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峰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问道:“爸,我的案子怎么说,好搞不?”

杨部长说:“我在活动,你不要多想,安心养病就是。”

杨峰木然的扭过头去,凭着他对父亲的了解,知道这件事希望渺茫了。

杨夫人把丈夫拉到走廊里低声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证据确凿,很难翻案,现在能做的只有尽量少判几年了,再争取个缓刑,唉,宋剑锋这条疯狗,不但死咬着小伟不放,还盯上我了”

“那李书记怎么说?”杨夫人的声音有些打颤。

“唉,现在胡跃进又掌权了,政法口铁板一块,李书记也不想牵扯进来,总之这件事就是咱们杨家的劫数,我研究周易多年,判断不会错。”

“那我儿子就一定要坐牢么,小伟从小被受过苦,你让他坐牢不是要他的命吗,你没见他吞刀片么,咱儿子脾气硬啊。”说着杨夫人的眼泪就下来了。

杨部长叹一口气,他又想到了那个因为耽误儿子前程而被自己栽赃下狱的褚向东来,大好前程的年轻人无端惹来牢狱之灾,白白坐了三年牢,这何尝不是一种报应呢。

小雪的情绪恢复的不错,大家都小看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个女孩子其实是外柔内刚的典型,她的成长经历和别的孩子截然不同,从小就经受了无数的磨难和挫折,这次经历,也只是成长历程中的一次考验吧。

这次事件也带给她永久的纪念,在派出所的时候手指被筷子夹伤,指头中间留下一下不起眼的伤痕。

一直以来困扰着小雪的最大难题已经解决,父亲的医疗费用有了着落,刘叔叔拿出四十万元来帮助他们家,所有费用都足够开销的,此外还请了护工照料老温,把小雪也解放出来了。

刘子光狠狠地骂了小雪一顿,有事不找叔叔商量,偏偏去做什么家教,上了人家的套都不知道,小雪被骂的眼泪直掉,但是心里却是幸福万分。

“好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先找我,我要是不在的话,就找卓二叔、小贝哥他们,记住了没有。”刘子光训了半截,看到女孩子梨花带雨的模样便不忍心再继续了。

“喔,记住了。”小雪乖乖的说。

“好了,我也该走了,你就在陈老师家里住着吧。”刘子光起身告辞,陈老师赶紧留他:“刘师傅,留下吃了饭再走吧。”

“是啊,刘叔叔吃了饭再走吧,我妈做的红烧狮子头可好吃了。”夏夜也跟着嚷嚷道,二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也跟着小雪喊刘子光叔叔,这丫头分明是故意的。

“约了人了,下次吧。”刘子光客气的推辞,出门走了,陈老师出去送客,小雪刚想跟出去,却被夏夜一把拉住,拿起画板给她看:“像不像?”

“哇,好传神啊。”小雪瞪大了眼睛赞叹道,白纸上是一幅铅笔速写,画上的刘子光呼之欲出,而且比本人更加英挺俊朗。

“像吧,对了,刘叔叔多大岁数了?”夏夜问道。

“三十多吧,我也不清楚。”小雪眨眨眼睛,纳闷道:“夜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嘻嘻,我是大叔控你不知道么?”

两个女孩子笑着滚到一起。

送完刘子光的陈老师站在门口,无奈的摇摇头,眼中尽是慈祥之色,小雪没有留下心理阴影真是万幸啊。

虎爷和梅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但是刘子光不担心,因为梅姐的女儿小草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据说梅姐是个疼孩子的女人,迟早有一天她会出现。

至于虎爷,已经被黑道两道盯上,他的所有经济来源都被切断,卡里有钱不能取,家也不敢回,就是那辆丢弃在某地下停车场的卡宴,也被刘子光派人拖到玄子的厂里,改头换面卖到了外地。

虎爷是本地流氓,不是那种过江猛龙,所以他不敢去外地,肯定还在江北市某个旮旯里蹲着呢,迟早有一天他会撑不住而自己钻出来。

那时候,他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昂贵的代价。

第5章 开发商的日子都不好过

刘子光约的人是老王校长,他儿子王琛已经回英国去了,老头子又是孤身一人了,在家摆了酒席说要请刘子光喝一盅。

赶过去之后,才发现还有一个陪客,正是王校长的邻居,晨光厂前保卫科长老卓,也就是65式马刀的真正主人,卓力的老爸,两个老头子正坐在小方桌前吃着花生米聊天呢。

看见刘子光来,老王校长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盒子说:“这是我从省城带来的好酒,大家尝尝,还有这烟,你们拆了吸。”

刘子光一看,吃惊道:“五粮液,苏烟,老校长你档次很高啊。”

王校长呵呵笑道:“都是别人送的,我哪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

小方桌上摆着花生米、臭豆腐、盐水蚕豆,还有老卓拿来的,自家灌的香肠,都是极好的下酒菜,刘子光笑道:“三人不成席,要不然再喊一个人过来吧。”

王校长说:“凑不齐了,楼上的老吴脑溢血不能喝酒,楼下的老韩去他闺女家过年了,这楼里就我们老兄弟俩了。”

刘子光说:“老兄弟没有,可以叫小辈过来,我这就把卓力喊过来。”

一个电话过去,卓力吓得屁滚尿流,吞吞吐吐说有事,卓老爷子抢过电话说:“给你五分钟时间,必须赶到。”

不出五分钟,卓力就屁颠屁颠的来了,哪还有半点江湖上闻风丧胆的卓二哥的威风,整个就是一店小二,倒酒点烟的活儿他都包了。

几杯酒下肚,老王校长开始吞云吐雾,很自豪地说道:“这次我去省城收获不小,拿了一箱子书回来,另外还办了一件大事,我通过特殊渠道向省里反映了我们高土坡拆迁的事情,省里领导很重视,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这个事了,咱们学校也安全了,所以我今天才请你们来喝一杯。”

听到这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大家立刻激动起来,纷纷向老王校长敬酒,王校长端起酒杯,啧的喝了一口,又说道:“其实功劳还在大家,如果当初没有团结起来抵制,这会儿高土坡怕是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了。”

大开发集团,员工们一如往常般忙碌着,大开发很重视企业文化这一块,公司到处都挂满了老总聂万龙的照片和语录,让员工们无时无刻不感受到老总的关怀。

大开发的员工们,不分四季都穿黑蓝色的西装,女性工作人员的西装裙长度和领巾的颜色都由聂总亲自来定,每天早上要跳集体健身操,背诵总裁语录,每周都要阅读总裁指定的一本精神食粮,比如《把信送给加西亚》,《卡耐基口才360招》等书,这些滥大街的玩意,被聂总誉为大开发的心灵鸡汤,员工必读。

楼上总裁办公室内,聂万龙坐在大班台后面,拿起面前的一堆待签的发票草草翻了一遍,信手就丢了回去:“让财务重新审核!”

年轻的文员没见过聂总发脾气,吓得脸都白了,捡起发票灰溜溜的走了,聂总这才对坐在沙发上的客人道:“接着说。”

“是这样的,西郊会所那块地是属于人防办的,现在对方要求收回”客人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西装,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律师。

“怎么会这样呢?当时是谁经手的?”聂万龙眉宇间出现了一个川字。

“是老爷子办的,当时办的是租赁承包,每年五万租金”

律师还没说完,电话响了,聂万龙拿起电话道:“什么事?”

“聂总,公安局打电话来,让您下午去协助调查。还是西郊会所涉枪案件的问题。”

“我没时间,让办公室去应付他们。”聂万龙没好气的放下电话,刚要说话,电话铃居然又响了。

聂总抓起电话骂道:“说了没时间了!还打!”

那边接线生被吓得都快哭出来了:“聂总,有客人来访。”

“没时间,让他们预约!”

“聂总,他们是省国土资源局执法大队的。”

“哦,让魏总去接待一下,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再过去。”

律师看到聂万龙焦头烂额的模样,也无奈的摇摇头,现在整个江北市都知道,大开发的日子不好过了,聂总的父亲刚死不说,世面上又爆出一个猛料,说大开发捂盘不售,伪造大量假合同骗取银行贷款,网络上连那些合同的原件都公布出来了,大开发的名声一落千丈,已经成为过街老鼠。

噩运像雪崩一般接踵而来,让聂万龙应接不暇,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临了,拿高土坡那块地的时候,大开发的资金链已经很紧张了,虽然拍下了这块宝地,但是预付款一直没有到位,这就种下了隐患,虽说国土局那几个领导都被巨额贿赂砸倒了,但是架不住上面派人查办啊。

“聂总,你有事就先忙,这边我会处理的。”律师站了起来向聂总告辞。

“好的,谢谢你侯律师,代我向李所长问好。”聂万龙很有风度的从大班台后面走出来,和侯律师握手告别。

辞别侯律师,再去会客室接待省局的同志,助理推开玻璃门,五短身材的聂万龙热情洋溢的走了进去,一一和那几位坐在沙发上的人亲切握手,聂总大手一挥道:“既然到了大开发,就是我们的客人,小魏,晚上安排一下,我要为省局的领导们接风。”

魏副总的神情有些尴尬,那几位省局执法大队的客人也不冷不热,站起来说:“聂总,就不用破费了,我们不是来做客的,是来送处罚通知书的。”

“处罚,处罚什么?”聂万龙摸不着头脑,魏副总苦笑着递过来一张纸,原来大开发因为没有及时缴纳土地出让金,高土坡地块被责令收回,并且连拍卖时候的一千万保证金都没收了。

这个消息真如晴天霹雳一般,省局的人出手太黑了,简直不给人喘息和思考的机会,聂万龙望着手中白纸黑字红章的文件,手有些发抖,变天了,变天了

“你们忙吧,告辞了。”省局执法大队的同志收起皮包,整整西装,昂然去了。

聂万龙一屁股坐在沙发里,松了松领带,有些彷徨道:“梁局长那边怎么说?”

“刚才打过电话,梁局已经被双规了”魏副总小心翼翼的说。

“孙行长那边呢?”

“孙行长不接电话,现在这个节骨眼,谁敢贷款给咱们啊。”

聂总深深吸了一口气,自从父亲死后,坏消息就一个接着一个,这是要把大开发置于死地啊!但是这些隐形的敌人却忽视了一点,聂万龙绝非轻易可以打倒的!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聂万龙稳定了一下情绪,给市委李书记打电话,电话是赵秘书接的,他简单向聂万龙介绍了一下最近省里的动向,国家连续出台政策打压日益高涨的房地产市场,严查违规出让土地的案子,这次整风是省委书记亲自抓的,谁也没办法,不过也无需过度担心,高土坡这块地不属于乱开发之列,梁局长被双规也不是因为这档子事,一切只需静观其变就行。

“市里重新调整了规划和政策,高土坡地块重新拍卖,然后由政府出面拆迁,李书记希望大开发还能参与一下,不过这回聂总你可要准备好充足的资金哦。”赵秘书这样说。

赵秘书的话又给了聂万龙很大的信心,只要有李书记鼎力支持,大开发这条万吨巨轮即便中了再多的暗算,也能乘风破浪的航行下去。

大开发连遭打击,至诚集团的日子也不好过,近一年来集团的人力财力都集中在龙阳市城区CBD开发建设上,可是新年伊始却出了件大事故,一座在建的楼房倒塌了,当场压死压伤了十几个建筑工人,在重视安全生产的大环境下,这可是惊天大事故。

幸亏此前专门成立了一家独立核算的公司来运营龙阳市项目,但集团依然脱不开关系,现在项目已经停止,各级安监部门,公安机关都介入调查,主持项目的至诚集团副总尹志坚已经被公安机关依法拘留。

龙阳项目,是至诚集团渴求的翻身仗,却出了这样的事故,李纨连续几夜没有睡觉,在龙阳市主持赔偿、协调工作,但效果似乎并不理想,龙阳项目就如同一个硕大的泥潭一般将至诚集团吸了进去,每天光利息支出就几十万,还有几十个建筑队等着拿工程款,上百个材料供应商等着拿货款,几千个工人等着领工资。

千头万绪,让李纨疲于奔命,她后悔不该不听刘子光的劝告,跑到龙阳这个地方来自找麻烦,其实楼塌的事情很简单,是因为使用了不合格的建筑材料导致的,而这批建筑材料又是龙阳市建设局长的小舅子供的货,质量奇差,价格还高,为了压缩已经居高不下的成本,尹志坚自作主张使用了这批建材,结果导致了恶果,但打掉了牙齿也只能往肚里咽,在人家的地盘上打官司,那不是找难看么。

让人头疼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小诚的爷爷奶奶正式起诉李纨,要求分割财产,夺回孙子的抚养权。

第6章 山洞里的陈年老酒

李纨坐在富豪广场十八楼的办公室里,两道乌黑的弯眉毛蹙在一起,手里拿着铅笔在纸上划着,这是她排解烦躁情绪的一种办法。

几个小时前在龙阳市建设局熊局长的办公室里,那个五十岁的矮胖子居然毫无廉耻的提出非分的要求,在遭到拒绝之后冷笑着放话说至诚集团以后别想在龙阳市码一块砖头,要不然他就不姓熊。

熊局长的无耻超出了李纨的想象,幸亏她早有准备,带了一些工作人员过去,熊局长才没有进一步行动,龙阳市是一个经济比较发达的县级市,但是不归江北市管辖,李纨的一些社会关系也排不上用场,本地发展的一些关系在塌楼事件后也都沉默了,没人出来帮至诚集团说话,一筹莫展的李纨只好带着一肚子气无功而返。

正在考虑事情,忽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你不能进去!”秘书小江试图拦住一个男人,但那男人很粗暴的将其推开,大踏步的走进办公室,整理一下领带,傲然道:“谁敢不让我进,这家公司有我的股份!”

来人正是李纨大姑姐的丈夫侯振业侯律师,他很随意的往沙发上一坐,冲门口气呼呼的小江吩咐道:“去给我倒一杯咖啡,加奶加糖。”

小江看了看李总,李纨点点头:“你去吧。”

侯振业翘起二郎腿摇晃着,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纸说:“李总,我是给你送律师函的,大家都是文明人,有争端就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嘛,我最近听说公司遇到些麻烦,盖的楼房质量不好,没封顶就塌了,还压死了人,我说李总你可要注意一下啊,这公司里有我们家的股份,要是被你糟蹋光了怎么办?”

李纨耐住火气说:“律师函放下,你可以走了,麻烦替我把门关上。”

侯振业打量一下四周,撇了撇嘴,从衬衣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叼在嘴里,站起来走了两步,品头论足道:“有日子没见,李总风采更胜当年啊,这有男人和没男人就是不一样啊,三十来岁的少妇还真是正点,可惜了我那个死鬼小舅子了,肥水全流了外人田啊。”

说着话,一双贼眼在李纨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李纨一指门口:“侯振业,出去!”同时按下了通向保安室的警报器。

不到十秒钟,两个膀大腰圆的保安出现在门口,侯振业咧开嘴,露出满口烟熏的黄牙笑了:“李纨,算你狠,咱们等着瞧,对了,你有空上网搜索一下,最近你很红哦。”

说完不等保安上来拉他,夹起皮包扬长而去,李纨气的脸蛋青一阵红一阵,想到侯振业的话,心里一阵寒意,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不看则已,一看之下,气的浑身都哆嗦起来。

网上充斥着关于李纨的谣言,什么“寡妇总裁的发家之路”,“至诚集团风流女老总桃色新闻”,“李纨和她的保安野男人”等等,极尽造谣污蔑之能事,对李纨进行肆意的人身攻击,偏偏又是以内部人士的口吻,谎言里夹杂着一些真实,一些网络宅男喜闻乐见的擦边东西,所以颇能吸引眼球,也能哄骗一些不明真相的人。

李纨气的眼泪都下来了,她明白这是侯振业的招数,是为了抢夺儿子抚养权所做的铺垫工作,侯振业是律师,干这些龌龊事情的时候肯定很小心,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想告他都没门。

官司缠身,心烦意乱,李纨拿起电话,拨了一组熟悉的号码,可是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你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的回答,她又按下了呼叫器,说:“子芊,帮我联系刘经理,让他尽快赶过来。”

“好的李总。”卫子芊答道。

李纨长出了一口气,靠在宽大的椅子后背上,从抽屉里拿出烟来抽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不那么坚强了,遇到事情总是不自觉的去找刘子光帮忙,总想有个坚实的臂弯可以依靠,不再受那些冤枉气。

卫子芊也没联系上刘经理,因为这会儿刘子光正在西郊山顶的指挥所里进行挖掘工作呢。

凭着直觉,刘子光认定指挥所里一定埋藏着大秘密,所以没有动用工人进行挖掘,而是带着几个可靠的兄弟亲自来搞,也不需要高精尖技术设备,就是铁锹、洋镐、柳条筐,一点一点蚂蚁搬家似的把坍塌的石块土方运出去,从洞口直接扔到山下就行。

挖了半天,终于有了新发现,石头堆下面压着一具骷髅,历经几十年沧桑,皮肉早就不复存在了,但是三元混纺质地的军装依然完好,胸口部位还有枪弹穿过的痕迹,骷髅的大腿骨被压断,白森森的手骨里捏着一柄54式手枪。

王志军蹲下身子,轻轻将骷髅的手指掰开,一用力,指关节全散了,他将那支枪拿到手里摆弄了一下,拉动套筒,枪膛里的子弹已经锈死了,黄铜弹壳上长满了绿色的铜锈,枪身上也锈迹斑斑,按下弹匣卡笋,连弹匣都退不出来。

“可惜了,这把枪算是废了。”王志军惋惜道。

李建国的注意力却不在枪上,他指着骷髅身上的衣服疑惑道:“这人不是军人。”

“怎么看出来的?他不是穿着军服么?”刘子光问。

“军服没有领章,而且胸口佩戴的像章也不对,军人一般佩戴‘为人民服务’的徽章,而他佩戴的是普通主席像章。”李建国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刘子光恍然大悟,他回头看看洞口处射进来的一缕斜阳,说:“今天就到这儿吧,吃了饭再说。”

兄弟们收起工具,把蓄电池照明灯搬到指挥室里,将两张办公桌拼到一起,开始了聚餐,他们吃的是自发热野战食品,虽然营养充足,但是味道总是感觉怪怪的。

“毛孩哪去了?”刘子光四下里张望,自打毛孩从看守所放出来之后,李建国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这回来挖宝自然也把他带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毛孩抱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把怀里的坛坛罐罐往桌子上一放,说:“尝尝这个。”

众人都傻了眼,居然是一堆陈年老罐头,还有两个白瓷瓶,上面的商标颜色都褪了,隐约可见四个大字:淮江特曲。

“我靠,陈年老酒啊。”刘子光抓过酒瓶,费了一番工夫才把瓶盖打开,往军用茶缸里一倒,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酒液呈琥珀色,半固体状,堆在茶缸里高出一截来。

兄弟们眼睛都瞪圆了,王志军说:“这酒好啊,俺村里老辈人也喜欢在地下埋酒坛子,一埋就是三十年,起出来的酒能醉死人,要拿白酒兑着喝才行。”

这防空洞里本来就阴冷的很,为了御寒,他们带了两瓶白酒过来,正好用来勾兑,稀释之后抿一口,醇香无比,简直是绝世佳酿,比市面上的什么茅台五粮液都不遑多让。

“这酒真好喝,咱们就这么喝了岂不可惜?”王志军道,随即想起来什么似的,问毛孩:“你在哪里发现的?还有么?”

毛孩正拿着一把瑞士军刀对付罐头盒呢,大大咧咧的说:“就在储藏室里面,还有几箱子呢,管饱你们喝个够。”

众人大喜,来到储藏室一看,果然有几箱子白酒存货,都是用樟木箱子装着,保存完好,那个年代的酒都是真正的粮食酒,经过四十年窖藏,拿出去之后肯定能卖上一个好价钱,当然了,刘哥不差钱,这酒自然是要派其他用场的。

大家回到指挥室,毛孩还抱着那个罐头用力呢,李建国说:“不要吃。”

“为啥不能吃,你不是说过,边防哨所经常吃几十年前的罐头么?”毛孩不服气的说。

“军用罐头里添加大量防腐剂,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充饥。”李建国虽然这样说着,还是帮毛孩打开了罐头。

这是一盒红烧牛肉罐头,因为储存条件过关并未变质,用叉子拿出一块肉来品尝一下,居然有一种奇特的味道。

喝着陈年老酒,吃着陈年老罐头,几个人商量起来,根据在指挥室里找到的地图显示,这个指挥所规模相当大,目前被发现的只是一小部分,其他的都被爆炸掩盖住了。

“你们说,里面会不会有黄金?”王志军喝了烈酒之后的脸膛红扑扑的,兴致也高了起来。

“不好说,这种地方发掘出任何东西都不奇怪,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慢慢挖就是,但是一定要注意保密,万一泄露出去,这些宝贝就没咱的份了。”刘子光告诫道。

众人纷纷答应,看看手机,已经七点了,刘子光说:“今晚你们就别回去了,看看还能发现什么,我先回市里,找几件电动工具过来。”

辞别大家,刘子光钻出洞口爬上山顶,这个位于山间峭壁上的通风口伪装的极好,即使在几米外观察也不会发现,这全是李建国的功劳。

刘子光是开车来的,这种崎岖的山路,辉腾根本开不进来,他开的是一辆山寨版的牧马人,是马超用报废的北京吉普212改装而成,保持了粗犷简单的本色,绝对耐操。

上了车,手机里哔哔的响了,提示有好十几个未接电话,仔细一看,有集团总部打的,有李纨的手机,李纨家里座机,还有卫子芊的手机。

难道出事了?刘子光赶紧回拨到李纨的手机上,电话通了,李纨焦急地问道:“你去哪里了,没事吧?手机怎么打都打不通。”

刘子光说:“我在山里有点事,找我有急事么?”

李纨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哽咽:“他们他们欺人太甚!”

第7章 传说中的双规

山寨牧马人在繁华的街道上左冲右突,犹如游鱼一般,两个执勤交警发现了这辆没有正规牌照,甚至不是正规厂家生产的汽车,迅速鸣响警笛,发动摩托车追上来。

刘子光很配合的靠边停车,静静坐在车里等候检查,两辆摩托在侧前方停下,一个肩膀上带两拐的实习警员走过来敬礼说道:“请出示驾驶证、行驶证。”

刘子光笑笑,问道:“新来的?”

实习警员脸色一沉,刚要说话,后面那个警察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来处理就好。

“刘哥这是上哪去?”三级警督李尚廷趴在山寨牧马人的窗户边亲热的问道。

“有点急事,给你添麻烦了。”刘子光把驾驶证递了上去,这还是宋大队托关系帮他办的,只花了几百块手续费办下的A1加D驾照。

李尚廷随意的翻了一下将驾驶证递回,回身敬了个礼说:“走吧,慢点。”

“谢了。”刘子光发动汽车远去了,实习警员瞪着眼睛不解道:“李师傅,怎么不扣他的车?”

李尚廷望着远去的山寨牧马人,说了一句让实习警员摸不着头脑的话:“去年我也和你一样”

“可是他没有行驶证啊。”实习警员挠着脑袋问道。

“走吧,做交警这一行,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李尚廷跨上摩托车,戴上了头盔,银色警徽在白色的头盔中央熠熠生辉。

来到滨江锦官城的家里,李纨还没睡觉,正抱着孩子看电视呢,一点也看不出来受了委屈的样子,手里拿着遥控器切换着经济台和新闻台,而趴在妈妈肩膀上的小诚已经进入了梦乡,小嘴里滴出的口水弄湿了妈妈的睡衣。

见到刘子光进来,李纨关掉电视机,把孩子交给刘子光,两人一起把小诚安置在小床上,这才进入正题。

“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你看看这个。”李纨打开了电脑,百度了一下自己的名字,除了红楼梦里的李纨的几个词条,就剩下至诚集团女总裁李纨的绯闻了,刘子光点开几个帖子欣赏了一下,不禁哑然失笑,宽慰道:“没什么嘛,这世道做女人难,做女名人更难,做有钱的女名人更难,你是集团老总,又是单身少妇,不知道多少狼一般的眼睛盯着呢,出现这种事情也算正常。”

李纨狠狠的掐了刘子光一把,嗔怪道:“你还笑,这可是侯振业他们家的阴谋,想夺取小诚的抚养权和公司股份而使出的花招,虽然这官司他们肯定赢不了,但是这口气我咽不下,我问你,你喜不喜欢小诚?”

“喜欢啊。”刘子光很随意的答道。

“那好,你就做小诚的爸爸吧,反正他也已经把你当成爸爸了。”李纨说道,同时仔细观察着刘子光的表情。

刘子光没事人一样,随口答道:“好啊,明天就去民政局办手续,把小诚过继到我名下,姓刘,气死那俩老棺材瓤子。”

这下李纨开心了,烦恼一扫而光,不过转眼又想到龙阳项目搁浅的事情,依然愁容满面,侯振业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熊局长可是难缠的角色,这种地方上的小官僚最可恨,欲壑难平,贪婪无度,不给好处费寸步难行,给了好处费也要看他脸色行事,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县级市建设局长,胃口大得很,现在居然把脑筋打到李总头上了。

听李纨介绍了情况,刘子光沉吟片刻道:“这件事情确实有些棘手,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你给我几天时间,我来处理一下,另外龙阳项目适当的可以放一放了,腾出资金来预备高土坡项目。”

“高土坡?大开发的临江CBD项目?怎么回事?”李纨一双妙目闪着疑惑。

“省国土资源局查处了大开发,把地块收回了,和咱们预料的一样,大开发资金链紧张,名声也臭了,这回他们算是栽了。”

“这样啊,这几天我在龙阳市忙着处理善后,还没听说这个消息,大开发在市里的后台很硬,但是国土局属于省管机构,最近中央对土地违规出让的事件很关注,大开发算是撞到枪口上去了,不过即使重新拍卖的话,我们至诚集团也很难和大开发抗衡。”李纨左思右想,还是不敢下决定。

“你放心好了,这块地我是志在必得,江北不是龙阳,他大开发有后台,咱也不是白吃干饭的,至诚集团想扩大业务范围,必须和大开发争,你相信我好了。”

“好了好了,明天我会让卫子芊拿个可行性报告出来的,不早了,睡觉。”

第二天上午,刘子光来到市公安局找宋剑锋,老朋友相见,宋局格外热情,老侦察员自然明白,马局长的下台,自己的上位,和锦绣江南案有着直接联系,而锦绣江南案又和刘子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起来这个小刘还真是自己的福星呢。

“小刘,有什么事直接说,客气的话就免了。”宋剑锋开门见山道。

“宋局果然爽快,有这么一档子事想请你帮忙”刘子光简短截说,把侯振业干的龌龊事说了一下。

宋剑锋沉吟片刻道:“我在司法局的时候听说过这个人,号称侯铁嘴,办过一些案子,还是大开发的专职律师,他所在的事务所全凭关系拿案子,其实真本事没多少,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我电话。”

“好的,多谢你了,宋局。”刘子光起身告辞,又去安排其他的事情。

龙阳市建设局位于市内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上,建设局外墙采用玻璃幕墙,看起来充满现代感,门口一对张牙舞爪的石狮子更是气派非凡,一块硕大的花岗岩上篆刻着描金大字:龙阳市建设局。

两辆黑色桑塔纳2000行驶到建设局门口,隐约可见风挡玻璃下的红色金字通行证,号牌也是龙阳市所属地级市的牌照。

四个面目严峻的中年人走下汽车,身上穿的是一水的黑色羊绒子短大衣,头发不是向后背着,就是官场上流行的偏分头,全都梳理的一丝不苟,手里提着赭黄色的牛皮公文包。

四人走进大门,直奔楼上熊局长办公室,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熊局长的女秘书正在整理文件,看见四个不速之客,狐疑道:“你们找谁?”

“熊天兵在哪里?”不速之客冷峻的目光扫视着四周,身上散发出一股执法者的肃杀之气。

小秘书吓坏了,忙道:“熊局长在会议室开会。”

四人掉头就走,来到会议室门口,直接推开门,在满屋子人众目睽睽之下,对正在主持会议的熊局长说:“熊天兵,请你出来一下。”

熊局长望着这四个不苟言笑的陌生人,看到他们黑色西装领子上别着的红色国旗小徽章,和金丝眼镜的边框上闪着的寒芒,不禁腿一软,硬是没坐起来。

“熊天兵,请配合我们的工作。”陌生人很不耐烦的说道,同时看了一下腕子上的手表。

“我想打个电话”熊天兵颤巍巍的说道。

“到地方再说吧,请。”来人侧着身子做出有请的手势。

熊局长的脸色变得异常惨白,他知道自己最怕的事情终于出现了,传说中的双规终于降临到自己头上,建设局长的位子真不是好坐的啊,怪不得自己的三个前任都没坐满任期就被纪委和检察院拿下了。

熊天平的手在抖,脚在颤,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岁,他灰头土脸的站起来,低着头跟在这几个陌生人的背后,向外走去,步履蹒跚,走的极为艰难。

建设局的同僚们都默默地站了起来,看着他们的局长被“纪委”的人带走,这幅场景他们已经见过若干次,所以见惯不惊了。

走廊里,偶尔经过的建设局职员都惊讶的看着他们的局长被四个衣冠楚楚的男子夹在其中,像个犯人一般低着头走着,他们都停了下来,默默注视着落马的熊局长,目光中没有怜悯,只有幸灾乐祸和恶毒的笑意。

熊局长被带到车里,两辆桑塔纳2000朝郊外驶去,熊天兵看到风挡玻璃下放着的市级机关通行证和他们皮包上印着的XX市纪委第三次交流会留念的字样,便什么都明白了。

汽车停在龙阳市郊区的一家比较僻静的宾馆院内,开了两个标准间,把熊天兵带进去,给他一叠白纸和一支钢笔,对他说:“熊天兵,你违法违纪的事情我们已经掌握了,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老实交代问题,组织上会根据你的表现进行处理的,你是聪明人,我们也不想使用什么手段,你自己交代吧。”

说完,将熊天兵身上的钱包、手机、腰带、鞋带都取下带走,只留下一个人看押他。

“从现在起,到你交代完所有问题为止,不许出这间屋,不许和任何人联系,你的一天三餐都会送进来,上厕所要报告,想抽烟要报告,想睡觉也要报告,你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熊天兵哆哆嗦嗦的说。

第8章 什么纪委,神经病

另外三个人来到隔壁房间,将黑西装,羊绒短大衣换下,穿上牛仔裤和短风衣,拿出毛线帽子戴在头上,再抖开墨镜卡在脸上,立刻从严肃的纪委干部变成了叱咤风云的硬汉形象。

三人出门来到汽车前,先把车牌子卸了,从后备箱里取出长度适中的消防斧和铁棍藏在短风衣下面,上了车直接把风挡玻璃下彩色喷墨打印机炮制出来的所谓市级机关通行证揉成一团扔出去。

三人驱车出了宾馆大门,直奔龙阳市大发建材物资供应站,也就是熊局长小舅子开设的公司。

黑色无牌桑塔纳2000停在物资供应站门口,三人下车,砰地一声把门摔上,径直往里面闯,这年头搞建筑的通常都和黑社会有点小联系,熊局长的小舅子也不例外,公司里常年养着几个青皮,胳膊上刺龙画虎,头皮刮得精光铁青,正坐在公司里打牌呢。

砰砰,物资供应站的铁门被人敲响,青皮们扭头一看,只见三个面目不善的汉子站在大门口,高大的身躯把最后一缕斜阳都挡住了,最可气是这几个家伙嘴上还叼着烟,满脸的不屑一顾。

青皮们骂一声操!立刻丢下牌迎上去。

“哥几个跟谁混的?知道这是地盘么?”其中一个秃瓢刚摆出道来,就被来人当胸一脚踹出去五米远,摔在墙上又落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

当即大打出手,小舅子豢养的打手虽然在这一带混的有些名气,但不是靠能打混出名堂的,所以三拳两脚之后便都躺在地上满头包了,三个汉子嘴上叼着的烟卷连烟灰都没掉,短风衣下的铁棍也没拿出来。

熊局长的小舅子被堵在了屋里,两腿筛糠一般抖着,三个陌生人走进办公室,摸出铁棍将文件柜、书橱、电脑全都砸了个稀巴烂,就连那张光滑如镜面的仿红木大班台也被斧头砍的斑驳不堪。

做这一切的时候,小舅子就站在一边惊恐万分的看着,自打他姐夫当上建设局局长以后,小舅子也跟着风生水起,混的有声有色,仗着关系硬生生抢了不少生意,得罪了本市一些地头蛇,今天来的这三个人恐怕就是被自己抢了生意的建材商人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