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盒一打开,里面放了一个按陆文栩真人比例订制的玩偶,她觉得有趣,便伸手取出玩偶,岂料才刚拿起玩偶的身体,这玩偶忽像被肢解似的,头、四脚与身体分离,断口处涌出殷红的鲜血来。

“啊——”陆文栩惊恐得尖叫起来,满手染满不知道是什么的红色液体,乍一眼望去十分可怕。

礼盒被她重重扔到了地上,整个玩偶四散滚去,埋在礼盒下面的一样东西随之滚出。

那是个带着计时器的炸/弹,计时器上荧亮的数字正在一秒秒地倒数。

不过五秒的时间。

“小心!”有人急吼一声,冲了过来,将惊慌失措的陆文栩给抱住往旁边滚去。

“轰”一声,爆破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阵烟雾弥漫开来,却没有想像中的可惜震动,只有满天飘散的彩纸。

“superise!宝贝儿,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我会来找你的,别跑!”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出来,让陆文栩原就惊魂未定的脸瞬间彻底失色。

救陆文栩的人,是离她最近的萧嘉树,倒地时陆文栩的重量,压在了他受伤的肩膀之上,顿时他整个手臂麻木,一时半会竟然施不上力,就只能抱着陆文栩倒在地上。

四周的人听见这响动,很快聚拢过来。

萧嘉树在这些人里面,看到了徐宜舟。

第59章

医院的过道里挤满了人,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人。

徐宜舟被拦在了急诊室的外面,她的头开始剧烈地抽疼起来,身上是止不住的冷。

四周的人都裹着厚厚的衣服,只有她像个异类似的,还穿着那袭礼服,依旧只披着薄薄的披肩。现在裙摆已在地上蹭得全是乌黑泥渍,而她走得匆忙差点被绊倒,把礼服勾破了好长一条口子。

她很心疼。

徐宜舟觉得自己的心态有点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情关心这条价值不菲的裙子,而不是去关心萧嘉树。

医院过道里的冷风嗖嗖灌入,四脚百骸都像被冻起来似的冰着,徐宜舟虽克制不住地颤抖着,身体却没什么太大的知觉,像麻木了一样。

酒会上可怕的恶作剧虽然并没带来什么实质的影响,但萧嘉树的手仍因此受了伤,而陆文栩则从看到那个破碎的玩偶开始,情绪就已经陷入的崩溃状态。

警车和救护车几乎同时到达,将两个人送去了医院。

记者像打了鸡血一样蜂拥而至。

一个普普通通的新闻发布会,接连发生了两件事,每一件还都和萧嘉树与陆文栩有关,她几乎可以想像得到明天的娱乐新闻会怎么写。

甚至不用等到明天,微博上已经先爆出来了。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徐宜舟看到这则消息,可能会脑补一下萧水载川和栩文生间的八卦故事,然后点个赞,留言问个安。

但是现在…

她成了这个故事里的角色之一。

虽然大部分人已经被挡在了医院大门外,但仍旧有记者用各种方法偷偷溜进来探听消息。徐宜舟觉得总有各种各样的视线投射到她身上。警察已找她问了一轮话,记者找不到正主便把关注放在了她身上。

徐宜舟被烦了很久才有机会坐下喘口气,而在这之前她甚至没能和萧嘉树说上几句话。

“喝点水。”有人递了一杯热水给她。

徐宜舟木木地接过,手指被烫了下,才忽然觉得自己冷极了。

“谢谢。”

一开口,声音是连她自己都惊讶的沙哑。

那人坐到她旁边,叨叨地说着话,徐宜舟压根没听进去,只剩下些破碎的尾音附和着。

诊室的布帘被医生拉开,萧嘉树坐在床上正在活动着手臂,除了旧患被压到以外,他还扭伤了手腕,已经上了药包好,并无大碍。

医生向急诊室外的人说明了情况,萧嘉树留院观察一晚,明早就可以出院。

徐宜舟这才和警察及剧组的负责人一起进了急诊室。

“萧先生,麻烦你将今晚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一遍。”警察照例开始给他做笔录。

萧嘉树一边描述着刚才的情况,一边不断地望向徐宜舟。

他有很多话想和她说,但显然今天什么都说不了了。

徐宜舟默不作声地倒了杯热水,递到他手中。萧嘉树趁机握了下她的手,发现冷得像冰块,那冷度让他的心跟着冰掉,他径直抓起了床边的外套往她身上盖去,顺便想把她拉进怀里。

岂料徐宜舟退了一小步,躲开了他的动作。

萧嘉树动作一僵,很明显地察觉到了她的抗拒。

“你当时有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是异常的现象呢?”警察低着头不停在小本子上写着,却忽然发现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一抬头才发现萧嘉树的视线已经凝在了别的地方,“萧先生?萧先生?麻烦你配合一些,早点做完笔录,你也可以早点休息。”

“没有,我什么都没发现。”萧嘉树这才转回视线。

当时他的视线也和现在一样,全在徐宜舟身上,哪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徐宜舟退到旁边,沉默地低了头,从手袋里拿了手机出来,点开了微博。

她的微博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爆炸了。

各种艾特、评论,来势汹汹的程度比起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人点赞,有人吐槽,有人骂她,也有人祝福…

徐宜舟扫了两眼就又关掉了,她看不过来,而且眼前一阵阵晕眩,让她无法再把视线集中在小小的手机屏上。

“好了,暂时先这样吧,谢谢你的配合,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找你。”

“不客气。”萧嘉树冲着警察点点头。

“我先出去了。”他收了记录,转身离开。

旁边的剧组负责人见状马上过来,岂料萧嘉树沉了声音开口:“你们能先出去吗?我没事,你们有话明天再跟我说吧。”

他眼里的霜色很重,语气并不客气,带了愠怒。

剧组的几个人见状,也觉得不好再吵他,便随意叮嘱了两句,离开了诊室。

一时间,诊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萧嘉树立刻跳下床走到徐宜舟身边,拾了外套不容分说就披到她身上,然后用手在她身前将衣领抓紧,另一手环上她的腰。

“徐宜舟,不要任性。你要生气,想发泄,都随便,我只求你把衣服穿好!”

徐宜舟嗅到衣服上他的气息,觉得疲累至极,恍惚着开口:“我已经让黎歌给我送衣服了。”

“怎么?我的衣服你不能穿?”萧嘉树的手用了点力,霸道地把她压到自己胸前,眼里有些不乐意,“还有,你的声音怎么了?”

徐宜舟没作声。

萧嘉树低头看去。她折腾了一夜,又为了保持清醒用冷水洗了脸,这会脸上的妆容早就化没了,露出了一直被掩盖着的惨白如纸的脸颊和浅淡干枯的唇,就连眼神也有些涣散。

她不是不想说话,也不是不会生气,只不过没有力气了而已。

“徐宜舟!”萧嘉树的心一悬,抬手就要覆上她的额。

他们背后的布帘忽然被人重重扯落,一阵杂乱无章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发出的声音尖锐刺耳。

“我不要,我不要呆在这里,他就在这附近,在这附近…”

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冲过来,身后是被她撞得乱七八糟的医疗器械,其中还包括被扯倒的点滴瓶,而点滴的针头还插在那个人的手背之上。

两个急诊室之间是用布帘隔开的,这个人冲了过来,径直冲开了徐宜舟和萧嘉树。

“嘉树,帮我好吗?带我离开这里!”陆文栩死死抓了萧嘉树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徐宜舟被她挤到了一边,脚步踉跄一下,高跟鞋踩到裙摆,“砰”一声撞在了旁边救命用的监护仪器上。

“舟!”萧嘉树急怒至极,一把扯下陆文栩的手。

她倒下去之前他接住了她。

她的身体跟冰块似的,只有额头烫得像火,也不知道烧了多久。

而他竟然一无所觉。他说自己要宠她一生,可到头来连最简单的关心都没做到。

徐宜舟脑中一团乱,已经很难弄清当下的情况,全身冷得就连撞上坚硬的桌台她都没什么感觉,无边的疲倦袭来,她甚至不愿去想萧嘉树和陆文栩,不愿去猜关于替身的事。

她累得就想睡觉。

也许睡一觉醒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还是再普通不过的小作家,而他也还是那个说会宠她一生的男人。

她已经没有再多的感情可以消耗了。她让自己尽量的宽容宽容再宽容,不要像自己的父母那样陷入永无止境的争吵之中;她让自己尽量的温柔温柔再温柔,以防止记忆里噩梦般的死亡再度上演…

可是这样的宽容和温柔,在生活中似乎并不被眷顾。

而在昏迷之前,她不知道自己的心,原来已经压抑着疼了一整天。

萧嘉树…若是伤害,那他带给她的必然会是最致命的打击。

她竟不知,自己原来已经爱得这么深。

等到意识再清晰,已不知过了多久。

她睁开眼,四周是片浅浅的蓝,她一个人躺在寂寞的病房里,手里还在挂着水。

病房看着挺高档,就一个床位,旁边是组小沙发,窗前摆了绿萝,窗帘拉了一半,光线照进来,原来已经是白天了。

她的脑袋不晕了,只是身体虚软着,这让她花了一些力气才勉强撑起了身体。

坐起来的时候,门口正有个人推门而出,她看不清是谁,只是从高度判断那不是萧嘉树。

徐宜舟觉得心空落落的。

视线一转,她忽看到床尾的桌上放了个手机。

那手机不是她的,也不是萧嘉树的。

大概是刚才进来看她的人落下的?

徐宜舟想叫,却发现喉咙哑得出不了声,她便下床,一手推了吊瓶杆,一手抓起手机,跟出了病房。

因为她的动作慢了一步,那个人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

她只好加快了步伐,追了上去。

只是,才过了拐角,她看到的却是…

走在自己前面的女人身形晃了晃,似乎马上要摔倒,恰逢电梯门开,有个男人冲出来,不由分说将她搂进了怀里。

“你没事吧?怎么一醒就乱跑。”萧嘉树的声音传来,是带着温柔和关切的责骂。

然而他说话的对象并不是徐宜舟。

被萧嘉树抱住的人,是陆文栩。

一瞬间,徐宜舟发现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心像突然被涂白似的,连痛都找不到。

陆文栩缓缓抬头,眼角余光已经看到了萧嘉树身后的人。

萧嘉树似触电一样的松了手。

“怎么是你?”

“嘉树…我和她,是不是很像,很像,像到连你都会认错?”陆文栩素白的脸上,是嘲弄而悲哀的笑。

他以为是徐宜舟。

她们的背影,真的很像,又都穿着一样的病号服,差别就在于一个长发,一个及肩短发。只是陆文栩的头发都收在了衣领里,从后面望去就像是垂到胸前似的,乍看之下,太难分辨。

“…”萧嘉树沉默起来。

“你确定你眼里的她,真的是她吗?”陆文栩又笑笑,“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放心,你让我别再烦你,我以后都不会再找你了。”

她说着,转身离去,背影孱弱。

萧嘉树站在原地,手里提着粥和小菜。徐宜舟说人生病的时候适合吃清淡的白粥,所以他趁着她睡着时去外面买了粥回来备着。

“等等,陆文栩,这是你的手机吗?”

徐宜舟听到自己的声音,像干涸的河流,只剩下砂砾碎石。

她佩服自己竟还能沉静得开口。

陆文栩惊讶地回头,像从未发现过她的存在一样。

“舟舟…”萧嘉树眼神陡然沉去,心脏像被针扎似的一缩。

他看到了,不同以往的徐宜舟。

她眼里的尖锐清冷,有别于以往的任何一次愤怒。

第60章

整个空间像凝固般静止着。

陆文栩瞪大了眼看着她,好一会儿才不知所措地开口:“是我的。我刚才去看你,可你没醒,我就离开了,手机估计落下了。舟舟,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将她撞倒,还是对不起让她成了代替品?

无从考证,陆文栩的话只说了一半。

徐宜舟却忽然发现不管他们说什么,她都会克制不住往最糟糕的方面去想。

嫉妒让她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手机归还给陆文栩,她转头,拖着点滴杆回病房,滑轮在地面滚出一阵“卡拉拉”的声音。

病房的门被人关上,徐宜舟知道是萧嘉树在身后,她也不回头,站到桌前去倒水。

还没等她碰到水杯,那水杯就已经被从她后面伸来的大手拿走。

“当心烫。”萧嘉树叮嘱了一句才把水杯递到她手里。

徐宜舟接了水,便站到落地窗前,小口地抿着,目光望向窗外。

不知是因为生病的关系,还是因为心情关系,这水喝到嘴里,又苦又涩。

“过来喝点粥,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萧嘉树说着,已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尾的桌上。为了怕粥变冷,他特意叫剧组的人送了个保温壶过来,这会壶里的粥还烫得很,他将粥分装出来,拿着小勺拔弄着,热气化成白雾升腾起来,散入眼中,让他酸涩的眼一暖。

徐宜舟这一晕,晕到了第二天下午,胃里空空如也。

“萧嘉树,我想回去,能帮我订最快的机票吗?”徐宜舟开口,语气一如往常。

萧嘉树搅粥的手一顿,便丢了勺子起身,走到徐宜舟身后,从她身后环住了她。

“徐宜舟,可以听听我的解释吗?”萧嘉树把头埋在她脖弯处,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发。

心里钝痛着,隐约夹杂着一丝慌乱。

他对徐宜舟,向来束手无策。

“你说,我听。”徐宜舟还在看着窗外。

窗外一片雪白,她呼吸间的水气朦胧了玻璃。

她生在南方滨海,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雪。

这一次能来,她原本极为高兴,想趁着这个春假在这里好好游玩一番。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和陆文栩,从来都没有开始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把你们搞错,在《无疆》剧组请她来做编剧前,我甚至已经不记得她的模样了。”萧嘉树圈紧了她,好像这样她会无处可逃,一直留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