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博比殿下在索普提供的备忘录上签了字,回去的时候,他很恼火的将小阿瑟暴打了一顿,这个可怜的佣人成了他的出气筒,自从来伦敦之后,已经挨了无数殴打。

而索普先生则赶到了几个街区外的另一处五星级酒店,拜会了两位来自非洲的客人,他们分别是西萨达摩亚共和国的外交部长和陆军参谋长,外交部长穿着燕尾服和硬领衬衣,参谋长穿着土黄色的军装,胸前是金色的绶带和一大排不明所以的勋章,在索普看来,这俩人和马戏团的大猩猩基本没有什么区别。

会谈很简单,索普要求购买圣胡安附近的一块地皮永久的产权,外交部长打着官腔说:“购买土地的话,您应该去找土地所有人洽谈,而不是找我。”

索普说:“这块土地的所有者已经将其卖给一个亚洲人了,而这个人可能已经消失了,所以我希望归国政府能出面把无主的土地出售,当然,价格好商量。”

外交部长和参谋长对视了一下,拿腔作调地说道:“西萨达摩亚的国土是属于人民的,政府不能干涉土地自由交易。”

索普懒得和这些家伙废话,直接从皮包里拿出两个牛皮纸信封推过去,两人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的欧元现钞,票面很大,起码有一万块。

“但是无主的土地,政府是有权收回转为他用的。”外交部长当即改口道,这帮小丑一般的黑人,就连伦敦老牌的政治家都不如他们无耻。

搞定了两头,索普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打了个电话回澳洲,轻松地说:“老板,两边都安排好了。无论哪一方变卦,我们都有胜算。”

“很高,理查德你干的不赖,勘探队已经抵达X点了,但是据他们说在那里竟然还有一支中国人的勘探队,你了解一下情况,把他们赶走。”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粗犷有力,极富权威感。

“好的,爵士,我马上去办。”

理查德·索普打了一通电话给他的朋友们,五个小时后,一张传真照片放到了索普的桌子上,照片里是一艘破旧的轮船,船头上刷着中国字“长乐”,下面有船只的档案和一张中国江东省地矿五队的网页打印件。

“狡猾的中国人,居然走在我前面了。”索普拿起了电话说:“帮我订一张去也门的机票。”

第9章 打狗还要看主人

理查德·索普风尘仆仆从阴冷的伦敦飞往火热的红海之滨也门共和国之际,遥远的东方终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

除夕,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笼罩了江北市,将整座城市塑造成银装素裹的冰雪江城,今年冬天特别冷,江面上结了厚厚一层冰,调皮的孩子在上面奔跑玩耍着,冻得发红的小脸上尽是兴奋。

厂矿学校,机关单位都已经放假,各单位门上贴起了欢度春节的红纸黑字,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刘子光的父母都分别参加了厂里的腰鼓队和送温暖小组,这个春节就和同事们一起过了,并且威胁儿子说,要是再不把儿媳妇确定下来,以后也不和他一起过节了。

孤独的刘子光漫步在大街上,给李纨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给方霏打了电话却被袁霖抢过来磨机了半天,搞得他很是郁闷,下午街上基本上没几个人,只有江面上有一群初中生在堆雪人玩。

刘子光忽然发现江边长椅上坐着一个人,正望着结冰的江面发呆呢,这不是胡蓉胡大警官么,没想到居然也会有如此安静的一面,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双手托腮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子光在江滩公园小卖部买了两杯热可可,走过去坐在胡蓉身旁说:“想什么呢?”

胡蓉并不惊艳刘子光的到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公安人员的基本素质,她早就发现刘子光了,只是没心情搭理罢了。

“每年春节,都是我最孤单的时候,妈妈很早就不在了,从我很小的时候起,爸爸就没在家吃过年夜饭,他从刑警队长做到公安局长,再到政法委书记、副市长、市长,职务越来越高,时间越来越少,每年除夕都是在外面过的,而我,只能一个人在家下饺子吃。”

胡蓉淡淡的叙述着悲惨的经历,刘子光不禁感叹起来:“看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高干子弟未必就一定欢乐啊。”

“那你呢?怎么也一个人跑出来了?她们呢?”胡蓉好奇的问道。

“别提他们了,来,我们打雪仗去。”刘子光忽然拉起胡蓉跑到了江面上,对那帮小孩说:“打雪仗吧!”

“你不会吧,咱们俩对付他们一大群?”胡蓉惊道。

“没关系,有我呢。”刘子光狡黠的一挤眼睛。

一场场面壮观的雪仗开始了,几十个中学生对阵刘子光和胡蓉两个,雪球漫天飞舞,表面上看是学生们占据优势,但是他们的雪球力道和准头都严重不足,而刘子光打出的雪球则又准又狠,只是可怜了胡蓉,只顾帮刘子光捏雪球了,挨了好几下,身上头上全是雪,虽然挨了打,但是她却开心的不得了。

忽然一声怒吼传来,江岸上出现一个戴墨镜穿黑衣的家伙,指着被雪球砸中的奔驰轿车大骂道:“谁他妈砸的?”

那帮孩子们愣住了,都不接话,墨镜男子径直走下来,揪住一个少年的衣领子喝道:“是你吗?”

“不是我!”那孩子不过十四五岁,白白净净的戴副眼镜,应该是一中的学生,如果是晨光子弟中学的孩子,早就一哄而散了,哪能傻呆呆的站在那里让人家抓。

“还他妈犟嘴!”墨镜男一巴掌扇过去,这一巴掌还真不含糊,少年脸上顿时出现五道指痕,又疼又怕,少年哇哇大哭起来。

胡蓉看不过眼了,上前喝道:“干吗打人!”

“你眼睛瞎了?我上百万的车都被他砸坏了。”墨镜男人高马大,眉宇间江湖气息很浓,听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

“雪球而已,能打坏汽车么?把他放开!”胡蓉厉声喝道。

“你他妈又算哪根葱?”墨镜男一把将少年推倒在地上,狞笑着逼近胡蓉,胡蓉大喝一声,抓住对方的手臂顺势来了个利落的过肩摔,将墨镜男摔在冰面上。

要知道冰面并不是那么平整,一些杂物也跟着冻成冰疙瘩,一块坚硬的冰坨子就在墨镜男落地之处,硌的他闷哼一声,墨镜也飞了。

胡蓉紧接着一个标准的擒拿动作,就墨镜男制服,那帮少年噼里啪啦的鼓起掌来,有人喊道:“姐姐好厉害!”

胡蓉得意的笑了,看了看在一旁看热闹的刘子光,刘子光伸出大拇指挑了挑,也跟着鼓起掌来。

墨镜男气的破口大骂,江堤上出现了三个和他同样打扮的人,黑西装加墨镜,魁梧的身材,剃的发青的头皮,一看就不是善茬。

三人气势汹汹的走过来,这回那帮孩子学聪明了,一哄而散跑得远远的看热闹,胡蓉笑道:“这回该你了。”

但是三个黑西装没打算和他们动拳脚,而是直接拿出了ASP甩棍,呈品字形包抄过来,动作娴熟而专业。

胡蓉一凛,知道碰上专业选手了,她掏出证件喝道:“放下凶器,警察!”

三人连步伐都没有减慢半拍,直接冲着刘子光就上去了,看来他们临战经验很丰富,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先把男的干翻再对付女的,至于警察不警察的,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

刘子光身边还有几个没用完的雪球,他轻蔑的看了看三个黑西装,用脚尖勾起一枚雪球抓在手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投过去,正中当先一人的面门,雪球团的很结实,初速极快,砸在脸上的感觉和被门撞了差不多。

那人停下脚步,摘下断了腿的墨镜,擦了擦鼻子上的血,朝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他的牙掉了。

“丫挺的,拿石头砸我,打死他!”西装男暴怒道。

突然,江堤上传来警笛的尖叫声,一辆桑塔纳警车停在奔驰车旁边,穿着多功能防寒服的警员用电喇叭喝道:“住手!不许打架。”

春节期间警方加大了巡逻力度,每辆警车都有两名公安民警和两名协勤,看到警车出现,那三人才悻悻的停了下来,但气势分毫不减,毫无顾忌的拿着甩棍恶狠狠地盯着刘子光和胡蓉。

来的是派出所巡逻民警,老王带队,王星和两个协勤随车,四人走到冰面上,发现当事人一方竟然是胡蓉和刘子光,顿时重视起来。

“为什么打架?”王星严肃的质问道,四个执勤人员中,也只有他有点威慑力,老王快退休的人了,两鬓斑白腿脚也不利索,两个协勤都是社区下岗工人出身,四五十岁更没有战斗力可言。

黑西装中领头的一人蛮横的说:“他们砸坏我的车,还打人,今天要不拿个说法出来,这事没完!”他块头很大,足有一米八五,但并不笨拙反而有一种猎豹般的敏捷和凶猛。

胡蓉根本不和他们废话,对老王说:“王叔,把他们全押回去,我怀疑这些人涉黑。”

“操你妈的,说老子涉黑!”猎豹男是个火爆脾气,一点就着,嘴里骂着手就伸过去了,自从韩光小巷遇袭受伤之后,胡蓉一直在苦练格斗技术,不是那种能上比赛的花拳绣腿,而是实打实的一招制敌,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但是有刘子光在场,哪里轮得到他出手,刘子光一把捏住对方的手向后反折,咔吧一声骨头就断了,其余三人刚要动手,老王早把左轮警枪拿在手里喝道:“谁动打死谁!”

他可不是虚张声势,虽说这几个家伙看起来挺有来头,但是再牛也牛不过市长啊,如果胡市长的女儿被他们打伤,那老王能不能顺利退休安度晚年都是个问题,所以老王打定主意,如果这几个家伙敢于铤而走险的话,那就在退休之前让枪再见一回血。

好在这几个人还没傻到和警方正面对抗的地步,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和王星手中噼里啪啦乱闪的电警棍,他们乖乖的放下了甩棍,双手抱头上了江堤。

所里支援的车辆抵达了,四个犯罪嫌疑人被押上面包车带回派出所,王星饱含歉意的说:“刘哥,胡中队,真是不好意思,大过年的还得麻烦你俩去所里做个笔录。”

胡蓉说:“自己人,应该的。”

刘子光挑了挑王星的肩章说:“不错嘛,三级警司,转正式编制了。”

王星摸摸后脑勺笑了,他能在宋剑锋调离之前突击转正,成为一名正式的人民警察,背后肯定少不了刘子光的帮助。

但是当他们来到夹江派出所的时候,那几个穿黑西装的家伙已经被所长亲自送了出来,他们冷冷的看了刘子光和胡蓉一眼,上了一辆雪佛兰巨无霸越野车走了。

“老宋,这是咋回事?”刘子光问道。

宋所长是刘子光的老朋友了,以前在交警队当中队长的时候两人就是朋友,现在更不见外,老宋鄙夷的说:“这几个是玄武集团的保安,局长亲自打电话让放人的。”

“可是他们袭警啊。”胡蓉愤愤不平道。

“小胡,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玄武集团可是咱们江北招商引资的大客户,再说了,人家上面有人。”老宋神神秘秘的说。

“谁?”刘子光和胡蓉异口同声的问道。

第10章 抱我

宋所长掏出一盒苏烟,递给刘子光一根说:“进屋谈。”

值班室里暖融融的,铸铁暖气片上放着几个铝制饭盒,里面是干警们的年夜饭,墙上挂着警棍和手铐,胡蓉不禁想起当年自己就是在这间值班室里第一次给刘子光做的笔录,这家伙还顺手牵羊偷走了一副手铐,害的自己挨了教导员好一顿批评。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如今偷手铐的小保安已经成为知名企业家,区人大代表,而自己也从实习警员变成了女子骑警中队的中队长了。

宋所长掀开饭盒拈了一个饺子丢进嘴里,赞道:“猪肉韭菜馅的,香着呢,小胡,小刘,尝两个。”

胡蓉摇摇头说:“我不吃韭菜。”

刘子光却毫不客气的拈了一个吃起来,还品头论足道:“来点醋就更好了。”

宋所立刻探头出去喊道:“小王,去路口超市买一瓶醋,要镇江产的。”

“好嘞。”王星一溜小跑出去了,老宋点头赞道:“小伙子业务很熟练,也很会来事,最主要辖区里那些混混都服他,我们老民警办不了的案子,他一出马准行。”

刘子光笑笑没说什么,他知道这是老宋在卖自己好呢,不过话又说回来,王星确实是快材料,不管黑的白的都能混的风生水起。

“好了老宋,别扯其他的了,赶紧告诉我,玄武集团有什么背景?”胡蓉插言道。

“玄武集团实力雄厚咱就不多说了,关键是他上面有人,而且能量还很大,那四个家伙算什么玩意,不过就是保镖马仔而已,都能惊动市局领导亲自打电话下来,玄武集团的实力可见一斑,我听说他们这回到江北来重组国企,靠的是国资委的关系,而省国资委新任的主任,就是咱们江北市的原市委书记,李治安。”

“李治安?他不是被规了么?”胡蓉惊讶道。

“规了又不代表一定会法办,高层以为李搞经济有一套,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一贯原则,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冷处理三个月后调任省国资委主任,依然是正厅局级待遇,秘书司机小车都有,唉,这就是官场啊”宋所摇摇头,又把盛着饺子的饭盒放到了暖气片上。

“可是,李治安搞得那个什么项目,赔掉几个亿啊,这么重大的国家财产流失,谁负责?”胡蓉有些激愤了。

“大部分不都追回了嘛,那个招商引资的事情闹大了谁脸上都不好看,几个亿权当交学费了,再说了,事情要辩证的看,李书记当政时期,江北市的GDP确实有着长足的发展,这些领导都是看在眼里的。”

“拆房子,卖地皮,搞得无数人买不起房,结不起婚,这就是政绩。”胡蓉冷笑着摇摇头。

“那又怎么样呢,太平洋没加盖子,不服气游过去啊。”刘子光在一旁冷嘲热讽道,似乎对李治安平级调任的事情并不吃惊。

胡蓉白了刘子光一眼,又问道:“那李治安既然调到省里工作,又怎么指挥得动江北的公安系统?”

宋所说:“这就不是咱们能搞清楚的喽,不过李在江北经营那么多年,门生故旧还是挺多的,小小不然的事情一个电话还是可以搞定的。”

忽然听到这样的消息,胡蓉心情有些沮丧,谢绝了宋所留他们吃饭的邀请,和刘子光走出了派出所大门。

天色已经有些黯淡了,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年夜饭,不知道谁家的电视机声音开的特大,播音员洪亮的嗓音传到了外面:“市委书记秦松、市长胡跃进与各级干部一道,为贫困群众送去了面粉和豆油,群众代表紧握着市领导的手激动地流下了热泪”

站在路边,胡蓉抖着车钥匙,故作豪爽的说说:“时候不早了,就不耽误你吃团圆饭了,赶紧回去吧。”

“那你呢?”刘子光问道。

“我?回家下饺子吃,看春晚。”

刘子光眨眨眼睛,忽然拉起了胡蓉的手:“跟我来?”

“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晨光机械厂大礼堂,这里正在举行春节联欢晚会,会场内摆了几十张桌子,桌上尽是琳琅满目的菜肴,晨光厂的鳏寡孤独职工全被邀请来参加晚会,工会还组织了丰富多彩的文艺表演,文艺积极分子们在台上或引吭高歌,或翩翩起舞,虽然水平相对业余,但是博得的掌声和欢呼却是热烈而真诚的。

老温父女也来到了现场,老邻居们坐在一张桌子上笑语欢歌,老温还上台表演了二胡独奏《梁祝》,博得一片热烈掌声。

在保卫科小伙子们的起哄声中,曾经作为厂区片警的胡蓉也上台唱了一首苏慧伦的《鸭子》,胡警官娇憨的声音很适合这种较为卡通的歌曲,她也唱得很投入,很认真。

aah 去吧

没什么了不起

什么都依你

却看轻我自己

虽然我爱你

不许你再孩子气

寂寞的鸭子

也可以不要你

唱到这里的时候,刘子光明显感觉胡蓉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自己,他赶紧扭头看别处,却和小雪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小姑娘大概是经历了校园求婚事件后变得成熟了一些,竟然调皮的冲叔叔挤了挤眼睛,搞得刘子光哭笑不得。

当零点钟声响起的时候,大家来到礼堂外面,燃放鞭炮和烟花,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胡蓉兴高采烈的和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拿着霹雳雷向天喷着烟花,和大家欢聚一堂,一直闹到一点多,人们才渐渐散去,厂区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满地红色的鞭炮纸屑。

大礼堂门口,胡蓉意犹未尽的说:“活了这么大,这是最开心的一个除夕夜。”

“开心吧,以后每年带你来过年。”刘子光随口说道,哪知道胡蓉却当了真,忽然站住,眨巴着大眼睛问道:“真的?”

刘子光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习惯性的满嘴跑火车,不过脑子就轻易许诺,李纨和方霏已经让他头疼不已了,再加一个胡蓉进来,三个女人一台戏,自己哪还有好日子过。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此时哪能反悔,他只能用力地点点头。

厂区里一片寂静,只有远处传来一两声鞭炮响,空气冷飕飕的,呛人的硝烟味依旧浓烈,胡蓉此时满脸都是小女儿姿态,仰脸看着刘子光,低声说:“抱我”

刘子光一个头两个大,但此情此景,哪能做出撒腿就走这样煞风景的事情呢,胡蓉这小丫头虽然有时候很火爆,很傲娇,但却有一颗正义单纯的心,刘子光不忍心伤害她,只有轻轻将其揽在怀中。

“如果时间能停止多好。”胡蓉在刘子光怀里呢喃道。

刘子光的动作有些僵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这样抱着胡蓉,正在他发愁如何收场的时候,踩在积雪上的脚步声响起,手电光在远处闪耀,有人来了。

“谁啊,还没走?”是门卫王大爷的声音。

“是我,打扫卫生呢,晚走了一会。”刘子光赶紧松开胡蓉,随口敷衍道。

胡蓉小脸红扑扑的,拽着刘子光的衣服下摆,慌里慌张的跟着他出去了,来到门口,刘子光客气道:“我送你?”

“好。”胡蓉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开心的坐上了刘子光的汽车。

刘子光没办法,只好开车把胡蓉送到了市委宿舍大门口,门卫惊讶的看到胡市长的女儿从一辆越野车上下来,一副小女儿的娇态,蹦蹦跳跳的回家去了。

胡蓉来到家门口,轻轻地掏出钥匙开门,姑奶奶回乡下过年去了,家里只有父亲和自己,这么晚父亲肯定已经休息了,打开门摸黑换了拖鞋,刚要蹑手蹑脚往卧室走,忽然发现客厅沙发上坐了一个人。

“爸爸?”胡蓉打开了灯,果然看到胡市长坐在那里,满脸酒气,领带也松了。

“爸,你吓死我了,怎么喝了那么多酒。”胡蓉赶紧上去帮父亲解下领带,又给他泡茶拿毛巾。

“蓉蓉,这么晚回家,去哪里玩了?”胡跃进小口酌着热茶问道。

“参加了晨光机械厂的联欢晚会,以前在派出所的时候,这个厂子的治安联防是我负责的。”胡蓉掩饰道。

胡跃进哼了一声,拿手指点着女儿的额头上:“爸爸干了多少年公安,还和我玩这个心眼,你不是想参加晨光厂的联欢会,是想和刘子光那小子在一起吧?”

“爸,你说什么呢?”胡蓉一拧身子,娇嗔道。

“爸爸也是为你好,这个人不适合你,他的那些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始终是两条线上的人,走不到一起的。”胡跃进语重心长的说。

胡蓉正色道“爸爸,你真的想多了,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下午江滩公园附近有治安案件发生,恰巧我和他都在场,后来就去了派出所录口供,然后反正我也没事,就和他们全厂职工一起过年了,再后来我就回家了,就这么简单,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问厂里的门卫。”

“好了好了,爸爸不是不相信你,就是提醒你一下,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执勤,早点睡觉吧。”胡跃进打发女儿去洗漱了,自己走到客厅一隅,望着桌子上妻子的遗像感叹道:“她妈,蓉蓉长大了”

第11章 投资人

大年初三,刘子光乘机前往首都会与赵辉会面,在后海附近的一座四合院里,他见到了赵辉和他所说的投资人。

“这是我一块玩大的发小,胡清淞。”赵辉指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介绍道,又拍着刘子光的肩膀说:“刘子光,我哥们。”

小伙子穿一身土了吧唧的浅色中长羽绒服,看上去就像动物园批发的廉价货,头发剃得很短,人挺精神,也挺客气,主动和刘子光握手道:“哥们你好,老早就听辉哥念叨你了。”

正是饭点,赵辉说:“那什么,一起整两盅吧。”

胡清淞说:“行,我安排,等着啊。”说完出门上了一辆奥迪A6一溜烟走了。

“别看这哥们挺低调,那叫真人不露相。”赵辉说道。

“京A8的车牌,风挡下面一堆车证,这还低调?”刘子光反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是图方便,没办法的事情,这车就是他平常办事的公务车,你要是到他地下停车场看看就明白了,还有他那件灰不溜秋的袍子,你知道哪儿弄的么,朝鲜高级货,劳动党政治局以上官员才有资格穿那个。”赵辉说。

刘子光点点头没说什么,首都卧虎藏龙,能人层出不穷,既然是赵辉认定的投资商,那实力肯定差不了。

“这哥们和我一样,部队大院长大的,从小就调皮,不爱学习,就爱瞎鼓捣,十七岁的时候被他爹送到38军当兵去了,当了两年装甲兵立了两个三等功,一个二等功,家里人这个高兴啊,心说孩子总算上了正路,石家庄陆军学校的学籍都给他安排好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退伍了,回家复读了半年,愣是考上大学了。”赵辉眉飞色舞的讲着胡清淞的传奇故事,仿佛在讲自己的经历一般。

刘子光赞叹道:“真没看出来,这哥们挺有能耐。”

“有能耐的还在后面,人家大学就上了两年半,嫌没劲,退学单练去了,凭着小时候集邮攒下的家底子,毅然投入股市,嘿,你猜怎么着,一年翻了八倍,又去炒国际期货,一来二去成了千万富翁,不过最牛的还是在蒙古国开铜矿那次,在蒙古人收回开矿执照前夜一股脑全抛了,赚了个满盆满钵,连国际金融大鳄都玩不过他。”

“这么说,他大学一定学得是金融。”刘子光说。

赵辉嘿嘿一笑说:“你还真猜错了,丫是北京电影学院肄业的。”

半小时之后,胡清淞带着一个胖乎乎的男子和满满一篮子东西回来,手里还拎着两瓶红星二锅头。

“您受累,冯师傅。”胡清淞把胖男子请进了厨房,转身回来把两瓶酒放到桌上说:“爆肚冯的传人让我请来了,哥几个今儿尝尝正宗的老北京风味,解放前梅兰芳、马连良、小白玉霜这些角儿们都好这一口。”

家里已经准备好了纯铜打造的火锅,肉也切得了,正宗内蒙古西乌珠穆旗的阉绵羊,羊肉切的近乎半透明,都能透过肉片看到下面的青花瓷花纹。

再来一盘油炸花生米,二锅头打开,酒香四溢,火锅里咕嘟着水花,令人食指大动,三个直筒玻璃杯摆在桌上,咕咚咕咚倒满二锅头,三人先喝着,不大工夫,冯师傅端上一盘又香又脆的爆肚,拿围裙擦着手说:“几位吃着,我得回去了,今儿有接待任务。”

“那行,我送送您。”胡清淞站起来说。

“您坐着吧,几步路走着过去就成。”

冯师傅走后,赵辉尝了两筷子爆肚,赞不绝口道:“这手艺绝对正宗,你哪儿请的厨子?”

“冯师傅是人民大会堂专门做国宴的。”胡清淞笑道。

赵辉挑起大拇指说“你行,那啥,说正事吧,你看这非洲铁矿的事儿能行么?”

“我在GOOGLE卫星地图上看了,矿床大致位置靠近港口,开采和运输相对较为方便,但圣胡安缺乏足够的电力和能停靠万吨货轮的深水良港,以及技术熟练的工人和司机,这些问题不难解决,最棘手的是该国错综复杂的政局,这个谁也不能保证,搞不好几十亿投资就打了水漂。”

“安全方面的问题交给我就行。”刘子光道。

胡清淞看了刘子光一眼,似乎在估量着对方的实力。

“还有我。”赵辉也跟着说。

“好吧,我加入。”胡清淞爽快的举起了酒杯。

阿拉伯半岛西南端,著名的海港城市亚丁郊外,理查德·索普正坐在酒店的白色藤椅上悠闲地抽着雪茄,他在等待一位客人,一位业务相当繁忙的贵客。

十分钟后,一辆路虎越野车来到酒店门口,索普先生的客人终于来了,这是一个穿着浅色亚麻西装的黑人男子,身形瘦削,精明干练,侍者引领他来到索普面前坐下,奉上一杯饮料,恭敬地说:“赛义德先生,请。”

索普掏出一支雪茄烟递过去,赛义德却不接,自顾自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雪茄说:“我只抽古巴雪茄。”

索普耸耸肩,收回雪茄说:“赛义德先生,我很荣幸,您能在繁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我”

“好了,我大老远来不是听你说客套话的,我时间很紧,请说重要的。”赛义德毫不客气的打断他说。

“当然,事情是这样的,我需要您和您的团队帮我拦截一艘叫‘长乐’的中国货轮,数日之后它将途径亚丁湾附近,具体时间和坐标我会通知您,报酬现在支付百分之二十,事成之后再支付剩下的。”

“中国货轮?中国人的护航舰队很厉害,价格需要上浮百分之三十。”赛义德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敲起了竹杠。

“那艘船没有正规的船籍,不会跟随护航舰队一起航行,而且成功之后任由你们处置,我不喜欢临时变动价格,如果赛义德先生没兴趣的话,我想您的索马里同行们会很乐意接这单生意。”

理查德·索普是在东亚钢铁市场上历练出来的商场精英,最擅长讨价还价,赛义德叼着墨镜的腿儿看了他半天,还是同意了。

索普拿出一张支票递过去,说:“我想以后咱们不会再见了,剩下的报酬,我会直接汇到您账户上。”

“很高兴和您合作。”赛义德拿起支票,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扬长而去。

理查德·索普将雪茄搁在烟灰缸上,端起一杯马提尼冷冷的望着海盗经纪人的背影离去,海浪滚滚,椰风阵阵,见证着这场罪恶的交易。

与此同时,一艘万吨散装货船正在印度洋上乘风破浪,船首的五星红旗猎猎飘扬。

中国,首都某豪华酒店内,衣冠楚楚的男女们汇聚一堂,男宾都穿着考究的礼服,女宾更是花枝招展,仪态万方,能参加这个聚会的宾客不是商界精英,就是政界高层,更有几个影视圈颇有点名气的女星穿梭其中,笑语盈盈点缀着会场。

这场晚宴是专门为刘子光而开的,胡清淞在首都颇有人脉,也经常举办此类聚会,各行各业的成功人士聚在一起,总能获得一些意想不到的内幕消息,结识一些用得上的朋友。

大厅一隅,在胡清淞的安排下,刘子光和国内某特大型钢企的领导进行了初步接触,两下相谈甚欢,十分钟后企业家离去,赵辉凑过来问道:“对方有没有兴趣?”

“放着现成的高品位澳矿不去买,难道冒风险去开发八字还没一撇的非洲铁矿么,你太高看这些企业家了,反正花出去的又不是他们自己的钱,做生不如作熟了。”刘子光冷冷地说。

“真他妈鼠目寸光,不过也在意料之内。”赵辉轻声说,并不显得很意外。

胡清淞也端着两个酒杯过来说:“情况似乎不太理想,几个投行的朋友都说风险太大,铁矿也不如有色金属那么值钱,所以”

“做风险投资的人都嫌风险大,看来这笔买卖还真是不招人待见啊。”赵辉道。

胡清淞将一杯红酒递给刘子光说“关键是我们手上资料太少,如果有详细的勘探报告,当地情况分析,风险评估报告的话,我想还是会有很多人感兴趣的。”

忽然刘子光的目光定格在舞池内一个女人的脸上,那不是李纨么,一袭珠光宝气的晚礼服,显得艳光四射,风华绝代,高挑的身材,雍容华贵的气度,让周围男人们趋之若鹜,一个半秃顶的男人似乎拔得了头筹,成功邀请李纨共舞一曲。

刘子光说声少陪,径直走了过去,赵辉见状心领神会,走到乐师身旁低语了两声,正当刘子光走到李纨身边的时候,音乐很适时的提前结束了。

“怎么停了?”正在翩翩起舞的绅士名媛们顿时停下了舞步,李纨发现了刘子光,神情一僵,但是看到刘子光身上依然穿着自己买的阿玛尼西装的时候,目光还是变得温柔起来。

“谢谢,帮我拿一下。”刘子光将酒杯递给那个穿着白色礼服上衣的半秃顶男人,向李纨伸出了手:“可以么?”

音乐很恰到时机的又响了起来,李纨欣然和刘子光共舞起来,秃顶男人愤愤不平的端着酒杯回到座位上。

“你坏了我的大事。”李纨脸上带着微笑,咬牙切齿的对刘子光说。

“怎么?”刘子光眉毛一挑,故作不懂。

“你知道那是谁么?证监会的王主任,这回可把他得罪惨了。”

“他又不认识我,谈何得罪?”

“怎么不认识你,上次就是你放了他的鸽子。”

第12章 你就是孙悟空

一曲终了,周围掌声响起,这掌声主要是送给刘子光而不是李纨的,谁都能看出这个男人的舞技相当了得,动作舒展流畅,如行云流水般从容大方,相比之下李纨虽然步履轻盈,但总显得生涩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