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安闲离开精神病院的第一天，也是大伍开始灵异生活的第一天。
福林从乔尤利那里得知洛伊离开的消息，暗自思忖着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查探一下这所精神病院，最好能查出洛伊买下这里的目的，是否真的只是为了纪念他去世的生母？又或者是因为发现了什么？
至于洛伊之前的提醒，福林并没有忘记，不过他认为只要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毕竟大伍遇到的状况，只是极小概率的意外事件。
抱着侥幸心理和迷之自信，福林和小伍也开始了他们的作死之旅。
乔尤利谨记安闲的叮嘱，穿着工作服，挂着工作牌，与病人们同进同出，在其他工作人员协助下，放养式地管理病人们的日常生活。
第四天，按摩泡泡的拍卖结束，黑客的事也有了消息。
安闲从白侯褚那里得到一个网址和密码，登入网页，与那名黑客直接交流，白侯褚并不参与。
双方顺利达成交易，安闲以300W价格，请这名黑客窃取景明近30年的病患名单。先支付50W定金，事成之后，将根据完成程度，适当追加金额。
处理完这些事，安闲带上一批药材，开车前往精神病院。
乔尤利事先已经得到消息，掐着时间在门口等她。
安闲将车停好，抬头看向缓步朝她走来的乔尤利。虽然他的脸上还有残留几道疤印，但身形挺拔，气质出众，仿佛一只褪去尘垢的仙鹤，逐渐显露他的风华。
“这几天还顺利吗？”安闲问道。
“挺好的。”乔尤利说的是自己，至于其他人…他的嘴角忍不住溢出笑意。
安闲见他这副要笑不笑的小样，大概猜出了几分，于是问道：“福林他们呢？”
“在病房里。”乔尤利悠然地走在安闲身边，欣赏着精神病院的独特风景，享受着从未有过的轻松。
“看你这么愉快，我猜他们这几天一定过得不怎么愉快？”
乔尤利轻笑出声：“你猜得不错。”
福林他们的悲惨经历，承包了他一年的笑点。
路上，乔尤利向安闲大概叙述了这几天所发生的事。
对于大伍的惨状，安闲早有预料，他连两天都没熬过，便在无限惊吓中崩溃了。
让安闲有些意外的是，老成持重的福林，竟然也早早“阵亡”了。
原因很简单，他去了一趟公厕。
公厕其实也没有安闲说的那么危险，但对于一位来自大家族、循规蹈矩、谨守礼仪的老管家来说，精神病院的公厕就是一个惊“屎”骇俗、人神共“粪”的恐怖异次元。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去找屎？”安闲无法理解。
乔尤利幽幽地看着他：“不是你说‘公用厕所是病人交流情报的地方，没有任何隐私可言’吗？”
安闲沉默了一会，说道：“这种玩笑话真的有正常人会信？”
乔尤利：呵呵。
你当时说话的表情和语气，哪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小伍呢？”安闲又问，“他没和福林一起去公厕吗？”
“福林派他去和工作人员套近乎了。”
安闲“哦”了一声：“他还好吧？”
“如果长了针眼也算好的话。”乔尤利斜眼打量他，“你似乎忘记提醒他们，工作人员身边有不少参加义务劳动的‘临时工’。”
你一定是故意的吧？
安闲不以为意：“那些‘临时工’都是精神状态相对稳定的病人。”
“暴-露-狂也算‘精神状态相对稳定’那一类？”乔尤利无语望天，“当然，普通暴-露-狂对于一名男性精神强化者来说，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怕的是，这名暴-露-狂拥有‘谁看到他的果体谁就会长针眼’的神奇技能。”
说是长针眼其实不完全正确，这名暴-露-狂喜欢向别人展示自己的果体，然后观察对方的表情。对方的表情越丰富，他就越兴奋。一旦兴奋起来，他就会释放精神力，让自己的果体变得更加闪耀动人。
小伍当时的表情肯定戳到了他的g-点，然后猝不及防地看到一具闪耀动人的果体，被充满肉感的精神力给闪瞎了眼。
在精神病院，没有哪个病人或是习以为常的工作人员会对他的果体有反应，而小伍的出现，无疑是久旱逢甘露，千里遇知己，他自然要“盛宴”宽待了。
安闲说道：“还好他碰上的不是抽风性癫痫。”
“为什么？癫痫比暴-露-狂还危险？”
“患有抽风性癫痫的那位病患，拥有能够与人同调的精神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旦被发病的他同调了，就会跟他一样抽风。”
乔尤利：“…”
这里真是卧虎藏龙…突然好庆幸自己还安然无恙的活着。
“慢着。”乔尤利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记得你说过精神病不传染！”
“是啊。”安闲一脸坦然。
“那抽风性癫痫明显传染好吗？”
“不一样，被同调只能怪自己疏忽大意，与传染无关。”
乔尤利：“…”
是了，精神病人犯病是天经地义，但正常人跟着犯病就不对了。
与乔尤利聊了一会，安闲又去看望了白侯译。几天下来，他整个人清瘦了不少，但脾气却收敛许多。虽然反社会人格不太可能拥有正常的感情，却可以学会如何分辨是非对错，将所有事物都规则化、程序化，如果是正确程序就让它继续运行，如果是错误程序便将它删除。
安闲临时起意的一个决定，让白侯译在这个最没有规则的地方，学会了规则。
感受到白侯译的变化，安闲于是给他介绍了第二位老师：诗人波比。
就是那位在食堂吟唱“啊～～鱼儿，到底是谁杀了你”的那个家伙。他是一个表演型人格障碍患者，感情充沛，见识广博，思维发散，可以传授人际交往方面的技巧。
如果是其他正常人，肯定会被波比带进沟里，但白侯褚天生冷漠，只能学习沟通技巧，透析人情世故，无法感同身受。
巡视了全院，安闲按照计划，一一为病人进行治疗，随时记录他们的精神状况，配制相应的药物。
至于福林等人，基本已经被三振出局。在精神病院里，他们只能看到一群稀奇古怪的精神病人，不认为这世上有人能够治愈他们。
三天后，安闲收到了黑客寄来的文件包，足足100GB的资料。
安闲将其解压，大概浏览了一下文件名，然后点开了最早的一份文件。
因为跨度二十七年，这份文件里的资料是最少的，只有一百多人。安闲的目光在病患名单上一一扫过，随即突然顿住。
名单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贺凛。
讣告
贺凛之前精神力受损， 一直是安闲在帮他治疗，但她完全没发现他身上有修炼的迹象， 后来因为治疗需要， 她才传授了基础练气之法。
而且贺家也是研究所的成员之一，身为贺家子孙的贺凛怎么会出现在名单中？就算他像乔尤利一样， 也是某位血亲预备的夺舍容器， 但他们只要将他圈养起来，秘密培养就行了， 实在没必要参与景明所谓的心理治疗。
难道只是同名同姓？
安闲调出了贺凛的相关资料，资料上记录了他的个人信息和治疗情况。三四岁时的模样， 与现在差别极大， 但出生日期以及发色瞳色都是一样的， 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很大。
病症描述是反应性精神疾病，伴有强迫症状。主要表现为情绪失控，胡言乱语， 毁坏物品，偶尔会产生幻觉， 对自己喜欢的东西，独占欲强，任何企图抢夺的行为， 都会激发他的暴虐情绪。
贺凛只进行了一年多的心理治疗，之后再也没有复诊记录。这么短的时间，他的病就好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安闲可以肯定， 贺凛绝对没有修炼过任何功法。
难道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心理疗程？
安闲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时隔二十几年，除非当事人主动开口，否则她恐怕很难再查出真相了。
将贺凛的资料抽出来放到一边，安闲打算从其他与他同期的病人身上寻找线索。
她开始逐一浏览另外一百多人的资料，单纯从诊疗记录来看，并没有任何怪异之处。直到她随意输入几个人的名字，在网上搜索他们的信息，结果却找到一篇篇触目惊心的讣告。
这个时代，只要有人去世，亲友都会在网上发一篇讣告，以慰死者在天之灵。
176人，149篇的讣告，剩下的，除了少数几个查找不到任何信息外，目前还存活的，只有13人。死亡时间相差三年到七年不等，大多死于精神暴-乱。
因为病患资料都是保密的，而且地域分散，死亡原因又是极为常见的精神暴-乱，所以没有人将这些人的死亡联系在一起。
安闲看着眼前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心中生起一股巨大的怒火。
这还是人数最少的一批，实在难以想象研究所这些年到底残害了多少无辜的生命。
安闲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正在楼下操场中玩耍的病人们，脑中思绪万千。
研究所几大家族的势力根深蒂固，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撼动的，但她拥有对方梦寐以求的东西——修炼之法与长生之道。
他们穷极一生也达不到的目标，她会在那些受害者身上，一一实现。
受害者的人数越多，他们将来承受的恶果就越大。
安闲重新坐回电脑桌前，继续查看资料。这一看就是几个小时，直到乔尤利过来敲门，她才发现已经到了晚餐时间。
她先将资料隐藏起来，然后走出房间，和乔尤利一起前往食堂。
来到食堂，安闲见到了福林三人。
福林眼窝深陷，一脸憔悴；大伍神经紧绷，视线游移；小伍双眼泛红，目不斜视。
他们此刻的模样，比周围的病人看起来更像病人。
“洛伊先生。”福林郑重问道，“我家少爷的病情似乎已经稳定了，不知是否可以离开了？”
“精神疾病的治疗不是那么容易的，否则世上也不会有这么精神病人。”安闲目光淡漠地瞥了他一眼。
“我向主人汇报了这边的情况，他也认为少爷不适合留在这里休养，我打算将他送到正规医院去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福林加重了几分语气。
安闲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忽然说道：“我是不是忘记跟你们说了？”
福林一愣：“什么？”
“我请专门的精神科医生鉴定过，乔尤利的病症属于精神分裂引发的记忆障碍症，伴有精神力紊乱，有不受控制时很可能伤人伤己，达到了强制入院的最低标准，本院有权要求他留院治疗，直到确定他不会危害自己或者他人为止。”安闲不紧不慢地回道。
“你所说的精神科医生是哪位？我怎么不知道？”福林愕然。
“就是坐在你身后那位。”安闲朝那边示意了一下，“唐纳德，亚特兰大学医学院院士，精神病学教授，历任圣约瑟医院的主治医生。他的诊断结果，你总不会怀疑吧？”
福林回头，看到一位身穿白大褂、年约五六十岁的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学术气质，看起来很是稳重。
唐纳德这个名字，他好像听说过，没想到洛伊竟然能够请到如此有名的精神科医生来此坐诊。
福林站起身，整了整衣服，走到唐纳德面前，伸手道：“您好，唐纳德教授。”
乔尤利见状，低声在安闲耳边说道：“他什么时候给我做过精神鉴定？”
安闲轻描淡写地回道：“就在刚才。”
乔尤利：“…”这种临时起意的谎言，不是分分钟就会被拆穿吗？
福林和唐纳德谈了许久，等他回来时，脸色十分凝重，担忧地看向乔尤利：“我没想到你的情况如此严重。”
乔尤利：“？？？”
你和那位医生谈了什么？
福林叹道：“抱歉，少爷，是我太大意了。你安心留在这里养病吧，主人那边我会如实禀告的。”
乔尤利：“？？？”
所以你到底和那位医生谈了什么？
斜眼偷瞄安闲，后者一脸平静。乔尤利只能尽量收敛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忧郁一点。
“洛伊先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能不能让我看看我家少爷的诊断报告？”福林还存有一份疑虑。
“没问题。”安闲答得很爽快。
乔尤利侧目：你不声不响的，连诊断报告都准备好了？
安闲还真的准备好了，主治医生正是唐纳德，报告做得非常专业，就算是内行也找不出错漏，更别说福林这个外行了。
等福林看完报告，安闲又补充了一句：“精神分裂症带有一定的遗传性，我建议你家主人也去检查一下，防范于未然。”
福林面色一沉，大小伍则是一脸惊悚地看着他。
他竟然怀疑乔家家主有精神病？尽管他们也怀疑过，但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出来真的好吗？
与福林几人分开后，乔尤利跟着安闲来到诊疗室，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怕福林发现？”
“发现什么？”
“唐纳德也是精神病院的病人！”
安闲笑了笑：“不用担心，唐纳德生病的消息没有对外公开，如果不刻意去查，福林不会知道的。更何况他确实是一位知名的精神科教授，只是精神出了点问题而已。”
乔尤利：“…好吧，我还有一个疑问，他怎么会给你圆谎？”
“不是说了吗？他的精神出了点问题。”安闲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道，“无论你向他打听谁的病情，他都会自动代入他曾经经手过一个病历，而且可以做到无缝衔接，毫无破绽。”
乔尤利：你确定他真的是医生，而不是职业骗子？
“福林那边你不用理会，我会处理的。如果他们想趁我不在的时候将你带走，你就立刻联系我，我会让他们知道精神病院不是他们这种凡人能够撒野的地方。”安闲语气森然。
乔尤利：盟主大人，您真是霸气侧漏。
精神病院这边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安闲打算约贺凛见个面，重新检查一下他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必须确定他是否修练过什么功法。更重要的是，确定他是否被人夺舍了。
如果他真的被人夺舍，那就代表真正的贺凛，早在三岁的时候便已经魂飞魄散，现在这个贺凛，只是贺家某位先辈借他的躯体复生了。在夺舍过程中，记忆有可能出现残缺，他自己或许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但若是他的记忆没有残缺，一切都只是他的伪装，那就太可怕。要知道安闲可是传授了他一套完整的练气功法，虽然只是基础功法，但对于已经研究功法数百年的他们而言，无疑是指明了一条康庄大道。
想到此处，安闲当即给贺凛发去了一条短信。
城市另一边，贺凛刚刚结束会议，正准备去参加一场宴会，忽然感觉手腕轻微震动，抬手一看，“花花”两个字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贺凛心脏一缩，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飞快点开短信：【最近有时间吗？我想看看你的恢复情况。】花花约他见面！
贺凛秒回：【这几天都有时间，晚上去找你。】等了一分钟，新的回复发送过来：【好，我在家里等你。】在家里等他？
贺凛的心情瞬间飞扬，一边脚步轻快朝楼下走，一边对飞拓道：“去思悠山。”
飞拓惊愕：“现在？”
“嗯。”
“但是贺爷，”飞拓提醒道，“你待会还有一场宴会要参加。”
“一场普通的宴会而已，你帮我推掉就是了。”花花第一次主动约他，就算是国宴，他也会创造条件去赴约。
飞拓无语，只能通知秘书，让她去安排一下。只要涉及那位盟主，某人立刻就变得不务正业了。
说起来，他们好几个月没联系了，飞拓还以为他家贺爷已经被盟主甩了呢…
四岁的记忆
当安闲开车回到思悠山， 远远便看到停在小楼外的车，两束朦胧的车灯在夜色下闪烁， 勾勒出一道矫健的身影。
见安闲从车上下来， 那道身影动了一下，站在原地， 静静望着她。
“等了很久了？”安闲随口问道。
“没有。”贺凛带着一身凉意， 跟着她走进院子。
守在门口的狮卫迈着小碎步跑过来在安闲腿边蹭了蹭，然后警告般地瞪了贺凛一眼。
贺凛没有理会它， 目光始终追随着一个人。
安闲没有叙旧的意思，一边上楼一边说道：“你先去洗个澡， 然后到我房间来， 我帮你检查一下。”
贺凛见他如一阵风般卷进自己房间， 自始至终都没有好好看他一眼，心中忍不住抑郁。
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带换洗衣物， 不过客房中还有以前留下的睡袍和几套居家服，贺凛冲洗完毕， 换上浴袍，顶着一头湿发，敲响了安闲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