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成为男主退亲未婚妻以后上一章:第 146 章
  • 成为男主退亲未婚妻以后下一章:第 148 章

圆修士叹了一声:

“听闻是离微道君去大日仙宗那几日,有邪修混进了归墟门,还害死了一位孩子,这才惹得道君大怒,还追到西余山脉,一路直挑邪盟大本营,连斩十位恶人……最后还是玉清门尽欢真君赶去,才将人带了回来。

柳依一听郑菀道号,便是一愣:

“尽欢……真君?”

圆滚滚的胖修士瞥了眼这年轻女修,眉清目秀、弱质纤纤,只当她跟玄苍界那些做梦都想与离微道君在一块的女修一样,不禁语重心长道:

“这位道友,离微道君这般人物,自是叫人心折,不堪忘怀。可玄苍界谁人不知,道君对尽欢真君那是痴心一片、爱逾性命,尔等那些妄想,还是尽早收一收的好。”

柳依讷讷点头:

“离微道君这般人物,自然不是我能肖想的。”

对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门槛边。

“请出示请帖,以及身份玉牌。”

归墟白袍们一丝不苟地道。

柳依将出门前,自师兄那得来的请帖与身份玉牌给白袍修士们一起验过,才跨过门槛,跟着领路修士往里走。

今日的归墟门,一改从前的清冷古朴,里里外外都套上了红布条,十分喜庆。

连接待的白袍弟子们,也都在腰间系了个红腰带--

柳依一路走来,只觉得那颗心,像泡在了苦水里,酸得厉害,也涩得厉害。

其他人也许看不懂,却唯有同出一界的她看懂了其中的意味。

国师大人,与郑菀结亲,没有用玄苍界的那套规矩,用的还是凡人界的礼节。

叶落归根,人这一辈子,根系扎在哪里,便认的哪边规矩——

即使以后走得再远,也不会忘。

这些规矩,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

国师大人,当真对郑菀爱惜得很。

柳依抬头看去,红布条以九瓣花型连接,每九瓣花朵后,必有一封红宣写就的小诗。

每一首诗,都在坦荡地论情述爱。

无数红宣小诗荡在廊下、屋舍、广场,被风吹得一荡又一荡,密密麻麻,若波涛起伏。

柳依一眼便认出来,这小诗上的字,与门口匾额上的字是一样的——

“这些,可都是离微道君所写?”

字字句句,都情切意浓,动人之至。

她忍不住问。

领路修士瞥了她一眼:

“不仅是离微师叔亲自所写,还是师叔亲自所挂。”

柳依袍下的手,忍不住一颤。

即使是在凡人界的世家,成婚当日要用到的红宣小诗,也极少是由新郎亲自书写,大多数时候,出于对未来妻子的真心爱慕,郎君们会亲自动手写上一首两首——

其余,都是贴身书童代劳,而这,已算难得。

可这几乎铺满了整个归墟门的红宣小诗,却全是出自那人之手。

柳依无法想象,那般不苟言笑到近乎冷酷的男人,是如何在一个个黑夜里,将无数情感宣泄成诗,写入这一纸一纸的红宣里,又如何一张张地,亲自挂了上去。

她的心,都被这想象鼓噪得热烫了起来。

“到了。道友,大典会在暮间开始,请耐心等待,莫要到处走动。”领路修士将人引到广场,才提出告辞。

柳依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等她转开头,看到不远处那人时,表情更是怪异:竟然是……明玉真君。

明玉真君看上去清减了不少,原先棱角分明的脸型,因过分削瘦、两腮竟凹了下去,看上去很有些憔悴,此时正目视高台,痴痴地发呆。

丹心门与天樽门离得不远,是以柳依虽出关未久,却也知道天樽门这天之娇女近来日子不大好过。

井宿道君在大日仙宗身魂俱灭,以至于他那一脉,少了个领头人,而明玉真君素来眼高于顶,脾气是又臭又硬,在派内自是没以前得意。

柳依对她,既有些同病相怜的真切,又觉着,这人委实没用了些,只知横冲直撞,没了靠山,便从高处掉了下来,对生活毫无应对之法。

不过,明玉显然是不认识这么一位名声不彰的小修士的,瞥了一眼过来便挪开视线,神思不属地盯着虚空发呆。

见此,柳依也干脆眼观鼻、鼻观心,她今日,不过是来见证……

凡间那个郑氏女儿的,又一次大获全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172、大典(二)

凤妩城,郑家院子。

此时, 院外的长街杵满了各路慕名而来的仙士, 他们各自并未交谈, 不约而同地在路旁静静守候。

偶有凡人经过, 都会被这浩荡的声势吓一大跳,众所周知——这可是凡人的聚集地,平时仙士可是稀罕物, 一个都看不见的。

凡人们噤若寒蝉地走远,生怕一不小心招了仙士们的眼,只好奇心促使他们没走远, 隔了一条街在那围着看。

“哎,老李,你可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仙士们全都聚在那,莫不是有异宝出世”

那老李头素来消息灵通,见众人都瞧他,不由捋了捋胡子:

“非也非也。当初建城之时, 仙士们早就掘地三尺,哪里还能有什么异宝出世……”

“那仙士们来咱们这作甚?老李头,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说, 快些说!”

这精瘦老头儿享受了一番众人的恭维,才慢条斯理地道:

\"大家伙知道,如今咱们玄苍界最有名之人是谁\"

“这还用说?自是归墟门的离微道君。”

“是啊,我每回经过无涯榜, 都能看到离微道君的名字高挂榜首,只是也不知为何,最近一个月突然消失了……”有人一惊,“可是离微道君出了事?”

老李头给了这人一个毛栗子:

“胡沁什么?”

“……仙人与仙人之间,也是分阶级的,无涯榜只记录到妙法境,再往上的无相境、还虚境却是不会收录的……离微道君他啊,是突破了。”

这些知识,对许多凡人来说,还是头一回听闻:

“突破了?”

老李头哈哈一笑:

“自然。以后啊,咱们可是要称仙君了。离微仙君如今已是还虚境,只差一步便可羽化登仙!实实在在,是咱们玄苍界名副其实第一人。”

“今日之事,便是与离微仙君有关。”

旁边一位扎着未婚发髻的小娘子酡红着脸道:

“说起仙君,有几回我去泾七街卖花,还见到过仙君与一个木头人在一块,有一回,他还从我手里买了一支千叶海棠……仙君,仙君甚是伟岸。”

她还记得那时心一直“砰砰砰”乱跳,只觉世间怎有如此完美之人,当他视线落到自己这儿时,她连脸都不敢抬。

其他人哄堂大笑。

“秀儿,你当我等不知道,你最近天天去那附近卖花,还专门选千叶海棠,不就是为了撞大运,再能瞧仙君一眼”

“你、你们胡说!”

“行了!仙君之事,岂是你们所能编排的?”

老李头脸一板,\"还有,秀儿,以后那地方,你可千万莫去了。\"

“为、为何不能去”

“你当今天是何日子离微仙君大喜!那些仙士们聚在这儿,就是为了亲向离微仙君道声喜。”

“仙、仙君要娶亲了”

秀儿一脸失魂落魄。

“可不是你啊,莫要痴心妄想了,仙君那等人,是天上的云,你哪时见云低下来过?”

“那仙君,娶的是何等样女子?”

秀儿想象不出,要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天上流云一般的仙君。

“你们最近可曾看过无涯榜?无涯榜无妄境上,最近跳到第二位、刻着‘尽欢’二字的女仙便是。”

老李头梗着脖子,“而且听闻,仙君曾为这位女仙冲冠一怒为红颜,闯了邪盟,连斩邪盟数十位……”

在凡人对今日这场大典议论纷纷时,郑菀正坐在梳妆镜前,任阿娘拿了干帕子一点一点替她绞干头发。

早在双修大典前夕,阿耶和阿娘便从归墟门搬了出来,住回了玉清门一开始分给内门弟子的院子。

按照凡间规矩,新嫁娘是要从父家出门子的。

“你们这些仙人,但凡有什么事儿就捏个诀,虽省了功夫,却少了许多情调……”

王氏看头发擦得差不离,才丢开帕子,“咱们女人呢,男人不在时,要学会独当一面,可若男人在时,有些事,该丢给他们去烦的,就该丢给他们去烦。就跟养猫似的,你得先让他付出,付出得多了,才会不舍得……”

郑菀看着镜中喋喋不休的女子。

服食了极品美颜丹,阿娘面貌并未有甚变化,只眼中依稀有些红血丝,眼下一片浓重的苍青色,昭示着近来低迷的气色。

\"阿娘昨晚又没睡好可是做噩梦了?”

王氏叹了口大气:

\"哪里来的噩梦?昨天你阿耶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宿,一直唉声叹气的,搅和得阿娘也没睡好。”

“阿耶?阿耶叹什么气?”

兴许是男人心大,郑菀回峰后,将“山山是浮生真君轮回之魄”之事告诉阿耶,阿耶便再释然了。

反倒是阿娘,偶尔还会做梦,梦到那一日之事。

“就唠叨呗,说什么‘抱在怀里的乖囡囡怎么一眨眼就要嫁人了,就只剩下咱们老两口……”

郑菀:“……”

这时,郑斋掀袍进了门槛:

“又编排我什么呢?”

王氏笑盈盈转过头:

“都安排妥了?”

“安排妥了。”

现下没有人能比郑斋更满意这个未来女婿的。

且不提诚意十足地邀请他们老两口去一块住,说是怕女儿冷清寂寞,还有那满门派挂着的红宣小诗,以及一定要按照凡人界世家结亲的古礼走一遍流程的诚意——

郑斋是男人,最知道男人疼一个女人入心坎时是什么样子。

当年他对夫人一见钟情,可也做不到这未来女婿的一半周到——再考虑到对方冷清到让人觉得麻烦他都是一种亵渎的性子,便更满意了。

“行了,妥了就行,你先出去,我还要给女儿梳妆……”

王氏赶人。

郑斋这才悻悻出门,出门前还不忘了把门阖上。

郑菀含笑看着镜内,突然道:

“幸好那日,阿耶阿娘都没出事。”

山山出事,她不愿;可若一定要在两者之间选一个,她情愿是山山。

王氏眼皮子一下红了:

“大好的日子,说这些作甚?”

郑菀侧过身,将头枕到阿娘的腹部,环住她腰:

“阿娘莫要难过了,你和阿耶,再生个弟弟罢。山山……便当我们与山山无缘。”

那个小生命是她从狼口里捡出来的,从小追在她身后“阿姐”长、“阿姐”短,机灵又聪明——

他们之中,没人真的能把山山和浮生真君视作一人。

明明连性子都完全不同。

王氏摸了摸她头:

“那日多亏了山山,也是阿娘我鬼迷心窍,心里总觉得你出事了,非要下山去找你那师兄问一问情况,这才着了人的道……”

山内的大阵,防外不防内,也是为了万一他夫妇二人在山上呆得无聊,可以在门内逛上一逛,谁能想到,会有邪修完全不顾惜性命也要对两个凡人出手?

要不是山山在紧要关头,及时捏碎崔望留给他的防身玉佩,还抢上去,抱住人大腿,为他们争取了一点儿时间,现下,他们早下了黄泉、入了轮回。

“那人一脚便将山山踢飞了……女婿那师兄赶来得很快,只是山山五脏六腑都踢坏了,他太小、没熬过去……”

王氏说起此事来,还忍不住含泪,“山山死的时候,张着嘴一句话都没说上来,不过阿娘我知道,他在喊‘阿姐’。山山平时最依恋你,你前些日子冷淡他,他还说,必定是自己太淘气了,以后一定要乖一点……”

“……恩。”

郑菀张了张嘴,“是我平时……待他太差了。”

“不过,那日之事,也不能怪阿娘。”

她估算了下时间,阿娘感觉自己出事,大约就是紫薇星君拉着她要自爆那会,而那拼却性命不要、也要杀了阿耶阿娘的,却是七杀的一位女下属,那下属当时应是感应到七杀死亡的消息才会如此。

“行了,大好的日子,可莫在说丧气话,再过小半时辰,我那未来女婿便要来接人了。”

王氏推她对着铜花菱镜,打开妆奁,从里面取出一把篦尺梳,“原想寻个妆娘来替你梳妆,可阿娘想亲自来。”

“恩。”

郑菀点了点头。

镜中女子,着了一身大红,红色中衣、立领霞帔,肩头与袖口重工绣着凤凰盘绣,冰儿一双小爪子抓着她肩膀,正好奇地探着头往镜子里照。

它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染料,将全身都染得赤红一片,连黄黄的鸟喙和爪子都染了红色,收敛起火焰,乍一眼看去,倒像是火凤凰似的。

王氏捋起她一缕长发,让象牙篦一下梳到尾。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她念了起来,虔诚的,仿佛在记忆里念过无数遍般顺畅。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郑菀的心,随着象牙篦一下下穿过长发,也开始静了下来。

“当年你外祖母送阿娘出阁时,也是这样梳的头,没想到一眨眼,竟然轮到阿娘替你梳了,现下才明白,当年外祖母的心。不过幸好……这里的女儿家,不像咱们那儿,全指望着男人过。”

王氏利落地替她梳好发髻,带上凤冠,“若哪一日过得不开心了,也不必委屈自己,和离便是。阿娘瞧过了,这女婿虽然是个冷清的,但人品很过得去——”

“阿娘!”郑菀不依了,“今日你说这些作甚?”

王氏好笑道:

“好好好,不说,不说!阿娘这不是怕你钻牛角尖嘛,这一番话,你且记着,反正甭管谁来——就是老天爷亲儿子来,也不能叫我女儿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