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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他对妻子没有感情,碍于某些原因不得不和她结婚,内心非常想摆脱她才会出此下策。

  可就算因为这个,他也不该去找邓雅淳来做丑闻的男主角,那人太不好惹了,但他偏偏就这么做了,这是封絮最搞不懂的地方。

  她质问他,指责他,他都沉默应下,不反驳也不解释,完全默认的态度,真让她茫然。

  音乐会举办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封絮是第一个到达会场的,她来到后台,只开了她旁边桌上的小灯,其他地方一片漆黑。她坐在唯一的光芒中擦拭着琴弓,并没注意到周围有人靠近。

  邓雅淳站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她,她穿着件黑色单肩长裙,一头黑发垂在香肩之侧,正全神贯注地擦拭琴弓。周围都黑着,只有她那里有昏黄的光晕,他虽有迟疑,但还是迈开脚步一步步走近了她,昂贵的皮鞋踩在地上,发出轻轻的响声。

  封絮在他快要走到光圈范围内时才察觉到他的到来,她意外地抬起眼,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两人互相对视,邓雅淳英俊瘦削的身影慢慢走到她面前,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那,双腿交叠闲适地说:“你来得很早,可以继续,不用理会我。”

  封絮有点踌躇,邓雅淳给她十分危险的感觉,完全不同于费铭。她会本能地抗拒他的靠近,也阻挠自己接近他。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把费铭的事告诉他的特助,等于是在“卖”消息。邓雅淳赞助她的乐团,让她在失去爱情的时候不至于也失去事业,她则告诉他只有她和费铭知道的秘密,他们之间应该两清了的。

  虽说,他查清楚这件事对她也有好处,她“卖”消息有点不公道,可他一开始就不声不响地主动给了“报酬”,她没办法拒绝,也只能接受。

  到此,他们该在演出结束后不再联系的,她没料到他会在演出前再次出现。

  为了防止自己说错话办错事,封絮明智地尿遁了,丢下大提琴提着裙摆急匆匆地去了洗手间。

  她走后,邓雅淳身后的黑暗处缓缓走出另一个人,那人和他差不多年纪,西装革履,气质不凡,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

  他们到这来,是故意避开其他人说点不适合被人听见的话,顺便检查一下场地。毕竟,今天来的可都是瑞亨的大客户,要非常慎重。会在这碰见封絮,只是因为她来得太早了。

  “这个就是和你传绯闻的那个大提琴家?”那人笑着说,“长得挺漂亮嘛。”

  邓雅淳嘴角微勾,笑得很苛刻,却依然让人觉得他风度翩翩。

  他反问了二字:“漂亮?”

  “不漂亮吗?”那人也反问他。

  邓雅淳睨着封絮的大提琴似笑非笑道:“漂亮得太端庄,看着索然无味,没有性趣。”

  那人一怔,半晌才笑道:“你……真下流!”

  ☆、第三章

  封絮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邓雅淳已经离开了。他之前坐的椅子也摆回了原位,一切都好像他不曾出现时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在封絮的大提琴上,用琴弓压着一张名片,是之前她拒绝掉的那张。

  封絮走过去把名片拿了起来,触摸上去手感很好,纸面似乎带着他身上独一无二的素雅气息,质感昭示着昂贵,一如他本人那样让人觉得有千斤的分量,不可小觑。

  身后传来脚步声,乐团的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到了,封絮赶忙把名片塞到包包里,坐下来继续打理大提琴。大家全都到的时候,她抬起头说:“你们来了。”

  团长林骏道:“嗯,你又是第一个到。”

  封絮微微垂眸,手上动作不止,声音很轻:“习惯了。”

  其他乐团的人也都开始准备,一会大家要一起排练和走场,确保万无一失后,给大客户们们送上精彩高端的演出。

  封絮所在的乐团在国际上也小有名气,她本人的名声虽不如邓雅淳的响亮,但在业内也是佼佼者。这么年轻走到她这么地步的,才华自不待言,受青睐也是正常。如果没有“被”出轨件事,她会发展得更好。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最后一次排练结束后,所有乐团都在帷幕后端正就坐,等前面瑞亨的副总裁发表完讲话后正式开始演奏会。

  这种场合,邓雅淳并没亲自出面欢迎,上台的是之前和他一起巡视场地的那个男人,他就是瑞亨的副总裁,叫查格。

  查格的讲话很简短,没几分钟就说完了,从现场的掌声来看,来的人应该不少。

  是啊,那么大的会场,人怎么会少呢?封絮摆正姿势,望着指挥的位置,看着帷幕一点点拉开,邓雅淳坐在所有座位最正中央的位置,身影一下子就撞进了她眼里。

  他实在是太显眼了,即便来观看这场演奏会的都不是小人物,但他一个人坐在最中央,身边十六个位置都是空的,与其他客户隔开了不短的距离。

  更要命的是,这位沃顿商学院的高材生显然对这场音乐会不怎么感冒,正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假寐,微微昂着的下巴让他漂亮的喉结大放光彩,台下的光线渐渐暗下来,台上明亮起来,封絮坐在光明处,视线不断从他身上扫过,他灰色的黑千鸟格西装纽扣没有系,衬衣的领口也解开了两颗,比起周围人们的严肃和盛装,他显得有点太不端庄,可就算如此,这样的对比给人的感觉却是,他做的才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

  指挥缓缓抬起了手,封絮将视线从他身上收了回来,认真地开始演奏。

  她演奏时非常专心,全身心都投入在音乐当中,曼妙古典的音乐流淌过耳边,一直闭着眼的邓雅淳缓缓睁开了眸子,扫向了坐在他四个位置开外的查格。

  查格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注视,转过头朝他看去,他朝他招招手,查格叹息一声,认命地弓着腰走到了他身边,以免站直身子影响其他人观看音乐会。

  “怎么了?”查格问。

  邓雅淳摩挲着下颌沉默了片刻,才慢慢道:“她有专辑吗?”

  查格道:“你说这个乐团啊,有的,给你买一张?”

  邓雅淳眯起眼斜睨着他,眼神很有杀气,查格立刻道:“不跟你开玩笑了,我知道你说的是谁,音乐会结束了我让人去给你买。”

  “你亲自去。”邓雅淳这样道。

  “为什么?”查格不解。

  邓雅淳的手指在座位扶手上随着音乐的节奏准确敲打,他慢条斯理道:“让你去就去,别问那么多。”

  查格意味深长地凝视了他一会,点点头算是应下了:“没别的事我回去了。”

  邓雅淳摆摆手,不再看他,也没再睡觉,好像还颇为感兴趣地望着舞台,听着他们演奏的音乐。

  音乐会在傍晚时刻结束,封絮回到后台休息了一会,喝了点水,休整结束后便背着大提琴离开了演奏厅。

  这里是瑞亨集团某层的专用演奏厅,这栋楼太大太高,房间估计都多到没处用了,才专门弄一个和他们主业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演奏厅。

  从后门走出瑞亨的大楼,封絮去街道对面拿车。她没有把车子停进瑞亨的地下停车场,也没有停在大楼正门口,因为经过了上次的报纸事件,她已经学会和与邓雅淳有关的东西拉开距离,以免给彼此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这次演奏会,是不得不去的,因为这关系到她的事业,所以她只能过来。至于其他的,她不能再牵连邓雅淳跟着她一起丢人了。哪怕这些小细节根本没什么用,只要乐团在这举办了演奏会就会让媒体乱写,那她这么做至少也能让自己心里稍微舒服点,不至于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避嫌,有意粘着对方。

  有个成语说得好,聊胜于无嘛,有一点总比什么没有强。

  封絮戴着墨镜穿过马路走向自己的车子,一边走一边盯着手机,想看看是否又有什么狗血的新闻。

  她简单浏览了一遍,倒是没人去写乐团和邓雅淳了,写她的却依旧乐此不疲。

  最让她感觉无力的一条,是她离婚的消息。

  她没想过离婚的消息可以隐瞒多久,所以被媒体公布出去也不觉得意外。令她觉得不太舒服的,是媒体完全将她主动要求离婚的原因写成了“她真的和邓雅淳有一腿”。

  其实他们会这么想也可以理解,但凡碰到出轨被发现这种事情,女方正常的反应都该是祈求新婚丈夫给自己一次机会,修复两人关系、亦或是开个新闻发布会说说这些事的。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她都该设法洗白一下自己。

  可谁知到了封絮这里,不但没有做上述那些,反而主动离婚了,实在无法不让人联想到她是不是真的攀上了邓雅淳这个高枝儿,飞上去变凤凰了。

  封絮无视她个人微博上提醒的那无数条@和评论,直接关了应用上了车,在车里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发动车子回家。

  这个时候,坐在办公室看着华尔街日报的邓雅淳也从查格那得到了消息。他一手接过封絮的个人音乐专辑,一手端起黑咖啡道:“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让媒体报道这种东西了吗。”

  查格无奈道:“现在报道这些的都是些私人社交账号,官方媒体是都没发声,可别人说出来了他们也没办法。再者,他们说的跟你关系也不大,没什么影响。”

  邓雅淳抬起头斜着看他:“跟我关系怎么不大了,他们说我要和封絮结婚了,你觉得和我没关系?我当新郎了跟我没关系?是不是要洞房了才和我有关系?”

  查格无言了片刻,憋出一句:“你脑子里整天只想着洞房。”

  邓雅淳扶着桌面站起来,淡淡道:“我不只想着洞房,还想着赚钱。这件事你去搞定,不要再让我看见这样的新闻,四十岁以前我还不打算结婚。”说罢,他把报纸拍进查格怀里,转身走了,丢下他一个人在办公室。

  查格头疼半晌,还是开始安排媒体那边的事。是以,几天后,封絮发现网上几乎看不到关于她那些事的报道了,这真是让她轻松了很多。

  封絮倒不会傻到以为,媒体会舍得丢掉那么多的关注率而放着这么大的新闻不报,在她的印象里,能够有短时间平复绯闻能力的,自然是邓雅淳了。

  在家休息的时候,封絮思考许久,还是觉得应该跟邓雅淳道个谢。于是她翻出钱包,找出之前放进去的邓雅淳的名片,照着名片上的电话发了个短信。

  内容很简单,就一句话,说的是:邓先生,我是封絮,谢谢您的帮助,好人一生平安。

  这个时候正在开会的邓雅淳一边听手下的人说话一边拿起手机,静音后还有震动会提示短信,他看着手机锁屏页面的短信预览,内容很短,不用解锁都可以显示全了。

  好人一生平安?邓雅淳似笑非笑地把手机扣放在桌上,专心开会,没有回复她的信息。

  ☆、第四章

  

  这之后的几天,封絮的生活都非常正常和平静,自从和费铭离婚,她已经很少过这么平静的生活了。只是过得越平静,越让她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这个感觉在几日后乐团的庆功宴上找到了来源,因为在瑞亨的演出很成功,乐团赚到了一笔非常可观的劳务费,大家决定去私人会所庆祝一下。

  

  封絮应邀来参加庆功宴,觥筹交错间实在疲于应付,所以借着去洗手间的理由出来透了透气。她走出走廊,在阳台吹风,低调奢华的会所处处彰显着能到达这里人的身份不凡。

  

  她第一次来这里,还是费铭带她来的。费铭在本市企业家里也算比较知名的人物,平日里消费休闲去的自然也是这种像模像样的地方,因为他,封絮才办了这里的会员卡。

  

  想起他,本来就烦躁的心情愈发糟糕,封絮转身准备回到饭局上,可好巧不巧的,她在这个似曾相识的地方就遇见了似曾相识的人。

  

  费铭怀里揽着个身材曼妙个头高挑的女孩,年纪应该比封絮小两岁,打扮得青春靓丽,五官精致,淡妆和一头棕色卷发使她看起来又颇具女人味。

  

  她正仰着头跟费铭说什么,似乎不太喜欢费铭揽着她的肩膀,行动间有挣脱的意思。她瞧见费铭在她说话时不看着她,便皱着眉顺着费铭的眼光看了过来,这就与封絮对上了视线。

  

  封絮今天是来参加庆功宴的,但穿得其实很日常。柔软雪白的圆领衬衣,黑色长裙,黑色直发,个子可能比那个女孩还要高一点,穿裙子显得腿很长。

  

  她站在阳台处,身后是黑色的夜幕,星光点缀在夜幕上,她仿佛站在星河之间。风吹起她披肩的黑色长发,音乐家特有的沉静温婉的气质是费铭怀中那个娇俏的女孩比不了的。

  

  不自觉的,费铭放下了揽着那个女孩的手臂,那个女孩之前还不太高兴他揽着自己,可见他看见别的女人就放开了自己,那种避嫌似的感觉令她也不太舒服。

  

  尤其是,这个女人她还认识。

  

  女孩思索片刻,微笑着问他:“费铭,这不是你那个出轨的前妻吗?”

  

  封絮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她很想潇洒地笑笑跟他们打个招呼就走,可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没办法动弹,脸上也扯不出半丝笑容。

  

  这几天,其实费铭还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她都没接。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担心再上他的当,内心也无法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这才全都拒接了。

  

  没想到,过往看着十分矜持有度的费铭竟然这么快就有了新欢,还是个认识自己的新欢。

  

  其实也对,她“出轨”的新闻闹得那么大,想不认识她都难了。

  

  费铭听那女孩这么说,皱眉道:“别那么说,任苒,我们先走吧。”他说完拉着女孩要走,可女孩却不高兴地甩开了他的手。

  

  “你要走你走就可以了,反正我本来就不想来。”她斜睨着封絮,冷哼一声道,“你这么急着走,是怕你前妻不高兴和尴尬?你要是这么在意人家,还离什么婚,让她现在赖上别的男人。”

  

  赖上别的男人?这是说邓雅淳吧。封絮嘴角抽了一下,觉得十分可笑,不知道费铭现在心情如何。

  

  她逼自己冷静下来无视他们离开,可她才抬脚走了没几步,离阳台不远处那间一直关着门的高级套房忽然打开了门,里面走出一个让他们三个都非常诧异的人物。

  

  查格从套房里出来,瞧见这三人也愣了一下,这三人显然也都知道他是瑞亨的副总,而他在这,很可能代表着……邓雅淳也在这里。

  

  封絮的心烦变得有些复杂,比她心情更复杂的是费铭,费铭凝视着查格,查格很快被人推了一下,他赶忙让开路,从他身后走出来的,正是邓雅淳。

  

  邓雅淳的模样看起来有点懒散,眉宇间隐约有着倦意,他身上酒气很重,封絮大老远都可以闻到。会所的套房隔音很好,他出来之前并没听到外面有人吵闹,出来后看见这一幕三人对峙的场景,表情颇有点意味深长。

  

  “是你?”最先说话的竟然是那个叫任苒的女孩,她看见邓雅淳有些激动,似乎想上去和他说话,却被费铭紧紧拉住了手,于是她急切道,“费铭你拉着我干什么啊,是邓雅淳!”

  

  邓雅淳微蹙眉头睨了任苒一眼,眼神有点思索,似乎觉得她有点眼熟,但也没放在心上。

  

  他很快转头去看封絮,开口道:“你在这做什么?演伉俪情深的戏码么。”

  

  他大概有点醉,连封絮的名字都没叫,更别提“封小姐”这个敬语了。

  

  封絮有点不自在,他说的伉俪情深自然是指她和费铭,可他们都离婚了,根本谈不上是什么伉俪,又哪来的情深?

  

  邓雅淳很快也反驳了自己的话,勾着嘴角道:“不对,是我说错了,不是伉俪情深,是狗男女的故事。”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费铭和任苒,嘴里的“狗男女”很明显说的是他们。

  

  任苒听他这么说直接傻在了那,似乎想不到他会用这种词形容她,满脸的受伤。

  

  费铭皱着眉道:“邓先生,久仰大名,但我们素不相识,您说话还是客气点好。”

  

  邓雅淳不屑一笑,抬手解开衬衣领口,浅蓝色衬衣衬得他肤色越发雪白,他朝封絮抬抬下巴,道:“一起走吧。”

  

  他在帮她解围,看在他们有过几面之缘也算是同一战线的份上。封絮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并没拒绝,抬脚和他还有查格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