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悠理智上觉得严棣不会平白无故伤害大嘴和小灰,但是它们偏偏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事。

在她心里,大嘴和小灰就是她身边仅余的至亲,如果它们有个什么意外,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她飞快换好外出的衣服,走到院子里,就见驻云飞正站在严棣身边,她猛地醒起先前梁令所说,前来报讯的就是这匹大红马,于是也顾不上害怕,几步走上前去问道:“大嘴和小灰怎么了?”

“我今天早上带它们去看聘礼,它们见到聘礼很高兴,大嘴当场忍不住吃了起来,笨兔子原本不想吃,可是后来看见一块古木就忍不住了,我都数不清它们吃了多少东西,吃饱了它们就睡着了,一直到天黑了都不醒,而且气息越来越微弱……我怕出事就赶回来报个信。”驻云飞道。

秦悠悠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更紧张,如果只是吃撑了那还好,可是它们两个从来都是越吃越精神的,怎么会气息微弱呢?

她不敢多看驻云飞,于是也没发现大红马眼中的闪烁与歉然。

它没有说谎,只不过隐瞒了一点点信息。它其实很清楚知道大嘴和小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快带我去看看它们,好不好?”秦悠悠对严棣道。她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

大嘴对于各种奇花异草以及灵兽妖兽的辨识能力极强,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它比谁都清楚,而小灰更是不管有毒没毒都没所谓,天下就没有它不能吃的东西。

它们平日饱餐一顿,睡半天就会生龙活虎醒来,怎么会不但不醒还变得虚弱?

除非它们要晋级了。

前几日大嘴和小灰跟秦悠悠提过,如无意外一年之内就会准备晋级,它们当时估计最快也是明年夏天的事,不应该是现在的。

严棣翻身坐到驻云飞背上,低头对她道:“上马。晚上马车出城很麻烦费事。”

他说的确是实情,这个时侯京城四门紧闭,凭他的手令可以叫开城门,但是如果带上马车,不免要按规矩接受详细检查,这是铁律,就算他身为亲王也不能随意违背。

要尽快赶到城外别院,骑马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马……

秦悠悠咬了咬牙将手递给严棣,对两只灵兽的担忧终于暂时战胜了她对马的恐惧。

身子一轻,眨眼她已经到了马背上正正坐在严棣怀中。

“抱紧我,放轻松,不会有事的。”妖怪恩公的语气还是那么平淡无味,不过其中的镇定平静不知不觉安抚了秦悠悠紧绷的心神。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忘记正骑在一匹可怕的马背上。

“好了,驻云飞,走吧。”严棣伸手扶住秦悠悠的腰肢,替她拉好披风的帽子,吩咐驻云飞往城外而去。

驻云飞脚步一起,秦悠悠抱着严棣身体的手就不由自主一紧,就算驻云飞已经尽量走得平稳,那种上下起落的感觉还是让她全身僵硬头皮发麻。

“不用怕,有我在,你不会掉下去的。”严棣的声音一字一字传来,充满了安抚镇静的力量。

“嗯。”秦悠悠勉强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相信他了。

驻云飞的速度极快,转眼已经出了王府一路跑到南边城门之下。

“开门!”月光下驻云飞火红的身影显眼非常,守城的兵将一眼认出这是圣平亲王的灵兽,再看清楚马上所坐的正是圣平亲王本人,连忙飞报值守官员。

严棣也不愿拖延时间,示意秦悠悠转头露出面孔望向城楼上方,亮出金色令牌大声道:“本王与王妃有急事需要出城一趟。”

值守官员看清楚就他们两人一马,也不敢多话,当即吩咐打开城门让他们出去。

出了南城门,驻云飞打了个响鼻道:“坐稳了,我要快跑啦。”

秦悠悠有气无力道:“好吧。”天知道刚才从王府到城门那一路,她已经吓得手脚冰凉,不过既然已经势成骑“马”,那长痛不如短痛,快跑就快跑吧。

妖怪恩公说要娶她做王妃的,应该不至于看着她摔死在马下……

不过等驻云飞真正跑起来,她就后悔了。

这是哪里是什么马?

这分明就是一只速度很快的巨型蚱蜢,她感觉自己就像在腾云驾雾,一下高一下低地往前飞窜。

严棣见她着实怕得厉害,整个人都几乎缩到他怀里了,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地松开握住缰绳的那只手,双手将她抱紧了安慰道:“悠悠乖,不用怕,放松,没事了。”

“你说得轻松!”秦悠悠低叫起来,抱着严棣的双臂又收紧了一些。

美人儿投怀送抱,还紧抱着他不放的滋味**得很,如果美人儿身子别绷那么紧就更好了。

“要不要我帮你放松一下?”严棣问道。

“嗯?”秦悠悠无意识地哼了一声,然后……她的唇就被人紧紧吻住了。

混蛋!这时候了竟然还来占她的便宜?!

秦悠悠气极,可又不敢挣扎,唯恐手一松就会从马背上掉下去,只能就这么任由严棣亲个痛快。

不得不说,因为这个分了心,好像就暂时忘记了害怕,只剩下满肚子羞愤与一丝丝她坚决不肯承认的甜蜜与刺激。

“到了。”驻云飞的脚步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吭哧吭哧喘息道。

秦悠悠一惊,手忙脚乱就想推开严棣下马去。

这个过桥抽板的小丫头!

严棣抱着她的腰轻轻一踢马镫就稳稳落到了地上。

秦悠悠终于脚踏实地,眩晕脚软等种种不适症状还未消退,已经忍不住连声问道:“小灰和大嘴在哪里?快带我去。”

他们如今身处的是一个花木扶疏的大庄园,驻云飞走在前面七拐八拐来到一座以巨**石建造的库房之前,顶开钢板铸造的大门,道:“它们就在里面。”

就着库房里夜明珠的淡淡光华,可以看清楚大嘴和小灰正并排瘫在库房正中的一张白玉案上,气息微弱得近乎于无。

白玉案周围一片狼藉,各种玉盒、木盒、玉瓶、瓷罐四散,简直像遭了洗劫一般。

060 试用夫君

秦悠悠走上几步去细看大嘴与小灰的情况,她如今修为尽失,只能靠着与小灰之间的感应去推断两者的情况。

“它们在准备晋级……怎么会早了这么多?”她很快确定两只灵兽并无性命之忧,确实只是准备晋级而已,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很疑惑。

“它们这么能吃,会提前晋级也不奇怪。”严棣瞥了眼地上那一本列明聘礼种类数量的大红描金册子。

黑暗中一个身影闪过,地上的聘礼册子就被一名紫衣太监双手捧起送到了严棣与秦悠悠面前。

严棣接过了随手递给秦悠悠道:“你看看就明白。”

秦悠悠瞄到册子上那个醒目“聘”字就感到脸上发烧,这是妖怪恩公要给她的聘礼……

不过看样子大嘴小灰就是吃了聘礼才吃成这个模样的,她又不能不看看究竟什么东西威力这么大,直接导致它们两个提前至少大半年晋级。

册子翻开第一页,看清楚上面写的内容,她就呆住了……

九种九级以上的天材地宝,九十九种七级以上妖兽的妖丹、骨角爪牙、皮鳞等珍贵材料,九百九十九种七级以上灵药。

这是开玩笑的吧?这样的聘礼就算拿去聘个仙女回来都够了,随便拿到任意国家一送,要把所有皇族公主一次打包娶回家都不成问题,甚至要让皇后改嫁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大嘴和小灰如果是因为吃了上面那些灵药珍宝而提前晋级,那是一点儿不奇怪的事。

秦悠悠完全拿不准它们到底吃了多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赔得起。如今它们把聘礼都吞下肚子了,她还哪来的立场说不嫁?!

严棣的聘礼要是金银珠宝还好,就师父给她准备的金山银山,要赔多少都没问题。

可是偏偏他聘礼单子上的主要物件,全是有钱都很难买到的天材地宝,有些根本就是传说中的神物奇珍,她就算想赔也赔不出来。

耳中听见严棣问那紫衣太监道:“上面列明的东西它们吃了多少?”

紫衣太监深呼吸一口气道:“除了一百二十五种灵药,七种妖兽材料之外……”

还好还好,一百多种七级以上灵药加上七种七级以上妖兽材料,她应该还能凑得出来。秦悠悠长吁一口气,不由得暗自庆幸这两个家伙还知道节制,没动那些最贵的东西。

她的一点点侥幸之心在下一刻被紫衣太监接下来的话打得粉碎。

“除了这些之外,其余都被它们吃光了。”紫衣太监压抑不住一脸震惊道。

其余都被它们吃光了?!!!

大嘴和小灰就一个上午,吃了九种九级以上的天材地宝,九十二种七级以上妖兽材料,外加八百七十二种七级以上灵药?!

秦悠悠双脚发软差点被吓得口吐白沫晕死在地。

死定了!卖了她都赔不起!这两个家伙要不要这么能吃啊?

严棣虽然是有意设套对付那两个吃货,但这样的结果仍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真是太能吃了!

这是他调出皇家私库的多年积存以及禁地内不少珍宝,再加上他这些年来征战历练所得而成的一份聘礼,论价值几乎相当于相月国整整五年的国库收入,竟然一日不到就被这两只吃货吃去了九成。

原本他还担心准备的东西太少,不见得有足够的吸引力打动这两个家伙,所以特意准备了这么许多,没想到它们竟然完全不挑食。

就算严棣这样见惯了风浪的人也不由得大感肉痛,不过更重要的是,秦悠悠跑不掉了!

她的两只灵兽吃下了他这么多东西,她还怎么好意思跑?

紫衣太监与驻云飞在严棣的示意下无声无息退了出去,偌大的库房内只余他与秦悠悠二人。

严棣走上前去扶着失神的秦悠悠坐下,道:“今晚先在庄园里休息,明日一早再带上这两个家伙回京去。”

“你故意的是不是?”秦悠悠有气无力道。

聘礼单子上好几样东西都是大嘴与小灰一直垂涎但没能吃到的好东西,不难想象它们为什么忍不住。

听驻云飞所言,小灰开头还是有些抗拒的,不过大概是看到单子上列出的那枝传说中的“建木”神树果,才会最终破功。

既然都已经开吃了,吃多吃少区别都不大,所以那两个家伙干脆放开肚皮猛吃。

武道修炼者的规矩,灵兽与主人是一体的,大嘴小灰吃下了严棣给她的聘礼,那就等同于她师父齐天乐与她本人接受了聘礼,她无法退回就只能答应婚事。

赖都赖不掉了……

“不错。”严棣也懒得狡辩。

秦悠悠慢慢垂下头,低低道:“我不喜欢这样……师父说,婚姻之事要你情我愿,真诚以对。”

严棣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亲了亲她的眉心:“你真的那么不愿意嫁给本王?嫁给本王有什么不好?”他是真的想不明白,这小丫头哪来的这么许多别扭心事。

他从来不曾对一个女子花那么多心思,更从不曾如此将一个人放在心上,偏偏这小丫头一提起婚事就一副要逃跑的惊惧模样,仿佛他是会吃人的老虎。

虽然,他确实挺想将她吃下去的……

“你太厉害,会欺负我,我嫁给你就要被你欺负一辈子了。”秦悠悠想到这段日子以来在妖怪恩公手下频频吃瘪,就觉得一股怨气涌上心头。

“你当了我的妻子,我自然就不会欺负你了。”严棣受不住诱冇惑地捧起她的脸蛋又亲了亲她的眼睛。

“我不喜欢你对我使手段。”

“以后能不使就不使。”严棣不太有诚意地承诺道。

“哼!”秦悠悠捶了他一下表示不满,不过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坚决抵制他的亲近。

其实她已经认命,心里没有什么难过的感觉,反而有些轻松。

如果他是真心对她好,她也好像并不讨厌他,那……就试试安心依靠他好了。

反正将来发现不合适,他们分手就是了,秦悠悠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061 你到底算几级

严棣并不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只感觉到怀里少女态度软化,心中忍不住暗暗得意。她终于乖乖投入他的怀抱了,不枉他这些时日为她花的许多心思。

直到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当时得意得确实太早了一些……,

庄园里早就安排好秦悠悠的住处,连伺候的丫鬟都已经随时待命。

秦悠悠本来有些害怕严棣会像大嘴说的那样趁机要求生米煮成熟饭,结果严棣却只是抱着她亲了几口就克制地让她服药休息。

她心里不禁对这个男人又多了几丝好感,至少他很尊重她。

不过后来她也发现了,事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秦悠悠是在马车上醒来的,大嘴和小灰就窝在她身边的篮子里。她揉揉眼睛爬起身,车窗帘子轻晃,严棣的面孔出现在马车之外。

“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够了,这是在回子夜城吗?”秦悠悠问道。

“是,圣手擂台赛今日巴时举行。”

对哦,昨天夜里大嘴小灰出事,她慌乱之下都忘记了这件大冇事。还好现在天色未明,估计还不到辰时,应该还来得及。

圣手擂台的举行地点就在皇宫一侧的西校场内,从王府过去就算坐马车也不过一刻多钟就能到。

秦悠悠才回到王府绣楼内,发现绿意她们已将洗漱梳妆要用到的东西全数准备好,不用一个时辰就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重新送上严棣的车驾上往西校场而去。

这次他们所坐的马车乃是亲王的正式车辇,前前后后摆足了亲王的排场,秦悠悠与严棣并排坐在车内,透过窗纱看着道路两旁观望欢呼的百姓,觉得甚是新奇。

马车抵达西校场时,就见场边旌旗招展正前方一座高台,上面六位裁判已经就座,台下三大世家的席位上也已经坐满了人。他们前方是来自各国的机关匠师座位,校场两侧另有贵宾席位,招待前来观看圣手擂台的各方宾客。

这其中有来自各国的使节官员、名人士绅、武道高手以及机关匠师至于平民百姓就只能在校场外远远看个热闹了。

严棣的马车一直驶入校场大门才停下。他大步走下车辇回身将秦悠悠扶了出来。

一旁的司礼官员高声道: “圣平亲王、王妃驾到!”

场边侍卫官兵同时高举刀枪呐喊: “恭迎亲王、王妃。”声如惊雷直冲云霄。

秦悠悠一阵郁闷,她还没嫁的,他们要不要这么急着高惆地大声嚷嚷。

被妖怪恩公握着的手微微一紧,严棣侧头看了她一眼眼中似有淡淡的暖意。

好吧,王妃就王妃,聘礼都吃了九成了还能反悔不成?秦悠悠眨眨眼睛,乖乖任他挽起自己的手臂缓步走过校场登上高台。

高台上主冇席位置只得一张典雅的玉石大椅,严棣看也不看,先将秦悠悠送到旁边冇的裁判席上,昂然向所有人宣布: “本次圣手擂台赛由本王王妃代表我相月国担任裁判一职。”此言一出,台上台下一片哗然。

三名出任裁判的武道高手同时将目光移到了秦悠悠身上,其中一个身材高壮铁塔一般的大胡子站起身冷冷道: “圣手擂台赛并非儿戏,恕我大胡子眼拙,不知道圣平亲王王妃是九品以上的武尊武圣还是四级以上的机关大师?”

他叫君不悟,乃是赫赫有名的十一品武圣,无门无派全靠年轻时一段奇遇加上自身的天赋与刻苦才成就今日顶尖强者的地位。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特别无所顾忌,不平则鸣,管严棣是什么身冇份也照样当众出言质疑。

他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问而那些曾经参加过五日前圣平亲王府夜宴的机关师们却忍不住面面相觑

莫非当日严棣所说的机关大师指的就是他这位新王妃?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风归云脸色微变,他没想到严棣竟然如肆无忌惮地在所有人面前公开秦悠悠的身冇份不过转念一想顿时恍然。

越是如此,秦悠悠反而越安全,人人都明白她身冇份地位对于严棣甚至相月国的重要性,谁想动她都要考虑再三。

而且,秦悠悠一旦走到了明处,她还能轻易离开严棣的势力范围吗?除非她不要命了。

风二太爷目光如刀,冷冷投向风归云,显然是疑心他知情不报。

风归云心里暗自苦笑一声,他现在先要考虑如何过自家人这一关了。

台上严棣并未因为君不悟的直言质疑而发怒,好整以暇地侧头问秦悠悠: “本王一直忘记问你机关之道上算是几品?”

秦悠悠努力想了想道: “我十一岁那年,师父说我应该比五级机关师厉害了。”

真是大言不惭,吹牛不打草稿啊!她以为五级机关师是什么?田间野地里的小乞丐吗?十一岁就敢吹嘘比五级机关师厉害,究竟是她的师父无知乱夸徒弟,还是她无知自吹自擂?

台上台下这成百上千名机关匠师,公认五级以上的只得七个),随便一个的岁数都可以当她爷爷有余。如果说她十一岁就比他们厉害了,那他们的年纪是活到狗身上了不成?!

君不悟几乎被她气笑了: “请教王妃娘娘那位师尊高姓大名?是哪一家哪一派的绝顶高手?真是好眼光啊!”

“我师父叫齐天乐。”秦悠悠声音不大,语气里充满了孺慕之情。师父对于她而言并不是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天工圣手、一代机关宗师,而是她的至亲,是父亲甚至也是母亲,是长辈也是朋友知己,是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