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陵不可置信的望去,疑是自己听错了。而脚步,则没有丝毫停顿的快速向着铁门迈去。

十八个人见老方丈如此说,皆双手合十一礼,无声的退了回去。

老方丈站在铁门外,同样的双手合十置于身前,望着夜千陵的眼睛带着慈润,“女施主,你说的对,老僧确实没有权力强留你,之前,是老僧糊涂了!”

“方丈…”

“女施主,不知你可否再听老僧一言?慕容施主做此决定,看得出来,定有他自己的苦衷,不知你是否能心平气和的听他一句解释?”

夜千陵没有说话,此刻,天地间昏昏暗暗,夜,已经开始渐渐地拉下帷幕。这一个月来,她的眼睛,第一次看得如此清晰。但,不知为何,脑海中却忽然莫名其妙的划过四个非常不吉利的字:回光返照!

沁心的凉风,席卷起衣袍!

夜千陵留下解药,带走了那一株‘连枝草’,头也不回的离去。纤细的背影,身躯笔直,染着一丝令人叹息的苍凉。

当宫玥戈日夜兼程赶到‘明觉寺’的时候,夜千陵已经离去。

独自一个人站在高塔之上,宫玥戈居高临下的俯视下方。一袭白衣,宽大的衣摆被风吹扬起一道又一道肆意翩飞的弧度。当日,他故意选在那一个时候将‘闾国的皇帝’送去给慕容函郁,就是为了让慕容尘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后面,又故意让慕容尘看到那一个人后背上的那一株‘曼珠沙华’,让慕容尘心生误会,继而放手让那一个人走,但没想到,慕容尘比他料想的要来得执着,并且,也要来的狠。

而他,自认自己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却独独对她还狠不下这个心。否者当日,又何至于放她走?

慕容尘不知,折了翼的她,就不再是她了!

当他听到慕容尘带她来‘明觉寺’的消息时,他就知道,慕容尘是想要借机困住她了。‘明觉寺’的住持老方丈,别人不知,可他却清楚的很,乃是慕容尘的忘年之交。而偌大的‘明觉寺’中,能困人的地方,也唯有前方的那一个‘隧洞’。

依她当日眼睛的情况来看,她根本受不得洞内强烈的金光!

届时,一旦动武,后果将不堪设想!

“施主,佛门乃清静之地,徒造杀戮,会引来天谴的!”身后,快步而来的住持方丈,略失了以往一贯的淡然无波,急切的对着背对着自己的那一袭白衣开口。

“清静之地?”

宫玥戈没有回头,冷淡的反问一句,旋即,冰冷冷的道,“既是清静之地,又为何理那红尘俗世?难道,强留女子就是这清静之地该为之事?”

最后一个字吐出,已是犀利至极!

老方丈一怔,终于明白眼下的这一场祸事因何而来,双手合十,低喃一声‘哦弥陀佛’!继而道,“施主,此事确实是老衲的不是,施主若要算账,请找老衲一人即可,请高抬贵手,不要伤及庙内的人!”

“别说是取你一条性命,就算是要整座寺庙内的人陪葬,也抵不上她一双眼睛!”倏然侧过身来,黑眸中的冷冽阴鸷,如一只冰箭,压着一丝嗜杀的寒光!

老方丈立即再低喃一声,“哦弥陀佛!”

宫玥戈淡瞥一眼,越过老方丈便向着塔下走去,空气中,只听得他冷漠残忍的一声吩咐,“一个不留!”

刹那间,老方丈身形剧颤,想来,活了这么大一把岁数,都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冷酷狠毒之人,追上前去,只见面前白衣之人带来的、将整一座寺庙水泄不通围住的侍卫,纷纷拉开了手中的弓箭,利箭上弦,只等最后一声令下,便狠绝的射出,取尽寺庙中人性命,急忙道,“施主,请三思!”

宫玥戈无视身后之人,快步向着庙外行去,白色的衣袍翩飞在半空中!

“施主,你可知那一位女施主第一天来庙中时,做了什么?”老方丈一时间无计可施,忽然,似是猛然想到了什么,快速的对着那一袭背影说道。

宫玥戈的脚步,微微一顿,下一刻,却是转过了身来,不带情绪的目光,落在老方丈的身上。

老方丈竟隐隐的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置于身前,平静的道,“那一位女施主第一天来庙中,在正殿的佛像前跪了整整一天。那一位女施主心中有佛,尽管老衲强留她,可她依旧不愿造杀戮。若施主真的为那一位女施主好,就该为那一位女施主积一点德,手下留情!”

闻言,宫玥戈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许久,薄唇淡吐一句,“她当真跪了一天?”

“出家人,不打诳语!”老方丈颔首!

宫玥戈向着正殿望去,敞开的殿门,他清楚地看到了殿内的那一樽熠熠金光的佛像,隐约中,他似乎看到那一个人静静的跪在那里。许久,在空气都因着宫玥戈的沉默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时,只听宫玥戈终于缓缓地一挥手,所有的侍卫鱼贯而出。凝结的空气,顿时丝丝破碎,问道,“她离去时,双眼如何?”

“女施主双眼清明,不知施主为何如此一问?”老方丈据实以答。夜千陵离去之时,双眼确实无碍。

宫玥戈一阵沉默,最后,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老方丈望着那一袭白衣离去的背影,久久站在原地。后背,竟隐隐约约的出了一层薄汗。伸手,轻轻地抚了抚自己雪白的胡须,为寺庙刚才面临的那一场大劫微微叹息。离去之人,戾气太重,对天下苍生而言,不知究竟是福是祸?而对那一个女子而言,又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日夜兼程,夜千陵马不停蹄赶回了‘西夷城’。途中,眼睛曾多次陷入黑暗,并且,恢复的时间一次比一次来得长。她不敢去想那背后代表着什么,她也不断的给自己把脉,但脉搏上,一如最开始时一样,根本没有丝毫的异样!

整整二十日后!

一身仆仆风尘的夜千陵,终于在‘西夷城’高耸的城楼下勒住了缰绳,跃身下马!

普一进入城内,就立即感受到了城内热闹非凡的喜庆气氛。放眼望去,只见左右前方所有的街道上,都悬挂起了一块块红色的绸缎。所有的行人,也都有说有笑,比肩接踵向着前方潮涌而去!

风云乱世·入局 第117章 险摘连枝草(5)

与此同时,热闹喜庆一片的行宫!

一袭藏红色华衣、盛装打扮的慕容函郁,静静的端坐在慕容尘寝宫的正位上。 精致的妆容在殿外折射进来的朝阳下,美艳夺目。岁月,虽然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或多或少的痕迹,但却丝毫无法抹去那一份原有的美丽。手上,平稳的端着一盏茶,却根本没有饮一口。神色,异常的严肃。片刻,挥了挥手,令殿内所有的宫女太监都退下去,之后,侧头,望向站在窗边的那一袭白衣,语气不容置喙道,“尘儿,今日,潘若芝,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姑姑,那一日,根本就是你使计,将她送上我的寝榻,我根本未曾碰过她!”慕容尘没有回头,目光,淡淡的落向窗外阳光普照的花园。冷漠的声音,与他以往一贯温和的神色截然不同。

“那又如何?”

慕容函郁嗤笑着反问一句,没有否认,甚至,带着一丝坦然承认的意味,“尘儿,是姑姑使计,让人将昏迷的潘若芝送上你的寝榻,你也确确实实没有碰过她,但是,那又如何?所有人都亲眼看到她躺在你的寝榻上,潘江王也亲眼所见。女子,一生之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名节’二字,如今,不管怎么样,她也只能嫁你,而你,必须娶她!”

“若是我说,不呢?”声音,听不出情绪。

慕容函郁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茶盏,一阵微微的沉默,凌厉之色,完美的掩藏在那一双眼眸之下。半响,不紧不慢的起身,向着窗边的慕容尘走过去,在慕容尘的身侧站定脚步。宽大的衣摆,如孔雀的花瓶长长的摇曳在身后。语气,与前一刻相比,显得明显回婉,带着一丝语重心长,“尘儿,如今的局势,你该看得清清楚楚,若是没有潘江王的相助,哀家根本不是轩辕承玄的对手。以往,是哀家低估他了。如今,你若是不娶潘若芝,就不简简单单是得不到潘江王的相助,而是会令潘江王颜面扫地,让潘江王与我们反目为敌。”

“尘儿,你是戈聪明人。你既然回来了,那么,你就该知道眼前的局势究竟要怎么妥善处理。”

慕容函郁言尽于此,转身离去,在踏出殿门之际,又回身冷然的道了一句,“尘儿,‘夜千语’的真面目,想来你也该看清楚了,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用心。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慕容尘没有说话,一袭白衣与殿内的满殿红色格格不入。脑海中,全都是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以及,那一抹白衣的一颦一笑。不知道她如今是否安好?不知道她留在‘明觉寺’中可有怨他?

而每每这般想的时候,慕容尘脑海中就会不自觉的划过另一抹白衣:宫玥戈!

出尘的容颜,眸底闪过一丝令人心惊的杀意,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敲锣打鼓,锣声齐鸣,喜庆之色,渲染天际!

这是一场异常容重的婚礼!

夜千陵行走在拥挤的人群之中,手中牵着的缰绳,不知何时早已经脱手,一袭白衣不过几日的时间,就明显消瘦了一圈,让人怀疑只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走!

“让开让开,别挤着我!”

“老子让你让开,你难道是个傻子,听不懂么?”

拥挤之中,夜千陵似乎不小心挤了别人,只听身侧立即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叫嚣。

夜千陵缓慢的侧头望去,漠然的神色,冰冷的眼神,绝冷的气质,一刹那,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是令刚才叫嚣的那一个人面色蓦然一变,慌乱的向后退去。

因着这一动静而望过来人,一时间,也纷纷退了开去!

顿时,拥挤的人群,如海浪般向两侧分散开来,所有人的目光,不再看前方的奢华喧喜景象,而是纷纷落在了夜千陵一个人的身上。

夜千陵恍若未觉。

既然所有人都让开,那反倒让她好走!

地上,铺了一条红色的地毯,之前因为人挤人根本看不见,此刻,则铺在所有人让出来的道上。夜千陵踩上去,目不斜视的沿着红毯一路往前走。

渐渐地,前方出现了一阶阶梯!

夜千陵躇足,顺着阶梯,一点点往上望去。只见,前方全都是阶梯,远有百阶之多。阶梯上铺着红地毯,一路通向上方宏伟的宫殿。并且,阶梯之上,每隔三阶阶梯便左右立着一名面无表情、手执利刀的侍卫。与京城的皇宫有异曲同工之效。然后,上方红艳艳的雄伟宫殿,骤然传出来一声响彻云霄的清晰高喊:一拜天地!

在场所有的百姓,一刹那,为这庄严的声音倏然一肃,谁也不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夜千陵慢慢的迈开脚步,一脚踏上阶梯!

立即,引来了距离最近的两名侍卫的阻拦,斥声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此地?”

夜千陵不理会,迈上第二阶阶梯!

两名侍卫纷纷踏上一阶阶梯,再拦在夜千陵面前,面容显得明显不善起来。

“让开!”淡淡的声音,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播散开来,令四周的空气,都显得一瞬间的凝结!

两名侍卫一刹那竟是惊惧了一下,脚步,后退着上了两个阶梯。

其他侍卫看着这一幕,纷纷围聚上前,将夜千陵团团围住,手中的利刀在烈日之下反射出银白色刺人眼球的光芒,呵斥道,“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马上离开!”

夜千陵不语,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着!

底下所有的百姓,一时间,纷纷为那一袭白衣捏了一把冷汗。

而,下一刻,只见围着那一袭白衣的所有侍卫,纷纷无力的倒了下去。手中的利刀,落在阶梯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夜千陵越过地上的侍卫,继续往前走去,一步一步迈上阶梯。对付他们,只要一小点的迷药即可。脚下的红地毯,奢华而名贵,但夜千陵却只觉得很是咯脚。

这时,上方的殿内,再次响彻起声音,“二拜高堂!”

一袭火红色新郎服的慕容尘,木然的转了一个身,面对着首座上的慕容函郁。而一袭火红色新娘服的潘若芝,也在两旁宫女的搀扶下转了一个身,面对着首座上自己的父亲潘江王。然后,在宫女的示意下,慢慢的向着地上的红色园圃跪下去。

慕容尘站在那里,许久未动。

但在殿内所有宾客都将目光落向他的时候,终还是跪了下来。

高昂的声音,第三次高喊:夫妻对拜!

一袭与喜庆的红色格格不入的白衣,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殿门外。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殿内俊美非凡的新郎与婀娜多姿的新娘身上。

夜千陵没有出声,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她在看,看着那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与别的女人拜堂。她没有心痛,只是,她真的很想很想亲口问他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而不得不说,他身上的那一件新郎服,真的很漂亮也很华丽,与上一次相比,根本是天壤之别!

新娘,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跪了下去。

一时间,又只剩下新郎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落了过去,只是,这一次,新郎并没有同前两次那般慢两拍的跪下来,而是侧头,怔怔的望向了殿外。眼中,有着一丝不可置信,整个人显现出一丝僵硬,没有一点反应!

所有人,一时间,不由自主的顺着新郎所望的方向望去,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殿门处凭空冒出来的那一袭白衣。

慕容函郁一眼望去,立即皱起了眉,对着殿外就是一声呵喊,“来人,将擅自闯入的人给哀家压下去!”

音落,外面没有进来一个侍卫。

潘江王与慕容函郁并排而坐,眯了眼的望向殿门处出现的夜千陵。他当然知道她是谁,大将军夜璟天的女儿,慕容尘心怡的女子。无人看到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他不能让人破会了他女儿成亲的典礼,也不能让人破坏了他女儿以后的幸福,一个眼神,殿内立即有人向着那一袭白衣走去。

夜千陵淡然的看着向着自己走过来的那两个男人,苍白的薄唇,微微一勾,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射出两根银针,直接先发制人的控制住了那两个人的行动。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缓步踏入殿内。

“语儿…”

慕容尘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无法言喻的慌乱,迈开一步就迎向夜千陵,就要开口解释,但是,满堂宾客在场,这里面,有文武百官,有不少权贵,也有一些各地的藩王,若是弄砸了眼下的这一场婚礼,惹恼了潘江王,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事情,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便再无法回头!

夜千陵神色非常的平静,微仰头,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面前近在咫尺的慕容尘,他的眉宇、他的鼻梁、他的眼眸,他的…明明一切都还是那么的熟悉,明明就是以前的那一个人,但她却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了。又或者,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从来没有真的看清过面前之人。唇角,微微掀动,喃喃的开口问道,“为什么?”

风云乱世·入局 第118章 险摘连枝草(6)

低低的三个字,由于殿内已然陷入了死寂而显得很是清晰,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内。w w. vm)

盖着红色盖头、严严实实遮住了容颜的潘若芝,听得那一道熟悉的声音、再听得声音中的那一声询问,就要掀开盖头对夜千陵解释,但是,手却在这个时候被身侧的那两名得到潘江王指示的宫女死死地按住。

在场所有的人,有些是认识夜千陵的,有些是不认识的。

在成亲之际前来‘滋事’,询问这样的话,毋庸置疑,自然而然的就当成了是什么‘男女之情’,以为是男子负了女子之类的。顿时,更多的人显露出一丝看好戏的神情。而只有慕容尘知道夜千陵究竟在问什么。

“语儿,你且离去,我以后再与你解释!”

慕容尘命自己狠下心来,出口的声音,波澜不起,不带一丝起伏情绪。

“如果,我就要你现在解释呢?”夜千陵不动。

“语儿,你先离去!”

两个人,在喜堂之上对峙开来。

首座上的慕容函郁,面色,已经深深地沉了下来,暗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偌大的喜殿,殿内的人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六十个,但是,一刹间,却硬是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夜千陵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转身离去,但是,脚步却突然似有千斤重,令她怎么也迈不开。眼睛,很痛很痛,被一殿的红色刺痛,也被面前这个欺骗设计了她的人刺痛。并且,整个人也很累很疲惫。没有在意一殿的人,也不想去在意,轻轻地开口,“慕容尘,当初,你喜欢我,对我好,可我却利用了你的喜欢来设计令夜家人安全的离开京城,你可知,我当时有多歉疚?”

四周,一片噤声!

慕容函郁的脸色,越发阴沉!

“对我好的人,我也只想对他好。你是第一个,你知道么?你是第一个对我好,而我却设计利用了的人。于是,我一直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是我不对,我要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弥补。后来,我们说好了一起隐居山林。可是,你不放心慕容函郁,好,我陪你出山。再后来,你要我帮你去取宝藏,好,我帮你去取。对于当初的那一份的歉疚,我真的有很用心在弥补。当时,我若是有其他办法,我绝不会那么做。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为什么要设计我?”望着面前的慕容尘,夜千陵将自己心中所有的话语,全部说出。

慕容尘闻言,脚步,竟后退了一步。神色中,满是难以置信,许久才道,“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因为歉疚?”

四目相对!

夜千陵轻轻地摇了摇头,可之后,又点了点头。其实,也是有喜欢的,她真的有喜欢他,只是,在那一份喜欢还没来得及深入的时候,他们的道路,便越走越远了。

慕容尘以为面前之人为自己所作出的妥协,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皆是因为喜欢自己,但万万没想到竟是为了这样一个可笑至极的理由,那他在她心中,究竟算什么?

心,突然间疼痛的很!

一个转身,慕容尘闭了闭眼,背对着夜千陵,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漠,“对我而言,姑姑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看到你伤害她!”

闻言,夜千陵终于懂了!

面前之人囚禁她,竟是为了不让她伤害慕容函郁!

想笑,却笑不出来,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自己日夜兼程来此,就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可是,当真正听到答案的时候,却又突然觉得一切根本已经毫无意义。从衣袖下缓缓地取出那一株还保持着新鲜的‘连枝草’,弯腰,轻轻地放在地上,平静的道,“慕容尘,你我之间的关系,从此一刀两断。再见,便是路人!”

慕容尘浑身一僵,想回头,但眼前的局势却早已经令他回不了头了!

夜千陵后退着离开大殿,最后,忍不住再望了一眼殿内的那一个人,旋即,转身,绝然离去,再无半丝留恋。

潘若芝在这个时候一把掀开了头上的盖头,侧头望去,恰见那一袭白衣远去的背影。未曾多想,一个用力挣脱了宫女的手,急忙起身,就不管不顾的追了出去,大声喊道,“姐姐,你听我解释,一切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潘江王一个眼神,示意两名宫女拉住潘若芝!

潘若芝望着那一袭越走越远的身影,心,顿时急得不成样子,可却怎么也再挣脱不开宫女的手。

一场好好地婚礼,喜庆的气氛,被彻底的破坏!

慕容函郁心中恼怒不已,但精致的面容却早已恢复了往常的端颜,平静的吩咐礼仪继续未完的步骤,同时,唤来一名太监,低低的吩咐了几句,瞥向那一袭白衣消失的背影闪过杀气。

另一边的潘江王,亦是一样!

夜千陵头也不回的离去,眼前的一切,她任何人也不怪,只怪她自己,是她太愚蠢了!如此,也好也好!自己,终是可以完全放下对那一个人的亏欠了,之后,自己与他,再没有任何的关系!

明亮亮的天,似乎,一下子突然暗了下来!

夜千陵的脚步,猛然停住,睁着眼睛望着前方,但是,彻底的漆黑一片!

路上的行人,纷纷散去,每一个经过夜千陵身边的人,都加快了速度的离去。之前,他们都亲眼看到了那一幕,看到了那些围聚着面前之人的侍卫毫无征兆的倒下去,于是,直接将夜千陵当成了洪水猛兽!

热闹的街道,不一会儿,人去楼空,与前一刻形成鲜明的对比!

夜千陵闭目而站,天地间,再无一丝光亮,四面都是道路,可却不知哪一条才是她该走之路,而哪一条,又是她可走之路。

不远处!

一袭胜雪白衣的男子,负手静立,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丰神俊美的容颜,衣袂飘飘,不知不觉间便成为了路上经过之人的风景。可在他眼中,那一袭孤零零而站的纤细白衣,才是他的风景!

长长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夜千陵独自一个人而站!

浩瀚的天空,太阳依旧高高悬挂,但淅淅沥沥的雨丝,却不知不觉飘飞了起来!

夜千陵不由得张开双手,细细的感受着雨点落入手心的清凉,静静的等待着眼前的那一阵黑暗散去!但是,她整整在原地站了近半个时辰,也没有等来一丝光线,反而等来了一行步伐迅疾的脚步声。然后,感觉到自己被一圈人团团围住,感觉到他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你们是谁?”

夜千陵神色不变,将手缓缓负于身后,冷静的问道!

一行包围着夜千陵的黑衣人没有说话,在其中一人的眼神示意下,齐齐攻向夜千陵。

夜千陵目不能视,但却促使着听觉更加敏锐。轻闭的双眸,长睫在眼帘处微微颤动,火光电石间,一个迅如闪电的俯身,与千钧一发之际躲过四周的利剑,再手掌一撑地面,一个利索的横扫千军!

一圈黑衣人,顿时被迫着后退开一步,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利剑!

夜千陵缓慢的站起身来,白色的衣袍边缘处,因着刚才的举动而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点点地面上的污水,但却丝毫不损那一股与生俱来的气质。不咸不淡的声音,面容神色淡然如水,可却刹那间令四周的空气都陷入了令人屏息的低气压之中,“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想知道,现在,马上给我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黑衣人面面相觑,心下,竟有那么一瞬间的战粟,可却并没有惊退。

夜千陵清晰的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那一股不减反增的杀气,一双眼睛轻闭,窥不出眸内情绪。下一刻,一圈黑衣人忽然毫无征兆的浑身疼痛,手中的利剑,一个拿不稳,砰然落地。旋即,抑制不住的单膝跪了下去。

毒,真是一样非常好用的东西!

夜千陵漠然的越过地上的黑衣人,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何时下的毒,又是怎么下的毒!

不远处的那一袭胜雪白衣,在夜千陵迈开脚步后,缓步跟随而来。在经过地上那一圈黑衣人时,脚步,似有似无的微微停顿了那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