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鹤 作者:芸生生/芸生yuna

文案

藏在回忆里的深爱,六年前的雪夜。

身怀有孕的落魄千金白鹤冉,活得像是只丧家之犬。

那时候,有个女人递给她一张名片。

“姑娘,你想东山再起吗?”

“想。”

于是,在那个隆冬的雪夜里。

白鹤冉这个名字死了。

而夏悠,活了下来。

这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爱上一个没良心的女人的故事。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婚恋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悠(白鹤冉) ┃ 配角:霍岐南,郁欢 ┃ 其它:芸生

第1章 楔子

楔子:

盛城,隆冬。

天罗地网的寒冷,令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个暖气房躲起来。然而,这座城市里,能二十四小时不打烊,且能持续供暖且无需任何消费的,大概只有路边全天候的ATM机。

而白鹤冉显然是没有这个福气的。口袋里叮咚碰擦着的硬币,还在不停地提醒着她此刻的穷困。

ATM机里还躲着操作的人,机器数钱的声音唰唰在响。该死的自尊心让白鹤冉没有勇气去提醒里头的人,动作快一点。

裹紧大衣,她悄悄走远了些,只等ATM机里头的人出来,她再进去避寒。

临近年关岁末,步行道上人烟寥寥。

白鹤冉坐在步行道上的长凳上,搓手呵着气,企图用体内稀薄的温度,驱赶漫天的严寒。

忽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飘过来,高跟鞋尖锐的鞋跟陷进雪地里,仿佛是一根强硬的螺丝钉在挤进木料里,那声音令人恨得牙痒。

白鹤冉下意识地抬眼,看了来人一眼。

一头乌黑蜷曲的长发,是个女人。

女人掸去长椅上的积雪,在白鹤冉身旁坐下,又顺手从兜里掏出烟盒,点了一根。

烟圈在女人的头顶盘旋,没一会,西北风就裹挟着烟气,窜进白鹤冉的鼻孔里。

猝不及防地,白鹤冉一阵干呕。

女人是个老烟枪,吐出的烟圈气质又漂亮。过了会,她跟熟人似的,同白鹤冉搭腔:“看今天的报纸没有?”

“什么?”

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看看吧。”

白鹤冉顺手接过报纸,就着街头昏暗的灯光,阅读头条文字。待看清报纸上的内容,微微吃惊,却也并不意外。

女人侧过脸,逐字逐句地读出头条内容:“佰城集团清盘破产,掌门人白宏海不堪重负跳楼自杀,其女不知所踪。”

白鹤冉不置一言。

女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看到自己的父亲破产自杀,白小姐你难道就不恨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曾经在白家的一次公开宴会上见过白小姐你。”细长的女式香烟在暗夜里开出花来,女人说:“我是来帮你的。”

“为什么?”

“因为你有一张好看的脸,这是我所需要的。”

白鹤冉忽地笑了起来:“国内首屈一指的金牌经纪人郁欢小姐说要帮我,未免也太高台我白鹤冉了。抱歉,我已经过了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年纪了。”

郁欢掐灭烟头,扔在雪地里,用脚尖踩碎:“我出身单亲家庭,家境贫寒。八年前,得益于佰城集团的助学基金,我才读上了大学。白宏海先生是我的恩人,我没有理由不帮你。”

“我很感动。不过…”白鹤冉不为所动,作势就要走:“抱歉,我父亲死后,我早已经不相信知恩图报这种事了。”

白鹤冉有轻微的夜盲症,夜晚灯光稀薄,加之她身体负荷过重,行走极为吃力。

她咬着牙,紧紧扶住了长椅把手。

就在此刻,正要起身的郁欢终于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动作之间,她清晰地看见白鹤冉藏在大衣里的腹部,竟是微微隆起的。然而白鹤冉生得瘦弱,完全不可能是因为肥胖。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你怀孕了?!”郁欢蓦地站了起来,问道。

闻言,白鹤冉表情僵滞,嘴唇紧闭,似乎是被人戳中了痛点。

郁欢走过去:“怀孕了还穿着高跟鞋,你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不关你的事。”白鹤冉推开她,踩着高跟鞋往雪地里跑。

雪天湿滑,高跟鞋重心不稳,只一瞬间的事,她就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后背着地,预期的腹部疼痛并没有到来,白鹤冉恨恨地锤了一记该死的肚子。没有人知道,之前的很多天,她已经尝试过各式各样的手段,让这个孩子离开她的身体,甚至不惜以两败俱伤的方式。然而,这个孩子却像是白鹤冉的扎稳了根似得,岿然不动。

郁欢赶紧几步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带她坐回长椅。

“冷吗?拿我的手套过去取暖吧。”郁欢将自己的手套摘下,也不管白鹤冉是否心甘情愿,直接套在了她手上。

手上的暖意,令白鹤冉心如死灰的眼睛,恢复了一些光亮。

片刻后,她听见郁欢的声音,朦朦胧胧地在她耳边响起:“跟你说个我的故事吧。”

“什么?”

“我和我丈夫的故事,哦不对,是前夫。”郁欢幽幽地笑了,冷风吹着她卷曲的长发,在空气里飘散:“我和我前夫是在大学里认识的,我们像所有大学情侣一样恋爱,水到渠成地结婚。然而,结婚不到三年,他就出轨了。后来,我们就离婚了。”

“为什么?”

“我小时候经历过一场车祸,车祸伤及子宫,终生不能受孕。他很想要孩子,所以跟人出轨了。”

郁欢才转过脸,看向白鹤冉,眼底的偏执清楚可见:“白鹤冉,我可以捧你,做一线女星。但我想要你的孩子,这是场交易。”

“所以,你想东山再起吗?”

白鹤冉脑中百转千回,似乎无意间还偶尔飘出了那张她恨极了的脸。许久后,她才回了一个字。

“想。”

**

大雪肆虐的盛城冬夜,两个女人的影子,在路灯下蹒跚,离得不远,隐约能听见她们的对话。

“以后,你就不能叫白鹤冉了,换个名字吧。”

“那就叫夏悠吧。”

就在那个夜里,白鹤冉死了。

而夏悠,活了下来。

故事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久不见呀~

第2章

诚如郁欢所言,她一直在尽心尽力地在将夏悠推上一线女星的宝座。只可惜,夏悠自己太不争气,至今仍是个三流女明星的命。

**

六年后:

车窗外,景色连绵地往后退。

商务车司机驾驶技术拙劣,偏偏还跟火烧屁股似的,开的飞快。路上横着块石头,司机没看清直接开了上去,可怜了坐在后排的夏悠,直接被顶到了车顶板上。

脑门吃痛,夏悠摸着脑袋,呲牙咧嘴的抱怨:“这什么鬼地方?!下高速都快一个多个小时了,还要不要到了?”

“得了姐,这句话你今天已经问了三十三遍了。”前排的助理越芹转过脸来,不耐烦地瞪着夏悠。

“那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到底还有几分钟才能到。”

越芹摊摊手:“没来过,不知道。”

夏悠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半分钟后,她又好整以暇地腆着笑脸,撑着前排的座椅,探出脑袋去跟越芹说话:“小芹啊,要不你打电话跟郁姐说一声,这个公益片拍摄就算了,咱们别去吧。”

“你以为我想去?”越芹略显圆润的脸上,充斥着不满:“要不是你前几天掌掴了记者,还摔了人家的相机,咱们俩至于被郁姐发配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夏悠不好意思地垂下脸来。

越芹叹了口气:“郁姐说了,因为掌掴记者的事,你最近在公众面前的恶评太多了。前段时间你签约的新戏,制作方都已经明确提出了解约,你现在可是连通告都没有一个。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多参与一些公益题材的拍摄,说不定能挽回一些在公众面前的形象。正好这段时间外界把你骂得臭如狗屎,找个地方躲躲也好,免得你那爆脾气看见之后又生了事端。”

“我也没拒绝参加公益题材的拍摄啊…”夏悠干脆蹲着身子,绕到了越芹同排坐下:“可是你说,接什么公益纪录片拍摄不好,偏偏要接丹顶鹤的。你和郁姐难道就不知道,我最害怕的就是带羽毛的鸟类吗?”

“郁姐说了,对你来说难度系数越大,越不可能达到的事情,观众越喜欢。”

“为什么?”

越芹指点迷津:“千篇一律的事情,观众早就看腻了。而你现在在做的,是突破自我。”

“什么突破自我,这明摆着就是难为我。”夏悠好看的眉眼全都皱成了一团。

夏悠虽说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在剧组拍摄中,她拎得了蛇,搂得住老虎,这是同组女演员没一个敢的。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夏悠,也有她最害怕的东西——任何一切的鸟类。曾经有一名热心影迷,别出心裁地在她的一场新片发布会上,送了她一只喜鹊,寓意喜事将至新片大麦。结果愣是当场把夏悠吓得哭了起来,好心地安保人员以为夏悠受了惊,立刻将影迷五花大绑下去。隔日,夏悠怕鸟一事,就登上了小报的头版头条。

一旁的越芹拍了拍她的肩,难得一本正经:“别浪费了这次丹顶鹤纪录片的拍摄机会,郁姐千方百计给你争取来的,暗地里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夏悠听在耳朵里,无声地点了点头。

**

路过一段乡间小道,商务车终于驶入了行程的终点——丹顶鹤自然保护区。

未来,夏悠需要在这里待上一整月,以完成有关丹顶鹤保护纪录片的所有拍摄。郁欢将时间控制的正正好好,一个月不算太长,足以让舆论平息,也不至于让公众忘记夏悠这么一个人。郁欢作为一名娱乐圈金牌经纪人,曾捧红过无数当红偶像。因此,夏悠对郁欢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并且,六年前生死之交的情谊,早就让夏悠学会了信任她。

老远地,夏悠就看见了保护区入口围着的铁栅栏,上头横着一块牌匾,鎏金的几个字:“柘城丹顶鹤保护区。”栅栏顶头尖锐,隐约能看见尖端的银光。

出神的瞬间,夏悠忽然觉得,眼前的保护区,像是一座——监狱。

车子开进保护区,途径水塘,轮胎裹挟着泥水往上溅。夏悠坐在窗边,虽是隔了一层窗玻璃,生来的条件反射还是让她忍不住闭了眼。结果,车开出水塘的时候,一阵颠簸,夏悠整张脸都撞在了车窗上。

嘴里估计碎了,泛着淡淡的血腥味。夏悠暗自腹诽,今天可真是个雪上加霜的日子。本身被发配来这种地方已经够悲惨,现在连着撞了好几回,她都分不清身上哪一块是舒服的了。

“这破地方怎么到处都是水塘,差点把我撞毁容了。”她嘀咕着。

副驾驶座上的引导员,给她解答:“夏小姐,这一周您会在丹顶鹤雏鹤人工培育园里度过。因为人工培育雏鹤刚出生,抵抗力较差,所以一般有车辆出入,我们都会进行消毒。我们刚刚路过的水塘,里面积蓄的就是消毒水,可以进行车体的消毒。”

“是这样啊。”夏悠完全没有兴趣,只揉着她的鼻尖埋怨:“这前几天刚修整过的鼻型,刚刚那一撞,也不知道撞弯了没有。”

“夏悠!”商务车中间一排传来越芹一声轻呵。

被喊了名字的夏悠,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越芹一双瞪圆了的眼睛。

越芹越过座椅,探身到夏悠面前,低声嘱咐道:“车里还有外人,关于你整过容的事情,不要随随便便提起。你可别忘了,上次你整容的话题,被微博炒得满世界地闹。最后,还是郁姐用同公司一线女演员的绯闻才压了下去。现在,你本身就□□缠身,不要再让这样的事,让你在娱乐圈一蹶不振。”

夏悠怨怨地吐了一个字:“哦。”

夏悠确实整容了。从六年前开始,直到前两年出道之前,夏悠经历过数次整容。白鹤冉的身份显然不能再用,为了成为夏悠,她付出过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开眼角、磨骨、丰唇…

郁欢远比她更懂得自己。她要从白鹤冉变成夏悠,无须大动干戈,只需要每一处都稍稍调整,整个五官组合在一起就再也不是白鹤冉的味道,而是独一无二的夏悠。

她原本就生得一张好脸,每处再经过细致雕琢,自然是美得不可方物。大概也是因为长得太漂亮,演技却又一般,花瓶的头衔,一直都是圈内人对夏悠最大的标签。

车行至一处地势平坦的院落,才终于停了下来。

越芹一边从后备箱里拿出夏悠的随身行李,一边说:“我只能送你道这里了,你先进去吧。”

“你不一起过去?”夏悠问。

这近两年的演艺生涯,常年陪在夏悠身旁的,除了经纪人郁欢,就是身边这个身材略显肥胖的助理越芹。她突然说要留自己一个人,夏悠倒是不习惯了。

“砰”地一声,后备箱被大力关上。越芹拍了拍她的肩,解释说:“因为涉及丹顶鹤保护,科研型的项目,并非表演性质。对方给出的合作条件很苛刻,只允许你一个人进去。郁姐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你可别浪费了。”

**

夏悠由随行的引导员带入院内。

乡间不长的小道,却让夏悠忽然生出了些似曾相识的味道。

入秋,刚烧过荒的平原上,除了乌压压的一片灰,再也看不见任何多余的色彩,像是沉在心上的一朵乌云,连心绪都被压低了。

引导员是个年轻的姑娘,大概是担心夏悠怕生,热闹地跟她解释:“雏鹤培育园里,有专人掌管。前几年,钻研丹顶鹤培育的老教授突然过世了。因为国家的培育技术尚不成熟,没有接管的人,而老教授也只把培育技术留给了他的唯一的徒弟,所以现在都是他的徒弟在管。”

引导员眯眼笑着:“他挺年轻的,长得也挺好看的,我们都管他叫先生。”

“先生?”夏悠反问。

“是啊,他有点严肃,待人也比较苛刻。平时难得来一趟培育园,教我们这些大学生关于丹顶鹤的知识。你这回可是碰上好运了,他这一整个月都会待在这儿。”引导员回过头来,甜腻腻地笑着:“哦对了,你这些天就是跟着他一起做项目。”

“是吗?”夏悠回以一笑。

直觉中,这位“先生”似乎不好应付。

没一会,小路就走到了尽头,面前只剩下了一座孤零零的院子,像是老式电影恐怖片里的场景。

院门打开着,里头挂着厚重的塑胶卷帘。夏悠来之前曾做过功课,封闭的卷帘门,是用来隔绝培育室和外界的温度,以达到室内恒温孵化的效果。

引导员敲了敲门板,向里头的人表明来意。

片刻后,有人撩开卷帘,走到夏悠面前。

他浑身纯白,白大褂、白手套,白口罩,像是刚下手术台的医生。

夏悠看见他微笑着走向她,摘下口罩,一并卸下手上的塑胶手套,在她面前站定。

齐耳的利落短发,被口罩系带掠过,带起耳边碎发。两撇英挺的眉,衬得一双眼深邃如海。

他朝她伸出手:“你好,我姓霍,霍岐南。”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8点半,大家约吗?

第3章

对面伸出的那只手,令夏悠有半秒钟的迟疑。大概是隔得近,夏悠甚至能看清他手心紧密分布的掌纹,类似年轮。

她略微出神,片刻后,才伸手回握,说:

“夏悠。”

霍岐南并未与她多言,打过照面后,他转身撩开塑料卷帘,又重新走进了培育室里。

等他消失,一旁的引导员才暗戳戳地顶了一记夏悠的肩:“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先生对人笑呢,看来你这几天跟着他不会难过了。”

“啊?”夏悠不明所以。

“我们新来的大学生,哪个第一次跟先生见面不是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大概是钻研学术研究的人,都喜欢铁青着脸。我猜啊,他对你笑,肯定是看过了你演得电视剧,知道你是大明星。而且你比电视里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果然男人都对长得漂亮的女人都是青睐有加的。”

“那倒是谢谢你的夸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