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光回头看去,那个少校已经快步跑了过来,隔着老远就伸出手来,和刘子光亲切握手:“刘经理你好,还认识我么?”

刘子光想了想说:“你是罗司令身边的人吧。”

少校呵呵笑道:“你记性真不错,我是罗副司令的警卫参谋关野,上次在他们军分区招待所和你握手之后,我手酸了三天呢。”

刘子光也笑了:“你好你好,这次也是跟罗司令过来的?有时间咱们喝一杯。”

关野说:“不是,我现在下部队了,到江北这边拉练的,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记一下,等我忙完了一定去找你。”

刘子光握着他的手说:“那就说好了啊。”

关野刚要走,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问道:“郭大爷现在怎么样了,罗副司令老惦记着他,有时间你们也到省城去看看司令员啊,老头儿一个人怪寂寞的。”

刘子光微微侧身,使自己的面部冲着远处的监视车辆,口型很清晰地说道:“请转告罗副司令员,我保证完成任务。”

关参谋上车走了,但是两人会见的这一幕却被执行监视任务的国安人员全都拍了下来,等刘子光进入人武部大楼之后,金处长和吴子恩也到了,把DV联到电脑上一看,金处长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他和刘子光说了什么?”

金处长是个草包,除了整人之外没什么技术特长,吴子恩却是个多面手,其中一项专长就是读唇语,他仔细看着视频中刘子光最后一个清晰地面部镜头,轻轻读出来:“请转告罗副司令员,我保证完成任务。”

金处长微微色变:“他真的军方的人?”

此时通过长焦镜头拍摄的少校正面人像也出来了,胸前的名牌勋略清清楚楚,关野少校,佩戴伞降徽和机降徽,以及利剑臂章。

名字输入电脑之后很快得出结果,手下报告道:“关野,男,二十九岁,陆军少校,特种部队出身,现任东南军区副司令员罗克功的警卫参谋。”

金处长的面色一僵,摆摆手说:“回去。”

第4章 狙击精英

吴子恩扭头看看金处长铁青的脸,故意装糊涂问他:“金处,回哪里?家还是首都?”

国安部门在市内有很多秘密据点,也就是被他们成为“家”的地方,回家就意味着任务继续,回首都则意味着任务就此终结。

“先回家。”金处长说,他不愿意在吴子恩面前表露出沮丧的神情来,查处刘子光以及红星公司这个祸根是金处长在领导面前坚持的结果,虽然部里一些老前辈称红星有军方背景,但是金处长坚决认为,自己已经和总参二部三部方面联系过,进一步确认刘子光绝没有从军经历,而红星公司的二号人物李建国也是被军方清退的违纪士兵,所以红星应该是没有军方背景的民间武装团体。

老前辈们都被金处长的那一套说辞嗤之以鼻,军方的秘密岂是国安一个处长就能随便打听来的,虽说双方偶尔也会进行合作,但也不会如此开诚布公,但是鄙夷归鄙夷,谁也犯不上得罪金处长和他背后的靠山,大家乐得看他撞了南墙之后丢人现眼的样子。

让吴子恩惊讶的是,推荐红星公司和刘子光的老特工李天雄竟然也没有反对金处长清洗刘子光的提议,要知道,刘子光可是和老李的女儿走得很近,搞不好会成为东床快婿的,但是随即吴子恩就释然了,老李不是不爱才,更不是不爱女儿,正是因为不想让女儿再次成为寡妇,才顺水推舟借刀杀人,利用金处长这把刀把刘子光这个危险人物从女儿身边清理掉。

老特工啊,那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一点点的仁慈都会断送自己的性命以及家人的幸福,这一点,吴子恩很清楚,也很理解。

现在忽然出了这档子事,刘子光和东南军区主管特种作战的副司令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就使得金处长不敢擅自下手了,罗克功是中将,副大区级,据说即将进总参接任某位即将退休的副总长的位子呢,这样强硬的人物又岂是区区一个国安处长可以撼动的,熟悉罗克功的人都知道,这老家伙很护犊子,动他的人,必须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重。

市郊公路上,三辆酷肖悍马的猛士越野车正在不紧不慢的行驶着,越临近南泰县境内,道路越难走,水泥路面被长期超载运行的大货车压的破损不堪,每隔几公里就有大块的塌陷,护路工人把塌陷路段围起来,搅拌车里的沥青发出难闻的味道,更添几分酷热。

军车的驾驶员技术不错,但是被堵得久了也不免心焦气燥,瞅着一个空子就往前钻,恰好对面有车过来,宽大的猛士车前保险杠刮蹭到了对面来车的翼子板,顿时出现一条触目惊心的划痕。

那是一辆半新不旧的国产轿车,车里坐着一家人,老老少少有男友女,都是南泰本地人,看车的见对方是军车便不依不饶的嚷起来,要赔两千块钱才让走。

军车驾驶员也是骄横惯了的,哪肯被讹,双方争执不下,正要打电话报警处理,忽然一阵喇叭响,后面又来了一串气势汹汹的越野车,黑色涂装,车门上印着红五星和晨光民兵团的字样,看见前面堵车,一个身穿迷彩服佩戴少校军衔领章的人跳下车来,带着几个战士走过来查看究竟。

看到自己人来了,军车司机赶紧立正敬礼,对方是什么来头不清楚,但是气派确实很足的,帽檐低低的压在眉梢,迷彩服的袖子高高卷起,露出结实的古铜色肌肉,几个战士也都高大威猛,武装带杀的紧紧地,一看就是精兵悍将。

为首的少校正是刘子光,他气派十足地问道:“怎么回事?”

民车司机看他一副首长模样,便向他投诉军车的蛮横态度,军车驾驶员也据理力争,此时猛士车里的人也下来了,正是昨天在军分区司令部门口见过的关野。

刘子光和他点头致意,然后把轿车司机拉到一边说:“南泰县政府的车吧?他们擦了你的车是他们的不对,可是公车私用闹大了你也理亏啊,我和你们县长助理小周是同学,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如这样,让他们出个三百块钱,我帮你介绍个汽修厂,钣金喷漆全部搞定,省的走保险惊动上面了,你说是这个理不?”

轿车司机想了想,心服口服道:“大哥,谢谢你了,抽烟。”

刘子光接了他的烟,又过来调解了两句,军车这边也不想闹大,和地方车辆发生纠纷闹到军分区军务处去可没点好处,见对方不再坚持狮子大开口也就算了,给了三百块钱,双方握手言和。

然后刘子光派人疏导交通,十几个高大威猛头顶钢盔脚蹬战靴的士兵往路上一站,不怒自威,司机们哪敢不从,拥堵的状态慢慢缓解,关野很钦佩的说:“刘经理,多亏你了,对了,你这是?”

关野狐疑的目光落到自己的军衔领章上,刘子光爽朗的一笑:“我这个少校和你这个少校可不是一回事,我是预备役的,正带兄弟们去乡下拉练呢,没想到遇到你了,真是缘分啊。”

关野恍然大悟:“怪不得昨天在军分区遇到你,你们民兵也拉练啊,不如咱们一起吧,也方便些。”

刘子光眼中狡黠的精光一闪,笑道:“好,咱们兄弟部队就搞个联谊。”说着拿出烟来给关野抽。

关野谢绝:“谢谢,我不抽烟的。”

“当兵的哪有不抽烟的,拿着。”刘子光说。

“真的不抽,这是纪律。”关野连连摆手,不似作伪。

道路畅通之后,车队继续前行,不久窗外出现了一副奇景,光秃秃的荒山野岭,只有一片黄土颜色,这是南泰县境内一个人造的“名胜”,因为树木过量砍伐导致水土流失严重,山上寸草不生,山下又是淮江改道形成的干涸沟底,大片大片的黄土河滩,酷似荒漠景象。

关野让司机靠边停车,后面民兵的车队也停了下来,刘子光走过来说道:“这里好景色啊,穷山恶水的,都可以模拟阿富汗的环境了。”

关野一笑,让手下从车里把装备拖了出来,说:“我们打算在这里扎营,你们干脆也在这里算了。”

刘子光说:“好啊,晚上还能开个篝火晚会啥的。”

这是一条人迹罕至的河谷,植被贫瘠的可怜,连附近的农民放羊都不来这里,不过这样更好,适宜部队训练,关野他们只有十个人,看建制只是一个班而已,但是携带的装备武器却令人咋舌,军用帐篷压缩干粮罐头饮水野战速热口粮九五式自动步枪什么的就不说了,还有那一具具神秘的军绿色帆布口袋,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再看刘子光他们这伙民兵,连枪都没有,只有几把工兵锹和几口黑漆漆的铁锅,以及成口袋的米面蔬菜,合着他们所谓的野外拉练就是野炊啊。

关野手下的兵胳膊上都带着利剑臂章,一个个黝黑精瘦,目光锐利,尤其神色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这是只有精锐士兵才有的骄傲,尤其是在民兵预备役同行面前,这股骄傲更是愈加的强烈起来。

关野他们扎下帐篷之后,在干涸的河床上竖起了一个个人形钢靶,距离从数百米到一千多米不等,然后打开器材袋子,取出一支支造型刚硬线条粗犷简单的大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来,又从车里抬出涂着绿漆的弹药箱来,里面装满了整整齐齐的12.7毫米大口径子弹,拆开包装之后,一发发的压进枪里,同时不屑的看了看那帮没见过世面的民兵们,满以为他们会目瞪口呆流口水,哪知道人家民兵同志们却不屑一顾的品头论足起来:“50的子弹就是不行啊,比14.5的个头差大发了,真要打起来,还是14.5过瘾,比20毫米都爽。”

特种部队的战士们哪里知道,对方可是高炮团的民兵,什么弹药没见过,即便是那种怪模怪样的反器材狙击枪,也都在电视电脑上见过,谁稀罕啊。

关野倒也厚道,主动介绍说:“这是建设厂送来测试的一批新枪,还没正式定型,部队组织了几个小分队分赴各地进行测试,南泰县地形地貌比较复杂,山林平原荒漠水网河滩都有,所以我们这一组就到这边来了。”

关野让人在地上铺了草席,自己拿了一支反器材步枪,趴在地上支起脚架,根据温度风速调整着瞄准镜上的各种旋钮,瞄了老半天,忽然扣动扳机,八百米处一块钢靶应声落地。

“这枪精度还可以。”关野拍了拍枪身,拉动枪栓抽出弹壳,将下一发子弹放进枪膛,慢慢合上,他身边的助手半跪着,手里举着测距仪报着各种数据,另有人拿着计算机在旁边输入着,很有点高科技的感觉。

关野再次开枪,这次击落的是一千五百米处的靶子,众人一阵轻轻地喝彩,国内大口径反器材步枪受到工艺影响,做不到像国际闻名的巴雷特那样精准,也没有专门研发的12.7毫米狙击专用子弹,所用的子弹都是挑出来的无瑕疵的普通高射机枪弹而已,所以关野能达到这个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

关野微笑了一下,继续向两千米位置发起挑战,第一发落空了,第二发也落空了,经过一番调整,第三发才击中目标,再向两千二百米处挑战的时候,能见度已经下降,连射几发没有命中,关野也就放弃了。

其余射手也开始了测试任务,乒乒乓乓打了几十枪,眼瞅着天色渐渐暗淡下去,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正要收摊子的时候,刘子光忽然说:“让我试一枪好么?”

关野眉头一展:“你打过狙击枪?”

“嗯,打过八五狙。”刘子光说,旋即又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又不是什么超级军事机密,再说你也是自己人嘛。”关野豪爽的同意了,帮刘子光拉好枪栓,指导着如何据枪而不会被后坐力所伤害,要知道这种大口径反器材步枪的威力极其惊人,即便有了液压减震装置,也是会对射手造成一定损害的,用他们狙击手的话说,用这玩意开枪的时候,就像是一个身高两米的壮汉拿着棒球棍猛击你的肩膀一样的感觉。

刘子光动作稍微有些笨拙的按照关野的指导做好了射击准备,特种部队的战士和民兵们都围了上来看热闹,关野指着八百米处的靶子说:“打那个。”

刘子光却说:“要打就打最远的,要不然怎试出这枪的极限啊。”说着就瞄准了两千二百米距离处的钢靶。

特种部队的战士们的嘴角就都浮起了讥讽的微笑,关少校都打不到的距离,你一个民兵营长就能打中,当然他们不会把这种鄙夷表现的淋漓尽致,毕竟人家说民兵嘛,小地方预备役干部没见过世面又喜欢吹牛逼,也是可以理解的。

黄昏中的河滩格外苍凉,夕阳西下,地面蒸腾着雾霭,说黑不黑说亮不亮的时间段,能见度极差,刘子光眯缝着眼睛,瞄着两千二百米外的钢靶,他虽然没有摸过这种武器,但是骨子里的战士基因却使他和怀里的武器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久久的沉默,久久的瞄准,刘子光沉静无比的态度,居然像个受过训练的专业狙击手,旁观者们也不敢小觑他,都静静地站着,无声的等待他的雷霆一击。

汗水从额上滑落,顺着眼睫毛滴在干涸的沙土里,刘子光纹丝不动,如同一尊塑像,忽然之间,枪声响了,远处的钢靶依然完好无损的伫立着,子弹在远隔十万八千里的地上打起一团烟尘来。

众人一阵嘘声,民兵干部不过如此嘛,摆了半天造型还不是丢人现眼。

刘子光从地上爬起来,一点也没有惭愧之色,反而大模大样的拍着枪对关野说:“这把枪的精度确实很不赖。”

关野无奈的笑笑,给刘子光个台阶下:“你不该打那个距离的,这枪的设计射程都没那么远。”

刘子光笑笑,不解释什么。

第5章 预备役转现役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愉快的歌声响彻干涸的河滩,战士们聚集在一起欢乐地聚餐,晨光团的民兵们用石块垒了几个简易灶,捡来干柴浇上汽油,用车里带的纯净水烧锅做起饭来。

特种部队的战士们也大显身手,表演了用铁锹煎鸡蛋,用一枚鸡蛋打满满一锅蛋花汤的绝技,民兵团的战士们则竖起了烤炉,点燃了木炭,把事先穿好的羊肉串放到炉子上烤起来,玩这个他们可是行家里手,喷香的羊肉,成箱的啤酒,两伙人席地而坐,开怀畅饮,豪迈无比。

当兵的喜欢喝酒,喜欢吹牛,即使是特种兵也不例外,在熊熊篝火映照下,关野讲起自己当年还是中尉的时候,代表军区特种大队参加爱尔纳突击大赛的事情,作为经常执行潜伏任务的特种部队和狙击手,身上不能有刺激味道,并且要克服各种欲望,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抽烟的原因,这些精彩的故事听的战士们神往无比,为国争光,那是何等的荣耀啊,不过刘子光麾下这帮“民兵”也不自觉的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来,比赛永远比不上打仗,他们可是跟刘哥在境外杀过人见过血的,那还会被这种没含量的小段子所折服。

关野讲完自己的故事以后,刘子光也讲了个段子,不过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而是南泰县官场上的笑话,说是张书记在位的时候,为了争取绿化县的光荣称号,亲自拍板从南方采购了好多棕榈树、椰子树栽在大街上,结果水土不服没几天就死了,下面人为了张书记的面子,又连夜弄了好多水泥树干塑料树叶的棕榈树椰子树竖在街上,等省里检查团来的时候,县里到处都是假树,唯独有几座水土流失严重的山上寸草不生,张书记急中生智,让人弄了几十卡车的绿色涂料,把整座山都染了一遍,远远看起来绿油油的,倒也骗过了检查团。

众人哈哈大笑,都觉得这个故事匪夷所思,不过江北籍的民兵们却都知道,听起来如此可笑的故事其实是真的。

顶着明月,枕着厚土,酒足饭饱的战士们进入了梦乡,天蒙蒙亮的时候,民兵们就拔营起寨了,把剩下的啤酒和纯净水留给了特种部队的兄弟们。

关野他们也早早的起来了,先赤着膊在荒滩上练了一套擒敌拳,然后才收拾东西准备进山,昨天下午测试用的钢靶都留在原地还没捡起来,现在开着车去一个个的收进来。

当汽车开到最远处的那块人形钢靶旁,战士将靶子从地上拽出来丢到汽车上去,关野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手指轻快地弹着,忽然昨天傍晚刘子光的那句话在耳边回响起来“你这把枪精度确实不错。”

他想起来什么似的,不由自主向弹着点方向望过去,忽然之间整个人就僵住了,摘下墨镜,推开车门,一步步的走了过去,战士在身后喊他,他也置若罔闻。

关少校走到距离钢靶右前方五十米左右的地点,慢慢的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地上那堆不成形的东西,灰色的皮毛,牙齿,七零八落到处都是的内脏,血迹已经渗进泥土里,变成一摊暗色,12.7毫米的子弹动能太大了,他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动物的尸体,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这是昨天傍晚那最后一枪命中的。

两千二百五十米的距离上,击中一个远小于人体的小动物,这是什么概念,身为部队专职狙击手的关野当然很清楚,目前世界狙击记录是去年秋天在阿富汗战场由美国海军陆战队施瓦格军士创造的,两千五百八十米成功狙杀一名地方狙击手,但这是在良好的能见度和助手协助下完成,并且使用的是巴雷特狙击枪和专用狙击弹药,无论是初速和精度,都绝非国产反器材步枪和常规12.7毫米高机弹可以比拟的。

而刘子光在能见度较差,没有助手测距的情况下,用一把根本就不熟悉的步枪首发命中两千二百五十处的小型啮齿类动物活体,这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逆天之事!发生这种事情的唯一可能性就是,这个人是天生射手,绝世枪神!

部队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各大军区特种大队和总部直属的各个特种部队中,优秀的狙击手比比皆是,关野也是其中的佼佼者,在两千米距离上可以命中人体目标,但那也是在熟悉环境,熟悉枪支的条件下完成的,让他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击中小动物,还是相当有难度的。

民兵团的越野车在道路上颠簸着,刘子光的手机就放在手套箱上方,眼睛盯着手机,等待着它的响起,果不其然,铃声急促的响了起来,按下接听键,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声喂,听筒里传出急促而激动的声音:“你是怎么做到的?”

刘子光故作惊讶:“关参谋,什么事?”

“你是怎么打中那只老鼠或者兔子的?可以传授我一些经验么?”

刘子光一副世外高人的淡漠口吻:“关参谋,枪法这种事情是很微妙的,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有机会我们再切磋吧。”

这口气就是要挂电话了,那边关野急了:“等一下,你现在的组织关系是哪里?”

刘子光似乎愣了一下,说:“我现在是江北市国营晨光机械厂的民兵营长,组织关系应该是在厂里吧。”

“你是预备役少校对吧,有没有兴趣转现役?”关野的声音洋溢着无尽的热情,但刘子光的回应却很冷淡:“再说吧,目前没这个打算。”

刘子光说完就挂了电话,嘿嘿的笑了起来,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实际上,从那天遇到关参谋开始,刘子光就在盘算这件事了,他先找军分区的熟人套出了关野将要去南泰县拉练的事情,然后安排了整个堵车乃至车祸事件,随后民兵们闪亮登场,解决了交通纠纷,和特种部队的小伙子们一起在荒滩上扎营,并且顺理成章的露了那么一手。

实际上那一枪也费了刘子光不少心思,关野的每一次射击和弹着点,都被他记在心里并且做了精密的计算,当他拿到那支枪的时候,只是想将钢靶击落而已,打死那只旱獭只是他的一时兴起而已,不过他认为这样效果最好,以关野的个性,一定会去看个究竟,当他意识到自己枪法如此精准的时候,一定会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找自己问个究竟,搞不好还要向上面推荐自己。

如今的形势,想要挽回局面化险为夷,唯一的方法就是倒向军方,刘子光几乎成功了,他甚至没料到以关野的军衔,竟然直接询问自己有没有兴趣转现役的问题,要知道特招虽然常见,但那只是将军们的特权啊。

不过想想关野身上那种将门子弟的气质,以及他曾在高级将领身边工作过的经历,这也说得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自己的档案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出现在东南军区副司令员罗克功的桌子上,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但绝不会超过三天。

罗副司令员早就认识自己,上次拆迁的事情,刘子光和红星公司的名字就给了他很深的印象,这次关野的汇报,自然会让罗副司令重新掂量自己的分量,如果罗老头的手下办事得力的话,自己在境外做的那一单生意,他也会知道,不管怎么说,红星公司是明显带着军方烙印的团体,罗副司令念旧,爱才,说不定一高兴真给自己办个转现役的调动,投入军方的怀抱,那就没人能动自己了。

刘子光精心的安排,还故意摆出一副欲拒还迎的态度,无非是为了自保而已,想着想着,微微翘起的嘴角就恢复了常态,点燃一支烟抽着,一股心酸浮上心头,昔日堂堂国公爷,今日竟然要为了自保处心积虑,想想都觉得悲哀。

汽车开往山区,虽然上一单没买没赚到钱,但是答应人家的事情不能不办,大山里的孩子们不能等啊,眼瞅着就要开学了,那些山里的小学连桌椅课本都不齐全呢。

刘子光订购了一批结实的实木桌椅,已经物流运到了县城,余下的道路太过艰难,只能自己运输,从乡下找了几辆拖拉机在县城装了货,连着越野车里的课本教材作业簿铅笔盒书包啥的,一并拉往野猪峪。

最后一段路是众人肩挑手抬运过去的,由于资金尚未到位,那座铁索桥依然不能通行汽车,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乡亲们准备了绿豆汤和麦仁饭招待他们,老程头敞着怀,露着精瘦结实的光脊梁,头上顶上一块湿毛巾,蹲坐在板凳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问刘子光:“老鬼子桥本答应给的那个钱,咋还没到,不是咱非惦记着人家的钱,这可是野猪峪几十户人家的战争赔偿,咱该拿的。”

刘子光问他:“县上咋说的?”

老程头说:“县上说再等等,让我别急,我能不急么,我都许给人家王家沟和鹿儿岭了,暑假就把学校盖起来,现在钱不来,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第6章 豆腐渣纪念碑

天边一抹斜阳,落日余晖将最后的红光投射在村头那座抗日英雄纪念碑上,新落成的纪念碑高大巍峨,花岗岩底座,大理石碑体,正面是鎏金大字:野猪峪抗日英雄永垂不朽,碑体底部是一圈浮雕,雕刻着风起云涌的抗日战争年代山区人民打击侵略者的故事。

但是大煞风景的是,这座落成不到一个月的纪念碑碑体上,竟然有好几块大理石砖脱落了,露出里面的水泥底色,显得格外刺眼。

老程头指着纪念碑说:“给赵司令起墓的事儿他们倒是张罗的挺快,来了个建筑队干了半个月就把纪念碑盖起来了,就是活儿糙点,砖面都贴不住,我上乡里找了好几回了,乡里说马上就派人修,从六月说到现在也没见动静。”

刘子光走上去仔细看着这座纪念碑,面砖脱落的地方露出水泥原色,似乎毛毛糙糙并不平坦,手艺活儿欠佳,伸手摸一摸,竟然有沙子瑟瑟的往下掉,稍微使力,表面上一层水泥砂浆就剥落了,露出里面红色的砖体。

这工程也太豆腐渣了吧,刘子光愤然一锤身旁的护栏,哗啦一声,护栏居然断了,露出里面的竹竿毛茬,好嘛,连最细的钢筋都不舍得用,直接拿毛竹代替啊。

老程头也气得直抖手,说:“给先人修墓修成这样子,还不如俺们自家拿石头砌呢,我得找他们去。”

刘子光说:“对,得找他们去,连带着那笔钱的事儿,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县里。”

第二天一早,老程头就带着干粮出发了,先和刘子光一起来到乡里找到乡长谢广才打听,谢广才也犯难,说这事儿不归乡里管,是县里有关部门直接抓的,我也没辙啊。

刘子光就问他,这有关部门到底是什么部门,谢广才期期艾艾半天才说,工程队是老钱手底下的人,老钱是挂靠县建设局的,这事儿应该归建设局管。

驱车前往县里,刘子光懂得基层办事的难度,说要先找老同学打听情况,但老程头却说一点小事不敢麻烦领导,自己能办就办了吧,于是找到县建设局,建设局是南泰县政府里很重要的一个机构,局机关设在白宫大楼里,占据半个楼层,县政府门口警卫森严,有门卫、有保安,还有当地派出所派驻县政府的公安人员,如果是老程头自己来,怕是一时半会进不来,但是有刘子光就不同了,豪华越野车,又是市里的牌照,到了县政府门口,直接招呼一声说是来办事的就放行了。

这还是刘子光第一次进入南泰县政府大楼,这座大型欧式建筑风格相当独特,外形上具有巴洛克风格,但是内部装潢却又是典型的中式做派,水晶吊灯,大红地毯,巨幅油画,雕花窗户,木质墙裙吊顶,看起来就像是某个暴发户煤老板的别墅一样。

县政府一楼大厅里有接待处,两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子穿着得体的套装站在接待台后面,请来宾签字登记,刘子光说自己是野猪峪的,想找建设局有关人员咨询一些事情。

女孩子拿起电话说请问您要找哪位?刘子光想了想说我找局长。女孩子就把电话放下了,很客气的说建设局局长出差了,不在本县,于是刘子光又说自己找副局长,总之找个管事的就行,女孩子看他衣着得体器宇轩昂,又是市里口音,便甜甜的说:“那好,我帮您联系钱副局长。”

电话打通了,女孩子轻轻说了几句,然后抬头问刘子光:“您是哪里的?”

“野猪峪的。”刘子光说。

女孩子对着话筒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听到听筒里一阵训斥的声音,女孩子委屈的眼睛里都挂了泪,放下电话低声说:“建设局政治学习,概不会客,您下次再来吧,记得提前预约。”

刘子光知道这女孩子一定是新招来的临时工,不会办事挨了训,也不为难她,改说自己找周文。

“请问您有预约么?”这回女孩不敢擅自打电话了,周文是县长助理,等级更高,她更惹不起。

“预约过了的,你尽管打,就说刘子光找他。”

女孩迟疑着拿起电话拨了县长助理办公室的分机号码,周文一听老同学来访,马上说有请,这边填了会客单子,刘子光就和老程头上了电梯。

上了二楼,刘子光一眼看到建设局的牌子,走廊里几个衣冠楚楚的人来回穿梭着,不时有人进门出门的,根本不像政治学习的样子,他冷笑一声,带着老程头就往建设局走去,这半层楼都是建设局的地盘,门上挂着官衔牌子,局长书记副职,各个科室领导,都有自己的单独办公室。

钱副局长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刘子光过去径直推门进去,只见庞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身穿白衬衣打着红领带,手里夹着一支烟,面前摆了个硕大无比的水晶烟灰缸,更衬托的他人很小。

皮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梦特娇T恤,灰色长裤,皮凉鞋,腰带上挂着零零碎碎一大堆东西,头发油污不堪,手里还拿着个真皮手包,一看就是包工头打扮,两人相谈甚欢,被刘子光的突然造访打断了。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出去!”钱副局长威严的喝道。

刘子光不站在门口不走,严肃地说道:“钱副局长,我代表野猪峪的乡亲们来问个事,抗日英雄纪念碑的豆腐渣工程是哪个负责的?”

钱副局长反问道:“你是干什么的?你是媒体的么?豆腐渣工程这话能随便说么,乱说话是要负责的。”

刘子光说:“纪念抗日先烈的工程竟然连水泥都不舍得给,竣工不到一个月就开裂,面砖剥落,这不是豆腐渣工程是什么,我不是媒体的,我只是一个有良知的老百姓,我来建设局就是举报这个豆腐渣工程的,希望你们能认真查处,给野猪峪的乡亲们和抗日先烈的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一番义正辞严的话震慑了钱副局长,他看对方的派头似乎不简单,便推脱道:“纪念碑的这个工程么,据我所知,好像是旅游局在管的,具体问题你去找他们反映吧,就这样吧。”

刘子光知道和这种官僚打交道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便冷哼一声出去了,上楼去找周文。

周文现在是县长助理,但还兼着旅游局长的职务,他一听说纪念碑豆腐渣的事情,顿时拧起了眉毛,说:“这事儿旅游局前期介入过,但也只是协助工作而已,纪念碑的拨款、修建、验收审核都和我们局没关系,要找应该找县委办。”

刘子光说:“你们这是踢皮球啊,合着这事儿就没人管,行,我也懒得理会,回头我出钱自己修理就是,我今天过来另有一件事要问你。”

周文说:“你讲。”

“上次那个日本老头说要把遗产捐赠给野猪峪的老程头,这事儿怎么没有下文了。”

周文两手一摊:“这件事我真的不清楚。”

“你是县长助理你都清楚,那谁清楚?”刘子光不依不饶的问道。

周文叹口气说:“这件事自始至终就是张书记和唐县长亲自在操作,其他人无法过问的。”

刘子光说:“这钱不管落到哪里去了,必须给个交代,说的难听点,这些钱是野猪峪几百口子的命价,我就不信谁有这个胆子侵吞,张书记不是双规了么,唐县长还在,我这就找他去。”

周文吓坏了,赶紧站起来拦住刘子光:“你不要去,我去帮你打听一下。”

说着自己去了唐县长的办公室,过了半个钟头才回来,一脸轻松的说:“这笔钱老程头自己捐了,县里用在抗日英雄纪念碑的修造上,一切都有原始单据可以查询的。”

刘子光回头看看老程头:“老爷子,这钱你啥时候捐的?”

老程头一脸的诧异:“不记得啊。”

周文笑道:“老爷子,你可能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上次民政局的同志约你在乡政府签的文件你就忘了。”

老程头一拍大腿:“那不是农村医保的什么文件么,我又不识字,干部让俺签,俺就签了。”

刘子光恍然大悟:“这帮狗日的,连死人的钱都拿,丧良心都丧到家了。”说着起身欲走。

周文猛扑过来,一把抱住刘子光,苦苦哀求道:“刘子光,我的哥啊,我的爷啊,你千万不要冲动,这里是南泰县!不是你家,他们盘根错节的关系你根本搞不明白,张书记至今还没判刑,就是因为阻力太大,这事儿要是捅出去,谁也捞不着好!你懂么!”

刘子光当然明白县里这些龌龊事儿,他淡淡一笑,拍拍周文的肩膀:“好了,别吓得跟个缩头乌龟似的,我就想知道,建这座纪念碑到底花了多少钱?”

周文吞吞吐吐不敢说,最后被刘子光逼急了,终于吐口:“前前后后花了八百多万。”

“八百万!”刘子光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第7章 高炮团的,爱咋咋地

“嘘”周文惊慌的按住刘子光的嘴,探头到走廊里看了看,然后关上了门,把椅子拉到刘子光跟前说:“你小声点,八百万其实真的不多,你要知道县里这几年光修路花了多少钱,不活活吓死你。”

刘子光顿时想起每次来南泰县,路上总是会遇到堵车和修路,这已经成为一个常态了,如果哪天路上没堵个个把钟头才叫奇怪。

“这南泰县的公路,怕是修了有好几年了吧?”刘子光说。

“要想富,先修路,南泰是国家级贫困县,每年光是国家扶贫拨款就是上千万,这些钱都砸到基建上去了,修路,盖大楼,搞形象工程,哪一项不要花钱,用的是扶贫款,进的是私人的腰包,张书记在的时候就因为形成一条产业链了,光是修路,就牵扯到交通、公安、建设、扶贫办等好几个衙门,这些衙门哪个不养着几十上百口子人,南泰县没啥支柱经济,有点能量的人都进政府机关了,本事差点的就进事业单位,再差点的就当个旱涝保收的工勤人员,你要知道,政府拨款是有限的,地方财政又没那么多钱,僧多粥少,不修路怎么养活这么多张嘴啊。”

周文顿了顿又说:“修路那事儿就不提了,全国基本都一样,就说这纪念碑的事情吧,这事儿是张书记在的时候拍的板,唐县长亲自抓的,县文化局设计的样式,建设局组织力量施工,建材供应和施工都是进行了招标的,这里面有多少个机关,多少人在参与,谁不得分一本羹,再说了,八百万是总标的,又不单单是一座纪念碑的造价,这里面道道多了,你也别大惊小怪,也别想打官司的事儿,老爷子按过手印的授权书,县公证处公证的,官司打到最高法院也赢不了。”

刘子光满腔怒火被周文一番话浇了个透心凉,这就是社会现实,别说是扶贫款、捐赠款了,就是赈灾款这些黑心的家伙们都会照拿不误的,这帮披着公仆外衣的家伙实际上就是趴在人民身上吸血的蚂蟥!

拿着老百姓的血汗钱,还要作威作福欺压老百姓,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今天若不是刘子光出面,老程头说什么也进不了白宫大楼,更见不到建设局的领导,搞不好还会被公仆们打将出去呢。

这些官场上的龌龊事儿刘子光不想管,也管不了,但是谁侵吞了老程头和野猪峪乡亲们合法的收入,这笔账一定要算清楚,他炯炯有神的望着老程头问道:“爷们,这口气你能咽的下去么?”

若是一般乡下老头,听了周文这番话恐怕早就怕了,平头老百姓哪能和当官的斗啊,官字两个口,说什么就是什么,已经在普通百姓心里形成了惯性思维。

但是老程头却不是一般人,那是十五岁就开始打鬼子,一杆老套筒,两把盒子炮纵横茫茫群山之间的老游击队员,四二年的老党员,见过毛主席、周总理、朱总司令的民兵代表,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平日里谦和恭俭那是山民的美德,但是你真要把他逼到绝路上去,他可是什么都能豁出来的。

一直没说话的老程头把烟袋锅子从嘴里拔出来,在鞋底上磕了嗑说:“告,告到首都也要告,我就不信了,毛主席他们打下来的天下变颜色了,这帮狗杂碎,比国民党还乡团还狠!连死人的钱都讹!大不了俺这条老命豁出去了,也不能让贪官污吏再害人。”

“行,老爷子硬气!我陪您一路告到底。”刘子光起身和周文告辞。周文一听说他们要告状的事儿,吓得脸都白了,捶胸顿足拉着刘子光不让走,说你千万别害我,我还想吃这碗饭呢,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呢。

刘子光知道自己老同学的脾气,胆小怕事,却又喜欢投机取巧,有一点点的正义感和责任心,但绝对不多,给周市长当秘书的时候曾经有过一番雄心壮志,但是自打来了南泰县,接触了这些肮脏的官场黑幕之后,似乎整个人都消沉下去了。

事实上,周文的仕途也到了一个瓶颈期,他是市区人,没有底子,原本的靠山周市长也调到省里去了,恐怕不会再有交集,即使有帮助也很有限。

而南泰县却是一个极其讲究背景资历人脉的地方,公务员阶层作为一个特殊的阶级,内部关系盘根错节,同学朋友亲戚师生,再加上互相通婚,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能牵扯出一大票关系来,这就是南泰官场可怕的地方,别看周文是堂堂的旅游局长,县长助理,抡起办事能量来,恐怕还不如他们局办的一个打字员。

所以,周文是很难升上去了,就调回市区都是痴心妄想,一个萝卜一个坑,市里的位子早有人占了,在县里既爬不上去,又不敢和他们同流合污,所以这个县长助理当得也很憋屈。

刘子光狞笑一声,丢下一句话:“周文,你真想在南泰县干一辈子啊?”然后和老程头出门走了。

出了白宫大门,才觉得豁然开朗,呆在那座表面洁白庞大壮丽内里却充满了蝇营狗苟之辈的建筑物里,让人感到莫名的压抑。

上了汽车,刘子光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问老程头:“老爷子,这告状可是门技术活,你打算从哪里开始?”

老程头说:“上市里告,市里不管是上省城,省城不管就去首都,我就不信告不赢这几个贪官污吏。”

刘子光一笑:“有您这句话,我舍命陪君子。”

正要开车,忽然一辆黑色轿车风驰电掣的开过来,堵在刘子光车前头,从车里跳出四个汉子,都是刺龙画虎乡下土流氓打扮,看那架势分明是来找茬的。

刘子光拉了手刹,开门下车,抱着膀子微笑道:“哥几个这是找人呢?”

为首的流氓指着刘子光的鼻子大喝一声:“就是他,给我往死里打?”

要知道这可是在县政府门口,光天化日之下,这些流氓就敢动手打人,要说不是某些人指使的,鬼都不信,再看白宫门口的保安和门卫,全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没事人一样坐在屋里。

刘子光不动,老程头也不动,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这四个土流氓,眼中流露出怜悯的神色来。

四辆线条粗犷硬朗的越野车轰着极重的油门从不远处的停车场冲过来,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停在四个土流氓身后,其中一辆越野车径直用坚硬的前保险杠把他们的轿车后备箱顶的面目全非。

车门齐刷刷的打开,从车里跳出来十七八个健硕的军装汉子,迷彩服的袖子卷的老高,露出坚实的肌肉,那表情,那眼神,一看就知道是经常打群架的主儿。

后果毫无悬念,四个土流氓被众民兵裹挟到越野车上去,五辆汽车扬长而去,白宫某扇窗户里,钱副局长大惊失色,他喊来揍人的打手反而被人家绑走,看来这伙人不好惹啊。

钱副局长想了一下,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张所长么,我建设局钱大鹏,刚才有人在县政府门口把我表弟给绑架了”

半小时后,南泰县城关派出所的警车在县城东路的排水沟里发现了钱副局长的表弟一行,四个汉子已经被揍得面目全非,但是明显可以看出人家是留了手的,既没骨折也没伤到内脏,就是一张脸被抽成了猪头。

根据伤者提供的线索,派出所迅速出动,在江泰公路上截获了行凶者,拜道路拥堵所赐,这伙人还没走远。

派出所的警车挡在了越野车前面,张副所长跳下车来,心里暗暗叫苦,钱副局长的得罪的都是什么人啊,五辆兰德酷路泽!这可不是一般人装备的起的,果不其然,从车上跳下一队军人,为首的还是个少校,颐指气使的质问张所为什么拦路。

“是这样的,县城发生一起故意伤害案,请你们回去协助调差。”张所很客气的说道。

若是一般人,他早就让治安员一拥而上拿下了,但是对方显然来头不小,张所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即便此事牵扯到钱副局长的面子也是一样。

“那几个人寻衅滋事,打劫军车,被我们教训了一顿,怎么,有问题?”那个少校眉头一挑,很不屑的说道。

“没有没有,那个,请问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张所依然很客气。

“高炮团的,爱咋咋地吧。”少校撂下一句话跳上了车,司机不耐烦的猛轰油门,示意张所让路,张所这个为难啊,想让路吧,面子上过不去,不让路吧,又拦不住人家,就凭自己四五个脑满肠肥的公安人员,两根橡皮棍,真要和这帮吃了枪药似的大兵干起来,非吃大亏不可。

好在刘子光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指挥驾驶员直接从路旁的烂泥地开了过去,若是一般小车肯定就陷里面去了,但这几辆越野车却如履平地一般,呼呼地开走了。

“呸,当兵的狂什么狂!”等几辆车走远了,张所才狠狠地啐了一口,爬进了自己的桑塔纳,喝道:“回所!”

第8章 法律维权

江北市横跨淮江两岸,地处三省要冲,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现在也驻扎着相当规模的部队,装甲师,陆航团、高炮旅,舟桥旅,都是能征善战的野战军,部队有当地警备司令部的纠察管,哪里轮得到地方上的派出所,所以挨打的那几个小子,只能自认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