。

“难道就这么算了么?小贝的伤怎么办?”

“哦,刚才医院打电话来了,军刺插在心脏和肺部之间,没有伤到脏器,就是戳了个透明窟窿,血也没出多少,小贝没大事。”

“太好了!”玄子兴奋之下,猛按喇叭,汽车发出肆无忌惮的鸣叫。

“不对啊,光哥,就算小贝没事,也不能放过这几个小子啊,要不然咱们以后还怎么在社会上混啊,是个小痞子都能上来捅一刀,这个先河不能开啊。”玄子很是不满的说。

刘子光说:“谁说放过他们了,我看那小子有种,是个可造之材,就先放他一马,我能放过他们,警察不会放过,这是故意伤害罪,要公诉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警察已经到了。”

当刘子光他们离开三分钟之后,王文君的父母也互相扶持着爬上河堤,看到儿子胸前一片殷红,都心疼的哭起来,王文君的伤口很浅,只是皮外伤而已,他摆摆手说:“爸妈,我没事。”

皮猴和蚂蚁扶着王文君站起来,刚要去医院,忽然一辆大切诺基开了过来,从车上跳下几个便装汉子,出示了证件说:“警察,跟我们走一趟。”

那对中年夫妻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和他的朋友被警察戴上手铐,押上警车,呜呜的开走了,相对无言,唯有泪四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向老实的儿子竟然惹出这么大的罪过。

市立医院,外科病房,手术后的贝小帅已经被转移到这里,人早就醒了,赤裸的身躯上缠满了绷带,正在和护士小妹妹吹牛逼呢,忽然病房的门被推开,一帮雄赳赳的汉子走了进来,为首正是刘子光。

“小贝,我就说过你死不了,怎么样。”刘子光哈哈笑着上前将贝小帅从床上拉起来就是一个熊抱,疼的贝小帅嘶嘶的抽冷气:“哥啊,你轻点,我让人戳一透明窟窿啊。”

“小帅,你丫就是属星矢的,整个一不死小强啊。”玄子也上来给了贝小帅一拳,众人都欢笑起来。

贝小帅从床底下抽出一柄锯成两截的三八枪刺来,咂着嘴说:“啧啧,稀罕物啊,真正的日本三十年式铳剑,带三环标记,造兵场东京小仓工厂出品的,早年武斗的时候,咱们机械厂的红卫兵人手一把,现在的混混都不玩这个了,没想到居然能碰上这玩意,哈哈。”

刘子光说:“小贝,挨了这一刀,你也该长点记性了,以后有点老大的范儿,别尽干二杆子事儿,对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崽子,要恩威并施。”

贝小帅不屑一顾:“毛,等我好了,点起兄弟去把机械职高扫平,绝对揍改他们,对了光哥,那几个小子怎么样了?废了么?”

刘子光摇摇头说:“我说话你怎么一点不往脑子里进呢,打打杀杀那是低级手段,要学会动脑子才行。”

“好了好了,光哥我知道了。”贝小帅躺到了病床上。

“那三个小子,都是苦命的孩子,家庭条件挺差的,尤其那个高竿,为了兄弟两肋插刀,敢捅你这个老大,也算有种,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他已经进局子了,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找人安排,先在看守所里揍个半死,然后判他七八年,或者这样,你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或许你以后就有一个忠心的小弟了。”

贝小帅愣了半天,说:“这事我的好好想想。”

第26章 进军机械职高

王文君不是第一次进局子了,不过以前都是进派出所,这回进的却是刑警队,在医院简单处理过伤口之后,他被带进了分局刑警二大队,刑警们并没有打他,也没有讯问他,只是将他随意的拷在暖气片上就不管了。

这也难怪,刑警大队那么多重要的案子等着处理,这一桩故意伤人案,案情明了简单,没什么好问的,犯罪嫌疑人又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家伙,先晾他一阵子再审,效果更好。

蹲在墙角里,这两天的事情在王文君脑海里重演起来,那天晚上,两个好朋友找到自己诉苦,三个人在夜市要了几个菜两瓶啤酒就打开了话匣子,原来皮猴和蚂蚁的胳膊是被高土坡的贝小帅打折的,起因仅仅是因为某位老大的自行车被偷了。

几杯啤酒下肚,王文君的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当即拍了桌子表示要帮兄弟报仇,两个兄弟唉声叹气说人家是真正的黑道老大,连胜利哥都不敢惹,咱们只是外围马仔,哪有实力和人家叫板,忍了算了。

王文君便不再说话,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什么老大不老大的,也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也怕砖头和刀子,既然胜利哥不给兄弟们做主,那我就帮兄弟出这口恶气!

他行事都是盘算好的,先观察贝小帅的行动规律,这个很简单,贝老大的排场大,只要稍加留意就能观察到,通常是在地地道道和益虫网吧两个地方出没,至于下手用的家伙,王文君也安排好了,这是一柄父亲收破烂的时候,从郊区一户人家收来的军用刺刀,足有五十厘米长,带钩的手柄,锈迹斑斑的刀身,看得出是一柄老刀。

王文君用了一夜时间打磨这把锈刀,用油石和清水磨了一遍又一遍,军刺终于重新焕发了光彩,锐利依旧,只是因为锈蚀严重,打磨过度,刀身上的血槽都平了。

第二天晚上,王文君出动了,彪悍的他连衣服都没换,直接揣了刺刀就去了益虫网吧,直接上二楼,就看见贝小帅背对着自己在那里玩WOW,正打得起劲,根本注意不到后面的情况,他没有犹豫,直接上前,抽出怀里报纸包裹着的军刺,照着椅子背就捅了下去。

这种椅子背很薄,根本起不到防护的作用,再加上刺刀极其锋利,过度紧张的王文君用力过猛,直接将贝小帅戳了个透心凉,刀尖都扎进了电脑桌的木头里。

王文君当时是想拔出军刺的,但是由于血槽平了,军刺被贝小帅的血吸住,一时间竟然拔不动,得手了的王文君又不敢久留,便丢下军刺跑了,倘若当时将军刺拔出来了,恐怕贝小帅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王文君脑子里的事情越来越多,万一贝小帅被捅死了怎么办,自己肯定要判死刑了,父母辛苦了一辈子把自己抚养大,最终落得一个白头人送黑头人,以后终日以泪洗脸,呆在那个河岔子边的棚子里望着自己的遗像哭泣,想到这里,少年的心中绞痛起来。

中午的时候,一个看起来挺漂亮的女警察走过来丢给他一份盒饭,王文君没吃,警察也不管他,依然在一旁说说笑笑。

到了下午两点的时候,王文君的两条腿已经蹲的发麻了,刑警终于提审了他,一个年龄稍大的男警察和刚才那个年轻漂亮但是冷若冰霜的女警察一同坐在审讯桌后面,男警察主审,女警察笔录。

审问过程很简单,持械行凶杀人,人证物证俱在,犯罪嫌疑人也供认不讳,无非是确认一下事情的经过,已经了解行凶的动机而已,不大工夫,审问完毕,王文君在笔录上签字按了手印,然后被解往看守所。

到了桃林看守所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王文君因为犯的是故意杀人,所以被分配到暴力犯舱,当然现在这里已经不是四喜当家的时候,早换了新的牢头,王文君接受了任何一个新丁都要经历的过程,睡在靠近粪槽子的下铺上,吃饭都要等人吃完了再吃,上马桶尿尿都要经过牢头的批准,简直苦不堪言。

王文君是个极其倔强的少年,宁死也不愿折辱,所以当夜就和牢头发生了矛盾,他虽然年轻力壮,但毕竟没有刘子光那种恐怖的实力,被众犯人打到吐血,幸亏干部及时发现了情况,又将他单独提出来关了小号。

在坐卧都不舒坦的小号里,王文君终于留下了悔恨的泪水,少年的心里极度的矛盾,想一死了之,可是一想到父母期盼的眼神,又不忍心去死,他带着镣铐在小号里辗转反侧,度过了十八年来最难熬的一个夜晚。

第二天,回到舱房的时候,犯人们却出乎意料的没有难为他,有几个老油条还过来问他:“听说你把高土坡的小贝放翻了?”

少年坚定地点了点头,桀骜的说:“对,我干的。”

老犯人不说啥,看了他两眼,回头趴着去了。

从此后没人再惹他。

市立医院,外科病房,贝小帅被绷带缠的像个僵尸一样躺在床上,心电监控氧气脉搏等各种管子电线都连在身上,看起来就是个濒临死亡的重病号。

初三五班的学生们在刘老师的带领下前来探望他们的学长贝小帅大哥,一群学生蹑手蹑脚的走进病房,看了看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病人,放下手中的花篮,鞠一个躬,啥也不说就走了,然后又是下一波,不大工夫,贝小帅病床前就堆满了花篮,小贝简直就是躺在苍松翠柏万花丛中,就差一面党旗和一具水晶棺材了。

学生们表情肃穆的探望完病人,都聚集在医院停车场上说话,袁伟、邓渺凡他们几个沉痛的向同学们介绍着贝老大受伤的经过,怎么被人一军刺钉在电脑桌上,怎么被抬进医院急救,他们又是怎么彻夜调查,最终找出真凶的,林林总总,洋洋洒洒,听的那些没亲身经历过的同学们一个个瞠目结舌。

混社会,真的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光鲜啊,人前显贵的同时,也要冒着随时被人钉在桌子上的风险,这才是江湖大哥真正的生活。

“那个捅贝老大的职高学生已经被警察抓了,有可能要枪毙,他才十八岁”袁伟摇头叹息,宛如见惯世间冷暖的长者。

众人都低头不语,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十八岁啊,只比他们这些初三学生大三岁而已,还是父母身边的孩子呀,就要被处以极刑,这种活生生的案例对于大家的震撼可想而知。

刘子光站在住院部大楼的阳台上,遥望着这帮学生,淡淡的笑了,掐灭烟蒂,回到病房,贝小帅正艰难的撕扯着身上的绷带,抱怨道:“哥,你要教育学生也别拿我当反面教材啊,人家可是重伤号。”

刘子光说:“还说,整个子弟中学的风气都是被你带坏的,现在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还唧唧歪歪的,你躺着别动,回头还有一拨初二的学生要来参观呢。”

贝小帅欲哭无泪:“天啊”

高土坡忠义堂老大,刘子光手下头马,子弟中学男生们的心中偶像贝小帅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职高生用军刺钉在电脑桌上,命悬一线差点挂掉的消息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各种版本的传闻绘声绘色,对于江湖,这帮十五六岁的少年又有了新的认识,再加上辅导员刘老师的严厉教导,他们狂野叛逆的心渐渐的消停下来了。

以前,学生旷课,迟到,不遵守校纪的情况是家常便饭,殴打同学,辱骂老师也不稀罕,至于抽烟、早恋,一出校门就搂搂抱抱的事情也是司空见惯,现在则大为改观,首先没有人敢在学校里抽烟了,刘子光那一招实在是太狠了,那几个被他处罚的学生,现在别说抽烟了,就是闻到烟味都会呕吐,谁还敢以身试法啊。

以前学生敢不鸟老师,那是仗着有江湖大哥撑腰,现在不一样了,江湖大哥都是老师的小弟,这玩意上哪说理去,学生们无所遁形,唯有好好上学读书。

刘子光虽然只是辅导员兼代课老师,但是管的极宽,整天在学校里溜达,看到违纪的事情就当场纠正,不给人留丝毫面子,有这样一尊大神镇着,子弟中学的风气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得以纠正,王校长、谭主任和各位老师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其实机械职高当初也是和晨光机械厂合办的学校,开了几个实用的专业,什么机械制造、机电、电工电子什么的,后来厂子不行了,学校也就改了专业,换成财会、计算机、物流管理、经济管理等时髦的专业,还开了中专大专连读的科目,总之是以营利为目的,怎么来钱怎么搞,但是人们还是按照老名字称其为机械职高。

看到子弟中学的风气迅速得以扭转,苦于校园风气不正的机械职高校长向子弟中学老王校长发出了求援信,王校长不好做主,征求刘子光的意见。

刘子光也不是老好人,子弟中学是他的母校,帮助学弟学妹们走上正道是他的义务和责任,但是机械职高和他有毛关系,他当即一口回绝,没空。

不过后来又一想,收服机械职高这一块一直是贝小帅的梦想,自己这个做大哥的为何不借着这个机会送受伤的小弟一个礼物呢。

刘子光立刻给王校长打电话,说可以考虑一下,但不能白干,王校长说,机械职高效益不错,比子弟中学这种九年义务制学校的油水大多了,给你开了两三千的月薪不成问题,只要偶尔去指导一下就行,随即又苦口婆心的劝了刘子光几句,大意是为了青少年的将来,辛苦一下也是值得的。

刘子光顺水推舟就答应了下来,回头到医院和贝小帅一说,小贝激动地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太好了,这可是我多年的夙愿啊,光哥你帮我完成了!”

第27章 邂逅女主播

王文君的案子审判的时候,刘子光已经担任了机械职高的团支部书记一职,并且被特聘为德育老师,每堂代课费是一百块钱,算起来已经是大学副教授的水准了。

机械职高的校长是个很精明的人,刘子光啥身份,他比谁都清楚,请这么一号人过来就是镇住学生,让他们不要在学校里乱来,也能吓阻外面那些社会流氓,这里可是刘老大罩着的地盘,你们想乱来可得掂量掂量。

这位校长的算盘打得不错,刘子光就这点小弱点,给他个团委书记的聘书,就把他乐呵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没事就骑着自行车到机械职高晃悠一圈,打打篮球,撑几个双杠啥的,平易近人,和学生打成一片,校园风气自然而然的好了起来。

这可苦了马胜利,但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人家可是校方请来的团委书记,和你有个毛的关系,想找茬都找不出来啊,所幸刘子光也不插手其他的,除了学校这一块垄断之外,一切还是让胜利哥管着。

王文君的案子不算什么重大疑难案件,很快就移交给检方公诉了,鉴于贝小帅没有生命危险,而且不提出民事赔偿,医院又出具了一份轻伤报告,公安机关也说了一些好话,再者说罪犯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检方也没有下狠手。

江岸区人民法院刑事庭大厅内,正在审理王文君故意伤人案,王文君是学生,家庭贫困,所以法院指派了司法援助中心的律师为他辩护,审判过程没有什么悬念可言,旁听席上坐着的,除了王文君的家人之外,还有机械职高的老师同学,鉴于这个案子对青少年的影响力很大,晨光厂子弟中学的学生们也被组织前来旁听。

刘子光作为机械职高的团委书记兼子弟中学的校外辅导员进行旁听,他坐在最后一排不起眼的角落里,注视着被法警押上来的王文君。

此时的桀骜少年眼中已经没了当初的那种戾气,头皮刮得铁青,身上穿着橙黄色的马甲,上面五个小字“桃林看守所”。

王文君的父母就坐在旁听席的第一排,眼巴巴的看着儿子带着手铐被押上来,脸庞比以前更瘦削了,眼窝深陷,精神不振,老两口忍不住抽泣起来,但又不敢在庄严的法庭上哭泣,只好强忍住情绪,王文君看见苍老的父母坐在那里,也是心中一阵悲凉。

自己因为一时糊涂,铤而走险走上犯罪道路,手持管制刀具将别人捅成重伤,这可是重罪,听看守所里那些几进宫的老家伙们说了,起码三年徒刑,多了还可能上五年。

五年青春啊,出来后就二十三岁了,最宝贵的岁月都将在监狱里渡过,王文君懊悔的心情难以言表,心中尽是悔恨和绝望。

庭审过程很枯燥,无非是冗长的宣读,刘子光闲得无聊,走出法庭去外面抽烟,正好迎面看见胡蓉,女警官今天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工装裤,黑色的T恤,墨镜短发,显得干练异常,远处停车场上一辆大切诺基静静的停着,那是胡警官的座驾。

王文君的案子,是胡蓉当上刑警之后经手的第一个案件,只用了一夜时间就告破了,神探之花的美誉已经开始传播,当然胡蓉并不在意那些虚荣,她关心的是失足少年的前途,所以当刘子光打电话来给王文君求情的时候,她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刑庭外的走廊里,两人再度相遇,竟然如同陌路人一般擦肩而过,忽然,刘子光停下脚步说了一声:“谢了。”

胡蓉也站住,头也不回的说:“我不是帮你,我是帮那个孩子,你记住,千万不要以身试法,否则我一定会亲手逮捕你。”

刘子光揶揄的说:“好了好了,你看看你,以前在派出所的时候还亲民点,现在当了刑警就学会装逼了,整天扳着一张脸好像人家欠你两千块钱似的,没意思。”

胡蓉气的猛然回头:“你!”

刘子光耸耸肩膀,扬长而去。

一个小时后,王文君故意伤人案进行宣判,法官酌情处理,判处王文君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判决一出,众人都缓了一口气,这个结果比预想的要轻多了。

宣判之后,犯人可以短时间和家属见面告别,在法警的监视下,王文君和父母抱头痛哭,哭了一会儿,父亲告诉他,不要挂念家里,已经有好心人帮他们老两口搞了一个小区内的废品收购站,等于是专项经营没有竞争,绝对稳赚不赔,以后的日子是不用愁了。

王文君很惊讶,问父亲是哪个好心人帮忙的。

父亲说:“就是那天到河岔子来找你的那个老师啊。”

王文君恍然大悟,原来伸出援手的竟然是贝小帅的大哥刘老大啊,自己差点捅死人家的兄弟,别人还以德报怨,帮助自己的父母,这让年轻的王文君很难接受,怎么也想不通。

短暂的会面之后,王文君带着手铐押上囚车,送往省第四监狱服刑,等待他的将是一年半的改造生活,从此人生记录上将留下污点,不过换一个角度来想,对他来说这也是一种磨练和锻炼,当他拿起军刺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个结局,既然想混黑道,蹲监狱就是最好的资历,等一年半后出来,就是大哥了,这样一想似乎也不赖。

到了监狱之后,同监舍的犯人并没有欺负他,而是问他是不是跟着十六铺孟老大混的,王文君很纳闷,这个孟老大就是看守所里欺负自己的牢头,自打自己关过小号以后,也就变得和颜悦色了,但是不管怎么算,自己也不能算孟老大的人啊。

同监舍的犯人看他不明白,便说:“你不认识孟老大也没什么,反正有人给打过招呼了,这一年半没人敢欺负你,放心好了。”

王文君却更加纳闷了,难道是胜利哥打的招呼,不对啊,胜利哥哪有这么仗义,就算他仗义,也没这个实力啊,招呼都打到监狱里了,这是真正江湖大哥才有的能量啊。

案子终于结了,贝小帅也在康复之中,刘子光也了了一件心事,他从晨光厂花废铁价格买来的红旗大轿车和长江750边三轮依然在修复当中,玄子说了,刘哥你要是等车用,先开我的富康吧。

玄子身为汽修厂的老板兼走私车批发商,过手的好车不知道多少,但就是喜欢老三样,尤其是1.6排量16气门的白色两厢富康,说这玩意比赛车都好开,在行家手里,公路上见谁灭谁。

刘子光没那个兴趣,说我还是先骑自行车吧,绿色环保速度又快,等我的长江750修好了再换。

话虽这样说,刘子光也确实打算弄一辆汽车了,现在拉沙子的生意很火,简直是日进斗金,买辆好点的汽车不成问题,所以他平时也就挺关注电视里的汽车栏目。

这天早上,刘子光正在家里吃早饭,电视机里演着《交通与法》节目,抬头一看,主持节目的竟然不是江雪晴了,而是一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女主持人。

看来自己那天帮了江雪晴的倒忙啊,那个色狼主任公报私仇,竟然真的让江雪晴下岗了,真他妈的不是玩意啊,刘子光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