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贝小帅就把车开到了高土坡,看到一片断壁残垣他才醒悟过来,这里已经拆迁了。

“看我这猪脑子,都给忘了,咱们的老院子已经不在了。”贝小帅拍着脑袋说。

车内一片笑声。

与此同时,身在青岛避暑的李纨父亲李天熊接到了首都打来的紧急电话,马上赶到流亭机场,有专机等候。

老特工连行李都不收拾,直接出门便走,老伴一把拉住他:“不是退休了么?”眼圈就有些红,好容易有了闲暇的时间,老夫妻能悠闲地散心旅游,单位一个电话,丈夫就又回到了那种整日不挨家的状态,让她很难接受。

“你懂得,干这一行,永远没有退休的时候。”李天熊温柔的抚着老伴的头发,毅然转身出门,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当地安全部门提供的奔驰轿车,李天熊坐了进去,长长吁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说:“机场。”

他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不然不会动用他这位已经半退休状态的老将。

第32章 独立承包人

挂特别通行证的奔驰E300风驰电掣的开进了青岛流亭机场某停机坪,一架白色的道尼尔328喷气公务机引擎已经开始转动,李天雄跳下汽车,冲着迎面走来的男子摆摆手,示意飞机上再谈,老当益壮的资深特工矫健的登上专机,舱门关上,飞机转了个方向,向着跑道滑行而去。

整架飞机只有两个乘客,李天雄认识来接自己的人是十局的一名后起之秀,点头致意之后,那人递过来一叠资料,说:“李处,这个您先看一下。”

李天雄接过资料浏览了一遍,眉头一挑道:“又是TIP的案子,这帮家伙没一天消停,最近在境内外的活动相当猖獗,可让老安没少掉头发啊。”

年轻特工嘴唇微动,但是什么也没说。

李天雄说完爽朗的一笑,但是越往后翻,他脸上的表情就越严峻,翻到最后一页,脸色已经有些铁青了。

“老安失踪几天了?”李天雄问。

“最后一次联络是在五天前,这么高级别的安全官员在境外失踪,上面很重视,派了一组外勤特工去支援,结果全军覆没了。”年轻特工的眼圈发黑,大概已经有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李天雄习惯性的摩挲着指节上的老茧,整整一组外勤特工失踪,这意味着什么他很明白,对方肯定不是普通的恐怖分子,而是有专业特种部队的强力支援,甚至有可能在背后还有某大国的影子。

“所以才打电话招我回来?”

“不光您一个,象老徐,老蒋他们都被紧急召回了。”年轻特工解释道。

“看来这回事情真搞大了。”李天雄叹了口气,躺在航空座椅上开始闭目养神,他知道,这次回去,怕是几天都睡不好觉了。

半小时后,道尼尔328就降落在专供首都南苑机场,两辆黑色轿车一直开到停机坪上侯着,风挡玻璃下放着“京安”“特别通行”等证件,司机都是身材彪悍戴着墨镜的小伙子,一言不发不苟言笑,等李天雄上了车之后,两辆汽车鸣起警笛直奔市区而去,首都的交通状况一如既往的拥堵不堪,立交桥上挤满了各种社会车辆。

两辆轿车径直跨越双黄线,借对面车道逆行,一个骑摩托的交警远远的看见,赶紧示意社会车辆靠边行驶,为特权部门的专车让出通畅道路。

平时要走两个小时的路程,用了二十分钟就走完了,李天雄回到部里,立刻参加了正在进行的会议,看会场里烟雾缭绕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个碰头会起码已经进行了好几个小时了。

和几个熟面孔打了声招呼,李天雄便拿着笔记本找了张椅子坐下,在飞机上他已经了解了这次突发事件的详细经过,事情是这样的,公安部边防局有情报过来说是西南边境有人组织越境活动,涉案者大多是西北某少数民族居民,这立刻引起了负责监控境内反动组织的国安部九局的注意,派员进行侦查得知偷渡人员确系被通缉的恐怖组织TIP的成员。

这可是一条大鱼,九局专门负责这一块的副局长老安亲自带队去边境联系抓捕引渡事宜,因为对面的缅甸军政府和国内的关系比较稳固,所以这次任务大家都没当回事。

可是老安竟然突然失踪,九局上下为之震动,不管哪个缅甸军阀的胆子都不会大到这种地步,根据种种线索分析得知,这伙偷渡的分裂分子背后有另一股势力的支持,情况复杂化,九局无法独立承担,便请求境外工作经验比较丰富的十局进行支援,十局抽调了一组负责东南亚事务的外勤特工前往事发地点进行侦查,结果居然再度失踪在莽莽丛林中。

一组外勤特工全军覆灭,这已经是不仅仅是追捕几个分裂分子的问题了,而是关系到国安部的荣誉问题,所以有人提议请总参出面进行境外抓捕,当即就被部领导否决了。

这就是令人头疼之处,执行境外秘密任务,国安部不是没有人,若是在香港台北东京纽约这种地方,有的是熟悉当地环境的外勤特工,可是这回是缅北高原丛林,精通外语、化装、城市跟踪、狙击暗杀窃听的外勤特工们完全派不上用场。

那种地方,只有总参下属的经过丛林战训练的特种部队才能游刃有余,可是部领导在这个问题上态度相当明确,不到万不得已,不许惊动军方。

都是多少年的老国安了,大家理解领导的想法,这里面除了面子问题,还有一个功劳的问题,最近总参那边搞了个T部队,执行了几次境外行动,效果相当理想,中央很满意,给与了高度的评价,在这种情况下,部领导不急才怪。

但是根据蛛丝马迹分析,背后黑势力很可能是某超级大国,绑架安主任,消灭外勤小组的更有可能是外籍人员组成的战斗力强悍的雇佣军,敌情相当复杂,如果再折损人员的话,恐怕有人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领导们不想再死人了,但又要解决问题,让下面的人相当难做。

会场里烟雾缭绕,噪杂不堪,主持会议的部领导已经疲惫不堪了,此时忽听有人拍了拍桌子说道:“我有个方案,不知道可行么?”

大家扭头一看,是坐在角落里的原八局行动处副处长李天雄,这个人从事国安工作三十余年,工作经验相当丰富,本来已经二线了,为了这个事件专门从青岛派专机接来的。

老前辈的建议大家都很重视,部领导的精神也上来了,说:“老李,你讲。”

“我建议通过独立承包人来解决这件事情。”李天雄说道。

“具体怎么说?”领导追问道。

“缅北丛林地带,遍地军阀,情况相当复杂,我们已经损失了一组外勤特工,现在经不起任何的牺牲了,而且这种牺牲也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情况下,可以通过可靠的当地武装来解决这件事,他们是”

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十局几个领导的反对,说这个计划早就有人提过了,已经被证明行不通。

“当地局势已经很复杂了,如果我们倚重了某一家,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和势力的不均衡,换句话说,我们不想过多的参与当地事务,也不想欠谁的人情,你明白么,老李?”一个花白头发的领导解释着。

李天雄摇摇头:“我说当地武装,其实严格意义上和当地盘根交错的势力没有太深的纠结,他们只是境内某保安公司派驻当地的军训教导队而已。”

“哦?哪家保安公司这么厉害?”

“江东省红星保安公司。”李天雄说。

“就是帮果敢练兵的那伙人啊,不行,绕来绕去最后还不是绕到总参那里去了。”当即又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李天雄点了一支烟,眯着眼说道:“这家公司脑门上写总参两个字了?为我们干活的,就是我们的人,你管他背景是什么?真要论起来,秦副局长和齐处长还是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毕业的呢,难道他们也是总参的人?”

“好了,事态紧急,暂时就这么定了。”部领导站起来看了看手表,又说:“八个小时后我要看到行动方案,就这样,散会!”

领导拍了板,谁也不好再说什么,为了这个案子,部里牵头,几个相关单位派出精干人员组成了行动领导小组,而提出重要建议的李天雄却被排除在行动之外,依然有专机送他回青岛去度假。

楼下大厅,李天雄到背着手和一位老同事一起慢慢走着,地上铺着光洁的大理石,光可鉴人,一块巨大的花岗岩浮雕上铭刻着隐蔽战线上的战士们曾经许下的誓言:对党绝对忠诚,精干内行。

“老喽,不中用了,还是回家抱孙子吧。”李天雄摇着头,抱怨着。

“老李,你对我有意见?你要是不中用我能派飞机把你拉回来?不让你参与行动是部领导的意见,你们这些老特工都是宝贵财富,部领导都舍不得用啊。”老同事满面红光,精神抖擞,显然官职要比李天雄高很多。

“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就想着锻炼你那帮小伙子,不让我干也好,我要真去了,你嫂子非活吃了我不可。”

两人哈哈大笑,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老同事忽然问道:“老李,你给我个准话,红星公司到底有没有实力担任为我们解决麻烦的独立承包人?”

刘子光的形象顿时出现在李天雄的脑海里,多年隐蔽战线的直觉告诉他,刘子光和他的团队一定行。

“可以。”李天雄坚定的回答道。

江北市,刑警二大队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救护车,车身上涂着红十字和安定医院的字样,几个膀大腰圆的男护士正站在车边聊天,夏天炎热,他们胸前的白衬衫都极其粗犷的敞开了四粒扣子,露出一巴掌宽的护心毛,甚是彪悍。

他们是来接逃走病人张大虎的,此时胡蓉已经被停职,管不了这事了,大开发又施加了压力,支队打来电话,让二大队必须放人。

杨教授亲自来接张大虎,他笑眯眯的嘴脸让虎爷魂飞魄散,抱着桌子腿不撒手,嘴里嚎叫个不停:“救命啊,我不走,我是证人!”

两个男护士扑上来,掏出电击器照着张大虎的腰眼按下去,电火花噼里啪啦的直冒,电的他当即口吐白沫晕倒在地,健硕的男护士一把将他扛在肩头往外走,正遇到韩光和胡蓉回来,见状胡蓉欲上前阻拦,却被韩光拉住。

“小胡,冷静!”

杨教授满脸堆笑从小胡面前经过,客气道:“忙着,先走了。”

胡蓉气鼓鼓的看着张大虎被救护车拉走,质问韩光:“为什么不让我拦住他?”

“你已经停职了,还想多背一个处分?张大虎再留在我们手里价值也不大了,还不如让他们拉回去,反正这种人也是活该,眼下最主要的任务是,抓到郝天和褚向东。”

“韩大,韩大,有电话,说是举报杀人犯的。”一个小刑警捂着话筒冲门口喊道。

第33章 设计抓郝天

韩光快步上前,接过话筒喂了一声,然后就停下不说话了,一分钟之后,他才简短地说了一声明白,放下了话筒。

“小胡跟我走,其他人该干啥的干啥。”韩光转身出门,带着胡蓉又上了车,此时大切诺基的引擎还是滚烫的呢。

韩光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郝天有下落了,就在城北大道踏浪网吧。”

“郝天是危险人物,怎么不多带几个人?”胡蓉疑惑道。

“不用,我另有安排。”韩光驾驶着大切诺基驶出刑警队大院,拨通了一个号码,用蓝牙耳机进行通话:“老李吗,我韩光,有个事请你帮个忙,是这样的,待会你辖区内的踏浪网吧会发生斗殴案,你帮我把人控制住,我有用,什么,请喝酒?你丫还欠我两顿呢。”

打完电话,韩光也不解释,驱车直奔踏浪网吧,到了附近找了个僻静地方熄火停下,靠在座位上开始等。

踏浪网吧内,郝天坐在阴暗的角落里,头上的渔夫帽压得低低的,面前的电脑上随便打开着几个新闻网页,QQ一闪一闪的,视频聊天框里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漂亮女子,愁眉不展的望着镜头前的郝天。

“家里装修的怎么样?洗手间的瓷砖要用佛山的品牌货,不要怕花钱,好房子就得精装修。”郝天对着麦克风压低声音说着。

“还行,就是那几个装修工人不省心,不看着就偷懒你什么时候回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都不告诉我。”说着说着,孙晓丽的眼泪就啪啪的往下掉。

郝天心里一阵发紧,公司分给他一套价值近百万的多瑙河风情园的房子,为对他成功完成任务的奖励,本来这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情,可是自己却要被迫跑路,把繁重的装修任务留给女朋友一人承担,作为男人,他觉得很过意不去。

正细声漫语的享受着二人世界,忽然几个流里流气的少年走了过来,那么多空座位他们不去坐,偏偏挤到郝天附近就坐,吵吵嚷嚷骂骂咧咧,嘴里还叼着烟,郝天不满的盯了他们一眼,还是忍了。

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惹事,郝天知道灯下黑的道理,所以并未离乡背井跑去外地,而是在北关附近租了个小房子住下,每天晚上通过QQ了解家里的装修进度。

那几个少年打开电脑,开始玩劲舞团,把键盘拍的山响,搞得郝天聊天都听不到声音了,本来心情就比较烦躁的他站起来大喊道:“网管!”

郝天不想惹事,他只是想找网管换台机器,但是那帮小青年听到他这一嗓子却不高兴了,停了手上的游戏慢慢站起来,为首一人说:“伙计,你啥意思?”

“啥意思”这三个字在江北市社会上,适用于年轻人之间剑拔弩张即将干仗的时候,属于比较给力的一句话,通常说话这三个字就要开打的。

郝天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听到这三个字后立刻就爆了,人高马大的他瞪着眼睛回了一句:“你啥意思!”同时伸手推了对方一把。

青年被他推了一个踉跄,顿时暴怒道:“兄弟们,扁他!”

一群少年立即扑了上来,展开了真人PK,他们虽然身单力薄,但是打起架来毫不含糊,前仆后继的往上冲,郝天本来还不想闹大,但是后来火也上来了,折了一条桌子腿大打出手,网吧内一片大乱,收银台的小女孩慌忙拨打了110。

不大工夫,胡蓉就听到网吧里传来噪杂的吵嚷声和女人的尖叫,以及玻璃破碎的声音,正好一辆110巡逻车行至附近,一个警察带着两名治安员冲进网吧,几分钟后便押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健硕男子走了出来,胡蓉惊呼道:“那是郝天。”

“对,就是郝天。”韩光说。

“咱们过去把人接手吧。”胡蓉一摸腰间的手铐,就要下车。

韩光说:“派出所抓他是因为打架斗殴,咱们抓他是什么理由,难道说他有谋杀于小同的嫌疑?”

“可不就是么?难道”胡蓉有些疑惑了。

“这案子不归你管,现在把郝天带回队里去,羁押不能超过48小时,到时候还得放了他,不如关在派出所里,拘留他十五天,这样支队不知道情况,咱们也可以随时过来提审,岂不是方便。”

“韩大,你真有一套,那些小混混也是你安排的么?”胡蓉指着网吧门口陆续走出来的血头血脸的年轻人问道,这些人年龄不大,但是痞气十足,虽然被打得满头包,又被公安抓了,一个个脸上依然洋溢着不羁的傲气。

“不是我安排的,是另一个想抓郝天的人安排的。”韩光说。

“谁?”

“刘子光,除了他,没有别人。”

城北派出所,墙头上警灯闪烁,几个少年在治安员的呵斥下靠墙蹲下,而郝天则被单独押进了拘留室,拷在了暖气管道上。

“就是一起很常见的网吧斗殴案,起因经过啥的都不重要,遇到这种事情我们都是各打五十大板,互相赔偿医药费,该拘留的拘留,该罚款的罚款,不过这小子打架挺猛的,七八个人围着他打,愣是放倒了一大半自己才趴下,绝对练过的。”派出所副所长老李简单向胡蓉和韩光介绍着案情。

“拘留他十五天应该没问题吧?老同学。”韩光望着背朝着自己蹲在拘留室内的郝天问道。

“何止十五天,他都把人打成轻伤了,真想操作,判个三两年都是成立的。”李副所长说,他是韩光在警校的同学,现在还只是个小小副所长,所以很乐意给身为大队长的老同学帮忙。

“那好,你这边先按照程序办着,我随时过来。”韩光拍拍老同学的肩膀,带着胡蓉出了派出所。

“为什么不现在提审?”胡蓉问道。

“郝天这个人,心理素质很好,先晾他几天,让他以为没事的时候再给他迎头一击,这样可以击穿他的心理防线。”

“这样啊,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抓褚向东。”

六月十二日,江北市第二公墓,天低云阔,细雨霏霏,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大型公墓,一排排汉白玉的墓碑鳞次栉比的排列着,生前素不相识的人,死后却做起了永久的邻居,如同尘世间的房子一样,阴宅也有三六九等,高下之分,山顶景色优美的墓地,价格高达数十万,山腰处的中等规格墓穴,也要七八万左右,至于山脚下地段不好的简易墓穴,则从数千元到一两万不等。

清明节已经过了,前来扫墓的人很少,山门口孤零零的停着几辆汽车,一条狼狗趴在门卫室的屋檐下打着盹,忽然它的耳朵竖了起来,随即警惕的站了起来,虎视眈眈盯着山路。

一辆风尘仆仆的三菱帕杰罗越野车驶进了公墓大门,车门打开,一双沾满泥巴的军靴重重的落到地上,靴子的主人穿着老式迷彩裤子和黑色的M65防刮布外套,寸头墨镜,彪悍气息扑面而来,狼狗似乎闻到了什么不安的味道,疯狂的吠了起来。

男子瞪了一眼狼狗,用地道的江北话骂道:“再叫把你剁了做花江狗肉。”

狼狗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跑到一边蹲着去了,男子这才啐了一口,从车上拿下一个塑料袋,沿着阶梯上了山。

“目标出现。”山顶上守墓人小屋内,胡蓉正用望远镜观察着这个男子,同时拿出从褚向东家里偷来的照片比对了一下,照片上的青年眼中充满了朝气,但这个男子却是满身戾气,隔得老远都能感觉到他强大的气息。

公安人员的感觉自然要比一般人灵敏,胡蓉和韩光同时注意到褚向东宽大的军用风衣下后腰部位似乎有可疑隆起,这个危险分子一定随身携带着枪械。

韩光把夹克衫脱下,露出绑在衬衫上的快拔枪套,左边腋下是92式手枪,右边腋下挂着两个装满实弹的弹匣。

拔枪在手,迅速检查了弹匣,然后哗啦一声推弹上膛,关上保险插回牛皮枪套,赭黄色的牛皮已经被汗水浸成了深红色,论拔枪速度和射击技术,在整个江北市公安系统,韩光称第二,没人敢充第一。

“待会我们左右包抄,一定要把他拿下,有问题么?”韩光低声问道。

“有!”胡蓉坚定地答道,眼睛就没离开过望远镜里的目标。

韩光苦笑一下,知道胡蓉太过专注于监视,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话,他拿出两个左轮枪快速装弹器递给胡蓉,披上公墓工作人员的工作服,扛着一把铁锨,从后门出去了。

褚向东慢慢的走到山腰处的一座墓碑前,单膝跪下,从塑料袋里拿出苹果、橘子、鸡蛋糕,炸鸡腿、花生米,还有一瓶五粮液和两包软中华,他把贡品摆上吗,打开酒瓶在地上泼洒着醇香的美酒,又撕开烟盒,在嘴里引燃了五支香烟,一字排开插在香炉里。

胡蓉就看到褚向东嘴里念念叨叨说着什么,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来,用打火机点燃,她顿时觉得有问题,按下耳麦说:“韩大,目标好像在烧一张身份证!”

“行动!”韩光低低的吼了一声。

胡蓉放下望远镜,拔出左轮枪放在身后,出了小屋居高临下冲着褚向东走去,此时韩光已经绕到了褚向东的下方,两人呈上下夹击之势。

韩光打扮的像是公墓的勤杂工,胡蓉则是一袭黑衣,左手拿着一束鲜花,拿枪的右手背在身后,看起来就像来祭奠亲人的妙龄女子,他们在慢慢的靠拢褚向东,而这位江洋大盗依然跪在墓碑前念念有词。

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忽然之间,褚向东身形一动,快速蹲在墓碑前,将自己的后背遮蔽住,随即拔出一把黑色的手枪向下方的韩光连射两发。

韩光猝不及防,当即中弹倒地,胡蓉将花一扔,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韩大!”同时举枪猛射,可惜褚向东藏身在墓碑后,子弹只是将大理石墓碑打得石屑四溅,却丝毫伤不到他。

第34章 公墓里的好莱坞枪战大片

由于心情高度紧张,胡蓉一口气将左轮手枪里六发子弹全打了出去,弹巢已经空了,她还在徒劳的扣动着扳机,空枪发出啪啪的声音。

褚向东的实战经验相当丰富,发觉对方子弹打光了,立刻朝这边开枪进行压制射击,他拿的是一支GLOCK17自动手枪,装弹量高达十七发,一阵弹雨泼过来,打得胡蓉身边尘土飞扬,砖石四溅,胡蓉急忙蹲下身子,也用墓碑作为掩护,手忙脚乱的掏出快速装弹器来,摆开左轮枪的弹巢,枪口朝上晃了晃,六颗滚烫的子弹壳掉了下来,摔在大理石地面上叮当作响。

心里越急,手中越忙,快速装弹器怎么都对不准弹巢,汗水从额头上滚下来,顺着鼻梁滴到枪身上,一绺头发也耷拉下来,遮挡住视线。韩大队中枪生死未卜,公墓位于远离市区的荒郊野外,就算公墓工作人员报警的话,警察起码要半小时才能赶到,凭着自己一个人一把枪,可怜的十二发子弹,能不能拦住穷凶极恶的持枪歹徒,她很一点把握也没有。

镇定,一定要镇定!胡蓉想着父亲教导自己的话,尽量深呼吸,缓解紧张的情绪,终于手指不再发抖,将快速装弹器里的六发子弹按进了弹巢,快速一抖手,子弹上膛,趁着对方换弹夹的空当,从墓碑后面举起手枪猛射。

两枪之后,对方居然被压制住了,胡蓉看到远处墓碑下有一只军靴若隐若现,便断定对方还藏在墓碑后面,她闪身出来,双手举枪慢慢走了过去,口中大喊道:“我是警察,你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放下武器投降!”

对方没有回答,那只军靴纹丝不动,胡蓉警惕万分的走过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手指紧紧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射击。

忽然,背后传来冷酷的声音:“小妞,别动,不然我打爆你的头。”

胡蓉一惊,用眼角的余光发现身后站着的人正是褚向东,他早已迅速完成了阵位转移,并且将一只军靴留在原地,成功的骗了自己。

褚向东手中的枪瞄准自己的脑袋,手指一动就能要了自己的性命,胡蓉没有动,但也没有放下枪,而是冷冷地说:“褚向东,你走到今天这一步,考虑过家里人的感受么?”

褚向东说:“我走到这一步,完全是被你们逼的,本来我可以成为一名警察,和你一样除暴安良打击犯罪的刑警,但是你们不要我,还把我关进了监狱,反而弄了一个油头粉面的花花公子顶替了我的名额,为这事,我爸爸气的突发脑溢血身亡,你这么做,就是为父亲报仇!我问心无愧!”

“你杀害无辜,还能问心无愧?我问你,和杨峰一起的女子犯了什么错。你一定要杀死他?”

胡蓉这个问题让褚向东有些语塞,但他很快就强硬的说:“她看见了不该看的,必须死!你也一样。”

说罢举枪欲射,说时迟那时快,一枪先他而响,正中褚向东手中的GLOCK17,将塑料套筒打得零件横飞,第二枪紧跟着就到了,命中褚向东的前胸,将他打倒在地。

胡蓉转头一看,远处站着一人,手中枪青烟袅袅,还保持着单手持枪的潇洒姿势,正是刘子光。

“他果然有枪!”这是胡蓉首先想到的,但是现在却来不及追究这个问题,她先用枪瞄准趴在地上的褚向东,走过去踢开已经被打散的手枪,从腰带上拿出手铐,准备给他上背铐。

那边刘子光也快步奔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趴下,趴下!”

胡蓉有些困惑的看了看刘子光,没明白他的意思,随即便发现几张狰狞的面孔从十几米外的墓碑后露出出来,手里端的是12号的霰弹枪和折叠托的AK47!

下意识的往地上一扑,随即枪声就如同爆豆般的响起,泵动式霰弹枪推拉下护木上膛的声音和AK系列步枪特有的点射嗒嗒声响成一片,花岗岩和大理石的墓碑被横飞的子弹打得碎屑漫天,场面比好莱坞大片都毫不逊色。

胡蓉从未经历过这样火爆的对射,面对绝对优势的火力压制,她手中还剩四发子弹的左轮手枪根本就没有射击的机会,只能躲在墓碑后面忍受着飞溅的石屑。

三名悍匪及时出现,抢回了褚向东,他们虽然火力凶猛,但也不敢恋战,因为对手相当难缠。

刘子光一边飞奔一边猛射,手中的P226打光了一个弹匣,斜着一按弹匣释放钮,空弹匣凌空飞出,实弹匣在下一个瞬间就装了上去,换弹匣的动作利索的让人叹为观止,丝毫也不影响火力的持续性。

“是他!”手持AK47的张佰强一眼就认出和自己对射的是在广东虎门旅社见过的那个内地练家子,不是冤家不聚头,早知道他和雷子是一伙的,在广东的时候就把他敲了。

“阿东,没事吧?”张佰强一把将褚向东从地上拽了起来,一米八高,一百七十斤重的汉子在他手上如同小孩一般轻巧。

“没事,可能肋骨断了一根。”褚向东扯开M65的衣襟,一枚打扁的九毫米子弹头正嵌在防弹衣上,虽然没有击穿防弹衣,但是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将打伤了。

“陆海,乌鸦,你们带着阿东先走,我掩护!”张佰强掏出一个新弹匣,单手磕掉空弹匣就势顶上,迅速拉动枪机,瞄准刘子光方向打了一个短点射。

那个叫陆海的彪悍青年扶着褚向东向山脚下撤离,乌鸦拿着霰弹枪在一旁掩护,忽然一直中弹倒地的韩光从地上蹦起来,抬手就是两枪,子弹击中了乌鸦,但是他如同没事人一般立刻抬枪还击,霰弹枪一打就是一片,压的韩光抬不起头来。

这边胡蓉看到韩光没死,心中大喜,也从墓碑后面露出头来,大喊一声:“这里!”同时连发三枪,她的枪法就逊了点,隔了三十来米就打不中人了。

乌鸦掉转枪口,一枪轰过来,打得墓碑上的花盆四分五裂,趁着这个空当,韩光也换了新弹匣,抬手冲着这边就是一梭子。

看到伙计吃紧,陆海也举起手枪加入战团,一时间墓地里子弹横飞,黄澄澄的子弹壳到处飞溅,寂静的公墓今天热闹无比,长眠于此的人们免费看了一场真实版的好莱坞枪战大戏。

公墓管理处的工作人员早就吓得四散而逃了,当然还没忘记在逃跑之间打电话报警,人都跑走了,只剩下那条大狼狗在犬舍里狂吠着。

细雨霏霏渐渐变成了中雨,雨水打湿了交战双方的衣服和头发,阻挡了他们的视线,但是谁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张佰强端着AK47如同一尊雕塑,嫣红的血从他胳膊上流下,滴在雨水中形成一道淡红的小溪,他中弹了,但是却依然强横无比的伫立着。

胡蓉已经打光了所有的子弹,不过此时刘子光已经冲到了她的附近,两人就隔着一条狭窄的过道,但是由于张佰强的自动步枪瞄着,谁也过不去。

“怎么还不走!”张佰强冲身后吼了一句,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散乱的湿法发,不羁的胡茬子,更显悍匪本色。

“老大,条子是个狠角色!”乌鸦头也不回的说着,此时他正藏身在一座墓碑后,一发发装填着12号的鹿弹。

张佰强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心说这回怎么这么倒霉,遇到的尽是硬茬子,早先在香港打劫金铺的时候,他们四个兄弟对付了整整一个警区的HK警察,什么蓝帽子PTU,冲锋队、飞虎队全上了,结果还不是全身而退,怎么在内地一个坡墓地里却被区区三个警察缠住了,对方还没有重武器,就是三把手枪而已,而且还有个只能添麻烦的小娘们。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怎么混,大悍匪有些沉不住气了,从风衣里掏出一个美制M26A1式手榴弹,拽掉拉环顺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就滚了过去。

这枚手榴弹是冲着刘子光这边过来的,张佰强的投掷力量拿捏得很好,不远不近正好丢过来,看到嘶嘶冒烟的手榴弹,胡蓉整个人都傻了,竟然一定不动,说时迟那时快,刘子光一个饿虎扑食冲了上去,将胡蓉按在身下,一身巨响,手榴弹炸了,但是爆炸威力却极其有限,不过是个大号爆竹罢了。

“妈的,那帮越南猴子卖给老子的过期货!”张佰强恨恨骂了一句,趁着这个空当迅速撤退,他们三把枪压制韩光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子弹就在头上飞,韩光根本不敢动,实际上他身上三夹子弹都打光了,从警这么多年,如此之强度的枪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哪是逮人啊,分明就是打仗来了。

“妈的,有点意思了。”刘子光从胡蓉身上爬起来,一场大雨浇的女刑警浑身上下都湿透了,T恤衫里的形状都看的清清楚楚,但老刘此刻没有丝毫的杂念,他沉寂已久的战斗欲望终于被勾了起来。

“你受伤了!”胡蓉惊呼一声,按住了刘子光正在流血的胳膊,这是被手榴弹片划破的,并不是很深。

胡蓉一咬牙,把T恤下摆撕了一条下来,要帮刘子光包扎伤口,这个没良心的却丝毫也不领情,退出弹匣检查一下余弹,把枪塞给胡蓉说:“开枪掩护我!”

胡蓉一愣,但是一看正在下山的歹徒们,便明白了,举枪朝着他们一顿猛射,张佰强等人当即卧倒还击,趁着他们分神的空当,刘子光迅速往山脚下奔去。

双方继续交火,悍匪们且战且退,终于来到山下,依然是张佰强殿后,三个兄弟爬上了越野车,陆海把枪往副驾驶位子上一丢,启动挂挡踩油门,一气呵成,三菱帕杰罗发出一阵啸叫横在张佰强身前,乌鸦的手从车窗内伸出,沉稳的扣着扳机进行掩护。

张佰强把打空的AK47丢进车里,自己也扑进车门,汽车一个大掉头,呼啸而去。

雨更大了,急促的敲打着车窗,越野车里四个人身上都带了伤,若不是身上都穿了防弹衣,这回恐怕要交到几条性命在这里。

“操,江北条子真猛,以后没事不能来了。”乌鸦啐了一口说,从兜里掏出香烟盒来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却发现烟盒被雨水浸透了,香烟全变成了烟丝糊糊。

“我顶你个肺,谁有烟?”他把烟盒丢出车窗问道。

陆海在身上摸了摸,冷漠的摇了摇头。褚向东也在身上摸索了一番,依然是一无所获,张佰强头发上往下滴着水,表情平静自然,问道:“都还有子弹么?”

“打光了,今天真他妈背,四夹子弹都不够用。”陆海说。

“我也没了。枪成了烧火棍。”乌鸦说。

褚向东没说话,他的枪都被刘子光打飞了,身上的子弹也给了乌鸦,自然是什么也没有了。

“要赶快回去补给,不然会有大麻烦,陆海,你这是往哪里开的?”张佰强问道。

“我也不知道,有路就走呗。”陆海这才发觉路越来越狭窄,而且泥泞不堪,周围一辆车都没有,他们走岔路了。

“再往前走是以前的老火葬场,已经荒废二十年了”褚向东话没说完,张佰强就拔枪在手,冲着车顶棚连连开枪,同时大喊道:“车顶有人!”

陆海猛踩刹车,三菱帕杰罗发出一阵怪叫停下,车顶上的人却并没有飞出去,而是顺势从车顶翻下,一脚踹开了风挡玻璃进入了车内!

第35章 硬汉传说

刘子光来势汹汹,车里四个人也不含糊,张佰强反应最快,抓起手枪迎头就射,和他那几个喜欢用国际名枪的兄弟不同,张佰强的配枪是一把成色很新的越南版TT33,使用穿透力很强的7.62毫米手枪弹,这么近的距离开枪,刘子光的头肯定会变成一颗仿佛从十层楼上摔下来的红瓤大西瓜。

但是令张佰强疑惑万分的是,他明明瞄准了刘子光的头扣动扳机,但是对方却只是如同魅影般的一闪,便躲过了子弹,紧接着就是自己手腕一麻,手枪横飞而出,从车窗飞出去,摔在老远的泥地里。

坐在驾驶位子上的陆海急忙拔出腰间的军用匕首,涂着特氟龙的刀刃发出青灰色的寒光,一点也不耀眼,但是冷气逼人,但是没等他扑过来,刘子光就一拳打在他的下颚上,整个下巴都脱臼了,疼得他一声喊,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这人动作太快了,车内缠斗不是他的对手,张佰强等人也急忙推门下去,从腰间拔出了武器,枪弹已经打光,枪械成了烧火棍,他们手里都是各具特色的冷兵器。

雨越下越大,四个悍匪身上都有轻重不等的伤,雨水打湿了他们伤口上刚缠好的绷带,血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急促的滴在地上汇成小溪,四个人,四把刀,四双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刘子光。

刘子光手无寸铁,但是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却让四个悍匪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他们是四条饿狼的话,那么刘子光就是呼啸山林的猛虎,面对围攻,眼神之间竟然俱是轻蔑之色。

没有语言或命令,一切都是靠着多年的默契,张佰强挥动手中的英吉沙刀率先猛扑上来,陆海、乌鸦和褚向东也紧握着利刃冲上来,刘子光抬脚相迎,一脚踹在陆海胸前,竟然将他沉重的身躯踢飞出去,落在五六米远的泥坑里,溅起一片污水,他试图爬起来,但是挣扎了两下还是放弃了。

紧接着又是一脚踢飞了乌鸦手里的剃刀,一个耳刮子抽在他脸上,将乌鸦抽的凌空转了几道,重重摔在地上。

动作如此凌厉,竟然惊得张佰强和褚向东不敢进攻,刘子光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息告诉他们,这个人几乎是打不死的,他的动作太灵敏,力量太强大,他简直就是一个异形!一个强大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变态战斗生物。

张佰强他们几个人,纵横四海多年,杀人无数,和各国军警,职业杀手、毒贩武装都交过手,也是血海里一步步爬出来的,之所以敢深入内地,肆无忌惮的杀死杨峰,就是仗着艺高人胆大,可是这回真栽了,栽在一个叫不上名字也不知道身份的家伙手里。

褚向东呼呼喘着粗气,表情很痛苦,他的肋骨断了,不知道扎伤了哪个内脏器官,一股股血从嗓子眼里往外冒,但是他还是硬撑着站在那里,手里紧紧握着一把三棱刮刀。

倾盆大雨里,陆海和乌鸦都躺在地上垂死挣扎着,乌鸦身上中了韩光两枪,虽然没伤到要害,但也流了不少血,陆海伤的也不轻,这一脚下去,怕是肋骨起码要断上几根。

大雨把天地之间连成一线,所有人身上都湿透了,没有人动,只有风声中若有若无的沉重喘息声。

忽然,惨白的闪电划破长空,劈雷炸响,张佰强大吼一声将手中英吉沙当做飞刀掷了过来,趁着刘子光闪身躲避的时候,他一个箭步扑上,双手紧紧抱着刘子光的腿,刘子光猛甩两下,竟然没有将他甩掉。

“妈的,和我玩牛皮糖战术。”刘子光抬起另一只脚,在张佰强头上猛踩,穿着大皮鞋的脚踏在悍匪满身泥污的脸上,血水夹着污泥四溅。

“阿东,带他们跑!”张佰强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