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考通知下来了,后天下午两点。"

周贺回到宿舍的时候,等待他的绝不是个好消息。

"操,不去了。"周贺烦躁的坐到椅子上。

"别介,旷考可不是闹着玩的。"陆晓的眼睛可算从CS显示屏上移开。

"去了又如何,明年肯定接着补。"

"陈老头是咬死不让你过了?"

"要是可能,他连大四的清考都想挂我!"

"他妈的死变态,不就没让他摸么,"一想到去年考试后发生的那幕,陆晓比当事人还咬牙切齿,"你那时就不该便宜他!"

"我也这么觉得,住院一个月太轻了。"

周贺直到现在,想起那件事还恨得牙根痒痒。

去年期末考试刚结束,他就被教线性代数的陈老头叫到了办公室。那是周日下午,办公室根本没人,陈老头开门见山,说这次考试全班就属周贺答的最烂,挂科是必然的。周贺正奇怪按说自己不至于啊,陈老头的手就沿着他的脊背一路摸索下来了。起初周贺只觉得别扭,但当老头说及格也不是不行但要看周贺表现的时候,傻子也明白了。以前只在报纸上见过男人被性骚扰,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徐卓是谁啊,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拳。可怜的老头连眼镜带牙齿全没能幸免。反正是星期天,周贺毫无顾及的打了个痛快,然后扬长而去。

之后陈老头休病假一个月。周贺不知道他是怎么和学校说的,反正肯定没扯上自己。对男学生性骚扰,陈老头当不起。周贺也没张扬,反正揍痛快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他万万没想到那老家伙居然真敢把他挂了!还一连挂了两年!操,敢情是料定自己不会告发。

徐卓很陈老头肯定没啥联系,坦白的讲徐卓挺帅的,眼睛不大却有迷人的邪气,身材也没得说,毕竟是警校出身,身体匀称有力,一八零的身高比周贺还高出一小截,如果可以,周贺也想拥有那样一副身架子。但徐卓的手摸上自己皮肤时的感觉却和陈老头惊人的相似,刹那间周贺就知道,又是一个GAY,而且这个变态是警察。郁闷。

周贺知道,事情没完。徐卓今天给他的感觉和那晚完全不同,如果说把他当罪犯的徐卓像头暴躁的狮子,那现在这个对他有企图的徐卓就像条蛇,狡猾且危险。

是的,有企图,不是周贺自恋,而是徐卓毫不掩饰这种企图,甚至于是故意把它赤裸裸的表现出来,生怕周贺不明白。这样的举动只说明一个问题,那个男人相当的自信。自信到在这个事情上根本没想拐着弯来。

周贺想不明白徐卓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这让他很烦躁,甚至有些害怕。这就好象你面对一个你认为根本不是你对手的敌人,可他却从容不迫的告诉你胜利一定是属于他的,那么你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对方有什么秘密武器,这感觉很难受。

之后的几天,周贺破天荒的没有逃课,连陆晓都惊奇他是不是转性了。下课的空闲,陆晓终于甭不住了。

"你是不看上咱班哪个女人了?"

"不是咱班的。"

"操,还真有啊,叫什么啊,哪个院的。"

"商学院的,你认识。"

"商学院?我就认识小凡啊。"

"此女姓潘。"

"靠!"

陆晓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潘小凡,那是自己女朋友。

"我和你说真格的呢,你别没个正形。这几天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外面得罪谁了?"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啊,这家伙好不容易上进一次,你咋就不能接受呢。"

"真没事?"

"念你的书去吧,管家婆!"

周贺笑笑结束了谈话,可手心里全是汗。陆晓几乎猜中了八成。

得罪谁了?操,惹了个瘟神。

被辅导员一个电话叫到办公室的时候是五天后的下午六点,周贺刚在食堂吃完饭。不知道几乎没交谈过的辅导员找自己干吗的疑惑在见到徐卓那张欠揍的脸之后彻底化结。

"周贺同学,这位是警察同志,你要好好配合把知道情况都告诉人家。"

"恩?哦......那是当然。"周贺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操的,徐卓居然跑到学校找他,还什么了解情况!去他妈的,还不知道辅导员得怎么想自己呢!

"王老师,那我可就把周贺带走了,放心我们会保护他的安全把他完好无损的送回来的。"在辅导员面前徐卓可真算是知书答礼。

"瞧您说的,警民合作才正是和谐社会的需要嘛。"

一番恶心的客套,周贺跟着徐卓离开了办公室。

刚出校门,周贺就停了脚步:"慢走,不送。"

"啧,你们老师可让你配合来着。"

"一动不动给你摸?"

"用词不够贴切,确切的说是回应我的抚摸,再来点声音,就更棒了。"

"操你大爷,恶心谁呢!"

徐卓乐了,周贺就是这样,跟个火药包似的一碰就着,可越是这样就让人越想逗弄他,没准自己真像周贺说的有点变态了。

第 4 章

不知道徐卓从哪弄来了周贺的手机号,这几天疯狂的进行短信骚扰。

[ 干吗呢,有没有想我?]

[ 想你怎么还不去死!!!]

[ 死了你不心疼啊 :( ]

[ 你不死我才心疼,不只心,连肝都疼!]

[ 别介啊,气大伤身,拍拍,么么,不疼哦~ ]

[ 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 我一个人给你操就行了,哈哈,不用这么迫不及待~ ]

周贺发现在课堂上用短信和徐卓沟通的自己绝对是个白痴,如果以上对话算是沟通的话。徐卓哪里像个警察,分明是个无赖,不,还不如无赖,就是个恶棍!

周贺忽然发现自己的处境特像古时候被恶霸盯上的良家妇女。

[ 徐卓,咱别闹了成吗?要玩找别人玩去,我真的没这爱好。]

周贺觉得自己绝对算得上好脾气了,这时候还能说出如此语重心长的话。

不大一会,手机震动起来。

[ 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吗?]

周贺愣住了,是啊,男人似乎真的没自我介绍过。

终于,周贺想起来了,那天晚上那个队长叫过徐卓的名字,而且自己在口供上签字的时候在警员栏里又看到了这两个字,至于为什么一下就记住了,周贺也说不清。可能是基于对冲自己下黑手的暴力执法者的格外敏感。

手机又震动了。

[ 几点下课?]

周贺想都没想就回了条。

[ 学海无崖。]

不一会短信又来了。

[ 半个小时后校门口见。]

晕,半个小时下课铃还没打呢。周贺觉得擅自定下时间的徐卓实在不可理喻。

[ 爱当门卫你就自己当吧。]

短信有去无回,手机彻底安静下来。周贺不知道徐卓是选择刹羽而归还是严阵以待,他衷心期盼是前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就要到半个小时了。台上的中年妇女还在兴致勃勃的口若悬河,周贺却有点坐不住了。

徐卓不是来真的吧,会在校门口等着自己吗?算了,那就让他等好了。简直就像帖膏药,沾上就撕不下来了。靠,也不知道最近走的什么背字。可是......他该不会又跑到辅导员那里吧......

操,徐卓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吓得女老师声音戛然而止。

"肚子疼。"

扔下三个字,周贺大步流星的走出教室。

可怜的老师到最后也没敢问"上厕所需要背书包吗"。

校门口那叫一荒凉,除了比直的柏油马路,就是整齐的人行小道,根本没个人影。这时间上课的上课,不上课的也在宿舍乘凉睡觉。

盛夏的某一天,下午三点,校门口,周贺想把徐卓扔到太阳上烤得连渣都不剩。

正让周贺对着幻想中的徐卓咬牙切齿,本尊却忽然出现了。

"我就说你不舍得让我在这么炎热的太阳下白等嘛。"

周贺猛的转身,徐卓就像凭空掉出来的一样。

"你从哪出来的?"

"那里啊。我充分听取了你的意见。"只见男人的手指不远出的守卫室。

"操,人能让你进?你怎么说的?"

"我说父母病危,等弟弟回家见最后一面呢。"

"......"周贺无语了,这人咋什么瞎话都敢编呢。

"有什么话上车再说,这天气可不适合做日光浴。"

上车?周贺这才发现路边停着辆白色的马自达。

"你的车?"周贺严重怀疑,要是警察这么好混他也考虑念个警校再深造了。

"怎么,怀疑啊。放心吧,分期付款,绝对的良家好车。"

"你还真把自己当良民了。"

"就你把我当恶霸。"

当车开动的时候,周贺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觉得徐卓似乎抓住了自己嘴硬心软的弱点。而自己就在半推半就间上了贼船。这艘船将行向哪里,有没有固定航线,是否会遇到暴风雨,这一切的一切周贺通通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下不了船了。第一,他不会游泳,第二,他找不到回去的路。

隐隐的,周贺却又平静下来,当你控制不住生活的走向时,那就跟着感觉走吧。

"这片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艺术。"刚走出电影院,周贺就来了这么一句。

"那是......呵,呵呵......"

徐卓只能干笑。他还能说什么呢,是自己硬拉着周贺来看电影的,结果就选了这么部前卫到不行的片子,按周贺的话讲,王家卫的片子与这部相比,算得上好理解的了。

徐卓的电话忽然响了,是派出所又有了新案子招他赶紧归队,男人虽然郁闷却也不敢怠慢,把周贺送回学校马上就回去了。

周贺这才意识到,徐卓是个警察。一个喜欢男人和暴力执法的警察。这几天,他几乎快忘了。

再见到徐卓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办完案子的男人神清气爽的站在自己面前。

"带你去个好地方。"

"旅馆?"

"呵呵,你要是同意我没意见。"

"滚一边去!"

二十分钟后,车到达目的地。周贺这才看清楚徐卓说的"好地方"原来是指市里最大的电玩中心。

"地方如何?"

"你当我没来过啊!"

"那倒不是,可你没有白玩过吧?"

"怎么,你请?"

"当然,在这场子里,我就是你的ATM。"

"这可是你说的。"周贺奸笑着走到手银台,"老板,五百个币。"

全市最大的电玩城,收费自然不斐。徐卓愿意当自动提款机,那他周贺还矫情什么,撒开了玩呗。

5.

如果现在给周贺一个愿望,他一定毫不犹豫的和上帝说"让所有人都失忆吧",尤其是看见他抱着一人多高的公仔熊进学校的那些人。

五百个游戏币,换来个大布熊,这是周贺没想到的结果。也不知道这徐卓怎么就对拍娃娃那么执著,一连几个小时,直到把人家整台机器里的十个娃娃拍得一个不剩,老板才含泪给他换了个超级大熊。而周贺呢,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生平第一次的被围观经历,全拜徐卓所赐。

可要只是这样周贺也忍了,谁知道刚回到校门口,徐卓把周贺连同这大家伙一起放了下车来,扔下句"爱要就要不要就扔"后,开车扬长而去。

于是乎,周贺被迫上演"洋娃娃与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

当上完晚课的陆晓回到宿舍发现多了个不速之客后,下巴差点掉地上。

"不是我说你,就算想送人女孩公仔,这位仁兄了太魁梧了吧。"

"我倒是想送出去。"送给垃圾站。周贺在心里补上一句。

可为什么没这么做呢,周贺把此解释为不想给环卫工人增加压力。

"到底哪个女孩啊,"陆晓凑了过来,与周贺面对面,"我就觉得你最近不对劲,别总藏着掖着的,哪天带出来给哥们看看。"

把徐卓带出来见陆晓?周贺为自己脑中的设想打了个寒颤。

"真没有什么女孩,要有我能瞒着你吗?"

"那这熊是怎么回事?"

"打电玩赢的。"周贺隐瞒了部分真相。

"一个人去打电玩?"陆晓疑惑的自言自语,却没再追问。

周贺在心里长舒口气。陆晓就是这样,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丝。你不想说,他就不逼你,从来不刨根问底。就像自己和家里的僵硬关系,他一直知道,却一直没问过。

这段时间,周贺和徐卓出去的很频繁,陆晓认定周贺在外面交了女朋友,周贺不置可否。总不能说自己天天和个男的出去吧。

接触一频繁,周贺对徐卓多少也有了点了解。那个男人是典型的双子座,性格极其不稳定,好的时候任你揉圆捏扁,而坏起来简直另人发指,说话句句噎着你,让你恨不能把他弄死。周贺觉得自己脾气够坏的了,和那时候的徐卓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不过好在和周贺在一起的时候,徐卓多数处于心情好的状态。

周贺不知道怎么定义自己和徐卓现在的关系,哥们是肯定不可能了。至于情人,也根本谈不上,且不说自己根本还没喜欢上他,就连徐卓也只是嘴上说说,从没对自己做过什么奇怪的行为。朋友吧,这是形容他们现在关系最恰当的词。

等等,周贺忽然发现自己在思考和徐卓关系的时候压根没考虑同性恋的问题,而是直接跳到了自己喜不喜欢徐卓的问题上。虽然结论是不喜欢,但周贺还是高兴不起来。似乎在不知不觉间,他接受了把一个男的放在爱情的另一端进行思考。

周贺有点冒冷汗了,难不成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性恋也能传染?

"想什么都快原神出壳了?"

徐卓的声音拉回了周贺的注意力。此刻他们正做在韩国烧烤里,小酒喝着,小肉烤着。

"你为什么喜欢男人呢?"周贺忽然问了个长久以来困扰自己的问题。

"这个问题可复杂了......"徐卓似乎没想到周贺会问的这么直接,想了想才说道,"简单点说吧,这就好象有些人看到异性会起反应,有些人看到同性会起反应,内涵相同,类别不影响本质嘛。"

"那你喜欢过女人吗?"

"你对男人会起反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