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曾经打算用疫病消耗阳城虎的事情，是不是因为阳城虎的势力发展太快，让你感觉到了失衡？还是说你是想用疫病刺激阳城虎，让他们快点攻击皇城，消耗氏族力量？”
“不过阳城虎似乎也提防着你，他只是打下了皇城正门，的确给氏族施加了不少的压力，让你的政策开始了实施，挑选寒门和设立检查机构，这些不都是你的新政吗！”
“还有石阶城九公主实行的变法，我一直都觉得九公主不过是得了你的授意而已。不过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九公主最开始就被你当成了弃子和道具，你自己都没想到九公主会成为你计划中的变数吧。”
萧静恒说到这里，看到梅青臣的目光似乎是闪烁了一下，他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他继续道：
“阳城虎没有按照你的计划，拿下石阶城，对皇城形成针对的威胁，却让九公主把你的计划打乱了，你应该是想除掉九公主的，可是你发现九公主在小城推行新法，很有效果，还帮你吸引了仇恨。所以你任由小城发展。”
“小城发展到跟氏族水火不容时，你依然按捺着、隐忍着，就是等待北燕铁骑兵南下的机会吧。让氏族联军跟小城打的不可开交，让氏族联军在城外的时候，被忽然南下的北燕骑兵砍杀伤亡惨重，削弱氏族力量。”
“在北燕围困皇城的时候，你更是让梅庄领了氏族骑兵的统领，掌控了更多力量。这样你再改革的时候，也就没有氏族敢出来阻拦了吧。其实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北燕骑兵南下，消息都被你一直封锁了。”
萧静恒说到这里就停下了，目光灼灼的看着梅青臣，问：
“用这么多人的死，完成你的计划，你的良心不会痛骂？”
梅青臣浅笑一声：
“良心？你萧家四处抓捕壮丁，开采矿山，枉顾礼法可曾想过良心？你萧家在衡山郡恣意妄为，丢掉衡山郡，可曾想过良心！？”
听着丞相的质问，萧静恒没有反驳，反而是忽然开口，问：
“恒山一战，氏族损兵十万，当时你在皇帝身边，也是你的主意？”
梅青臣不语，萧静恒却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量一般，喃喃道：
“那时候你还年幼，就有了这样的心术！不怕过慧易折吗？！”
“放心，我肯定比你活的时间长！”梅青臣笑了一句。
在萧静恒以为他会杀掉自己灭口的时候，梅青臣缓缓转身离去，留给萧静恒一个无法企及的背影。
萧静恒没有心思再上城墙了，他几乎是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里，看到床上殷切望着自己的父亲，打起精神笑道：
“父亲放心。皇城不会破的。”
萧老默默点头：
“皇城数百年古都，有底蕴和百万人口，还有我们氏族，哪里是那么容易破的。不过我们之前派出去的那些兵卒…”
萧静恒默了一下，苦笑道：
“没事，赵胜还活着，北燕铁骑南下，跟赵胜的军团遭遇了，不过赵胜也给了北燕重创，我族兵骨血尚在。”
萧老已经得到了粗略的消息，见儿子不想细说，他也就不问了。
只是萧老很在意的追问：
“九公主死了吗？”
萧静恒轻轻摇头，这个时候还在乎什么九公主啊！最可怕、最应该提防的人是丞相啊！
想到这个把大周全境作为沙盘、无数氏族当成棋子，恣意玩弄于鼓掌的男人，萧静恒只觉得可怕。
“赵胜竟然没有杀掉九公主！”萧老气坏了，差点再次吐血。
萧老就是栽倒在九公主的手下，他恨不得她死，她为什么不死！
“父亲，您是什么时候看出来丞相有改革之心的？”萧静恒默默开口，也算是分散了他爹的执念。
想起丞相，萧老就忍不住的皱眉加鄙夷：
“哼~我早就看出梅青臣是个邪恶之人。此子少年老成、心机深沉，他这种年纪能做丞相，古来能有几人！”
萧静恒心里悲哀，他老爹竟然都没说出来几件显示丞相恶毒的事情来，可见老爹的眼力还是不行啊，丞相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肯定都是完美隐藏的，让人找不到把柄，甚至都看不到他的影子。
这样善于伪装、又心很毒辣的人，想想都让人觉得脊背生寒。
皇城的夜注定不平静，守在城墙上的卫士已经砍了几波试图偷偷入城的北燕兵。不过还是让一些漏网之鱼进了城，在城中引起不小的恐慌。
在民愤和丞相、皇族的压力下，大小氏族不得不再次拼凑奴仆家丁，补充城池的防卫。
“殿下，石阶城并没有受到夜袭。”第二天一早，寇玄就来汇报情况了。
昨天半夜的时候，寇玄看到皇城那边竟然是遇袭了，虽然是偷袭，可既然北燕的攻击目标是石阶城，怎么还派兵徒增伤亡的偷袭皇城呢？
况且北燕的军阵也没有往皇城方面移动，他们派人偷上城墙，不也应该把军阵移动过去，好期望打开城门之后，进城拼杀吗？
“皇城那边的偷袭很严重？”陆云翦好奇的问。
寇玄就点头：
“应该还算是严重吧！逼得氏族们再次出了族兵，而且还从城中挑选了勇健，编进了皇城卫，现在皇城卫应该扩充到六万了。”
陆云翦眼睛一闪，她从这里面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自编自演，制造危机混乱，从而达到某种目的，她怎么感觉这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呢！
北燕军中的燕赤狐也很生气：
“是谁？昨晚是谁派人攻击皇城的？你们嫌弃自己手下的勇士太多吗！”
下面一排的副将站着，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人答应。
第141章 一战成名
“人都派上去偷袭皇城了，你们还不敢承认吗？！”燕赤狐看着自己手下的那些副将，气的暴跳。
可是下面的一片将领没人说话，反正在这种时候他们是肯定不能承认的。就算那些偷袭的人是他们派出去的，这个时候也不能承认，否则不是找死呢吗！
“都回去准备，吃过早饭之后就开始攻城！”燕赤狐觉得自己只能拿下石阶城，屠城才能泄自己的愤怒。跟手下这些人对话，总是把自己气的难受。
六万王旗精锐列阵开向石阶城，没有守城弩箭的小城在这些北燕勇士看来，只要他们一波冲锋就可以拿下。
战场上的尸体被他们收集起来，已经在小城的一侧堆积成了尸山，只要再弄点尸体扔过去，就可以搭建一座通往城墙上方的“路”。
一万多王旗骑兵被分了出来，拎着收集的尸体，策马冲来将尸体扔下，一点点的铺向城墙。
这是北燕攻城最常用的方法，当然他们也可以取用沙土，可在用战场尸体的时候，可以对城中人形成心理压力，恐吓效果显著。
对尸体的不尊重，让这些北燕勇士看起来像是一个个野兽，呼啸着奔向城墙，展现他们野蛮血腥的一面。
小城城墙上的军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北燕蛮子用同胞的尸体，一点点的堆积到了城墙上，让堆积的高度足够战马跳跃而上之后，北燕的王旗骑兵就开始了冲锋。
在沉重的号角下，铁骑兵的冲锋狂风一般席卷而来。
城墙上军民在这时候退开，让带头冲锋的百夫长狂笑不已，觉得小城的军民已经被他们的冲锋给吓到了，百夫长都想到了自己带着勇士突入城墙之后，在小城内狂扫猛杀的样子。
可在他冲到城墙边，看到前方猛然出现的大刀时，刀光闪瞎了他的眼睛。
半尺宽、刀锋足有三尺，全长七尺有余的巨刀，成排的出现在面前，组成了一道明晃晃却致命的刀墙。百夫长连人带马被砍成两段，跟着他一块冲上来的骑兵也瞬间死在这些巨刀之下。
这一瞬间，让他们感觉他们冲上的不是城墙，而是一片刀海，根本无法穿越的死亡屏障。
就连大后方督战的燕赤狐都被吓到了，他想起来昨天手下斥候的禀报，说大周出现了这种可怕的碎马刀，当时他没有放在心上，觉得按照大周的锻造水平，根本就造不出太多这样的巨刀。
可当他亲眼看到之后，燕赤狐才震惊这种巨刀的威力，原来不用阳城虎那样的猛汉，只要是身体强壮的汉子都可以挥舞这种巨刀，造成巨大伤害。
百炼铁锻造的兵器本来就锋利，更不用说这么可怕的巨型兵器了。
燕赤狐分明看到，城墙上几十把巨刀挥舞起来的时候，那些冲锋的勇士成片的倒下，战马都没有幸免。
在冲锋的骑兵被吓呆的时候，小城中射出来了火箭，带着火的箭矢落在了尸体堆积的“路桥”上，一触既燃，燕赤狐急忙下令手下去看：
“这些尸体被动过手脚？”
下面的人这才发现，他们昨天堆积在小城旁边的那些尸体上，竟然都被浇了火油等易燃物。
“废物！这都发现不了，你们这些斥候是做什么的！”燕赤狐拿着马鞭狠狠的抽打了那斥候一鞭子，心痛的看着自己这边的先登勇士们葬身火海。
“路桥”变成了火海，烧的先锋攻城队伍一片混乱。
小城的大门却在这时候敞开，成片的铁甲军列队而出，像是铁壁铜墙一般开始推进，碾杀战场上混乱的骑兵。
燕赤狐很震惊这些重步兵可以跟自己的骑兵抗衡，直到手下副将来报：
“小城的步卒武装着百炼刀，锋利无比，而且他们身上的铁甲似乎也是百炼铁，无比坚硬啊。”
燕赤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可他亲眼看到几个壮汉迎着北燕骑兵的弯刀挥砍，直接冲上去把他们连人带马的掀翻了。这可怕的防御和攻击，因为百炼铁的运用，把战场勇士的战斗力提升了一个档次。
小城竟然奢侈到这种程度了吗？用百炼铁做盔甲了？！
那为什么大周最精锐的武寇军团中，并没有多少百炼兵器呢？！
难道武寇一直都是在迷惑他们北燕而已？还是说武寇是被大周给放弃了？
“对了！大周内氏族针锋相对，皇子之间更是争权夺利，所以他们之间不统一也就不奇怪了，看来小城中有着最精锐的锻造技术和资源啊！”燕赤狐感慨，都怀疑自己针对小城攻击是不是太愚蠢了。
怪不得这个小城在没有护城河的保护下，仍然聚集了那么多的军队呢！原来他们有兵甲之利。
战场上的士气是很重要的，北燕骑兵似乎是被小城突然出现的这些铁甲军给杀懵了。
尽管他们有战马弯刀，可是面对全身穿甲，手握百炼神兵的战士时，他们被杀退了。
燕赤狐焦躁的在马上挥舞战刀，让督战队冲上去，不准后退。
“不管小城有没有更多的铁甲兵，这一次的攻击不能失败！”燕赤狐大声宣布着命令。
可是这次他们骑兵的冲锋不像是面对赵胜的步卒军团，小城中出来的这铁甲兵只有几百人，却战力彪悍，挡住了对方骑兵的十几次冲锋之后，最终还是把这些骑兵驱逐到了城墙射程之外。
“赵胜果然是步战之王！”云翦就站在城墙上，出战的五百步卒是整个小城的精锐，穿戴了小城中全部的甲胄和百炼刀。
这是陆云翦手里唯一的王牌了，用五百重甲步卒击退北燕骑兵，给他们造成压力，为小城赢的时间，这才是小城能够坚守下去的希望。
“赵胜的确是将才。”李晏在之前的战斗中伤了手臂，就陪在殿下的身边看着。不时的发一句感慨。
当北燕的骑兵攻来的时候，殿下要拿出小城所有的精锐和兵甲，一击而胜，李晏是不赞同的，因为这是孤注一掷啊，殿下在小城这么长时间励精图治才造出来这五百兵甲。
面对城外几万大军，几百个重甲步卒出战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但是赵胜却十分支持，并且坚持带兵出城，殿下没有任何犹豫的给了他将令，让他带着五百重甲步卒出去了，其中就有九公主身边仅剩的两百亲卫。
九殿下拿出来了全部的筹码，交给一个曾经要杀害她的人带兵。
而赵胜也的确没有让殿下失望，他对步卒战阵的调度精准绝伦，出城便用锥形阵逼退对方铁骑兵，然后收拢阵型，不断的变换各种阵型，始终让重装步卒用优势的兵力面对铁骑兵。
酣战良久，重装步卒损失有限，却生生的把对方的骑兵逼退了，而城墙上的守军也拿起各种各样的弓箭，把对方的又一波冲锋挡在城墙之下。
“石阶城万岁，公主千岁！”城墙上响起欢呼的喊声。
城下军阵中的赵胜也感觉热血沸腾，他从来都没有指挥过如此犀利的重甲步卒方阵，清一色的全身盔甲，百炼钢锻造，清一色的百炼砍刀，还随身配备了短小匕首。
无论劈砍近身刺杀，都犀利无比。
尤其这五百人是从小城数万人中挑选出来的勇健，在百炼神兵的辅助下，以一当十。
让赵胜一扫之前带着几万军卒却被北燕骑兵打压的狼狈，今天他用五百重甲武卒击退了北燕骑兵，心胸开阔，豪迈奔放只想大吼一声。
而对面的燕赤狐却愤怒不已，亲自带着王旗精锐，猛扑上来。
燕赤狐已经算准了，小城必然是拿出来了所有的力量孤掷一注，这五百名武卒就是小城唯一的杀手锏，所以只要打掉这五百人，那么小城士气衰退，就可以被他们一攻而破。
所以，燕赤狐亲自出马，怒吼着挥舞砍刀而来。
“殿下，那就是北燕主帅！”几个统军连忙跑到九公主身边，给她指引那个冲锋在前方的、满脸胡子的中年汉子。
“梅洪峰，第一支弩箭，有你来发！”陆云翦立刻下令、
得到了命令的梅洪峰双手颤抖的把昨晚赶制出来的绞盘弩机、推上了弩箭。
铁丝绞盘被梅洪峰用齿轮转动的嘎嘎作响，一群军民好奇的站在梅洪峰的身后，看着小城的第一工匠操作那个传说可以射击千米的重型弩机。
弩机所用的弩箭也是特制的，像是一把长枪般大小。
在绞盘被拉到极限，发出咯吱的响声时候，城墙上的军民们也屏住了呼吸，生怕那可怕的绞盘会把弓弦和齿轮弄断。
陆云翦松了一口气，看到梅洪峰已经把弩箭推到了底，而没有崩坏，她知道这第一架弩机制作成功了。
因为制作的时间太短，而且陆云翦身上带着伤，所以她没有时间监督和实验，全靠梅洪峰对机械的钻研和锻造娴熟。
梅洪峰双手扣在扳机上的时候，身子还在打颤，苦逼的说：
“殿下，我不会瞄准啊！”
云翦笑着走上来，站在梅洪峰身后，指点：
“让弩箭的箭头稍微抬高一点，毕竟飞行中会因为重力有多下降，对！就是这个角度，发射！”
当弩机发出当~的一声之后，扳机倒下，被绞盘拉到极限的齿轮急速反弹，巨大的反冲力让粗大弩箭闪电一般飞射了出去。
因为速度和力道太强，距离近的人，甚至都感觉到弩箭射出去的时候，反冲力拉气了空气漩涡。
梅洪峰都可以感觉到弩箭射出时候，尾部带着的强悍力道，让他心惊肉跳。
城下，武卒军阵中的赵胜只觉得头疼上一阵气流冲击而过，他奇怪的看向前方，赫然看到那冲锋在最前面的燕赤狐被一个流星般的东西击到。
他整个身子如流星沉陆一般倒飞了出去。
“主帅！”
随着冲锋的王旗骑兵中爆发出一连串的惊呼声，几个随身的将领急忙勒马回援，王旗亲兵不要命的往后跑，要把他们的主帅救起来。
整个王旗骑兵的冲锋都混乱了，因为他们的主帅被打飞了回去，担心后面冲上来的骑兵会伤了他们的主帅，所以亲兵和副将们急躁的呼救主帅。
“梅洪峰，给你记大功！你竟然射中啦！”城墙上的陆云翦大喜。
梅洪峰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箭能够射中，他是激动，可是他不敢居功，这一切都是他们殿下的功劳啊，若不是殿下指引他做出这种神兵，他怎么有机会用的上呢！
“李蒙，带着骑兵趁乱追击，不可恋战，见好就说！”陆云翦激动的冲着李蒙吩咐。
李蒙答应着带骑兵出城。
小城拼凑起来的五千骑兵算不上精锐，但是他们都看到对方主帅中箭了。个个血热沸腾，加上对方因为主帅受伤而混乱，被李蒙的五千骑兵冲锋的溃败撤退。
就连远在皇城上的柴讣文都看到了这边的战况，他十分奇怪，小城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可把北燕骑兵给冲垮了。
皇城下面时刻盯着对方的动静的陆丰城，眼神大亮，毫不犹豫的下令麾下骑兵冲锋，尽管皇城前面有燕赤狐的六万左军团防守，可陆丰城的侧翼是梅庄的六万骑兵。
梅庄很懂得抓住战机，看到陆丰城有调动，他也立刻跟着动了起来。
这一天，是皇城守卫战最辉煌的一天。
十五万大燕铁骑兵，被大周劣势兵力逼退二十里才稳定下来。
王旗骑兵和左军团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士气大降。
皇帝激动的站在城墙上，冲着身边的梅青臣喊：
“爱卿，我们真的把大燕铁骑兵击退了吗？！”简直不敢相信。
梅青臣笑着点头：他也不敢相信，小城竟然可以挫败北燕王旗骑兵，看刚才战场上的那片混乱，恐怕是主帅燕赤狐被杀了吧！至少也是重伤。
小城究竟是用了什么东西？
弩箭？梅青臣看着皇城城墙上摆列的弩箭，这种用了熬制的胶泡出来的牛筋弓弦极限射程不过几百米，力道有限，燕赤狐应该不会愚蠢到被这种弩箭射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