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嘉树不喜欢这些零食,不过他见徐宜舟吃得欢快,不知为何竟被她带起一丝馋意,伸手从她的桶里不断抢来爆米花,抢到最后整桶爆米花差不多全都空了,徐宜舟抱了桶往旁边一缩,怒视他一眼,不肯再分给他。萧嘉树笑了,觉得这样的情景甜暖入心,却又哀伤莫名。

一出电影120分钟就结束了,萧嘉树觉得好短,短得他都来不及记住情节。

电影结束,已过了饭点,萧嘉树牵着她去吃饭,挑的是徐宜舟喜欢的泰菜。

辛辣的滋味驱散冷,徐宜舟吃得满头薄汗。

这家泰菜餐馆装修豪华、菜色精致,徐宜舟吃着吃着,却怀念起他公司楼下的那家泰国菜,点一份咖喱鸡佐着大白饭的简单滋味,胜过这桌上满桌的菜。

她被辣刺激得有点想哭。

“再看一部电影好吗?”

吃过饭,萧嘉树又提议。

他不想回家,好像回了家,他不可避免就要面对一些事。

“好。”徐宜舟同意了。

这次徐宜舟让萧嘉树挑影片,萧嘉树随意挑了部才上映的进口3d动作大片。

银幕之上山崩地裂般的场景似乎就发生在身边,伸出手似要触到天空散落下的硝烟,徐宜舟看得很认真,这次他们买了两桶爆米花,萧嘉树不用再和她抢,却又没了吃的兴致,看到徐宜舟的桶空了,他索性全倒给了她。

电影到尾声的时候,男主角抱得美人归,在星空下吻上女主。

萧嘉树忽然转头,很温柔地吻上徐宜舟。徐宜舟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给了萧嘉树一样温柔的回应。

电影散场,灯光亮起,所有人起身。

萧嘉树离开她的唇,牵着她离场。

天色已经全黑,外面很冷,还有些飘雨,他带她去了家老店喝粥,潮汕的砂锅粥,点的是虾蟹口味,上来以后粥微黄,浮着蟹膏,橘色的蟹壳张牙舞爪地趴着,配着葱绿,光是颜色就把人馋翻。

徐宜舟也不客气,自己动手舀了粥,佐着小菜就吃起来,萧嘉树拣走了螃蟹,专心替她剥起肉来,老店微暗的灯光下,画面安静温暖,似要与这冬天为敌一般。

热粥暖了胃,却也结束了这一整天的行程。

夜色彻底沉去,萧嘉树送她回家。

熟悉的摆设入目,他们又回到了起/点。

徐宜舟进了门,便将手从他掌中抽出。

“谢谢你今天的安排,我很开心。”她说得很客气,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便折身上楼。

再下来时她已经换了一套家居服。

萧嘉树正有些怔然地坐在沙发上,看到徐宜舟下来,他眼里闪过些许喜色。

“这个,你还要吗?”徐宜舟站在楼梯最后一阶,没走过去,只将手里拿着的东西举起。

一个方型的糖盒,盒身上花花绿绿的可爱图样,是很早以前曾经被他扔掉的那盒艾条。

“要,我要!”

“嗯。那我把它放在你书桌右边的第二层抽屉里。你记好位置别忘了。”徐宜舟说着,走向窗边书桌。

萧嘉树却听得心头陡然一惊。

她的话透出来的意思,代表着什么?

“舟舟…”他这两个字,说得好艰难。

“买艾条的网店地址我写在纸上,一起放在盒里了,用完了你可以自己买。”徐宜舟放好盒子,直起身来,猛然间被他从身后抱住。

“你要走?”他埋头在她发间,声音有些颤抖。

徐宜舟只是轻轻点了下头,还没开口,便又听到他说:“别说,别开口。”

他抬头,脸上无色。

阻止她即将出口的诀别,似乎两个人之间就不算彻底结束,

“你留下,我走。”他道。

徐宜舟有些惊讶。

“这段时间我搬回家里去住,你安心留在这里,我不会吵你。”萧嘉树抱得很紧。

记忆似乎还停留在他送她裙子那天,他仍记得自己发誓要宠她一生,可他们怎么就走到今天这般田地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明明互相都爱着…

“也好,谢谢。我会尽快找到合适的房子。”徐宜舟没有坚持,上次搬家的阴影仍在。

萧嘉树抱了她很久,直到徐宜舟幽幽一声:“放手吧。我们不适合。”

绷紧的弦终于断了,切碎了心。

痛入心扉。

第63章

春节过后,天气回暖了几天,又忽然间大降温,城市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徐宜舟下班到家时,天已经晚了。

春节长假连着前头请的假期,徐宜舟这场悠长假期过后回来工作,事情堆得像米一样多,狠狠加班了几天,她才算让一切回归正途。

这段时间除了工作,余下的时间她片刻都没有闲过。《逆骨》上市,市场反应良好,风品给她办了几场线上的推广活动,微博、贴吧、歪歪以及杂志之上。不得不说,萧嘉树那天当众承认自己萧水载川以及徐宜舟身份的事,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好处。徐宜舟的微博几乎爆炸了,短短一个月时间,米分丝数量就涨到了快十万。

如今她更新压力不大,又开始给杂志撰写短篇稿,再加上《成神》签了另一家出版社,也在出版准备中,各种各样的事情凑在一起,她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这样也好,累到极致她就没有心思去想某个人某些事,每天沾枕就睡。

绵密的雨丝随风吹到脸上,就是有伞也无法全部挡去,徐宜舟只能加快脚步回家。

“舟舟。”

快到楼下时,徐宜舟听到有人叫她。

她循声望去,路边的一辆smart车上下来个人。那辆smart车身上贴满了y,米分米分得十分可爱。徐宜舟记得,她见过萧嘉树开过这部车。

那时候她想,怎么会有男人开这么娘的车,他又是怎么把自己的长手长腿给塞进去的。

“嘉枫姐。”她笑着开口。

车上下来的人是萧嘉枫。那车子是她的,并不属于萧嘉树。

萧嘉枫萧嘉树眉目肖似,尤其眉心上的美人尖,和他如出一辙,看得徐宜舟有些怔愣。

恍惚间好像是萧嘉树从那车上下来。

她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过他了。

“走走,姐姐请你吃饭。上次你帮了我大忙,我们一家人都没好好谢过你。”萧嘉枫拎着一大袋东西快步走过来,挽了了她的手,温柔的笑,爽朗的话,让人无从拒绝。

徐宜舟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楼,刚想婉拒,

“对了,我想通了,是该好好找个伴。你能再帮帮我吗?”萧嘉枫笑着,她受人所托来看徐宜舟,早就想好了各种理由。

“嘉枫姐要不嫌弃,上去吃顿便饭吧。我昨天买了菜,今天再不吃就要坏了,而且这时间点外面的餐馆都爆满的。”徐宜舟累得不想出门,便索性邀她上楼。

“也成,姐姐就不客气了。我改天再请你吃饭!”萧嘉枫眉开眼笑地应着,一面躲到徐宜舟伞下。

两人进楼的时候,她回头望了望楼右侧的某棵大树。

徐宜舟顺着她的目光,很快看了一眼,就收了目光。

那里有谁,她一直都很清楚。

树的后面,停着黑色路虎。

车上的男人,英俊沉冷,微仰着头望着高耸的楼,动也不动。

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会让萧嘉树感觉到恐惧,那一定都和徐宜舟有关。

每天除了工作外,他会雷打不动的在她上班的时候过来,陪她走完那段拥挤的公交车路程;下班的时候他再去她公司,默默陪在她后面,“接”她回来。如果工作没结束,他会返回公司继续,如果没事,他会在自己家楼下呆很久,就只是为了看屋子里那盏灯几时熄灭。

他离得远远的,给她足够安全的距离,让自己无法再伤害到她。

跟着徐宜舟进了屋,萧嘉枫把手里的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搁在桌上,说是给徐宜舟的谢礼。

徐宜舟看去,礼物很杂,有她爱吃的零食和水果,有暖宝宝,有围巾手套,还有伞…

她的伞前两天正好坏了,还来不及买新的,这些东西不贵重,却贴心万分。

徐宜舟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谁送的东西。

眼里有些酸涩,她道了谢,冲去厨房准备晚饭。

萧嘉枫叹口气,想起自家弟弟这段时间眉头不展的模样,再看看徐宜舟慌乱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明明爱着,为何要放手。

又不像自己,遇到的是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当初但凡那个男人能给她一点的爱,她都愿意陪他到老…

门铃忽然响了,打断两个人的思绪。

“嘉枫姐,麻烦帮我开下门。”徐宜舟正在切洋葱,眼眶通红,不能见人。

“好!”萧嘉枫应着,去开了门。

门打开,门口站着个女人,萧嘉枫觉着眼熟。

“你…舟舟在吗?”门口的女人有些惊讶开门的人。

“宜舟,有个妹子找你!”萧嘉枫转头道。

徐宜舟已经从厨房里出来,看到门口的人一愣。

来的是陆文栩。

她不是留在京里,怎么回来了?

“有事吗?萧嘉树目前不住在这里,如果你要找他,自己和他联系吧。”徐宜舟上前,并没叫她进屋,只是平静地问她。

陆文栩闻言,微微张了唇,震惊的模样,眼尾扬起,却是不动声色的喜悦。

“你们…”她顿了顿,似乎不知从何问起,便语锋一转,“我是来向你们道谢的。警方已经找到跟踪我的人身份了,多亏你们出手帮我调查这件事。”

她话没说完,就被徐宜舟打断。

“与我无关,我什么都没做过,你要谢的人不是我。如果没别的事,请回吧。”

徐宜舟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在别人眼里,她从来都是包子的角色,怎么到了陆文栩面前两个人对调了,陆文栩成了那个软绵绵的包子。

“舟舟,你相信我,我和他之间已经是过去式了。我真的只是来谢谢你的,谢完你们我就离开。”

“既然是过去式,就自觉一点离远些,给彼此都保留点最后的颜面吧。回头草这种东西,我弟弟不会吃的。不,你还算不上回头草,因为你根本没有成为过他的那棵草。”萧嘉枫已经认出了陆文栩,她代替徐宜舟出了声。毫不留情的口吻,再加上眼里的冷光,让人错觉好像是萧嘉树站在这里。

陆文栩退了小半步,脸色死白,手握得很紧,沉默了几秒,才平静开口:“我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

“嘉枫姐,谢谢你。”徐宜舟关了门,小声道谢。

“谢什么。我实话实说而已。”萧嘉枫看着徐宜舟的眼神有些复杂,“宜舟,她真的很像你,身形、语气、神态…”

徐宜舟一怔,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她们两人相似,这早就是众所皆知的事了。

“怎么会这么像?我记得以前,她不是这样的。”萧嘉枫若有所思开口。

“你见过她?”徐宜舟话出口才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陆文栩从前和萧嘉树交情很好,萧嘉枫见过她不足为奇。

萧嘉枫却没想那么多,她的眉头微蹙着,迟疑地开口:“她不是这么逆来顺受的人,并且…两年多以前小白还小,我工作又忙,嘉树那时在家时间多,我常常会把小白送来请他帮忙照看,那时陆文栩也常来找嘉树。有一回嘉树下楼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电脑里一篇重要文档被人删掉了,他很难得地发了脾气。那时只有陆文栩和小白两人在家,她说是小白调皮好动,趁她不注意时动了电脑误删的。我知道的时候虽然奇怪,因为小白在家从来不碰电脑,但我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地训了小白一顿。”

说起这事,萧嘉枫脸上忽然出现愧疚。

“然后呢?”徐宜舟皱了眉头。

“小白被我骂得委屈,又承袭了我的倔脾气,不肯低头认错,被我罚得很重。结果是小白连续做了一周的噩梦,每天晚上都在梦里哭醒,说她没做过,说舅舅和妈妈不要她,说那个姐姐是坏人。后来我和小白聊了一次,才从小白模糊不清的表达里发现,陆文栩讨厌孩子。嘉树在忙的时候,陆文栩偶尔也陪小白玩,但每次她都…都会故意破坏。小白叠积木,她就推倒;小白玩橡皮,她会故意把各种颜色都揉在一起;小白做手工,她就故意把纸剪坏…我说不上来那感觉。也许这只是一个母亲维护孩子片面的想法,并且我也无从考证她到底有没做过那些事,所以我没和嘉树提过,只是我选择相信小白。”

“…”徐宜舟沉默地听着。

“舟舟,她似乎很擅长替自己创造有利的环境,所以…”萧嘉枫欲言又止,“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不想干涉你们的感情。”

她无意替自己的弟弟说话,只是真的觉得奇怪罢了。

“知道了,谢谢你,嘉枫姐。你再坐会,我去把手上的菜炒了就可以开饭,很快。”徐宜舟笑了笑,快步走回厨房。

半小时不到,徐宜舟就已经将饭菜烧好,简单的三菜一汤。

萧嘉枫吃得很香。

徐宜舟反而吃得少了,老是怔怔地盯着萧嘉枫,这对姐弟吃饭时很多角度看起来十分相似,这让徐宜舟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和萧嘉树吃饭。

她根本忘不掉他。

怎么办?

即便累到麻木,醒来睁眼的第一件事,仍旧是想他。

萧嘉枫绝口没再提与萧嘉树有关的事,咨询了与相亲有关的事,又讲了些出国的笑话,饭后没多久,就告辞了。

下了楼,她并没第一时间回到自己车上,而是走向了树后的黑色路虎车,敲开了他的车窗。

“你这么想她为什么不自己去看她?”她问他。

“我怕我又控制不住。”萧嘉树将视线从远空那点灯火处转回来。

就这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他还能看到她。然而靠近了,伤害了,他怕有天她会真的消失,他连看都看不到。

“她说她已经找好房子,下周就搬。就是我同学的那套公寓,你不用担心。”

“嗯,谢谢你,姐。”

翌日,雨停,天有些阴沉。

徐宜舟一夜没睡好,满脑袋都是萧嘉枫说过的话。

今天是周六,她准备把房里的东西都打包好,预备下周从这里搬出去。

因为时间尚早,徐宜舟先去了超市买菜。

早市人不多,她推着车漫无目的走着。

“你快帮我找找,这附近有没什么会修首饰的店。”郁闷焦急的声音从货架另一面传来,“我堂姐昨天晚上回来不知道发什么疯,自己把手链给扯断了,这会又让我找地方给她修链子去。我人生地不熟,哪知道这里哪能修…啊!”

这声音说着,忽然一声惊叫。

徐宜舟拐过一个货架,就看到两辆推车撞在一块。

其中一辆车上站了个孩子,因为这撞击那孩子差点摔下,因此惹怒了那孩子的母亲。

“你不长眼睛啊,走路讲电话,撞坏了人你赔得起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姑娘慌乱地道歉着,手机和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都没顾上捡。

徐宜舟从她们旁边路过,看到小姑娘脚边掉着的手机和其它东西,便俯身去拾。

谁知才刚一弯腰,她蓦地瞪大了眼,动作一顿。

这世上,真的有一条和她的“嘉木宜舟”链相似的手链。

萧嘉树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