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

郁欢紧紧地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别怕,现在一切都有你郁姐给你扛着,没什么大不了的。”

“郁姐,这些年谢谢你了。”

“说什么胡话呢,我帮你是应该的。”郁欢回答地理所应当。

夏悠抬眼认真地看着她:“如果你对我的帮助,都是出于对我父亲的报恩,那六年前你帮我东山再起那次,就都足够还清了。你要是对我太好,我怕以后我回报不了你了。”

“我跟你,哪里需要回报。”

郁欢莞尔一笑:“这些天我让越芹给你推掉所有的通告,要是电视剧那边再有什么事,也先暂停。”

“这样不太好吧。”

“没事,这点小事,以你郁姐的能力,扛得住。”

既然如此,夏悠也不再坚持:“也好,那我正好趁着一段时间,静一静。”

郁欢建议:“要我帮你订张机票,去国外散散心吗?”

“不用了。”夏悠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靠上郁欢的肩头。这个同样瘦弱的肩膀,却为夏悠担起了无数的风雨。夏悠感叹道:“郁姐,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对我太好了,简直像是我的亲姐姐。”

闻言,郁欢的指尖猛地一抖:“是吗?”

夏悠继续畅想:“也不对。假使我有个亲姐姐,估计也不及你对我一半好。”

“或许吧。”

郁欢的声音闷闷的,幸好此刻夏悠靠在她的肩上,无法辨识她的表情。否则,她一定会发觉此刻,郁欢的脸,竟是惨白的,甚至有点狼狈,有点不堪。

郁欢不言,夏悠也并不语。顶楼的办公室内阒静非常,仿佛听不见任何的响动,只是间歇的,夏悠似乎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只不过,这一阵脚步声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这个时间点,并不应该会有人上顶层来找郁欢。况且,即便是找郁欢,也需要提前预约,这样不请自来的情况实在没什么可能。

夏悠显然没将脚步声放在心上,她低声对郁欢说出自己的想法:“郁姐,我想等电视剧播完之后,就不再接其他新戏了。”

“为什么?”

“我想逐渐淡出娱乐圈,转到幕后,当个平常人,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郁欢蹙眉:“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阮阮走了之后,我感觉自己失去了重心。以前为了阮阮治病赚钱,我还有些奔头,现在她走了,连一点期望都看不见了。”夏悠笑得有些无奈:“而且,娱乐圈这个的地方,让我觉得累了。”

“夏悠,你这样说,是不是因为你已经找好退路了?”郁欢声音里暗藏不悦。

“退路?郁姐我不懂你的意思。”夏悠不解。

“我听说你最近和陵川集团的霍岐南走得很近。”

郁欢站起身来,面色冷静,仿佛是在质问一个背叛者:“所以,你现在是打算等退下荧屏之后,待在他身边吗?恕我多嘴一句,商场上的人,可个个都是会吃人的,以你的道行,怕是斗不过。”

冷不防地,夏悠轻笑了一声:“郁姐你误会了,退出娱乐圈后,我宁可跟一个地痞流氓,也不会跟他再有任何联系。”

郁欢眼睛一眯:“这个再是什么意思?”

“口误罢了。”夏悠说:“我只是想表明,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闻言,郁欢终于放松下来,不再以那副窥视背叛者的眼神,看着夏悠。

郁欢说:“算了,我也不强求你,等电视剧播完,你从阮阮的事情里抽身出来再说吧。我现在答应你,怕你到时又后悔了。”

“嗯,那到时候再说吧。”

郁欢拍拍她的肩,轻声安慰:“你也别太伤心,即便没了阮阮,好歹你还有默默。”

“从六年前开始,郁默就是郁姐你的孩子了。”夏悠别开脸,声音里仿佛含着某种坚定:“他与我无关。”

“别这么说,夏悠。”郁欢重新坐回夏悠身旁,说:“即便是你狠心想要割断母子之情,但血缘关系,依旧是逃不过的。好歹郁默是你的亲生孩子,我郁欢做人也不至于那么自私狠戾。如果某天你有想法,想让他重新认回你做母亲,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他跟着我做一个私生子,也没那么好。”夏悠轻声笑了笑。

郁欢与夏悠熟识多年,不难看出她此刻的表情里,似乎掩藏着心事。这一瞬间,关于那个多年郁结于心的问题,郁欢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夏悠,其实我一直不懂,这些年来你对待郁默为什么那么苛刻。是不是…”

“是不是…因为他的生父?”

砰——

郁欢还未问完,就听得从办公室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有人在门口偷听!

这是郁欢和夏悠第一时间的想法。

两人抬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往门口去。果然,一推开门,原本竖在门口的青瓷花瓶,已经砸倒在了地上,碎裂的瓷片,炸开了一地。

顶楼通向楼下办公区,只有一条电梯通道。

思及至此,两人立刻往通道那边追去,果不其然,隐约之间看见了一个背影。

夏悠认出了那个影子:“是陈希雨。”

“是她?”郁欢的目光危险:“你觉得她听见了吗?”

夏悠立刻做出判断:“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否则也不会这么仓皇地逃跑。”

“这可不行。”

郁欢眉头紧锁,冷静地说:“郁默的秘密谁都可以知道,偏偏她就不行。陈希雨平时就爱仗着自己的身家背景,处处与你作对。我还听人私底下说过,她到处埋怨我,把所有好资源都给了你,骂你是扶不起的阿斗,让你在公司处处树敌。这件事情被她知道,铁定是要拿出去爆料。”

幽暗逼仄的通道口,看不见一点光,

郁欢提步就要往前追:“我这就追过去,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封住她的嘴。”

“不用了,郁姐。”

一双突如其来的手,拉住了郁欢前行的手臂。夏悠语气恬淡,仿佛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嘴长在她的身上,你现在拦住她,对她威逼利诱,即使她答应你现在不说出去,最后,却在背地里让别人去爆料,我们也无计可施。”

郁欢显得有些焦躁:“那要不然怎么办?总不见得坐以待毙。”

夏悠思忖片刻,微微笑道:“即便她听到了,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她的合约还在你的手里,你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她肯定是不敢动郁默的。顶多顶多,也就爆料我有个私生子。这种爆料,无凭无据,更何况她身为一个女明星,为了以后的演艺事业,她根本不可能亲自出现当爆料人。这种光凭一张嘴的爆料,风一吹,也就散了。”

“更何况,以我现在的名气,就算就此隐退,我也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QAQ大家抱歉,我昨晚的字没有码完,导致电脑锁小黑屋,出不出来了,所以更新迟了

大家来猜猜,郁欢和夏悠到底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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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3

第三十三章

不出夏悠所料,陈希雨最终还是去爆料了。

即便是郁欢拿着一桩优厚的合约,摆在陈希雨面前,她却依旧不为所动。该死的嫉妒心,令她发了狂似的,想整死夏悠。她选了一家全市覆盖面最广的杂志,约好在周一刊登夏悠有私生子一事。

陈希雨以为整垮夏悠的计划万无一失,却最终算漏了藏在暗地里的人

——霍岐南。

**

霍岐南知晓这件事,是在当天下午。

先前,他一直让方致晟关注着各家杂志社有关夏悠的消息。所有有关夏悠的报道,都会经过一把筛子,筛去差的,留容好的,之后,再行报道。

即便是阮阮离世,夏悠在公共场合来回出现,霍岐南凭着自己手段,也从未让夏悠产生过任何□□。

因此,当方致晟听杂志社传来消息,说是有人企图爆料夏悠有私生子时,方致晟也略微一惊。

知晓消息后,方致晟火急火燎地就要去敲开霍岐南办公室的门,却迫于霍岐南正在就新工程投标一事,与部门高层开展小型会议,不得不中断。

他在门口候到会议散了,才迫不及待地走进去。

方致晟做事谨慎,临走进去的时候,还不忘带上门,以防被外人听见不该听的。

彼时,霍岐南正批阅着底下送来的文件,见方致晟过来,才问:“怎么了?”

方致晟回答道:“先生,杂志社那边传来消息,有人企图爆料夏悠有私生子一事。而且矛头直指星燃娱乐公司,想必,是有人发现了郁默是夏悠亲生孩子的事实。”

批阅文件的钢笔忽地一顿:“爆料人是谁?”

“匿名爆料,似乎还是特意经外人二次爆料的。”

“能追溯到源头的爆料人吗?”

“嗯。”

方致晟点头:“我刚刚得到消息,爆料的源头来自夏悠同公司的女演员,姓陈。”

闻言,霍岐南斡旋着指尖的笔杆,不置一言,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许久之后,他才冷静道:“小鹤已经没有阮阮了,绝不能再让任何人伤害郁默。”

“那我现在就去阻止爆料。”

方致晟跃跃欲试,却被霍岐南阻拦:“阻止爆料固然重要。不过关键,还要封住爆料人的口。”

“给对方点好处吗?”方致晟试探性地问道。

霍岐南沉吟片刻,说:“郁默的事被泄露,想必郁欢也知道了,她能给的好处不见得会比我们少。”

“那该怎么办?”

霍岐南微微一笑,语气轻描淡写:“嘴长在别人的身上,既然用好处填不满。那就省去中间步骤,不用留情,直接给教训。”

他眼眸微眯,迸射的目光里,透露着难以言喻的危险。

“让她有嘴,也不敢再说。”

**

得知陈希雨出车祸的消息时,夏悠正和郁欢在一块儿用餐。

助理急匆匆地跑进餐厅,又慌忙地附在郁欢耳朵旁边,说了一声话。

只一瞬间的功夫,郁欢不知道听见了什么,登时从椅子上拔了起来,神色震惊。

夏悠见状,不由地问:“郁姐,发生什么事了?”

郁欢尚处于震惊之中,一双眸子瞪得浑圆:“陈希雨在爆料回来的路上出车祸了,双腿被撞骨折,肋骨断了三根,似乎还受了很大的惊吓,目前还在医院里。”

“没有生命危险吧?”夏悠拍案而起。

“暂时没有,可这些伤养起来,可真是遭一顿罪。”

助理已经去取车了,郁欢拎起手包,正打算往外走:“夏悠,你先吃着,我先去医院看看她。”

郁欢刚迈出一步,却被身后突如其来的手,握住了小臂。

夏悠顺势站起来,神色坚定:“郁姐,我跟你一起去。”

郁欢略微犹豫,才说:“也好。”

**

陈希雨的状况,比郁欢和夏悠想象的要差。

她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连精神都有些恍惚,时不时地嘴里就念叨着什么,时不时地又开始歇斯底里地挣扎。医生乱动,触动伤口,只好将她五花大绑似的,固定在病床上。此时此刻的她,根本不像是个女明星,反倒像是个精神病人。

病房里不算嘈杂,偶尔能听见陈希雨长久念叨着的一句话,隐约是…

“放过我,我不会说的!我一定闭嘴,我什么都不会跟杂志社乱说的!”

得闻这句话,夏悠和郁欢不由地对视一眼,心里有了点底。

警方对陈希雨录了口供,但此刻陈希雨神智不清醒,说出的话,显然并不足以作为证据。

郁欢以经纪人的名义,向警方探听了些有关肇事司机的消息,之后才离开病房。

幽静狭长的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所有的味道,都被这一丝气味掩埋,再也闻不见隐藏在其中阴晦的血腥味。

郁欢和夏悠并肩走在长廊里,午后的日光,穿透阳台的罅隙,落在地面上,拉长,再拉长。

郁欢将手插在口袋里,沉着嗓子开口:“刚才我问过警察,肇事的司机是醉酒驾驶,似乎还跟陈希雨起了冲突,争执之下,才把她给撞了。”

夏悠稍稍侧过脸,将目光投注在医院花圃里来回走动的人流,眼神微眯:“这一切似乎很天衣无缝,像是个天然的醉酒驾驶车祸,但实际上,陈希雨的那句话,却暴露了她出车祸的真正原因。”

“原来你明白了。”郁欢会心一笑。

夏悠冷静分析道:“她那句话说的那么惊恐,即使警方可以当她是胡言乱语,但我们俩却是处在其中的人,没有理由不明白。”

郁欢问:“你觉得是谁在暗中帮你?”

郁欢的问题,令夏悠一怔,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好在她是个天生的演员,为了防止被郁欢看出端倪,她顺势扶到窗台上,假装若无其事俯瞰风景。此时此刻,没人知道她锁在袖口里的五指,正攥得死紧。

明明心里的答案昭然若揭,她却故意说。

“我也不清楚。”

郁欢未能察觉出夏悠的异样,舒了一口气,才说:“或许我们该感谢那个人。”

冷不防地,夏悠打断了她:“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该感谢他。”

夏悠的唇紧抿着,顽固地不肯松动:“把一条人命看得如此草率轻贱,这样的人不值得感谢。他有没有想过,如果司机一脚油门踩重了,可能这一刻,陈希雨就已经死了。”

郁欢却忽然笑了:“我反倒觉得,陈希雨要是死了也好。”

夏悠以一种惊惶的眼神看着她。

郁欢继续说:“夏悠你不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是这个世界的潜规则。而且,这世上还有另一个既定的规则…”

“什么?”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

是夜,夏悠告别郁欢,以最快的速度回家取了钥匙,驱车赶往霍岐南所住的湖光山墅。

入夏的晚间,市区的郊外风气凉爽,偶尔还能听到些蝉鸣。

只可惜,现在的夏悠根本无心欣赏这些,她一心火急火燎地冲着霍岐南去。

钥匙在孔缝里来回捣弄许久,别墅大门才稍稍有些松动,夏悠迫不及待地一脚踹上门,在欧式防盗门上留下一个布满灰尘的脚印子。

刚一抬眼,她就看见霍岐南正坐在客厅里,身着一袭睡袍,手握遥控器,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门口那么大的响动,霍岐南却出人意外的平静,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抱着手臂,稀松平常地问:“你来了。”

对于夏悠的深夜莽撞造访,霍岐南似乎早有预见。

夏悠快步上前,挡在他的面前,质问道:“霍岐南,陈希雨的车祸,是不是你做的?”

霍岐南握起遥控器,指尖在待机按钮上轻轻一点,远程的红外线遥控着电视机屏幕,瞬间灰下来。

他一边整理睡袍,一边站起来:“你心里不应该早就有答案了吗?”

“看来我还真是猜对了。”

夏悠上前一步,妄图抓住霍岐南的衣领。奈何男人与女人的身高差距悬殊,他转身走开的瞬间,她仅撩到他衣领的一角。即便这样,她那些该死顽固的脾气,却让她将那仅有的一个衣角,攥得更紧。

她低声朝他吼:“霍岐南,你凭什么这么做?”

霍岐南难得失去理性,嗓音大了数个分贝:“凭郁默是我的孩子,我有义务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