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时,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本着这个宗旨,小冬难得精心打扮了一番。

黑亮的直发自然柔顺地披在肩上,薄施粉黛的面孔看起来肤质极佳。浅描的眼线。卷翘的长睫,把眼睛勾勒得炯炯有神。挺秀的鼻梁两侧微扫的暗影,将五官衬托的更为立体。晶莹剔透的淡粉色唇彩凸显出双唇的线条,水润饱满,精致优雅中,透着年轻女性特有的柔美。

化妆时,她在脑海中仔细回想着二哥娴熟的手法与配色的技巧,结果总算令人满意。时尚的黑色修身西装,同质地的笔直长裤,搭配上她唯一的一双八分跟皮鞋,纤细高挑的身材,在人群中顿时显得出众无比。

走出电梯,小冬看看表,因为塞车迟到了十分钟。

侍者迎上来,问她是否已经订位。她点点头,四处看了看,肥婆果然醒目,目标很快锁定。

果然来者不善,小冬看到她身旁还坐着某助拳男性一名。身材干瘦,头顶微秃,颇具发展成地中海的潜力。那两人不时地交头接耳。他们桌边,一名身着燕尾服的年轻男孩正在入神地拉奏这小提琴。若是忽略肥婆脸上那乱颤的肥肉和秃顶身上散发出的铜臭气息,画面想必会和谐许多。市井与小资的组合,处处透着一股令人胃液翻滚的陈醋气息。

侍者引着小冬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彬彬有礼地请她入座。

桌旁演奏小提琴的男孩微微躬身,转身离去。秃顶在看到小冬的那一刹那,眼睛里明显放出异样的光彩。肥婆感觉极为敏锐,戴着三枚钻戒的胖手伸到桌子底下,对着秃顶干瘦的大腿狠狠拧了一把…

“老公,就是她家的孩子,把咱家宝贝儿子给打得卧床不起!”

小冬屁股刚坐定,就被她的话给雷得直冒烟,“卧床不起?”她难以置信地反问。

秃顶尴尬地笑笑,肥婆得意洋洋地从包里掏出一沓病例单子丢到小冬面前,“这是医院的诊断,你自己看。”

这时,侍者拿着餐牌走过来,轻声询问他们需不需要点餐。

小冬摆摆手,说什么都不需要,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堆鬼画符似的单子上。肥婆瞥了她一眼,接过餐牌,偎到秃顶身旁跟他商议菜色。

小冬边看边在心里暗骂单子上那一行行人鬼莫辩的医生体,耳边不时传来肥婆娇嗲的低呼。一会是“鹅肝脂肪太高”,一会又是“羊腿太油腻,不利于保持身材”,要么就是“蜗牛太小家子气,吃不出排场”,…来来回回把餐牌翻了七八次后,终于选定了一道令她满意的菜式。

“Waiter,就点这道马赛鱼羹好了。马赛鱼似乎是国内没有的品种,给我选一条新鲜的入菜。”

小冬手抖了抖,病历单飘然而落。选一条新鲜的“马赛鱼”?不知道主厨听到之后,会不会痛哭。

侍者脸上泛起绿光,强忍笑意,非常有职业素质地点点头,随即移开视线,礼貌地望着秃顶,询问他需要些什么。

不待秃顶开口,肥婆已经夺过他手里的餐牌,自顾自地替他做好了决定,“老公,你需要补一补,就来份烤羊腿好了。顺道再给你来份鹅肝酱。我看牡蛎杯也不错,牡蛎很补的,也来一份吧…好了,暂时就这样吧。”

秃顶无奈的点点头。小冬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妻管严晚期患者。

“不知道几位需要点些什么酒水?”

肥婆对着酒牌研究了半响,豪迈地挥挥手,“开一瓶红酒,就一千二一瓶的这种。”

不待侍者开口,一道陌生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优雅和煦,夹杂着一丝特殊的腔调,“这位太太,你点的是Petit Verdot。酒牌上标的,是一杯的价格。”

小冬心下一惊,刷地转过头…

“马汀?你怎么会在这里?”

之间西装笔挺的马汀拉开椅子坐到小冬身边,笑眯眯地对侍者说:“开一瓶Petit Verdot,帐记在我的单上。”

肥婆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外国帅哥弄的满头雾水,略略敛起脸上的跋扈之色,疑惑道:“不知这位是?”

马汀优雅地从名片夹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我是冬冬的朋友…”说罢,他的视线极其自然地从小冬手边那沓病例单子上扫过,好奇道,“不知二位是?”

肥婆双眼放光地盯着马汀名片上的头衔,“你是是D.G.亚洲区的总裁?我今天穿的外套就是D.G.的,真是幸会!”兴奋溢于言表,肥婆伸出手,热情地跟马汀握在一起,上下晃动了七八回,方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马汀收回手,不着痕迹地在餐巾上蹭了蹭,脸上的笑容却不失灿烂,“真是太荣幸了,我们公司的设计总监刚好今天也在,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与我们共进晚餐?”

肥婆忙不迭地点头,“当然当然…”

“啊?二哥也在?”小冬一听,条件反射般扭过头,视线四处搜寻…

餐厅中央的钢琴演奏台右后方,华丽的水晶吊灯笼罩下的身影,小冬毫不费力地就看到了他…

肥婆顺着小冬的视线望去,脸皮一阵乱颤,情绪再度高涨起来。她猛烈摇晃着秃顶的胳膊,兴奋莫名,“就是他,就是他!我在报纸上看过他的专访!没想到真人比报纸上更好看!”

孙少晏手里夹着根烟,静静地坐在椅上上,与小东遥遥相望。他没有戴隐形眼镜,挺秀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黑框眼镜,有着难以言喻的时尚与优雅,吸引了诸多目光。小冬许久没有见过他戴眼镜了,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陌生。

马汀拍拍小冬的肩膀,起身引着肥婆和秃顶向孙少晏坐的那桌走去。

侍者利落地添置餐具,摆放座椅。因为孙少晏行动不方便,所以他们没有换到其他的大桌。肥婆和秃顶已经落座,小冬却没有跟上。她借口要去洗手间,转身匆匆离开,一路上都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场面。

肥婆刚刚坐定,便拿着手里的外套跟孙少晏热情地攀谈起来,“孙先生,我这件外套是D.G.当季的新品。真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里见到设计师本人,实在是荣幸至极。”

孙少晏弹了弹烟灰,面露微笑,声音清润柔和,“D.G.的设计师很多,这一季专为体态丰盈的女性设计的时装,并不是出自我手。我会记得向这款外套的设计师转达你的喜爱之情。”

秃顶偷笑。肥婆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转身从包里掏出两张名片递给他们。

马汀笑眯眯地接过,随手放进钱包里。

孙少晏眉头轻皱,名片上的熏香刺激得他很不舒服。尽管如此,他的声音却依旧令人觉得如沐春风,“幸会。杨太太的生意做的很不错。”

原来肥婆是福美乐餐饮的副总经理,杨二车。

小冬在洗手间里磨蹭了十几分钟,对着镜子理了理装束后,英勇地转身出门奔赴战场。

正沿着走廊往正厅走,手机响了。她低头在包里翻腾,刚拿到手里,铃声就消失了。还没来得及看清未接来电,一道身影便结结实实的阻住了她的去路…

“不用看了,我打的。”

啪嗒一声,小冬手一松,手机跌落在地上。

天要亡我啊!小冬悲叹。

来人弯腰捡起手机放到她手里,语声带笑,“难得见你这么精心打扮。准备在气势上镇住她,先下一城?”

小冬抬起头,无奈地望着来人。高跟鞋的作用是巨大的,两人的身高差距终于缩小到不用仰头便可看到他眼睛的地步,“李默最终还是向你坦白了?”

“你说那个肥婆太彪悍,恐怕你有生命危险。”

小冬失笑出声,“她确实不是盏省油的灯,今晚还邀了她老公前来助拳。说实话,当时我心里还真是有点没底。结果这下子可好…唉…”

“怎么,中途横生枝节?”

小冬僵硬地点点头,“很大的枝节,一切都乱套了。”

“看来我又一次充当了救美的英雄。”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不过,这次你的对手段数明显要高很多。”

“是吗?那最好不过。林西北实在是太不入流。”

“你…”小冬脸一热,顿时回想起那次的天雷事件,“李木鱼,今晚你可要嘴下留情。”

说话间,两人穿过走廊,走进餐厅。

“他们人呢?我刚才进来时没看到。”

小冬暗叹一声,抬手遥指钢琴后。

李木鱼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眼睛微微眯起,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探询:“少晏也在?”

“偶遇,纯属意外。”

“你刚才是躲在洗手间里思考对策?”

“做人不要太敏锐。”小冬冲他咧咧嘴,郁闷地道。

李木鱼步子略略放缓,与小冬并肩而行。孙少晏坐在餐桌旁,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小冬心虚地别过头,稍稍落后了半步。她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二哥隐藏在镜片后的双眸射出的道道寒光。

二人走到桌边,侍者再次添加了椅子和餐具。

马汀对李木鱼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欢迎。孙少晏面色淡然地跟他打了声招呼,不着痕迹地扫过他下嘴唇上那个明显的咬痕,思绪飘忽,直到燃尽的烟头烫到手指,方才恍惚回神。

肥婆被眼前走马灯似的出现的帅哥晃得晕头转向,心里暗自犯嘀咕。听儿子说这孟小冬是一中老师,一个普通的老师,怎么会跟这些精英人物扯到一起?

想归想,见到帅哥就递名片的程序可不能少。李木鱼坐在小冬身旁,笑着接过肥婆递来的名片,礼尚往来地回了一张。

小冬很郁闷,改天自己也应该去弄点名片发一发。没头衔也不怕,就印姓名和电话,自己逗自己高兴。

肥婆拿着李木鱼的名片,皱着眉头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响,又拉过秃顶窃窃私语了片刻。

马汀好奇,问他们要过名片来看了看,笑眯眯地道:“是德文。李木鱼,汽车混合动力研究所高级工程师。”

肥婆闻言,恍然大悟。

李木鱼浅笑不语,小冬低头喝水,孙少晏挑眉静思。

餐厅里响起优雅的钢琴曲。

肥婆暗自思量了一下眼前的局势,决定改变作战方针,“孟小姐,今晚这种场合更适合交朋识友。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们不如另外约个时间再详谈。”

小冬求之不得,频频点头,却听孙李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道:“小冬跟这件事无关。”

肥婆愣住,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孙少晏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我是小冬的哥哥。你定好时间地点,打上面的电话联系我。”

肥婆懵懂地接过名片,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李木鱼不疾不徐地开了口,“这件事不必麻烦别人。打你儿子的人是我儿子,吃晚饭后,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说罢,他侧头冲孙少晏微微一笑,看起来像是感谢他刚才的拔刀相助——当然,只是看起来。小冬非常确定自己在李木鱼那双平时完全捉摸不透的眼睛里,看到了明显的…挑衅。

“你儿子?”肥婆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儿子?”

李木鱼没有理会她的诧异,只从小冬手边拿过那沓病例单子,快速地翻看着。

小冬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说她这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是不是骗人的?写成这个样子,摆明了就不是给人看的。”

李木鱼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抬起头看着一脸得意的肥婆,似笑非笑地道:“你确定这是你儿子的伤势诊断单?”

肥婆点头。秃顶在她的暗示下,也连忙点头附和。

李木鱼挥了挥手中的单子,笑道:“你真的确定?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种伤势诊断,恐怕会以为此人是在以色列的战场上呗坦克给碾了。”

送菜的侍者端盘子的手明显地抖了几抖。马汀附在孙少晏耳边悄声低语,小冬坐姿端正,只是肩膀忍不住地颤动着。

肥婆沉下脸去,言语间暗含挑衅,“这是正规医院的诊断书,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而且…”她别有含义地盯着小冬,凉凉地道:“而且我听说孟小姐是一中的老师,还是初三的年级主任。这可真是太巧了,我表妹前一阵子刚刚调去一中。说起我表妹。孟小姐应该知道的——教导主任赵倩。”

“赵倩”二字入耳,孙少晏脸上顿时变色。他坐正身子,利刃似的目光从肥婆脸上缓缓扫过,激得她神色顿萎,气势弱去不少。

小冬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绕来绕去,竟然把赵倩都扯了出来。浓浓的挫败感,令她倍感疲惫。

李木鱼敏感地捕捉到他们兄妹二人突如其来的变化,沉思片刻,话题一转,“这些事,等过后再谈也不迟。”

马汀闻言,立即接过话茬,笑意融融地举起酒杯,“既然坐在一起就是有缘。来,为我们这美妙的夜晚干杯!”

孙少晏似乎也不想继续这个不合时宜的话题。他挥挥手,吩咐侍者倒酒。小冬正想出言阻止,却被李木鱼的声音打断,“红酒舒筋活血,少喝一点,不会有影响。”

孙少晏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水晶高脚杯中微微荡漾的绛红色液体。片刻后,他摘下眼镜,随手丢到桌上。小冬忐忑不安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却猜不透此刻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马汀正想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却见孙少晏忽而举起酒杯,向坐在他正对面的肥婆绽出一抹令人难以置信的灿烂笑容。下一秒,酒杯已空空如也。

肥婆被孙少晏这突如其来却又风情万种的柔情一笑电得七荤八素,受宠若惊,当即也豪迈地干掉了杯中之酒。秃顶自然是有样学样。很快,桌上除了小冬和李木鱼之外,所有的酒杯都见了底。

“冬冬…”马汀笑眯眯地晃动着手里空空如也的酒杯,言下之意非常明显。

小冬被他叫得浑身不自在,无奈之下,觉得豁出去了。她酒量很浅,勉强喝点啤酒还可以,红酒这种最易上头之物,轻易就能把她放到。可在这微妙的氛围下,她实在不想再横生枝节。

然而,就在她微仰起头,准备一饮而尽时,手腕却被紧紧握住…

“不会喝酒就不要逞强。”

恍惚间,小冬一时分辨不清这究竟是谁的声音。

直到李木鱼面前出现两只空空如也的酒杯时,她才惊觉…不是二哥…

“有哮喘病的人,还是少喝点酒比较好。”孙少晏侧头,视线越过马汀,越过小冬,似笑非笑地盯着李木鱼面前的那两只空酒杯。

李木鱼拿起餐巾,优雅地拭去嘴角沾着的酒渍,淡淡地道:“不过量就没问题。”

“是吗?”孙少晏转过头,靠回椅背上,左手轻轻抚摸着右手腕上的黑色皮绳,似乎正在思量着什么。

马汀瞥见他手上的动作,脸上的笑容似乎有瞬间的凝固。

肥婆和秃顶皆是满脸困惑,猜不透这古怪的气氛究竟从何而起。

马汀收起玩乐看戏的心态,扬扬手。不远处的侍者快步走上来。

“再开一瓶。”他心情甚好的吩咐道。

“难得大家这么有兴致,一瓶恐怕不够…”孙少晏微笑着,缓缓地道,“既然大家都这么有兴致,自然是要不醉不归。先开三瓶,不够再说。”

肥婆一听,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侧身跟她老公低声嘀咕了几句。

马汀听力甚佳,立即接话,“杨太太不必担心。今晚这餐我做东,最重要是大家吃得开心喝得尽兴。”

“您真是太客气看!”顾虑一除,肥婆情难自禁地掩口大笑。

小冬面无表情地僵坐着。她拼命告诉自己,忍耐,一定要忍耐!她很生气,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些什么。原本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破财的充分准备。她不知道局面为什么会变成如此混乱不堪,更不知道二哥和李木鱼为什么要选在这种尴尬的场合里暗自较劲。

她无力去平息他们之间莫名其妙的矛盾,只希望这场糟糕透顶的晚宴能快点结束。耳边不时响起阵阵夸张的大笑,她敛了敛神,看到马汀正跟肥婆热络地交谈着。李木鱼或插上几句,气氛很是热烈。

小冬什么都听不进去,正想借故去洗手间缓口气,不想话题却突然扯到了她的身上…

“李先生,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不知你跟孟小姐是怎么认识的?”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肥胖一整晚。

李木鱼微笑不语。小冬振作精神,回答得干脆利落,“我是老师,他是学生的家长。”

这明显不是肥婆想听到的答案,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叮的一声,孙少晏掀开Zippo的盖子,缓缓点上一根烟。

马汀摇摇头,拿过他的打火机和烟盒转身交给侍者,“扔掉。”

孙少晏皱眉,正想阻止,却听马汀说:“你今天已经抽得太多了,你不想要你的腿了?”

小冬一激灵,思维尚未理顺,悔意已涌上心头…她只顾和生闷气,竟然差点忘了二哥伤还没好。

“冬冬,你跟这条餐巾有仇吗?它已经快被你撕烂了…”

随着马汀的调侃,小冬立刻成了全桌的焦点…

她窘得无以复加,慌乱中,灵光一闪,急急地道:“五星级酒店的餐巾,质量确实不一般啊…”

恨啊!话一出口,小冬顿时更加窘迫。

也许是歪打正着,她这个冷得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冷笑话,竟然莫名其妙地冲散了空气中剑拔弩张的紧张感。随着主菜上桌,气氛渐渐正常起来。

人不可貌相看来有几分道理。

席间,肥婆谈兴很高。经她一说,小冬才知道,原来最近几年蓬勃发展起来的专卖烤翅的连锁快餐店——“香辣好滋味”竟然是她的企业。说到激动处,肥婆还从包里掏出一大沓餐券分发给众人。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竟连小冬都没落下。

好不容易熬到侍者来收走餐盘,小冬如释重负,琢磨着终于可以散席了。没想到马汀一挥手,侍者立刻送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红酒,一次倒进每个人杯中。

秃顶兴奋了。刚才上主菜的时候没有酒,他还以为再开三瓶是随便说说的,白白郁闷了半天。看来好东西果然都是用来压轴的。

小冬看到马汀又准备张罗大伙儿干杯,终于忍不住了。她推来椅子走到孙少晏身后,弯腰贴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二哥,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喝?”

马汀对她的举动并未感到意外,放下酒杯,随手拿起刚才收到的鸡翅优惠券,饶有兴致地研究起来。

肥婆见他如此感兴趣,顿时拉开了话匣子。

秃顶被晾在一边,心里憋得慌,总想找点话说。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掏出一根递给坐在对面的李木鱼,“兄弟,来来来,烟酒不分家。”

李木鱼笑笑,“我不抽烟。”

肥婆似乎很瞧不惯自家老公那副吗、窝囊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越看越委屈,越看越不忿。为什么优秀的男人眼里只有平庸的女人?为什么优秀的女人却偏偏嫁给了牛粪一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