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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声还没出口,便被一股力道丢出老远,落入隔壁的院墙。

阿万转了一会,发觉怎么也进不去刚才出来的月亮门,也不为难自己,蹦蹦跳跳地去附近抓蚯蚯顽了。

月落。

日出。

日落。

月出。

当晨光洒向大地,阿万又扒拉着月亮门往里看时,隔壁院落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真君?”

他蹦蹦跳跳的,谁知真君没看他,竟然站在一棵树下对着一颗果子一直看。阿万想告诉真君,那果子没熟,不能吃,这时,门又开了。

漂亮的郑真人也走了出来。

阿万“嗷呜”了一声,谁知郑真人也不理他,她还偷穿了真君的衣裳,不知羞。

郑菀确实没注意到阿万,她慢慢走向崔望:

“你要走了吗?”

崔望淡淡地“唔”了一声:

“约定是一日。”

就是一日。

活像她要多留他一样。

郑菀偷偷撇了撇嘴,“哦”了一声,想着还是多多哄着这人,便将之前做好的剑穗从储物囊拿出:“喏,送你。”

莹白的十指上,吊着一个雪色的剑穗。

风一吹,剑穗上的流苏便漾起雪色的光影。

她在凡间时曾送了他一个红色剑穗,可等见过那所谓“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的鸿羽流光剑,便觉得那红色万分俗气了,万万配不上,这新做的剑穗,还是她用了一种叫雪蛛吐的蛛丝所做,虽说无甚用处,一块低阶元石一大把,可胜在漂亮。

崔望喉咙动了动,伸手接了过来:

“多谢。”

“要带哦。”

郑菀笑眯眯地道。

崔望不吭声,她也不在乎,礼物送到,任务已经完成,便摆了摆手告辞,回暖阁消化这次得来的元力。

魂识内视,发觉这一次,竟是填满了第二十四窍。

……欲越强,禁越止,修为进益则越快。

脑中这句话的同时,她下意识想起崔望。

“你想他作甚?”

烬婆婆不以为然道,“天下男儿皆负情薄幸,不必多念。”

“婆婆,你出来了?”

“恩,你那冤家倒是好手段,回回都不让人看。”

烬婆婆警告她,莫要动心。

“倒不是动心,我在想,……这所谓肌肤之亲,当真玄妙。”郑菀扬了扬唇角,“这人脱光了衣裳,将自己袒露于人前,耳鬓厮磨、亲密无间,便是陌生人,也要比旁人……”

她顿了顿,“多出一些不同。”

“所以,你便对你那冤家起了留恋?”

“那倒也没有。”

郑菀看向窗外,暖阁外花树正盛,“便像我时常去的地方有一束花,我亲自为它浇了几回水,与它说了几次话,那这花儿跟别的花儿便有些不同。可要是哪一日我想摘,摘也就摘了。”

“想来崔望也是如此。”

相比上次的被动,崔望这次的抗拒少了许多,甚至可以说算得上主动,他似乎……对她生出了一种欲-望,而这欲望带着一点儿压制不住的躁动。

有时,她甚至会生出一种错觉,崔望对她的身体,大约是有些欢喜的。

“你说的也没错。”

烬婆婆突然叹了口气,“这天底下,即使是嫖-客和妓-女这等买卖关系,若嫖客长期只嫖一个妓子,两人之间也会生出些特殊情谊来。”

郑菀嗔怪道:“婆婆!”

“小丫头害羞了?”

烬婆婆哈哈大笑起来,“其实说起来,这样的极品,你也不亏啊。”

“对了,他那儿……沉不沉?”

“……”

郑菀红着脸想,大约是沉的吧。

还挺磕人。

只是崔望不许她瞧,总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崔望没有回历练之地,而是先回了门派一趟。

他将修炼室地底翻开,在十丈深处埋了一块千年玄精钢板的地方,取出了一个长方形盒子。

檀木盒上一支海棠,盖上贴了一层防腐的符纸,打开,盒内静静地地卧着一个红色剑穗。

他看了会,将今日收到的雪色剑穗,抚平整一同放了进去。

贴上符纸,檀木盒子重新埋进了地底,盖上一层严严实实的土,再将青石板遮住了。

老祖宗冷眼看着他:

“你把它放乾坤囊不就完事了?埋地底,到底几个意思?”

第66章 巨巨款

“拜见离微真君。”

“真君安好。”

连接归墟门与西余山脉的传送阵前, 来了一位白袍修士, 袍摆上一排细小的金色剑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守阵修士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白袍剑修略一顿首,提步走了过去,皂靴踏上法阵, 白光一闪, 人便消失在了阵中。

守阵修士这才重新抬起头, 长长舒了口气。

“真君这身上气势越发重了。”

“昨儿我还听闻了件奇事,现在想想, 这事儿啊, 多半是假的, 像离微真君这等性子,怎么可能会跟一女修逛灯市,还夺灯王?”

“一听就不靠谱。离微真君入的是玄清峰,修的是无情道,要是真的跟一个女修逛街, 他这无情道还怎么修?”

“谁说就不能修了?玄清峰不还出了个玉卿真君这样的人物?”

……

崔望将一切议论抛在身后, 重新入了西余山脉,一踏上营地, 头戴书生纶巾身披粉袍的李司意便像一道清风一般落到了他面前。

只是眼下这清风看上去不大潇洒,有些狼狈,他哭丧着脸:“小师弟, 你可算来了。”

崔望将鸿羽流光剑唤出:

“怎么了?”

“你还问我还怎么了?”

李司意回身一记, 长剑利落地将袭来的黑雾打散, 抱怨道, “你这一走,明玉也就跟着走了,浮生凑热闹,也走了。这西营全靠我跟几位修士撑着,你亏不亏心?”

“有长老在。”

崔望眉目不动,半点不显出亏心的意思,右手提着剑便往西余山脉形成的一条罅隙走去。

步伐行经之处,黑雾自动排开。

李司意屁颠屁颠地跟上来,好容易缓了口气,才又接着道,“而且那浮生还传音过来,说要闭关,不来了。”

“……这破和尚闭关,是想突破到无妄境吧?运涅槃轮转第四转,也不知道到时候要投胎到哪儿去。”

李司意一向是不大能体会佛宗那边功法的。

三宗一个修苦禅,专门欢喜到凡间那儿宣扬佛法,讲究普度众生,要哪天路上见到一个穿麻布、踩麻履的和尚,那铁定是修苦禅的。

一个修欢喜禅,这也不说了,男欢女爱自来就有。

最奇怪的,就是这天罗宗,修涅槃十转,每一转,都要将一魂一魄撕开,找人家投胎,时机合适,再将这一魂一魄收回来——

脑子里塞了这么多记忆,能不爆炸?

反正这天罗宗,一代一代是出了不少脑子有坑的高僧的,其中一位高僧还以为自己是只猫,犯起病来,就整天对着弟子们“喵喵喵”。

李司意喋喋不休,崔望不理会他,和其他人打过招呼,就选了一块僻静处守着,铺天盖地的黑雾卷过来,他便一剑劈过去——

不一会儿,附近的黑雾便被一扫而空。

李司意图呆他身边轻松,干脆跟着不走了。

小师弟功法厉害,他趁机偷个懒,拿着本命剑,只在有黑雾零散地过来时,才懒洋洋地帮着补刀。

补着补着,就感觉不大对劲,抬头就见小师弟眼睛盯着……他的剑柄?

李司意垂头看了一眼,剑柄上品红色剑穗随着风荡来荡去,他不明白小师弟的意思,晃了晃剑柄:“师弟在看这个?”

崔望点头:

“哪儿来的?”

李司意觉得奇怪,小师弟以前可从没在意这个。

剑修日子大都过得乏味,生活中除了剑还是剑,无甚牵挂,偶尔找些消遣也都跟剑有关,比如说:打个剑穗。

反正李司意的剑穗,在同门里向来是换得起劲的那个。

“我相好的送的。”李司意嘿嘿一笑,“挺好看的对吧,她还打了同心结,小师弟要喜欢,我送你。”

崔望转过头去:

“不用。”

一剑劈过去,黑雾气浪翻涌,险些将李司意掀翻,他“哎哟”了一声,人远远避开,却见小师弟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李司意正想塞两个过去,却见营地里踏出一位粉衣女修,一眼看去,倒是娇娇柔柔,他下意识将魂识一探,这一看,只觉得眼睛都快被蛰瞎了,使劲地揉了会,喊崔望:“小师弟,你看,快看哪!”

崔望“哦”了一声,不理他,径直往罅隙深处走。

老祖宗在识海里也跟着“嘿”了一声:“鸟枪换炮啊。明玉这丫头片子……这么一打扮,倒叫人有点儿不习惯。”

他嘿嘿嘿嘿笑。

李司意跟个猴子似的,从半空落下,一下子蹿到明玉跟前:“明玉,你这——”

他上下扫了一眼,“啧啧”了两声,视线从她掐得细细的腰肢,和描过的眉眼上划过,“——唱的哪出啊?”

明玉有些不自在,抚了抚脸:

“不好看?”

李司意对女修从来不舍得说一句重话,唯独对着明玉不懂客气为何物:“……你这眉毛,用碳棒画的吧?这么粗。还有这胭脂……”他顿了顿,“猴屁股吧?”

其实看起来也没那么严重,只是李司意是红粉堆里打滚过来的,他那堆红颜知己个个都是妆扮的好手,眼力早练出来了,哪里是明玉这新手能比。

一眼看去,全是破绽。

“李司意你——”

明玉被气得,拿着龟甲便打。

崔望远远瞧了一眼,便挪开视线,迈步继续往罅隙深处去,他再修炼一阵,便能突破无妄境后期了。

“小望望,你师兄被人追着打,你不去帮忙?”

身后是术法碰撞时发出的“轰轰”声,夹杂着李司意屁滚尿流的哀嚎。

崔望不以为意。

“帮什么?”

“帮你师兄啊。”

“明玉欢喜师兄,不去。”

“……”

老祖宗捂着肚子,忍不住捶地大笑,“小望望啊,老祖宗我真想剖开你的脑袋,看看你这脑回沟路是不是马里亚纳海沟!”

崔望听不懂,不过却已经非常习惯性地无视了,闷不吭声地往里走。

“不行了,老祖宗我腹肌要笑出来了,”他揩了揩眼角的泪花,“你觉得明玉欢喜你那师兄,为什么?”

崔望天经地义地道:

“她每回来归墟,都找的师兄。”

……不,不对,是她找你,是她不找李司意,你就约不出来。

这种注孤生居然有小姐姐喜欢,老祖宗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

就在这时,他那乖孙孙后知后觉地突然来了一句:“丑。”

生怕老祖宗不理解,崔望又道:“师兄的剑穗,丑。”

“……”

滚滚滚。

老祖宗摆手,“想小姐姐送你那剑穗了?别想了,都埋进去了,啊?”

崔望一剑劈下,气浪排开,黑雾肃清,他“咦”了一声,伸手在罅隙岩壁的接缝里一拨,发现那儿竟生了一株浅紫晕晕的植株,手掌大小,花儿团起来,像一只小碗。

“草草草草!”老祖宗简直要被这重孙孙的气运给惊呆了,“九转还灵草啊!亲!这草,不是生在虚无之地深处,打败虚空兽后,九死一生,才能得到的么?”

崔望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只玉铲,小心翼翼地沿着根茎,将九转还灵草挖了出来,移植到了须弥芥子里专门划出的一块黄土里。

他看上去心情不赖:

“恩。”

“……不行,我妒了。”

老祖宗四仰八叉地躺在魂海,“想当年我们与天机老人,一行五个,九死一生从虚无之地回来,人人受了重伤,也才挖到这么一株九转还灵草啊。”

“还有一株。”

就在这时,往前十丈处的墙角,崔望又找到了一株浅紫色的植株。

“……”

老祖宗决定躺平。

郑菀绝不知道,自己梦寐以求提升元根资质的九转还灵草,这么轻易便被崔望得了两株,她还在泾七街一号住着,这一住,便是两日。

此地元力充沛,她整整花费了两日,才将这次得来的元力初步梳理完,连符箓都没顾得画,便归心似箭地回了一趟家。

在阿耶阿娘那住了三日,看一切都好,便又回了门派。

接下来的日子,便相当规律了,白天梳理打磨元力,使之精纯,到晚上,时间便平均分配,一半用来修炼造幻诀,一半用来画符,魂识一旦耗尽,便立刻修炼仉魂诀——

而这种先将魂识消耗光再修炼魂诀的法子,倒使得她魂识增长速度异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