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扒了两口饭，她今天饿的有点狠，这一天也没吃饱过，人一般呢走到最后怎么也得给别人留给好印象，赵老爷子不是这样，现在还在怼常青，说常青各种不行，把老太太给气的，不过这些话听习惯了就好，要面对自己的不足之处，她的不足太多了。
“不留向京，我可能要去连山县医院工作。”
老太太手里的筷子一僵，人都懵了。
连山县是哪里啊？
那比自己老家还不如，去那地儿还能有什么发展？
这好好的，谁毕业不留在大城市，留在好的医院，你跑到那穷山僻壤的做什么？
“你去哪里？”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常青夹着鸡蛋，老爷子帮她安排好的医院，医院是差了点，不过她过去她就能直接上手。
这鸡蛋的味道真是好。
太香。
“连山县。”
老太太的筷子掉在桌子上，整个人都被定格在了半空，没留在向京附属第一医院，而是要去连山县医院？这何止是天地之差，这完全就是从巅峰掉到深渊了，没有比这更惨的。
“怎么去连山县啊？你实习的医院这样的好，怎么能让你去连山县医院呢，不去行不行？我们自己找门路，是不是你没上礼？你打听打听别人都花了多少，常青啊，这不行啊，你不能去连山县，咱们不去，那是什么破地方啊。”
去了就完了，回不来了。
有什么发展啊？
常青点头：“地方是破了点，我曾经和院里的大夫们下去过，不过民风不错，小城市也有小城市的好，慢慢熬着被，我干的这行也不可能突然之间资历一切都够了，资历就是慢慢累积，真的有本事，还怕回不来，医院抢着要的都是人才。”
常青很乐观。
她当然乐观，目前不为了赚钱，她就是留在向京也赚不到什么钱，一个刚刚毕业年轻的中医大夫，她能赚到什么钱，未来五年十年，也不见得能赚到什么钱，能养活自己就行了，慢慢熬着，小火炖着，会发亮的，累计到了足够的时间，就会发亮了。
未来形式一片大好，自然没什么压力。
老太太拒绝，这就是瞎乐观。
“我得给你姨妈打个电话，不行我们就考研，你考研也不能去连山县。”
常青苦笑：“姥，我不想考研，我对那个方向原本就不是很看重，之前这样说也是觉得人生嘛，得为自己多着想一点，累计的资本足够的多，也许我就比人能多一些砝码，可是现在我觉得这样想也不全对，你知道的，在那个方向我争不过人家的。”
她的优势并不在这里，念书是她的短板。
“不行。”
老太太拒绝和常青沟通这事，哪怕你现在能做主了，也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这孩子是她一手养大的，全权她来负责，眼见着就要走到了巅峰，她可以放手了，完成使命了，结果她自己拼命往下滑，老太太自然是要伸手去拉的，你妈对你不负责，我不能对你不负责。
这不行啊。
盛明安知道常青打算去连山县，在电话里就翻车了。
口吻严厉了起来：“她这就是拿这个事情来惩罚我们呢，她有什么资格这样轻率决定？”
只是盛明安的火气还没有完全发泄出去，家中出事了。
陶御达检查出了问题，还是个很大的问题，出报告差点压垮了盛明安，怎么可能呢？明明那样的健康，还年轻，怎么会得这样的病呢？是不是医院误诊？
“我们换家医院去看看吧。”
陶御达冷着脸，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几年了，可为什么是他呢？不是盛明安呢。
好多年前他就在盼，盼着盛明安早点死，结果盛明安一直迟迟不死，今天医院宣判他的死亡了，他查了很多的资料，头脑太好有些时候也是负担，他完全清楚自己的病情。
“怎么听见这个消息，开心的不敢确定，还要换一家再确定一下。”
“御达…”
“叫我做什么，我还没死呢，我没死一天这个家就轮不到你来做主。”
陶御达拒绝和盛明安沟通，他准备怎么治疗准备去哪里治疗他都不说，都瞒着，倒是有的事情他做的很迅速，那就是快速将自己名下的房产全部给出去，在家里他说一不二，盛明安没有发言权，陶青澄更是不敢言。
首先将目前所居住的房子卖了大侄子，以七万块钱的价格。
现在这房的价值绝对超了七万，不过他说给，盛明安也没有反对。
第二让陈暮买房子，必须买，不买不行，强按着陈暮买了一套，但陈暮有自己的想法，还是买在了自己单位的附近，陶青澄不去住，陶御达也没准备让女儿去住，全家换了一套房，装修不肯请人，就刷刷家里的墙面，全部盛明安来做。
他做指挥，盛明安去干活。
盛明安现在被陶御达给折腾的，她还哪里有力气去管常青考不考研，常青去不去连山县，她这个阶段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全力以赴照顾陶御达。
那所谓七万卖掉的房子，结果陶御达的大哥变卦，最后就给了五千块，这把陶御达给气的，在家里炸了锅，可他生气倒霉的只能是盛明安，手上其余几套房全部都给了弟妹。
“你这也得给青澄留点防身的…”盛明安眼见着这就都存不住了。
你和他吵，吵不过他，你和他打？一辈子都没动过手，再说他现在是个病人，房子是人家靠本事弄来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也不好强制去决定什么。
“我给她留这套还不够。”
陶御达心里盘算的很清楚，就给陶青澄留一套，他将来真的人没了，盛明安绝对不能自己有房，必须跟女儿女婿一起住，不住就滚出去住露天地，这样她不敢再找。
第197章 小常大夫
陶御达彻底霸占住了盛明安，以至于盛明安根本腾不出来时间去管常青，打电话也是鞭长莫及。
赵老过世，常青一身黑衣出席，哭的人几乎没有，她和琴琴躲在一边说话，来的人实在有点多，车也很多，就靠在路边，琴琴的目光落在常青的身上，说：“我都觉得是我害了你。”
不是她介绍了王辰，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作为朋友来讲，赵琴琴觉得王辰很不负责，什么都不能给，你还指望一个女孩子怎么面对你呢？就凭一句相信你，相信某些时候也很廉价的。
作为特别崇拜王辰的一个人，琴琴又觉得，这是王辰的个性，分开就意味着断的干干净净，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他是那样的风格。
常青说：“不要有内疚感，其实老爷子说的对，我念书方面确实没什么大出息，念了研究生还有硕士，硕士完了还有博士，那么多年念下来还讲什么经验，可能到了八十岁我才能出名，你别小瞧我，我是去小城市了但不等于我放弃了自己，早晚有一天我要闪光给你看，我是金子我就会发光。”
常青她自信，她健谈。
磨练久了也就磨练出来了。
赵琴琴说：“我爷这人，其实活的挺累的，最好的捷径他不肯走，饶了一大圈子的弯路最后才回到正路上来，所以他给你的意见，我的意思是听听就得了。”
虽然里面墓地里躺着的人是她爷爷，但她说的也是实话。
老爷子这一辈子呢，也用不上惊艳来形容，也不是很有天份，加上自己又折腾了很久。
琴琴知道爷爷不喜欢她，谈不上喜欢，好小的时候她就显露出来了极大的天份，可她爷就是不喜欢她，长着长着，后来琴琴大概明白了一些，同一个竞技场，某些时候哪怕是亲人也是相排斥的，但是她爷爷不是常青的爷爷，所以最后那点好东西都留给她了。
常青脸上的表情清清淡淡。
“也不全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琴琴扯唇：“那你家里估计有的闹了。”
常青眨眨眼睛。
她姥当然是气坏了，不过她都决定好了，六月份她姨妈也检查出了癌症，医生的解释是说，盛明安上了极大的火，陶御达的病女儿的婚姻，常青的未来发展，活活把自己给火的得了这个病，两口子都住医院，老太太时不时还要跑医院去照顾照顾，常青这边头疼也干脆随着她去了，她觉得好那就好吧。
这个孩子是越走越往下坡路去了，原本一切美好的都被打破了，可就算是如此，老太太也不后悔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让她和王辰分开，至今她都觉得这是自己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常青去了连山县，因为工作的地方比较远，所以轻易回不来探望，一年也就那么一次两次的，路程实在太远了，加上她过去以后也是真的很忙。
她来了这里以后可以算是被重用的，别的大夫都好奇，既然在向京附属第一医院实习过，怎么最后跑到连山县来了，完全不解。
常大夫这人呢，平时笑嘻嘻的没什么架子也没脾气，但对自己的过往不讲，一堆一块你就看着，就这个条件，自己一个人，老家不在这儿。
医院这边的中医大夫呢，就没说有什么人给病人看完病，病人反馈会讲，大夫你给我开了这个方儿，我就真的觉得舒坦，真的觉得好了很多，常青过来一段时间，来她这里看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医院里的秦大夫今年都已经四十五了，毕业多少年了，也给病人看了多少年的病，病人对着她也就那样，这个常大夫过来小半年名声就打出去了，她是觉得大家都是女同志，交流起来比较方便，也想看看，到底不一样在哪里，真的那么牛逼，还会来连山县嘛，直接留在大城市就好了。
“小常…”
常青应了一声：“哎。”
秦大夫说：“晚上去我家里做做客，请你帮个小忙。”
“行呀。”
常青没有推。
她在这边的医院里人缘依旧很好，大家见到她不管背地里说什么，面上都是笑嘻嘻的，医生护士也有不少来她这里瞧病的。
晚上下了班，秦大夫和常青坐公交车回家，一路上也是牢骚蛮多。
工资就那么回事吧，不是很少，但也没说就高到什么样子，对付过日子被，连连讲自己当初就是学错了，学中医做什么呢，中医中医，老中医才值钱，不到六七十都不值钱赚不到大钱。
“你在向京医院都实习过，还跑到这个破地方来，真是难为你了。”
常青说：“这里也挺好的，上下班也不拥挤。”
秦大夫呵呵笑了两声，年轻人说话真有意思，小城市能有几个人，真的拥挤上，那就变成大城市的前兆了。
下了公交车往家里走，秦大夫的家在老区，看过去破破烂烂的一片，新楼盖起来了就会显得老楼特别的旧。
上了楼，招呼常青：“别换鞋了，就这样进来吧。”
常青还是换了鞋，人家家里铺了地板，换个鞋也累不到。
秦大夫是请常青给她哥瞧瞧病，秦大夫的哥哥大概比秦大夫大五六岁的样子，看见常青比较客气，虽然来的是个小大夫，不过有听妹妹提起来过这个小常大夫。
秦大夫的哥哥下巴长满了须疮，有些刚出脓头，有些则是已经破溃流脓了还有些是刚肿起来的，那些退了的已经变成了黑疙瘩，整个下巴看起来就是烂乎乎的，下巴肿得厉害。
常青先看了看，她知道秦大夫让她过来的意思。
“你瞧过吗？”
秦大夫说：“我之前觉得是感染，让他去打了一阵子的青霉素，可不行，针都扎不进去了，一点效果都没有。”
“哦。”常青对着秦大夫的哥哥笑笑：“我能上手看一下吗？”
“可以可以。”
常青动动手，挪动病人的下巴左看右看。
“没给开中医方吗？”
“开了，开了清热解毒的，凉血活血的，银花、连翘、蒲公英、紫花地丁、板蓝根、大青叶所有苦寒的中药我都给他加进去了，什么黄芩、黄连、黄柏…也去看了别的中医，开的都是这些方子，吃到胃疼，就是没效。”
常青笑笑，她只想对秦大夫说，您这中医根本没学到家啊，没有摸到门路啊。
但有些话还是不说的为好。
“秦大夫你觉得是虚症还是实症？”
“实症啊。”秦大夫回答。
常青问病人：“病了有多久了？”
秦大夫的哥哥回答：“有一两年了，一开始是比较轻的，最近几个月越来越重，下巴疼吃饭也都困难。”
“久病多虚，新病多实，虚阳上亢，虚火上炎。”
秦大夫点头，她是这样判断的，所以也开了药，自己家里人她能坑嘛，可就是不见效果呀。
“方子给我看看。”
秦大夫张嘴就来，“知柏地黄汤，补肾阴，加知母黄柏，卸虚阳。”
“我给这方加点。”
常青在纸上写着，加了五分肉桂，权等于1.5克，又加了一个麦冬，加了一两，等于是50克。
“小常啊，这怎么加肉桂呢？他是炎症啊，你加热药。”
“这叫引火归源。”
“那你加麦冬做什么，麦冬也不补肾阴。”
常青：“他现在这情况是肾阴虚了，虚火上炎，所以在补肾阴的基础上重用麦冬养肺***理就是，生完产的女人为什么要喝一些汤汤水水，为的就是把小孩养好，这就是虚则补其母，西医治病，治的是人得的病，中医治病则是治的得病的人。”
秦大夫留常青吃个便饭，常青愣是说自己回去还有事情，坚持要回去，她把人给送到楼下，再次返回来。
“怎么样啊，能不能吃？”
秦大夫的哥哥有点不敢确定，反正觉得肯定比妹妹有两下子，但是他这中药吃的，真的有点反胃了，哪个医生都是让吃，吃了一堆不见效，他看见中药现在都害怕。
“试试看吧，先吃着。”
“你一句先吃着可要了我的命了，我现在看见中药就反胃。”
完全的食欲不振，不用下巴疼都吃不进去。
“吃着吧，她挺本事的。”
“不是刚刚毕业的，本事怎么会来连山呢。”
秦大夫神秘一笑：“那谁知道了呢，你看她像是个刚毕业的小孩嘛，她出方比我们医院的老中医都管用，要么就是得罪谁了，要么就是家里有本事扔下来锻炼锻炼这也说不准，这小孩太稳了，你就没见她在医院里做人，没得罪过一个，你说人活着总会有欣赏的讨厌的，她这八面玲珑的劲，就不像是小家小户出来的。”
刚毕业的学生是达不到开方就能治好人的，她今年都四十多了，你见她有多神？论经验的话，她应该比常青有经验的吧。
第198章 时刻清醒
秦大夫开始对着常青热情了起来，这份热情里面所包含了什么不清楚，常青欣然接受，倒是秦大夫的哥哥吃了一段时间的中药，真的是吃了两个多月才渐渐有所好转，人在眼前，好没好就很好判断。
下巴终于不肿了，也不再疼了，给妹妹去电话，电话里表示感激，表示应该给这位小常大夫送点礼品，人家做医生也不易，给自己看病纯属下班以后的义务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