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本书的后面,又从头写了一个版本。

北齐这边,姜盛顺利当上了皇帝,一开始好好的,但逐渐暴露出自以为是的本性。

而南楚则是唐劭谋夺了楚国,建立新朝,而后挥兵北伐。

西魏更是在同时攻破北齐防线,北齐很快在双线作战中亡了国。

之后,唐劭与西魏进入拉锯战。唐劭阵前意外中了流矢身故,天下陷入纷争。

明微翻到最后,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第三个版本,不然我就要疯了。”

杨殊抚了抚她的脑袋:“别急,没出现过的,就不叫历史。我们活着的世界,才是真实。”

“嗯。”明微稳了稳情绪,说道,“星宫的秘密比我想象的多。不过,他们现在占据南楚皇宫,倒是不用着急了,不怕没地方找人。”

杨殊点头称是。

有些事,急不来的,要等机会。

然后他瞄了一眼明微的肚子。

他们几乎顶风冒雪回到凉川关。

来去将近四个月,刚好过年。

宗叙看到他们,吐出窝了整整四个月的这口气,对着杨殊都慈眉善目起来了。

“回来啦?殿下一路辛苦了。”

“还好。”杨殊有点受宠若惊,“老师,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好好的。冬天路不好走,先把年过了再说。”

“哦…”

宗叙自然要问此行如何。

没看到阿绾跟着回来,本以为他们无功而返,不想杨殊给了他这样一个消息。

宗叙惊呆了:“所以,雪狼部现在在科兰,未来会前往大罗州?”

“是,而且不会回来了。”

阿绾说得很清楚,北海已经不适合居住了,而齐国目前这样强大,雪狼部无论去哪里,都比回来强。

他们有勇猛的战士,有英明的汗王,现在还有智慧的“女神”,完全可以在新的土地上建立一个新的国度。

“不止这样,他们还想把北胡残部一并带走,所以…”杨殊冲他眨眼。

宗叙立马懂了,哈哈大笑:“这有何难?老夫这就组织练兵,大冬天的这群小兔崽子天天烤火,都不记得操练了!”

杨殊竖起了拇指。

就要这么搞!那些胡人残部这个冬天本来就难过,齐军天天到草原操练,他们还不麻溜地投奔雪狼部去?

“等他们都走了,草原就成我们的了。”杨殊说,“这次,我们要把草原纳入齐国的版图,绝对不能再让它诞生另一个强大的牧民部族,与我们为敌。”

宗叙称是:“我们也有牧民,完全可以把他们迁过来。还有我们的战士,需要更大的跑马地。”

“老师,”杨殊和他说,“诏书目前是不可能下的,但您是西北军的统帅,军政民务便宜行事。这件事,完全可以先做。”

宗叙点点头,他在西北镇守了这么多年,如何治理胡患早就在脑子里过了不知道多少遍,比杨殊更知道其中的紧要之处。

两人商谈了大半夜,杨殊回去前,宗叙说道:“六弟去京城后,传了信来,圣上的身体不大好了,你还是要尽快回京。”

“很糟糕吗?”杨殊关切地问。

“去年摔了那一跤,就没养好过。”宗叙的心情很复杂,他忠了一辈子的君,对现在这个皇帝,还有一些感情。

两人对着唏嘘了一番,杨殊才回去了。

明微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觉他回来了,含糊地说了一句,就没声了。

杨殊看她这样,越发忧虑起来。

思来想去,他叫多福出来说话。

多福揉着眼睛,冻得直哆嗦:“殿下,什么事啊?”

杨殊问她:“你老实说,你家小姐到底有没有事?”

“没有啊!”多福莫名其妙,“小姐不是好好的吗?”

“你不觉得她睡得太多了?以前,她一天睡够三四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很精神。可是现在,一天有三四个时辰是清醒的吗?”

多福严肃起来:“殿下,我也担心过这个问题,但是观察了这些天,小姐除了睡得比较多,没有什么异常。”

“身体方面没有异常,那其他方面呢?”杨殊说,“你跟她学了那么久,现在也是玄术高手了,能不能看出不对劲的地方?一天醒三四个时辰,肯定不对啊!”

多福听他说自己是玄术高手,有点不好意思,就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道:“身体没有问题,难道是灵魂?”

杨殊脸色刷地白了,声音都在发颤:“灵魂?灵魂会出什么问题?”

明微现在这个身体不是原生的啊!她的灵魂来自另一个时代,按理说不应该存在的。

多福冥思苦想:“灵魂受伤的话,有这个情况的。比如我家小姐原来的样子,就是丢失了魂魄的一部分,变得痴傻。如果灵魂受到了创伤,无法支撑长时间的清醒,就会睡得比较多。”

“那你能想办法医治吗?”

多福摇头:“殿下,您忘了吗?小姐的玄术就是最厉害的,如果真的确定有问题,她早就自己医治了。”

杨殊来来回回地踱步,最后又想到钟神医身上:“对了!钟神医先前连她魂魄不全都能诊断出来,说不定这个也能帮她治呢?先前要是让他看一看就好了。”

还好,钟神医现在就在京城,赶紧回去,还来得及。

714章树屋

明微自己倒是很淡定,无非起得晚些,睡得早些。

清醒的时候,就带着纪小五和多福四处玩耍。

纪小五没来过这么北的地方,十分新奇,简直乐不思蜀。

这一年,他借着被抓的福,走遍大江南北,前几年的愿望竟以这种方式实现了。

等到过年那天,杨殊单独带着她去登山。

今年雪下得不大,山上还有西北军的岗哨,给扫出了一条上山的路。

两人慢吞吞爬到山顶,天都黑了。

明微就问他:“咱们这是不下山了吗?”

“嗯。”杨殊带着她走一株树下,用力一揭,雪簌簌掉下,明微才发现,树上给盖了个树屋。

她吃惊:“你什么时候弄的?”

“就这几天。”

“我还以为你天天跟宗将军议事。”

“没错啊!”杨殊理所当然地说,“我议事的时候就叫宗锐过来盖这个。”

“…”她失笑,“你支使他倒是理所当然。”

“是他非要跟我下棋,愿赌服输。”

杨殊搂着她:“来!”便带着她上了树屋。

这树屋位置选得好,另一边的窗户,可以看到山下的情形。

凉川关里,挂满了喜庆的灯笼,点点与天上星辰辉映。

明微坐在他怀里,趴在窗边看灯火,看星星。

“你最近不太对。”她说。

杨殊僵了一下,故作轻松:“哪有?你自己睡多了,迷糊了吧?”

明微笑了声,拉起他的手:“就因为我睡多了?”

“…”杨殊有点挫败。

喜欢的女人太聪明,有时候真的很没有乐趣啊!

“你在担心什么?怕我得了不治之症?”

她本来是在说笑,哪知道杨殊忽然就抱紧了她,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别说。”

悲伤的情绪一下子漫过来,就这样把毫无准备的他们包围了。

好一会儿,明微轻声道:“你有什么事要说呀,不然我不知道,就让你一个人难过了。”

杨殊将她抱得更紧了,一声声地问:“你会一直留下来了吧?不会离开我的吧?”

明微怔了下,没有回答。

他就更着急了:“怎么不答应我?不是让我有事要说吗?你不在了我跟谁说去?”

明微在他怀里转过身,轻轻抱住了他。

等他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她问:“你知道了什么?先告诉我,我才能回答你。”

杨殊低声道:“我问多福了,多福说,你身体没有关系,很有可能是灵魂的问题…”

明微笑了下:“真是没有白教她,这样就看出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她这样扯开话题,杨殊更恐慌了,“那你告诉我,原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天天睡得这么多?每次看着睡着,我就担心你醒不来…”

明微轻轻摸着他的头,柔声道:“是灵魂的问题,我感觉很累很累。”

“那会怎么样?”杨殊追问,“能治好吗?”

“我现在还不清楚,所以没跟你说。”明微慢慢说道,“你知道的,这具身体不是我自己的,难免会有不合的地方。之前在南楚,明宵把我上辈子的记忆勾起来了,他那个画有点邪,我现在还弄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那…”

明微按住了他:“不过,你目前可以放心,我的感觉没那么差。”

“你是说,你不会醒不过来?”他小心翼翼地问。

明微笑道:“嗯,如果灵魂伤到了,我自己能感觉到的。现在只是觉得累,可能是魂力不足之类的问题,还不至于无药可救。”

杨殊大大地松了口气:“那能补充魂力什么的吗?比如用药固元之类的。”

“可以是可以,但是想要根除,还得追根溯源。你别着急,我在慢慢找,相信我。”

在她的柔声安抚下,杨殊终于平静下来了。

“你会留下来的吧?”他仍然固执地想得到答案。

明微看着他殷切的样子,忽然间泪意就上来了。

怕他看到,便靠在他肩上,慢慢说道:“其实一开始,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难得两情相悦,错过就可惜了。哪怕有一时的欢悦,也是愉快的回忆。后来…”

后来,感情就越来越深了。

他那么认真,连带她也跟着用心起来。

人非草木,面对这样的深情厚谊,怎么才能做到不动容?

“但是,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没有命星,在天道里就是不存在的,随时都有可能被抹去。一直没有答应成婚,是因为我不敢去影响你。我好不容易找到帝星,将你推到这个位置,如果因为我的原因,帝星出了问题怎么办?帝星有失,天下有变,我不能容许。”

“可是…”

“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能有孕吗?”明微继续说下去,“就是因为我没有命星,等于不存在。父母的命星,会反应到子女上面,怎么会有不存在的母亲?”

杨殊心中一颤,他想了很多的原因,以为自己有问题,以为她身体没养好,唯独没有想过这个。

但他很快就道:“没有也没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可以了。这世上能生孩子的人那么多,不差我们两个。”

“别说这么孩子气的话。”明微看着他笑,“你是要当帝王的人,怎么可以没有孩子。”

“没有又怎么了?史上无子的帝王又不止一个,比如宋室…”

“帝王无子,天下不安。”明微说。

杨殊却固执起来:“不然我不当了,安王现在也过得去,只要他不犯浑…”

明微叹了口气:“我原先心里存着希望,天道并非一成不变,也许会出现转机。所以我就想,如果哪一天有孕,说明天道发生了改变,可以留在这个世界了。但是…”

奇迹之所以是奇迹,是因为它不会经常发生。

或者说,它通常不会发生。

“我不管,我就不管。”杨殊执拗地说,“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跟师兄逍遥江湖去了,是你把我推到这一步的,你要负责!”

明微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悲悯。

她想负责啊!可是,她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负责。

715章归队

“表妹,你跟越王殿下吵架了吗?”纪小五一边啃羊腿,一边问。

明微指了指滴下来的油脂,拿了块布巾让他垫着:“没有啊!”

“那他怎么好几天了还拉着个脸?”

“心情不太好,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嘛!”

纪小五想了想,点头:“也是。”

然后问:“我们今天干什么去?”

“天天就想着玩,表哥,大鸟的结构图你会了吗?”

“呃…”

“吃完跟多福做大鸟去,乖啊!”

纪小五嘀咕了一句:“叫谁乖呢?没大没小。”

他一块羊腿还没啃完,杨殊回来了。

“阿玄呢?”他问。

“不知道,没见过。”

“这小子,又跑没影了。”杨殊闷闷地坐下来。

纪小五问:“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杨殊瞟他:“怎么,想家了?”

“咳,”纪小五说,“这么久不在家,怕我娘着急。”

杨殊点点头:“再过几天,等路上雪扫干净了就回。”

“哦…”

三人正说着,阿玄来了,还没到就喊:“殿下,您看谁来了?”

杨殊刚用竹签叉了块羊排,扭头一看,把羊排塞纪小五嘴里了。

“呜呜呜,烫…”纪小五急忙吐出来。

杨殊已经拍拍手,小跑走了:“师兄!”

来人正是宁休。

一年没见,他还是那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大袖飘飘,英俊的脸庞冷漠得如冰雕一般。

“师兄,你怎么来了?”杨殊跑到他面前,露出好大一个笑脸。

这样热情洋溢的欢迎,让宁休内心冰雪消融——当然,脸上必须无动于衷云淡风清。

“事情办完了,刚好离这里不远,就来了。”

明微起身给他让位:“先生坐这。来,先暖暖手。”

宁休的表情明显柔化下来,甚至可以说是慈祥了。

“听说你被抓了,还受了伤,可好些了?”

明微笑道:“都好了。”

宁休又问了些话,弄得杨殊都吃醋了:“师兄,这么久不见,怎么你都不问问我?”

宁休又是冷漠脸,瞥着他:“你不是好好的。”

好好的也想你问啊,哼!

“师兄,你先前干什么去了?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

宁休道:“我也是那天晚上,忽然领会到石中经的意思,就赶时间走了。”

“是吗?到底什么意思啊?”

宁休叹了口气,简略了地说了一下。

老道教宁休的时候,在玄武山寄住了十来年。宁休那天晚上,忽然想起故居门前,也有这么一块石头。

于是他收拾收拾,留了封信就走了。

回到故居,他花了些时间,解开经书上的谜题,找到了老道的遗物。

宁休将一本手札递给他:“原来师父在玄都观翻找经书的时候,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只是线索太少,他与虚行国师又是多年的交情,不忍太过怀疑。而且他没找到关键性的证物,只能将此事暂时搁置。后来,他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拿不准要不要告诉我,就将这事的线索弄成了谜题。”

杨殊一边翻一边道:“这老道就是麻烦,有什么不好说的?非要弄成什么谜题,要是师兄你没发现,岂不是就断了传承?”

要是断了传承,他媳妇儿哪来?不就没有了吗?

宁休敲了他一下:“不要胡说。玄都观毕竟势大,如果只是模糊的线索,师父担心我会吃亏。”

“原来如此。”明微点点头,“先生就是这样得回传承的啊!”

她没有回来的话,宁休应该是发现了老道留下的遗书,再循迹查到玄都观去,最后才与玄都观翻脸,夺回命师令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