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放什么的房间?这么多锁,是藏钱的吗?”封絮半真半假地开玩笑。

  

  邓雅淳表情松动了些许,微笑着说:“是的,藏了无价之宝。”他放开她走到门边开门,一道一道锁打开,他的话语伴着清脆的锁开的声音传来,“这是我的卧室。”

  

  他可真自恋……封絮微微睁大眼,不自觉重复了一遍:“你的卧室?”

  

  “嗯,对。”邓雅淳已经打开了所有的锁,先一步跨了进去,头也不回道,“进来吧。”

  

  封絮有些踯躅。她有种感觉,邓雅淳肯对她打开这扇门是给予了很大的信任,她如果选择走进去,就要永远对此负责。

  

  毫无疑问,她肯定是愿意负责的,所以即便有犹豫、有压力,她还是果断走了进去。

  

  屋子在邓雅淳开灯前都漆黑一片,开灯后依然挺黑的,只不过黑的是墙壁。

  

  邓雅淳的卧室不大,整个卧室都是黑色调,黑色的壁纸、黑色的地毯、黑色的床单和被子,以及床头上方挂着的画,也是一副黑色底的画,上面画着一团很抽象的白雾。

  

  在床头旁边,有一台不大的黑色桌子,桌子边靠着一把吉他,吉他旁边有几双鞋,再往前是高高的立灯,灯罩倒是白色的,与旁边黑色质感座椅上的白色抱枕相互辉映。

  

  直到这里,封絮看见的都还很正常,最多也就是风格迥异了点,房间气氛神秘又压抑。但当她看向邓雅淳所站的地方时,就有点不解了。

  

  “怎么你的窗户是一整面下来的?”封絮走过去问,“你都不用开窗吗?”

  

  邓雅淳注视着她的侧脸,沉声说道:“不开,有空调。”

  

  封絮望了他一眼,他身后不远处立着黑色的空调,不仔细看都看不到。这人是有多喜欢黑色,平时穿衣服也见过他常穿新鲜的颜色,怎么到了装修上就这么嗜黑如命了?

  

  “你贴了膜?”封絮忽然发现窗户上有点问题,这是晚上,所以她发现得并不及时,离近了才瞧清楚。她忍不住笑了:“你当住宿是开车呀,窗户不能打开也就算了,居然还贴膜。”

  

  邓雅淳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一边,双臂环胸浅笑着:“呵呵。”

  

  窗外,是这座富人小区灯红通明却略显萧索的夜景。邓雅淳一脸寡言地坐在窗内,任由封絮打量他一直视为绝密的卧室。她将他一切奇怪的地方都解释得非常可爱,这让他不至于那么难堪。

  

  后来,封絮也发现了窗子外的防护窗,这个她没怎么放在心上,她觉得这是用来防盗的,邓雅淳那么有钱,应该按这么一个东西。

  

  “其实我觉得你外面装的监控器已经够多了,这个东西应该派不上用场,小偷们看见监控就不敢来了。”封絮说。

  

  邓雅淳缓缓开口,话却与她说的完全不搭边:“今晚的月亮很大。”

  

  封絮使劲去看月亮:“是挺大的。”

  

  邓雅淳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似不经意地问:“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封絮停顿了一下才说:“挺好的呀。”

  

  邓雅淳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被她避开后柔声说:“明明心里好奇地要死还装作若无其事,你以后可不要后悔。”

  

  封絮瞬间回话:“告诉我!”她举起手紧张地看着他。

  

  邓雅淳握住她的手帮她垂下去:“又不是上课回答老师问题,举手做什么。”他似乎叹了口气,“你不用担心,我既然让你进来,就已经不介意这些了。”他从身后环住封絮,下巴枕在她肩上,微微弓着身道,“我的自闭症是初中才好的,好之前一直在家里跟家教学习。那个时候我住的屋子就像这样,灯常常都不打开,老宅只有一个佣人,她年纪大了,总是很忙,我也不喜欢她总出现在我面前。”

  

  封絮静静地听着,眼前仿佛出现了小小的邓雅淳站在异国他乡的老宅里望着窗外。一样的画面一样的情景,那时候小小的他,没有父母的陪伴,住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定很孤单吧。

  

  “后来有一次,下了很大的雨,佣人在楼下做饭,我在楼上看书,当时一直打雷,我就想把窗户关上。可是太高了,我够不到,就找了椅子来垫着,关窗的时候风太大,我年纪小力气不大,废了好大力气才推动,成功关上了第一扇窗。”

  

  落地窗外如果没有露台,底下的玻璃就会设计成死的,免得会有危险的事情发生。

  

  那时年纪小小的邓雅淳,踩着椅子去关上面能打开的窗户,冒着风和雨,一定很害怕。

  

  由此可见,当时他和母亲的关系浅薄到了何等地步。他母亲甚至没有给身患自闭症的他找一个合格的佣人,让一个孩子孤独地艰难度日。

  

  也许,秦洛云那时是担心太多人知道他的病,不好封口,给他未来的履历留下污点。又可能,她是想借此惩罚一下邓雅淳,让他明白小孩子要听大人话才有糖吃。

  

  可是,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她的行为都无法让人原谅,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邓雅淳见封絮若有所思,淡淡地继续说道:“我曾经说过,我的命不算好,这就体现在我的运气上。那时候我虽然成功关上了第一扇窗,可在我去关第二扇的时候,雨落进屋里太多,椅子上太滑,我一不小心就栽了出去。”

  

  封絮身子猛地一僵,回眸看着他道:“你没事吧!”

  

  邓雅淳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我要是有事的话现在还能站在这跟你说这些?”

  

  封絮后知后觉到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她羞愧地低下了头,眼前的落地窗和防护窗此刻都显得那么刺眼。

  

  邓雅淳接着道:“之前跟你说了,照顾我的佣人年纪大了,耳朵不好用,再加上雷雨那么大,我掉下去之后过了好久才被人发现。幸好我是摔在草地上而不是水泥地,地上的泥土已经被雨水和稀了,最后我只是淋雨太久发了烧,身上有些不重的伤罢了。要是摔在另一面的水泥地上,你就看不见今天的我了。”

  

  封絮不自觉握紧了他的手,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过,那时候年纪小,在黑漆漆的雨地里躺了一个多小时,也难免会有心理阴影,然后现在就是你看见的这样了。”

  

  他这是在说窗户和外面的护栏了,封絮完全可以理解:“要我说,你就别住开这么大窗户的房子了,开小窗的就行。”

  

  “没事,这房子也就两层,没有多高,就算我现在再摔下去,也不会出什么事了。”邓雅淳满不在乎道。

  

  “……我总觉得你这话是在立FLAG。”

  

  “FLAG?竖旗子?”邓雅淳充满求知欲地问。

  

  封絮解释道:“就是比如你在看一部电视剧,主角说等战争胜利就回家结婚,这个时候通常都是立FLAG,因为最终肯定是回不去了。”

  

  邓雅淳直接拍了一下封絮的头,放开她独自躺到床上懒洋洋道:“无稽之谈。”

  

  封絮弯弯唇,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不过要是按你说的,你应该会喜欢明晃晃的装修风格才对吧,怎么屋子里黑漆漆的,窗户还贴膜,还上那么多锁……”

  

  “黑漆漆是因为想克服心理阴影,贴膜是因为我不喜欢穿衣服,窗帘给不了我十足的安全感。至于锁,是因为我怕。”邓雅淳满面无表情道。

  

  一个大男人一本正经地说他不喜欢穿衣服,还说他怕,那画面简直可爱爆了。

  

  封絮柔声问:“你怕什么呀?”

  

  “怕有人进来。”他摘掉手腕上的表,望着天花板道,“小时候被打怕了,现在除非和你一起睡,不然很难在没几道锁的地方入眠。”他看向她,一脸认真地说,“我是吓大的。”

  

  ……这人,这语气让她还怎么伤感得起来,瞬间出戏了好么。

  

  “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你母亲了。”封絮坐到他身边道。

  

  邓雅淳微笑不语,修长的腿叠在一起,西裤勒出他腿上的线条,性感得要命。

  

  “你晚上打算吃什么?”她转移话题。

  

  邓雅淳将双手枕到脑后:“本来准备和你一起吃面包,不过我想你大概不喜欢。厨房还有点蔬菜,你饿了的话就自己做吧,我有点累。”他伸了个懒腰,提议道,“要不我们叫外卖吧。”说着,他就拿出手机要打电话,“之前给你那家店的名片带着吗,我的大脑不记没用的电话。”

  

  封絮点点头:“在包里,我下去拿。”她转身要走。

  

  邓雅淳叹了口气,直起身来拉住她,直接把她按到了身下,故意恶着语气说:“吃饭之前我想先吃你。至于外卖,我发短信给查格吧。”

  

  “……”封絮被扑到的时候,深深地同情了查格。

  

  其实查格并不是个值得同情的人。邓雅淳生日当天也是要上班的,查格照惯例给他安排了生日晚宴,可主角却说今天他有私人安排。

  

  “晚宴照常举行,但我就不去了,你替我招待他们就可以。”邓雅淳这样说道。

  

  查格愣了愣,他们正要去会议室,这个消息让他略心塞:“你不去了人家还来干什么啊?你要和你的小宝贝单过?”

  

  “真聪明。帮你想个办法吧,你可以挨个通知他们,告诉他们我今晚有事无法到场,他们的心意我心领了。反正每年都是那么回事,我不腻他们也腻了。”邓雅淳道。

  

  “我知道人家会腻,但我不觉得你会腻,你不是最喜欢拆生日礼物了吗。”查格揭穿了他。

  

  邓雅淳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笑容可掬道:“是的,那可都是钱啊,有人会不喜欢钱吗?便宜货他们可不会送到我这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穷呢,查格白了他一眼。

  

  因着邓雅淳突然放了生日晚宴的鸽子,查格在开会时一直都不太高兴。毕竟邓雅淳只需要说一句话,可他却要打数十个电话出去。

  

  能来参加他生日晚宴的都不是小人物,人家能抽空过来参加,他本人却不出现,如此失礼的事不好好赔礼道歉怎么行?需要向那么多人谦卑道歉,只是想想查格都要炸了。

  

  邓雅淳自然不可能没察觉到查格有情绪,他很和气地主动示好:“查副总对这个问题有什么好提议?”

  

  他们正在说瑞亨是否需要一个形象代言人的问题,如果需要的话谁比较合适,如果不需要,又为什么不需要。

  

  其实大家都觉得不太需要,因为瑞亨的实力摆在那,不管做什么广告都是锦上添花。不过也有一部人认为锦上添花也是必不可少的,瑞亨是外企,找个国内当地的明星来代言,可以显得他们更有开发内地业务的诚意,这是一种态度问题。

  

  邓雅淳觉得双方的意见都可取,所以问查格怎么看。查格虽然在闹情绪,但也不会完全不听会议,但他有意为难邓雅淳,阴险道:“我也觉得应该找个代言人,这个人最好是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