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也赶到了,将尸体拉走解剖检验,刑警在地上用粉笔将死者倒伏的痕迹描了出来,并且在四周进行拉网式的搜索,希望能发现蛛丝马迹,按照推理,杀人者是不会留下死者的随身物品的,钥匙身份证件钱包等物应该会在案发现场半径五十米内的范围内找到。

趁着部下们收集线索的时候,胡蓉打量了一下案发现场的环境,这条小巷是一座大楼的背面,没有路灯,没有摄像头,角落里充斥着尿骚味,路对面是一家中等档次的酒店,每天晚上客流量都很大,往往那些喝醉了的客人会选择这里当临时厕所解决问题。

胡蓉走到酒店门口,发现停车场上只停了一辆马自达轿车,便冲着正在打扫卫生的饭店服务员喊了一声:“喂,过来一下。”

服务员迷惑着走了过来,胡蓉问他:“这辆车是谁的?”

“哦,是客人的,大概是昨天晚上喝多了酒,就没开走。”服务员说。

胡蓉说声谢谢,转身走到车后记下了牌号,打电话给办公室说:“帮我查一个车牌号。”

打完电话,看了看酒店门头,上面正好有一个摄像头。

走进酒店大堂,一个经理打扮的人走过来问道:“大姐,有啥事?”

胡蓉亮出了警官证:“刑警大队的,想调你店门口昨晚的监控录像。”

经理把胡蓉请到办公室,打开电脑调出昨晚的监控录像给她看,胡蓉用鼠标拉动进度条,很快就捕捉到了那辆马自达轿车,一个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走进了酒店,身上的衣服和死者完全一致。

胡蓉将画面定格,问经理:“这个人认识么?”

经理看了看说:“常客,是玄武集团的中层,都喊他路经理。”

此时胡蓉的手机也响了,同事告诉她,马六车的注册人叫路勇。

死者的身份水落石出,但他为何会被人砸死在小巷中,又为何被毁掉面部,搜走所有随身物品,这不既不像是流窜分子随机杀人,也不像是寻常斗殴杀人,更像是仇杀,怀有深仇大恨的人才会这么残忍的把人砸成那样。

胡蓉立即前往玄武集团进行调查,经同事辨认,死者确系玄武集团江北分公司行政部副部长路勇,前一天晚上他和同事在案发地点对面的酒店吃饭,饭后自行离开,没想到今天竟然阴阳两隔,同事们都唏嘘不已。

据查,路勇十八岁技校毕业后进入市建安一公司工作,也就是大开发的前身,由于人机灵,回来事,调到小车班给领导开车,后来渐渐做了公司中层干部,大开发被玄武集团收购后,路勇成为行政部副部长,主管迎来送往的事情,他讲义气,酒量好,在社会上有很多朋友,属于那种八面玲珑的老油条。

回到办公室,调取内网上路勇的家庭资料,他有个老婆五年前离婚,儿子判给女方,路勇的父母都不在了,有个妹妹叫路红,在市经济干部管理学院工作,路红的儿子,也就是路勇的外甥叫秦傲天,是市一中的学生,不久前因为一桩人命官司被逮捕,至今还未审判,路勇对这个外甥很照顾,案子的事情都是他出面打理的。

看到这里,胡蓉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感觉,想到那个隔三岔五到刑警队来打听事儿的下岗工人王召钢似乎有段日子没出现了,再联想到夏日旅馆里那个女孩惨死的样子,以及路勇身上丢失的钥匙,胡蓉毛骨悚然起来,抓起手枪就往外走。

路红家住在西郊的一个老小区,虽然楼房老旧,但是景色优美,邻居也都是些退休的干部,环境相当安静。

儿子的事情让她伤透了心,本来一个寡妇带着儿子生活就很艰难了,现在又摊上这种事情,更让路红欲哭无泪,她是女诗人,不善于应付那些事情,案子的事情全部委托给哥哥路勇办理,她也曾拿出三万块钱让路勇转交给那个女孩的家属聊表心意,但是登门道歉这种事情,路红做不来,也拉不下这个脸。

忽然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路红知道是哥哥来了,她一个孀居的女子,家里的力气活儿都得让哥哥找人干,为了方便给路勇配了一把钥匙。

“咣”房门打开又关上了,脚步声有些沉重,不像哥哥的声音,路红从书房出来,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狰狞面孔在对着自己冷笑。

第40章 子债母还

站在面前的男人正是在派出所见过的受害者父亲,穿一身工作服,背着工具包,帽檐下一双眼睛凶光毕现,路红下意识的往门口冲去,同时放声大喊:“救命!”

呼救还没喊出口,就被王召钢薅住头发掼在墙上,路红本来身子就弱,惊吓加上撞击让她昏死过去,如同一摊烂泥般倒在了地上。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了,手脚被坚韧的尼龙绳绑在床腿上,嘴里还塞了一团布,更令她恐惧的是,那个凶恶的男人从包里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正伸向自己的胸口。

“呜~~”路红惊恐的扭动着身躯,呼救声只能憋在喉咙里,万幸的是,男人并没有刺死她,而是挑开了她棉睡衣的前襟。

“大姐,你别怕,我先不杀你,你儿子日了我女儿,我就日他娘,这个账还算公平吧。”男人说完,三下五除二将路红的衣服裤子挑开。

望着床上不停扭动的白花花一片,王召钢扒掉衣服扑了上去,折腾了一阵还是徒劳无功的翻身下来,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找出烟盒拿出最后一支烟点上,抽了几口,斜眼看看床上的路红,这娘们虽然风韵犹存,但是自己太过紧张,而且路红家的电话座机一直在响,搞得他心烦意乱,只能象征性的弄几下,也算给女儿报仇了。

王召钢抽着烟,回想着自己这些天来的经历,他先是购置了绳索、尖刀、铁锤、地图等物,然后开始跟踪仇人,害死女儿的那几个畜生,他一个都不会放过,首先要对付的就是秦傲天一家人,路勇就是第一个倒霉的,在连续跟踪了一星期后,王召钢终于找到机会,在漆黑的小巷口里一锤将路勇砸到,然后又连续砸了几十下,心头的恨意才稍微减轻了一些。

第二个要对付的是秦傲天的母亲,王召钢虽然不知道有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这句话,但是他下意识的就想到要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对方。

一支烟抽完,王召钢将烟蒂踩灭,冷静的对床上的路红说:“行了,该送你上路了。”

路红眼中泪水横流,身子不同的扭动挣扎,对方怎么伤害她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不能伤害儿子。

“别怕,一会儿就好。”王召钢把刀架在路红脖子上刚要割,忽然传来敲门声,同时一个女声在喊:“你好,我是物业公司的,刚才你们家打电话报修电表了么?”

王召钢停住动作,冲门口喊了一嗓子:“已经好了,不用修。”

敲门声反而更加急促了:“我还是进去看看吧,电路老化很危险的。”

王召钢有些不耐烦,抓起尖刀藏在身后走到门口,那个女人还在不停唠叨着:“进去检查一下线路就可以了,先生。”

王召钢把心一横,攥紧了刀柄抓住门把手刚要开门,忽然意识到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心思一动,先趴在猫眼上看了一眼,外面过道上,一个女人举着手枪瞄准着大门,正是在刑警队见过的那个女警!她身后还站着几个小区保安,手里拎着棍棒。

危急关头,王召钢反而更加冷静了,他蹑手蹑脚退了回去,快速查看了卧室、厨房、卫生间的窗户,遗憾的是所有窗户上都焊着坚固的不锈钢窗棂子,结实的如同监狱的铁窗,除了大门之外,没有任何逃遁之路。

王召钢在屋里来回窜了几圈,确认真的无路可走之后,猛然冲进卧室割断绳索把路红从床上拽了起来,拖到客厅里冲着大门喊道:“条子!赶紧给我滚蛋,要不然我杀了她!”

路红嘴里塞着的布团被拉出来,她有气无力的哭喊道:“救命啊~~~”

站在门口的胡蓉暗叫不好,果然被她猜中了,王召钢杀了路勇又来杀路红,他在报复,现在这种情况相当复杂,对方已经有一条人命在身上,什么都不在乎了,政治攻势的用处不大,只能尽量拖延对方,争取机会。

“你不要冲动,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你想要什么,我会尽量满足你,只要你不伤害人质。”胡蓉尽量安抚着王召钢的情绪。

“好,我要烟,酒。”王召钢一点也不客气,立刻提出了要求。

胡蓉打发保安下楼去买了一瓶淮江大曲,一盒中档香烟,放到门口说:“你要的东西送来了。”

“都给我往后退,我看见人影儿就把她杀了。”王召钢喊道。

胡蓉和保安们慢慢后退,防盗门打开一条缝,一只细嫩秀气的手伸了出来,把香烟和白酒拿了进去。

胡蓉松了一口气,起码这能证明路红还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

五分钟后,警笛声响起,支援人马赶到,由于案件当事人的身份比较特殊,是市委主要领导的亲戚,所以刑警支队的一把手谢华东亲临一线进行指挥,手持钢盾身穿防弹衣的特警在房门口布防,警员们紧急疏散楼内住户,切断煤气、水电供应,谈判专家拿着喇叭冲着房门喊道:“王召钢你听着,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帮你解决。”

沉默了一会,厚重的防盗门后面传来王召钢的喊声:“少来这一套,老子已经杀了一个人了,不在乎这个。”

谈判专家顿了顿说:“人质是无辜的,你先放了她好么?不要在犯罪道路上越走越远,否则等待你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她是无辜的?那我闺女又算啥?哈哈,法律,我闺女被那帮畜生糟蹋的时候,法律干啥去了,小畜生杀了人屁事没有在外面逍遥的时候,法律干啥去了。”王召钢的咆哮从屋里传来,谢支队皱了皱眉头,上前拿过喇叭冲屋内喊道:“王召钢,你家的事情我了解一些,你要相信政府,绝对会还你一个公道的,你这样采取极端手段给有关部门施加压力是没用的。”

“还他们政府,少给我提政府,老子法院检察院公安局派出所跑了多少趟,有用么?还他妈公道呢,政府就是他们家开的,江北市人谁不知道,那个王八犊子就是秦松的种!”

公安干警们铁拳捏的啪啪直响,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但是为了人质的安危,他们只能暂时隐忍,谢支队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里面的是秦书记的继母啊。

“继续监视。”谢支队吩咐道,抽身回到指挥车上,和几个领导简单讨论了一下,房间的窗帘全部拉上,狙击手看不清楚室内情况,也不知道歹徒是否有枪。

所有的防盗门窗都是加固的,用电锯割开都要一会儿工夫,有这时间足够犯罪分子杀死人质的了。

商量再三也拿不出一个稳妥的方案来,于是他们决定向秦书记汇报。

秦书记正在省委党校学习,手机是秘书保管的,接到电话后立即来到教室将秦松叫了出来,低声道:“秦书记,家里出事了,红姐被犯罪分子劫持。”

秦松脸上惊愕的表情一闪而过,接过手机沉声道:“我是秦松。”

谢华东简单的把案情介绍了一下,秦书记思忖片刻,镇定答道:“老谢,这个案子性质非常恶劣,如果因为人质是领导的亲属就让犯罪分子得逞的话,以后老百姓怎么看我们?”

“秦书记,您的意思是?”谢华东脑子没转过这个弯来。

“老谢,你是现场总指挥,主意要你来拿,我没有别的意见,记住一句话,你是人民的卫士,就这样。”

说完秦松不由分说把电话挂了,头也不回的走向教室。

电话这边,谢华东若有所思的琢磨着秦书记的话,终于领悟到一点意思,秦书记对这个继母的性命似乎并不在意,他拿起对讲机下令道:“各单位注意,准备强攻。”

谢支队拍板了,突击小组正要准备用霰弹枪打开门锁冲进去解决罪犯,忽然门里传来喊声:“想让我放了人质也行,把秦傲天给我找来。”

突击小组长急忙伸手叫停了自己的部下,把这个条件向指挥车做了报告,谢华东到底是老刑警了,立刻意识到这里有突破口。

“答应他,向韩局长请示,让看守所把人运过来。”谢华东说道,又对胡蓉说:“小胡,你抓紧时间去把犯罪分子的爱人带到现场来劝解一下他,咱们尽量不流血解决问题。”

秦傲天虽然办了保外就医,但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安逸,在医院也要受到警方的控制,不过相对于另外两个还在看守所里苦熬的同伴来说,这待遇已经很好了。

舅舅说这案子影响太大了,有关系也很难操作,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拖,等论坛上、微博上那些讨论案子的愤青消停了,大家都不关注了,再运作一下争取判个缓刑,然后再保外,过一段时间把自己办到澳洲去留学。

忽然一辆警车开来,车上跳下几个警察,一番交涉后把穿着病号服的秦傲天拉上了车,鸣着警笛驶出了医院,秦傲天惊讶的发现,警车居然是向着自己家的方向疾驰。

二十分钟后,秦傲天来到了自家楼下,这里警察密布,气氛紧张,楼顶趴着狙击手,楼道里埋伏着突击组,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带他上去,注意安全,犯罪分子一露头就开枪。”谢华东紧急部署着,几个干练的刑警穿上防弹背心,子弹上膛,押着秦傲天上楼去了。

王召钢扫荡了路红家的冰箱,拿出一堆吃食,盘腿坐在地板上,打开白酒又吃又喝,又点了一支烟有滋有味的抽着,扭头看着旁边筛糠般发抖的路红,鄙夷地骂道:“臭娘们,你不是挺拽的么。”

路红抬头骂道:“畜生,你不得好死。”

王召钢笑了:“爷们烂命一条,就没打算活过今天。”他拍拍挂在脖子上的工具包道,“知道这里面是什么?砰的一声,这座楼都飞了。”

第41章 苦命的孩子秦傲天

门外传来干警的呼喊:“王召钢,人给你带来了,把门打开。”

王召钢很机警,并没有亲自窥视门外,而是让路红去看,路红在尖刀的胁迫下趴在猫眼上向外看去,见到自己的儿子站在门外,顿时喊起来:“傲天,你快跑!”

话音未落,王召钢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嘴里塞上了破布,一手持刀架在路红脖子上,另一手打开了防盗门,然后迅速退了一步,摸出了打火机。

防盗门缓缓打开,门内站着王召钢和路红,门外狭窄的走廊上站着秦傲天和几个全副武装的刑警,双方对峙了大约两秒钟,看到残忍杀害女儿的凶手就在眼前,王召钢眼睛都红了,一刀抹了路红的脖子,向着秦傲天猛冲过去。

秦傲天眼前目睹母亲在自己面前被割开了咽喉,一时间呆住了,刑警们反应还算迅速,举枪朝王召钢猛射,楼道里充斥着六四式手枪的脆响,数发子弹打在王召钢胸前,与此同时一个眼尖的警察看到罪犯挂在脖子上的工具包外面极速燃烧的导火索,大喊一声:“炸弹,隐蔽!”

一声巨响,站在楼下的人都觉得地在晃,指挥车里的谢华东大叫一声不好,带着人就往楼上冲。

一条街区外,胡蓉正驾驶着警车往这里疾驰,车里坐的是王召钢的老婆李燕,听到爆炸声,胡蓉一脚刹车停在路边,呆呆的望着远处,李燕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两只手绞在一起,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谢华东等人冲到了四楼,过道里一片狼藉,地上躺着几个人,墙壁上遍布黑色的火药燃烧痕迹和飞溅的鲜血,干警们先把满头满脸鲜血的战友抬下去救治,然后持枪观察王召钢的状况,这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已经被自己点燃的炸药炸死了,脸上乌黑一片,头发也烧焦了,他面前躺着的是满身血污的秦傲天,身后躺着的是脖子被割开的路红,血汩汩的流着,楼道里充斥着血和硝烟的味道。

“快救人!”谢华东声嘶力竭的吼道,他知道,自己的局长梦破灭了。

万幸的是,王召钢的炸弹是用黑火药和自行车轴承钢珠配置而成,爆炸威力有限,只是把自己给炸死了,干警们头戴钢盔身穿防弹衣,受的也都是轻伤,不过秦傲天就没这么幸运了,身上多处负伤,一双眼睛似乎被炸瞎,已经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以前保外是操作的,这回怕是真要保外就医了。

当胡蓉驱车来到现场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在往楼下抬尸体了,两个担架,两具尸体,都用白布盖着,其中一个担架上耷拉下一条漆黑的胳膊,手指粗短有力,手腕部位还纹着一个“忍”字,李燕认得那是丈夫的手,她就这样呆呆的站着,目睹那个和自己共同生活了十八年的男人被抬上了救护车,连一滴泪都没有流。

回到刑警队,胡蓉还陷在深深的自责之中,这案子自己处理失当,如果早一点赶到的话就能挽救路红的生命,如果及时关注王召钢,哪怕给他一些希望的话,就不能酿成这样悲惨的结局,路勇死了,路红死了,王召钢死了,秦傲天重伤,三名同事轻伤,江北市警方还没打过这样的窝囊仗。

比胡蓉更难熬的是谢华东,他坐在办公桌前连抽了半包烟,这起突发案件本来是自己的机会,哪知道一手好牌打烂了,因为急于求成,没有做好防备对方持有爆炸物的预防工作,指挥失误,可以说打得是一场乱仗,毫无章法可言,最后死伤惨重,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内定的副局长这下是没戏了。

“就不该把秦傲天带到现场!哪怕直接强攻都比这个结局要好的多。”谢支队痛心疾首,无奈有钱难买后悔药。

电话铃响了,是局长韩寺清打来的,声音硬邦邦的:“老谢,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谢华东叹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出门去了。

省城,党校教学楼外,秘书拿着手机在来回踱着步子,秦书记终于下课了,随着一群干部走出阶梯教室,和同学们谈笑风生,秘书疾步上前:“秦书记,案情有了新的发展”

“怎么个情况?”秦松问道。

“罪犯引爆了土造的爆炸装置,造成了一些伤亡。”当着别人的面,秘书不敢说太细。

“哦,我知道了。”秦松淡淡地说,转而对一个大腹便便的同学说:“不好意思我处理点公事,晚上小南国不见不散。”

回头带着秘书往招待所走去,来到一处僻静的树荫下才问道:“谁死了?”

“罪犯自己被炸死,红姐被害了,傲天受了重伤”

秦松半天没说话,脸上阴晴不定,足足过了三分钟才缓过来,悠悠地说:“这孩子命苦啊。”

香港,西九龙警察总部,重案组的警员连夜行动,扫了阮雄的场子,抓捕了大量古惑仔,连金盆洗手的程国驹都拉来问口供,保安科也调查了大批退役前花籍英军士兵,闹哄哄忙了一夜,真相渐渐浮出了水面。

矛盾冲突的焦点在于一个叫金旭东的澳大利亚籍华人,此人前日从上海飞抵本港,然后和荒木直人进行会面,此后又在阮雄的夜总会逗留了一段时间,然后在去往深水涉的途中遭到五名枪手的袭击,一路跟踪而至的西九龙重案组督察梁骁和两名内地神秘人士同时遭到袭击,死伤惨重,然后他们又被另一伙枪手劫走,而这伙枪手似乎又和阮雄有着密切的联系,整个案情看似清楚,其实错综复杂。

杀手是贫困潦倒的前华籍英军,九七回归之后他们就沦为失业一族,大多从事保安或者简单体力劳动,据调查,此案中死亡的两名前华籍英军已经年逾四十,但经常从事游泳、跑步等训练,是某个WAR GAME活动的发起人,尼泊尔人某大厦当保安,平时为人低调,很少和人来往,另外两名杀手的身份也查了出来,是内地来港的黑帮分子,有持械抢劫的犯罪记录,这帮人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又是被谁雇佣,却很难查出线索。

警察调查了金旭东在香港的办公室,又找到他的家人录了口供,一切都在紧张有序的进行之中,忽然医院传来好消息,经过抢救,梁骁已经苏醒,荒木直人也奇迹般的度过了生死关,但仍未脱离危险期,苗长官亲自到医院给梁骁做了笔录,马不停蹄的回到办公室,向李警司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从和梁骁在一起的那两人身上下工夫,一定要找出线索来。”

“好了,这件事你不用再跟了。”李警司说。

苗长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自己的地盘上当街枪战死了五个人,还有个伙计躺在医院,保安科竟然能让自己不用再跟了,岂不是欺人太甚。

李警司将摊在桌子上的文件收进公文包,说:“苗SIR,上面有ORDER,这个CASE由保安科全权负责,列为绝密案件,没你的事了。”

苗长官指着办公室的门说:“外面那么多的记者,你让我怎么应付。”

“那是你的事情。”李警司收起公文包,保安科的伙计们也风卷残云般将所有证物、照片打包带走,乘车离开了西九龙总区。

望着在记者们围堵下的保安科警车,苗长官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转身驱赶着自己的手下:“看什么看,都去做事!”

李警司回到了警察总部,命人将所有证物锁进了库房,悠闲地泡了一杯咖啡,坐在了桌子前,拿起电话:“老张,下午有空,一起打球?”

湾仔港湾道一号君悦酒店,行政海景套房内,理查德·索普先生正凝望着维多利亚湾和香港会展中心,心中却生出一股悲凉来。

他不是第一次来香港了,二十年前从美国去澳大利亚的时候就曾来过这座美丽的港口城市,不得不说,自从九七之后,昔日亚洲的明珠渐渐褪去了光环,和南非、果阿、阿尔及利亚以及无数殖民地一样,失去白人的统治,只靠当地人是维持不了繁荣的。

索普这次来是签订一个合同,他不喜欢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太子党们打交道,这些暴发户的嘴脸让他很不舒服,中国有一句老话叫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在中国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几乎任何家族都维持不了三代的繁荣,比如这次和自己谈判的那个姓马的富豪,他的祖父不过是个湖北山区的泥腿子农民,因为不堪压迫造反成功而得到一些利益,昔日的被压迫者变成了统治者,但谁又能保证风水不会再次转变呢?

当然,在大形势变坏之前,还是要仰仗这些人滔天的权势的,为了这个合同,索普几乎动用了所有的资源来保证成功,此前他收买了一个英国驻香港的情报人员,得到了一些极为重要的情报。

作为谈判的中间人,金旭东最近的表现很不正常,来港后就和日本人的情报人员接上了头,而他的情妇安琪的举动也不太正常,背着金旭东和另一个男人来往,据调查,这个人正是多次和索普打过交道的刘子光。

索普敏锐的意识到,金旭东不可靠了,实际上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对自己这位中国同事的人品嗤之以鼻了,为了利益,这家伙连他母亲的骨灰都会卖掉,所以在这个关键时刻,必须把他连同刘子光一并除掉才能放心。

那五个杀手,是一位前任MI5成员帮索普联系的,绝对安全,质优价廉,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第42章 瓷器铺里逮老鼠

金旭东不光起到穿针引线的作用,还是整个交易的关键人物,除了双方的价码底线之外,他知道几乎所有事情,而且这个人没什么原则,所以除掉他的决策是正确的,失误在于低估了对手的强悍。

五个熟悉地形、训练有素的杀手竟然全军覆灭,这让索普很忧虑,但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这几个军人出身的杀手愚蠢的选择了当街枪击的方式进行暗杀,这势必会引起当局的注意,要知道现在的香港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间谍们肆意驰骋的远东桥头堡了,而是中共的主场,任何挑衅行为都会受到追查和报复。

虽然他不是搞情报工作的,但是警惕性和敏感程度一点不比那些老间谍茶,尤其是在纽约的家里遭到暗杀之后,这种心理越来越占据上风,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句中国古话正适合索普现在的心情。

“海伦,帮我打电话给邹文重,取消今天的约会。”索普对女秘书说道。

海伦是他的新任助理,上海人,外国语大学毕业,英文很棒,床上工夫也很棒,和中国人打交道,必须要有合适的翻译,索普本人的中文水平仅限于街头问路级别的交流,商务联络都是通过这位美女助理。

海伦拿起电话拨通了邹文重的号码,简单说了几句后捂住话筒告诉索普:“先生,邹总裁要求和你通话。”

索普拿起了沙发旁的分机,说了声哈喽。

邹文重的英语带着一股纽约口音,似乎在显摆他的美国留学经历,“索普先生,是什么使您改变了决定呢,要知道为了这次会谈,我们双方都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非常抱歉。”索普打断邹文重滔滔不绝的英语,“最近似乎并不太平,我听说金先生昨日在街上遭到枪击,至今下落不明,所以我提议会谈临时改变时间和地点。”

“金旭东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请您相信,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我们绝对保证您在香港的人身安全。”

“邹先生,我想再次确认一下,你可以保证谈判安全进行么,要知道我们的对手很强大,或许马先生会对此有更明智的意见。”索普说道。

“马先生正在处理这件事,稍等”电话那边似乎被捂住了话筒,声音全无,过了一分钟,邹文重的声音重新传来:“马先生向您保证,个别宵小之辈的行为完全不能影响我们之间的商务谈判,现在香港警方已经全力出动搜捕绑架金先生的罪犯,而且索普先生您要知道,我们是代表国家来谈判的,您完全无需担心安全问题。”

“这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是想换个地点,可以么?”

“没问题,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奉陪。”

通完电话,索普对海伦说:“帮我打电话给欧先生,我想借他的游艇用一下。”

香港岛深水湾,高尔夫球场,马峰峰正在挥杆击球,打出一个漂亮的小鸟球,望着高尔夫球滚入球洞,他摘下墨镜和鸭舌帽不屑地说道:“香港人就是小气吧啦的,球场都他妈这么小,没意思。”

邹文重似乎心事重重,他说:“风子,谈判的事情是不是暂时缓一缓?”

马峰峰说:“老邹,你怎么也和那个美国佬一样,胆子这么小,我不是说过了,香港这边我说了算,就是特首来了也要给我几分面子,刘子光他一个逃犯能兴起什么浪花来,我已经托人找他了,找到直接弄死往海里一丢,我就不信了,他躲得过初一,还能躲过十五?再牛逼的特种兵也是他妈肉体凡胎,一枪俩洞。”

邹文重说:“风子,我不是说怕刘子光,我担心的是他背后的一些人,毕竟上次的事情就和罗克功搞得不太愉快,万一金旭东落到他手上,再搞出个供词什么的送到上边去就被动了。”

马峰峰说:“这个你更不用担心了,罗克功别看现在风头挺足的,年龄毕竟到了,快要到点的老军头,怕个毛啊,金旭东这小子虽然贪财,但不笨,你不用严刑逼供他都会招供,但你让他在组织面前咬我,那绝对不可能,再说了,谭叔叔那边都打点好了,他们就算搞到什么证据也送不到上面去。”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邹文重终于点了点头。

“还有,这事儿不能再拖了,我听外交部的哥们说西萨达摩亚的政局有点乱,那地儿的铁矿虽然品位高,总不如澳洲的便利,咱们得抓点紧,那孙子叫什么来着,索普,对,索普,他要换地方那就换,让他安心也好,抓紧把合同签了,我也好给家里交代。”

“好的,我会处理的。”邹文重说。

新界锦田公路石岗军用机场,一架军绿色的运八中型螺旋桨飞机缓缓降落,飞机上下来一个穿陆军中校制服的军人,他换乘挂着驻港部队牌照的越野车直奔位于港岛的中环总部而去。

军车驶入中环的时候,在路边停了一下,那个陆军中校已经换上了便装,下车很快融入了当地人的海洋中,他在繁华的大街上走了十分钟,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才打了一辆车驶向铜锣湾,在一家乱哄哄的小吃店里坐下,点了一碗公仔面吃着,对旁边的人说:“我发现你不管在哪里都要惹出些麻烦来,昨天的街头枪战挺火暴啊,都捅到天上去了,搞得老罗很被动。”

旁边的人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他低声说:“金旭东的供词你看了没有?”

“那没用,空口无凭,我们要的是确凿的证据,白纸黑字能放在桌面上说话的东西。”

“好吧,我去搞,你们能提供什么支援?”

“没有任何支援。”

“老赵,这就不厚道了吧,我就几个人,几把破枪,没有情报没有后勤,香港也不熟,怎么搞啊?”戴棒球帽的人有些恼怒了。

“你要理解,斗争是复杂的,残酷的,最近他们搞了不少小动作,老罗的压力不比你小,再说了,组织上不给你支援,不是还有我么。”穿便装的陆军中校神秘兮兮的说道。

“好吧,你先跟我回去,我们仔细商量一下。”

两人出了小吃店的门,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司机摘下墨镜回头打招呼道:“赵经理,又见面了。”

“褚向东,就知道这么火爆的事情少不了你们。”赵辉笑着说。

汽车一直没熄火,褚向东轻踩油门向前驶去,轻松的说:“昨天那事儿真没我们的份儿,全是光哥一个人做掉的。”

刘子光苦笑道:“新闻一天到晚都在播,搞得我上街都有压力,生怕被警察查身份证。”

赵辉说:“这个不用担心,有关部门和香港警务处打了招呼,这案子内部已经结了,过一段时间找个顶缸的给市民交代一下就行了。”

汽车沿着浅水湾道驶到南山别墅,赵辉来到房间后先和张佰强等人寒暄一番,然后单独提审了金旭东。

房间里拉着厚重的窗帘,阳光丝毫照不进来,金旭东神色惶恐的坐在床边,打量着面前的陌生人。

“金旭东,你的底牌我很清楚,不要以为帮国家安全局做了几件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体制内的人了,你只不过是枚棋子罢了,我可以告诉你,要杀你的人很有背景,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出路吧。”赵辉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金旭东面色煞白,低头不语。

门外,刘子光问道:“金旭东和国安有关系?”

赵辉说:“可不是么,国安经常通过他传递一些垃圾情报,同时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要不然你以为他一个情报掮客怎么能撑到现在,早八百年就让抓起来了。”

“那现在我们需要做什么?”

“等待,现在我们就像是戴着镣铐去抓瓷器铺子里的老鼠,还必须抓活的。”

深水涉枪战案虽然已经内部结案,但是香港警方依然保持着严阵以待的架势,很多路口设置了临检站,街头的巡逻人员也大大增加,尤其是货柜码头、山区公园等地,经常可见警车来回穿梭,警察见到身高体壮的男子就要检查身份证。

深水湾附近的一座豪宅内,院墙上遍布摄像头,体格魁梧的保镖戴着墨镜来回巡视,这是马峰峰在香港的家。

深水涉枪战虽经港府刻意淡化,但是视频资料还是通过某些渠道流到了马峰峰手中,目睹了当街驳火,面对面爆头的血腥场景后,马峰峰也怕了,连杨受成邀请他参加谢霆锋新片首映式都谢绝了,整天呆在别墅里足不出户。

刘子光这家伙就是个疯子,万一他铤而走险跑来行刺自己的话,再大的权势,再多的金钱,也换不回来一条命。

索普打来电话,要求将会谈地点改成悉尼,马峰峰和邹文重商量了一下,答应了。

南山别墅,赵辉放下电话说:“老鼠要出洞,我们也要活动一下手脚了。”

香港新机场,巨大的机库内,灯火通明,一辆机场维修专用电瓶车开了过来,身穿蓝色连体工作服的工人跳下车,环顾四下无人,打开了湾流专机的舱门,敏捷的登上飞机,在航空座椅,驾驶舱、洗手间的隐蔽位置放了一些东西,迅速下机关好舱门,又上车继续驶向下一个机库,那里停的是另一架来自澳洲的庞巴迪公务机。

刚从机库里出来,由黑色加长轿车组成的车队就开了过来,机库大门缓缓打开,车队直接开进机库,保镖们先跳下车,警惕的四下张望一番,然后护卫着汽车里的VIP迅速登机。

飞机滑出机库,在跑道上待命,塔台优先放飞,庞巴迪和湾流先后升空,向南飞去。

赤柱军营雷达站,一个军士紧盯着屏幕上的两个亮点,抓起了旁边的电话,报告了坐标。

驻港部队石岗机场,一架白色的湾流喷气公务机起飞了。

第43章 女船王

从石岗空军机场起飞的这架湾流公务机采用民用涂装,机舱内装潢奢华,在这里刘子光见到了很久未曾谋面的胡清凇。

“小胡,又买新飞机了,生意做的不错啊。”刘子光恶意的恭维道。

“别介,都拿这事儿挤兑我,飞机是租的,我都快吃不上饭了。”

“少来,光中介费你就赚了大几千万吧。”

谈到这个,胡清凇更是长叹一口气:“有人挖坑,有人种树,有人浇水有人施肥,结果长出果子来,挖坑的种树的浇水的施肥的全都靠边站,袖手旁观的倒摘了一口袋的果子,你说这是什么理儿?”

刘子光说:“他们还给种树的安了个罪名,抓进了衙门。”

胡清凇笑了:“本来咱们还有几口汤喝,叶老走了之后,这帮人的吃相越来越难看了,马家的投资公司拿着国家的钱在华尔街练本事,学费一交就几十个亿啊,还是美金,他们家老头急了,再有钱也架不住这种糟蹋法,所以马峰峰迫切的需要取得几个成绩来堵老头子们的嘴,你也知道,国内这些垄断行业都是各个家族把持的,大家各捞各的,捞过界是不行的,算来算去只有咱们最好讹,所以你懂得。”

“把你也连累进去,真是不好意思。”刘子光说。

胡清凇摆摆手:“他们欺人太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捞也不是这种捞法,我做西萨达摩亚的工程中介和咨询是赚了一些,但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完全靠的是人脉,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也来分一杯羹,首都消费水平又高,吃顿饭好几万,去一趟会所,十几万没了,就是喝汤我都要用小勺子喝,非洲那边我也是去过好几次的,枪林弹雨也经历过,没有功劳总有苦劳算了不说了,搞得我像祥林嫂似的,你怎么样,听说你把老谭气得够呛啊。”

说着他回头望了望机舱尾部盖着毛毯正在熟睡的上官谨,小声说:“不管怎么说,她是老谭的人,又受了伤,带在身边不合适吧。”

刘子光说:“我就是需要一个对方阵营里的人来做证人,她是最合适的。”

正说着,赵辉从驾驶舱过来了,说道:“赤蜡角空中控制中心的情报说索普和马峰峰的私人飞机报备的目的地是悉尼,我们大概比他们晚十五分钟到,支援力量已经从国内起飞,乘坐民航客机前往,包括一个情报组和一个突击组,都是生力军,长路漫漫,大家睡一会儿吧。”

飞行是很枯燥的,张佰强和褚向东坐在宽大的航空座椅上,不停擦拭着手中的武器,由于飞机是从驻港空军的石岗军营起飞的,所以不存在民用机场的安检问题,两人将MP5K冲锋枪拆成零件状态,连每一颗子弹都擦得锃亮。

西萨达摩亚的局势越来越让人看不清楚,外交副大臣何塞拒绝了出任驻古巴大使的任命,辞职组建了自己的党派,并且发起了民主运动,要求临时政府向人民交出权力,政局如此动荡,张佰强和褚向东不禁萌生退意,先是去英国找到了乌鸦的遗骨,然后分别将陆海和乌鸦的骨灰送到了台湾和香港,中国人讲究叶落归根,留在异国他乡总不是那么回事。

为乌鸦立墓碑的时候,遇到了当年的老朋友龅牙狼,这家伙混的似乎不太如意,都是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好汉,三人一拍即合,决定在香港再干一票大的,一来二去遇上阮雄雇凶杀人,正好找上了他们,于是乎,阮雄的项上人头就无比冤枉的成了龅牙狼的投名状。

飞机在茫茫大海上空飞行着,所有人都昏昏欲睡,忽然飞行员从驾驶舱出来,走到赵辉身旁低声说了些什么,赵辉掀开毯子走进驾驶舱,过了一会儿又回来把刘子光也叫了过去。

“他们的飞机偏离了航线。”赵辉的手指在航图上划了一道,指向了新加坡,“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