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鹤,够了!”霍岐南的一声轻喝。

方致晟度量大:“先生算了,她喝醉了。”

“小鹤这人说话总是不分轻重,抱歉了。”

方致晟毫不介意,一边提醒霍岐南:“时候差不多了,该走了,别让老大出现落下口舌。”

“嗯。”

霍岐南带夏悠进车里,扬长而去。

**

密闭的车厢内,空气不流通,是个死循环。

方致晟边开车,边问:“先生,现在往哪儿去?是送她回家,还是…”

“去城郊的湖光山墅吧。”

“去城郊?那么远?”

“嗯,越远越好。”

靠在霍岐南怀里的夏悠很不安稳,一直翻来覆去。霍岐南抚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她现在是公众人物,回她的公寓或者去酒店都对她影响不好。往远一点去,总好过记者追着她跑。”

听完,方致晟轻声叹了口气。

对她影响不好?他的先生是估计不知道,现在的夏悠,名气早就臭到不行了。得亏他的先生,还时时刻刻一本正经地拿她当宝。

往后视镜里看,霍岐南还将夏悠拦在怀里。她浑身的酒气,刚才在室外,方致晟就闻得一清二楚。

偏偏有着轻微洁癖的霍岐南,还不舍得将她扔在座椅上,反倒是一刻不停地搂着。

方致晟可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

入夜,通往郊外的高架上,车辆甚少。

方致晟对陈桓北的事还心有余悸:“先生,今天因为夏小姐的事,直接坏了陈桓北的好事。他即使不知道夏小姐跟你的那层关系,估计也知道了我们暗地里在监视他。他应该要开始针对你了,以后的路,怕是也不好走了。”

“他针对的还少吗?”

方致晟笑道:“今天可算是正面撕破脸皮了。”

“今天的脸皮不撕破,以后总也还是要撕的。”

霍岐南不动声色:“毕竟我母亲的那笔帐,还等着他还呢。”

提及霍岐南的母亲,两人不约而同地默了。

许久后,方致晟才问:“只是今天,这脸皮提前为夏悠开撕了,您觉得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得。”霍岐南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她的孤苦伶仃是我造成的,现在,她也就只剩我一个人了。以前没有力量,只能放任她不管。现在有了,哪还会再放任她不管。”

方致晟是个男人,但听着也有点感动。

只不过,如果现在真换作是夏悠醒着,听见了这段话。估计与之而来的,也只会是一场针对霍岐南的冷嘲热讽。

方致晟太了解夏悠这个人了,无论是以前的白鹤冉,还是现在的夏悠,认定了一件事就固执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既然恨霍岐南,就也会眼盲心盲得恨一辈子。

**

窗户被按开了一条缝,风吹进来,吹散了夏悠的长发。

霍岐南顺手替她将头发挽进耳后:“阿晟,这两天去媒体那边疏通一下关系。无论是哪家媒体,只要一有夏悠的任何娱乐消息要曝光,都第一时间经过我的手。之前不确定她是小鹤的时候,已经让她因为掌掴记者受了苦,以后不能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是。”

下高架往市郊的路上不平坦,颠簸不断。

冷不防地,后座的夏悠,吐了霍岐南一声。

呕吐物夹杂着酒精的腥臭味,在车厢内弥漫开来,连前排开车的方致晟都忍不住反胃,更不用说后排的霍岐南该有多难受了。

偏偏就是这样,方致晟却从后视镜里,看见他一向有轻微洁癖的先生,竟是抽出了手帕,仔细地在替夏悠擦拭唇边的呕吐物。而他自己身上的,却根本无暇顾及。

方致晟心想,先生可真是爱惨了这个女人。

只可惜,夏悠是个没心肝的人。

和她在一起,他的先生注定是没有回报的。

作者有话要说:哦本宝宝心好累,昨天晋江抽风了,把本宝宝的点击和收藏全都抽走了…

你们快用收藏补偿我…否则…否则你们就要失去你们的宝宝了!!哼

第14章

次日清晨。

夏悠从宿醉中醒来,头痛欲裂。

霍岐南敲门走进来,她没有一点点意外。

昨晚的记忆清楚地提醒着她,是霍岐南带她走的。临走的时候,还碰见了老熟人方致晟。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两人倒是至今还狼狈为奸着。

他手里端着个骨瓷碗,走进来:“醒了?刚煮的粥,趁热喝了吧。”

她无视他的好意,低头看了一眼。昨晚一身套装,已经被换成了一身干净的睡衣,酒气也消得一干二净。

“我身上衣服谁换的。”

“我换的。”他面不改色。

她掀开被子,暴跳如雷,活像个泼妇:“霍岐南你可真不要脸啊。”

夏悠打量四周,欧式简约派的卧室,靠窗望下去,是个庭院。

很明显的,这是一处私人别墅。

“这是什么地方?”

“市郊的湖光山墅。”

她走到窗台口,嗤笑一声:“以前跟着你的时候,我倒是没想到,保护区里的穷小子,倒是发达成了这样,连私人别墅都一栋栋一幢幢的。照这样看来,我可不得着急傍着你。”

他挑眉一笑:“荣幸之至。”

夏悠脸色微变,在肚子里暗骂了他一百遍不要脸。

他叹了口气:“小鹤,你何必说话这样尖酸刻薄,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就是。”

“我哪止尖酸刻薄,我简直恨不得撕烂你的脸。”大概是言语不够尽兴,夏悠又下了一记狠药:“就算是被陈桓北□□,也总比被你救来得好。”

此刻的夏悠并不知道,为了从陈桓北的手里救出她,霍岐南浪费了多少年的精心筹谋,后续需要多少个日夜再去弥补。

她偏偏就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占他上风,即便是言语讥讽,只要能让霍岐南不快,她摆明了就是高兴。

说完,她也不理会他的反应,直接往外走。

**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背后男人的声音,低沉沉的。

“怎么,你就打算这么衣冠不整地走出去?”霍岐南说。

“要你管!”

他拦腰将她拽回房间里:“难道你打算让所有人都知道,女明星夏悠夜宿郊外私人别墅,登上小报头条?你公司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你到底想怎么样?”夏悠抠住他的手臂,力气一点都不留情。

“陪我吃顿饭。”

“这么简单?”她讥笑,倒也不挣扎了。

“嗯。”

他说:“待会我让阿晟送你回去。”

“凭什么要他送我,我打车!”

“郊外私人别墅,不允许出租车来往。在这里你打不到车的。别任性,待会我让阿晟送你。”

“那你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昨天你吐了一身,衣服我已经让人送去干洗了。早饭过后,会有人送回来。”

听完霍岐南的话,夏悠忽然陷入沉默。原本牙尖嘴利的脸,也变得轮廓柔和。

她撩撩头发,故作轻松:“霍岐南,如果是为了补偿我的话,你大可不必对我这么好。我夏悠可以接受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偏偏就不需要你的。”

霍岐南知道她的固执,就也不说话,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

一顿早饭,吃得心照不宣。

为了让夏悠吃得轻松些,他特意摒弃了下人,就留了夏悠一人。

可夏悠就是个不识相的人,一顿早饭,她也能变着法地,让霍岐南不舒心。

临出门的时候,霍岐南递了个盒子给她。

“这是什么?”她蹙眉。

霍岐南把盒子打开:“这是湖光山墅的钥匙,你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来这里找我。”

“怎么,照你这意思,还是想包/养我了?有麻烦的时候找你,陪个睡,麻烦就解决了?”她冷笑一声:“我夏悠这人吧,没什么优点,偏偏就是有骨气。”

夏悠心一横,干脆把盒子仍到了他身上。但她靶心不稳,盒子只擦着霍岐南的肩膀过去。

“砰”地一声,盒子落地。

钥匙碰擦着地面,叮叮咚咚地滚了一圈。

夏悠抛下狠话:“你霍岐南的钱,都是我父亲的血。我还有点仁义道德在,可真没脸用。”

她也不顾身后霍岐南的反应,直接转身出门。

其实刚才,装钥匙的盒子,掂在手里还是有点分量的。如果那盒子,直接往霍岐南的脸上砸,他估计不被砸晕,也能光荣地破个相。可她还是心软,没舍得往他脸上砸。连往他身上砸的那一记,也是故意粗开的。

夏悠在心里敷衍着自己,一定是昨晚他救了她,她才于心不忍的。

一定是,一定是…

**

门口,方致晟正等着她。

夏悠睨了他一眼,就往车后排走。方致晟眼疾手快地替她打开了车门,结果夏悠却故意找茬,站着不动了。

她停在车门前,语气稀松平常:“方致晟,我们也好多年没见了吧。”

“是啊,六年了。”

“我变了个模样,你还认得我?”

“一个人的相貌可能改变,但她的一言一行仍旧不会变的。在我看来,夏小姐你和以前都是老样子。”

夏悠数着脚底水泥路面的条纹,声音里分不出喜怒:“怎么不叫我白小姐了?”

方致晟说:“那些都过去了,不该再拘泥于过去。”

“到底还是你们俩做了亏心事,心里有鬼吧。”

她眼尾上扫,笑容诡谲:“我记得,以前我还当你是霍岐南的有钱同学,每次上门找他,都开着名车。”

“车都是先生的。”

“当时看我被你们骗得团团转,一定很高兴吧。”夏悠轻笑:“你们可真不要脸啊。那些年,对着一个女人狼狈为奸,到底算什么意思?”

方致晟眼神笃定,像是个忠诚的守卫者:“我个人认为,先生从未骗过夏小姐你。”

夏悠轻蔑地哼了一声,她无视方致晟的豪言壮语,直接坐进车里。

隔着一扇车门,她说——

“方致晟,你说你做什么不好,偏要当狗。当狗就算了,还偏要跟着一个畜生当狗。”

方致晟听在耳朵里,却没有一句反应,连该有的愤怒都没有。

有关过去的事,方致晟心里终归是有愧疚的。现在,夏悠骂他几句,在言语上占他上风,他都能承受。

毕竟,夏悠至今都不知道,他父亲的死,到底也有他的一份力。

**

车停到公司门口的时候。

夏悠想下车,却发现车门被反锁了。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方致晟已经先一步开口。

“先生麻烦我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夏悠问。

方致晟从前排探出手,递给夏悠一个钥匙。夏悠认得这个钥匙的形状轮廓,和之前别墅里被她摔在地上的那个,如出一辙。

方致晟解释:“这是湖光山墅的钥匙,先生说你不要,所以麻烦我转交给你。”

“知道了。”

这次,夏悠没有拒绝,她直接从方致晟手里接了过去,收进包里。

很快,“咔哒”一声,车门锁被打开。

夏悠推开车门,走出去。

室外阳光正盛,透过手包的拉链缝隙,能看见里头的那一枚钥匙。崭新的,似乎是刚被磨合出来,还闪着银光。

夏悠抖了抖手包,将钥匙往包里推,不让它掉出去。

这么多年,她孤身在娱乐圈打拼,被辱骂,被痛批,她早就学会了给自己留条后路。

**

湖光山墅:

“她收下了?”霍岐南把玩着手边的打火机,问方致晟。

“是。”

看着夏悠对霍岐南的针锋相对,方致晟忍不住劝道:“先生,你这样绕着弯地对她好,她根本不会知道。你还不如把自己的心意原原本本地告诉她,告诉她,你是因为听说了掌掴记者的事情,才在电视机上认出了她,开始怀疑她是白鹤冉。所以,才故意安排摄制组接近她,把她引到偏远的地方,离开社会舆论。你不说出来,她永远都只会蒙上自己的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自有分寸。”

又是干净利落的几个字,把方致晟满腹的好意,又塞回了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