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确定人真的睡熟了,他才轻轻把人从怀里移出来,起身下床。

轻手轻脚走到客厅,易楚果然还没休息,在看书。

他走过去:“我爸呢?”

易楚见他过来,放下书:“你爸去公司了。南南睡了?”

顾沉光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

“你怎么不睡?”易楚问。

他闻言,顿了顿,黑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措辞。

易楚挑眉,不可思议——自家儿子还有不知道怎么说话的时候?

片刻后,他才开口,有些不好意思:“妈,今天我在书房门口跟您说得话,您别放在心上。”

易楚一愣:“......什么?”

顾沉光笑了笑,柔和却坚定的嗓音轻轻响起:“不是儿子不孝,只是南桪她什么也没有,儿子就是她的全部,是她的娘家人......今天这种场合,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他是南桪全部的底气和后路,是这个世界上能够依赖的唯一,在有些事情上,他不能对任何人退缩。

易楚没想到他会特意来找自己说这个。怔了一怔,才伸手缓缓拍拍他的手,说:“妈知道,你和南桪都是妈看着长大的孩子,妈会不知道你们的性子?这件事是我欠考虑,当时是被你们吓得,忘了还有人在看。”

说着剜他一眼:“还不是你们?瞒我这么久?要是早跟我说了不就没这事了?”

顾沉光闻言笑一下,低头认错:“这事是儿子办的不妥,有劳妈妈帮着圆场了。”

“你呀......”易楚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沉默片刻,叹口气:“是南南好,我高兴,这下子才是真的省心了......你别欺负南南没娘家知道吗?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南南,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知道,”他一笑:“谢谢妈。”

易楚被他说得发笑:“跟妈还这么客气?”一边笑一边推推他:“上去,不然等会儿南南醒了找不到你该急了,我可忘不了她小时候跑过来和你睡,一醒来找不到你哭摸着掉眼泪......”

顾沉光继续笑:“好,那我先上去,您也去睡会儿。”

易楚点点头。

看着他转身,清俊挺拔的背影往楼上走,去寻另一个温柔乡。

真好。

易楚的眼前渐渐泛热。

她亲手养大的两个孩子,纠纠缠缠这么多年终于走到一起,从今以后相依相偎,共度余生。

☆、第四十九章

南桪醒来,发现自己身边的男人还在睡。纤长的睫毛软软的覆在眼皮下面,墨色的发丝遮住了小半个额头,这么看来,向来清冷的面孔居然有几分孩子气。

外面夕阳几垂,红红的染了半边天。南桪扫了一眼,估摸了下时间——差不多要四点。

居然睡了两个多小时?

南桪无语片刻,神思归位。这个时间,阿姨应该在准备晚饭了吧?那她得下去帮忙啊,哪有新媳妇第一天上门啥也不干就顾着睡觉的?

右手拄着床,颇有点艰难的爬起来——睡久了,身上都软塌塌的。

刚坐起,被子还没离身,便被人一把拉了回去,一双大手熟练地把她搂进怀里。

男人的声音还带着些刚刚睡醒的沙哑,模糊糊地性.感:“去哪?”

南桪身子一酥。

怕弄得他没睡意,压低了声音说:“去帮阿姨做饭。”

顾沉光一怔,眉头皱起来:“......什么?”

“去做饭。”

顾沉光:“你会?”

......是哦她不会,每次打下手洗菜都被某个人嫌弃,拧着她鼻尖笑着说这菜他可不敢吃,满叶子药。

南桪僵了片刻,推推半梦不醒的人:“那我也得起来干点什么啊。”

“干什么?”他胳膊一紧,低声嘟囔:“陪我睡觉。”

“.............”

她试图挣扎,跟睡得神志不清的人讲理:“这样不好。”

男人搭在她身后的手一使力,把她侧过来,男人的脑袋则蹭着埋进她颈窝里,搁着不动:“有什么不好的?不一直这样么?”

南桪:“........”

想了想那理由,南桪声音自动低了两度,带着羞,辩解:“那我今天身份不是不一样么......”

身份。

困得半死不活的人终于清醒了几分。

几秒后,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今天能抱着她,在自家的房间里睡觉。

“......”

他闭了闭眼,有点懊恼:“是我考虑得不周全。”

“啊?”

男人复又趴到她身上,阖眼静了五秒钟,起身:“起来吧,我陪你。”

南桪看他一脸困顿,不忍心:“你困你就多睡会,我自己下去就行。”

顾沉光摇摇头,进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清醒了,这才拎着毛巾出来,边擦边说:“不用,你不在我睡不着。”

这么多年,早养成了搂着她睡觉的习惯,偶尔出差,孤身一人住酒店里,多半是一夜不眠。

三两下擦干自己,借着毛巾上的湿意也给她蹭了蹭脸,大手顺了顺她头上睡起的几根毛,左右看了看,一乐:“好了。”

“.......”南桪一推他,自己飞奔到卫生间补妆。

十分钟后,光鲜亮丽的出来。

顾沉光就等在门口,看她出来,视线落在她打扮精致的脸上,微微愣了一下,手搭过去,左右看了看,评价:“小假脸。”

“......”南桪一拍他手:“别蹭,妆花了。”

他从善如流的收了手,牵着她下楼:“本来就挺白的,还好看,化不化一样。”

南桪摇头:“化着精神点,咳,今天不是......特殊么?”

“怕丑媳妇见公婆?”

南桪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男人嘴角拉起一抹笑:“不早见过了?”

南桪握拳,认真道:“我要永远以我最完美的一面面见我婆婆!”

顾沉光嘴角笑容拉大,趁着南桪不注意,一把把人轻轻推墙上,一只手压过去,脸凑近,笑意满满,亮着眼睛慢条斯理地开口:“哦?婆婆?那我是什么?”

......

南桪第一反应,壁、壁咚?

第二反应,掉坑里了?

他妈妈是婆婆,那他不就应该是......那什么吗......

南桪试了试,没好意思开口。

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嘴角笑意大的气人,她装没听懂,别过脸,结果自己红的滴血的脸蛋和耳朵尖全暴露进了男人的眼底。

顾沉光眼底笑意更甚,身子逼近她的,腿压上腿,嘴唇凑到她耳边,说话间的热气就喷在她耳边:“恩?是什么?”

“.......”

他不饶她,唇一偏,直接吻上她露在外面的洁白脖颈,声音模模糊糊地:“说不说?”

.......不说他就打算在这给她脖子上弄个印子出来?那她一会儿还怎么下去见人?!

南桪知道,躲不掉了。

下决心似的一闭眼,小身子缓缓前倾,也凑到他耳边,顿了几秒,开口声音低得堪比蚊子:“......老公......”

“恩?”

“......老公。”声音大了点,吐字清晰。

耳朵尖已经红的发紫了。

顾沉光嘴角不受控制的勾起,低声哄:“没听够,再叫一遍。”

“........”

恼羞成怒的人终于急的咬人,猛一使力推开他,蹦下一层楼梯,脸红的不像话,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小顾叔叔,你为老不尊!”

说完吧嗒吧嗒跑了。

留顾沉光一个人站在楼梯上,抿唇低笑。

小顾叔叔......真是久违的称呼。

楼下易楚惊讶的声音传过来:“南南?你怎么脸这么红?”

“.......”

被抓包了。

————

两个人从顾家回到公寓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第二天是周六,顾沉光自然放开了手脚,折腾了南桪大半夜,最后把人折腾的哭了,这才放人。

期间,南桪被磨得,压在他身.下坐在他身上喊了无数声“老公。”

她不喊,他忍得红了眼睛也不给,就在外面恶劣的磨......最后她被折磨的受不了了,丢盔弃甲,哗哗流着眼泪软声求:

“呜呜呜......老公,你快进来......”

顾沉光这才一笑,狠一挺腰,满当当地冲了进去。

........

第二天一早,南桪还睡得沉,就被人摇起来。

她迷迷糊糊的不情愿,阖着眼睛任由他摆布穿衣,一边打哈欠一边问:“......几点了?”

“九点。”

“......今天不是周六吗?起这么早干嘛?”

男人给她穿好衣服,往床下一抱:“领证。”

“???”

南桪霎时清醒了,被他抱着往卫生间走,搂着他脖子颤着声音一脸我还没睡醒么的惊恐,问:“去哪?”

顾沉光声音未顿,坚定还带着笑:“领证。”

☆、第五十章

南桪一脸懵逼地被拉去领证。

挂号,等待,喊号,把表递给顾沉光让他帮着填,然后签字,被拎去拍照。

身后挂着块红布,南桪懵逼地对着大爷黑乎乎的镜头,直到身边的人附在她耳边笑着说:“笑一笑。”

南桪:“哦。”

然后笑一笑。

大爷:诶,好!小伙子真俊真俊!诶好好好!行了!“

取照片。

坐在小椅子上,对面年轻男人郑重其事的问:“路小姐,请问您是自愿嫁给顾先生的吗?”

南桪持续懵逼,回答:“是啊。”

“那顾先生,请问您是自愿娶路小姐为妻吗?”

顾沉光一只手探过来,握紧她的在手心。抬头,唇边笑意灿灿,回答:“是。”

南桪好像一瞬间从懵逼中回神出来。

对面人已经哐哐盖好了章。

两个鲜红的小本子被递了过来。

顾沉光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接过来,怕丢了似得攥住,另一只手还紧紧牵着他新婚的小妻子。

嘴角的笑意控制不住的放大,再放大,他开口说话时声音已经沙哑:“走,宝宝,我们回家。”

南桪看一眼他手里的两个小本子,乖乖跟着走。

出了门,南桪扯扯他:“给我看看。”说着指了指他手里两个小红本。

顾沉光牵着她继续走:“到车里再看,别掉了,乖。”

南桪:“.................”

到车里,坐好关车门,两人也不急着走,就窝在车里看新到手的小红本。

顾沉光捧着直勾勾看了十几分钟,两个本子从头翻到尾,翻来翻去,被她一扯,这才意犹未尽的给她。

换南桪看。

手指轻轻翻开外面嫣红的皮,目光落在扉页两个人红幕影的合照上——顾沉光不喜欢照相,所以两个人合照很少,这是数的过来的几张。

他笑的难得一见的开,标准八颗牙。

南桪认真数过的。

她看着照片上笑意满满的两个人,总觉得,这一辈子都搁在眼前了。

有大滴眼泪吧唧掉了下来。

顾沉光一愣,忙问:“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恩?”

身旁娇娇软软的人猛地扑进怀里,手里还小心翼翼的举着那两个小本子。

她埋在他怀中,呜咽出声,近似呢喃:“顾沉光,顾沉光,我喜欢你十年了啊......”

喜欢了这么多年,念念不忘,从小心翼翼到肆无忌惮,从青涩花季到光鲜成熟,我终于嫁给了你。

嫁给我爱了半生的意中人。

到最后,真的是你,踏着彩云来娶我。

————

婚礼是半年后南桪大学毕业时办的。

前一天是毕业典礼,后一天是婚礼。

忙得不可开交。

婚礼是大办的,顾家长辈林林总总来了几十人,顾沉光笑容满面的带着南桪挨个认过去,看她一个个叫人——跟着自己叫。

他叫一声妈,便也是她的妈;他叫一声老舅,便也是她的老舅。

这种感觉,顾沉光觉得幸福的热泪满溢。

伴郎方俊承瞟一眼这一天笑容就没断过的发小,颇为羡慕嫉妒恨的哼一声:“幼稚。”

立马胳膊就被人不客气的揍一下。

他莫名扭头,就看见身边穿着白色抹胸的小伴娘,顶着张被酒精熏染的红彤彤的小脸,眼睛又大又亮,小嘴巴呼哧呼哧张合的飞快——骂他:“你说谁幼稚呢?”

男人一挑眉:“顾沉光,关你什么事?”

小少女眼睛瞬间瞪得更大:“那是我们南桪娘家人,不能说!”

“嘁。”

小少女见他这幅模样,毫不客气,白面馒头一样的小脸蛋软软嫩嫩的鼓起来:“我认真的!”

“........”

方俊承看两眼,嗤笑一声:“现在未成年人也能当伴娘了?”

“?”

“幼儿园毕业了么?”

“?”

看着少女一脸认真执拗外加懵逼的脸,男人叹口气,不打算和喝醉的小姑娘讲道理:“别喝了,小姑娘喝多不好。”

小姑娘不服,一挺胸:“可是我是伴娘!”

方俊承目光不经意扫过少女胸前圆鼓鼓的两包,移开,漫不经心道:“恩,我是伴郎,专为伴娘挡酒的。”

“......是吗?”

男人修长带着薄茧的手顺路接过来面前新郎递来的一杯白酒,仰头,一口饮尽。似笑非笑的挑眉勾唇:“是。”

......

等所有桌酒敬完,果果还算清醒,可旁边的方俊承已经醉的俊脸潮红了。顾沉光转身找人准备把这醉鬼送回家。

果果跟在他后面准备去找南桪——她也有点晕,估计撑不了多久了。跟南桪说一声,早退可不是她没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