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书,去母亲的房间看了看,见她睡得正熟,便将梁肆的房门推开了。

一室的花香弥漫开来,仿佛是来自天堂的味道。

陈励深步入房间,看了看墙上的吊篮,又摸了摸窗台上的小茉莉,再走到白色的栀子花旁,秀一秀那沁人心脾的清香,他的心,异常的宁静。

花是这世间最纯洁的存在,吟风而动,随雨而舞,没有表情,静静绽放。

陈励深如此痴迷花草,最初是因为父亲曾为母亲开过一间花店。

那个时候,陈励深的父亲还是市检察院的一个小小公务员,却胸怀经商梦,颇迷李嘉诚,他经常在饭桌上和他还有母亲谈自己的理想,谈自己的未来,谈自己对未来的看法,谈将来自己大展宏图后,要给母亲买什么牌子的奢侈品。

母亲是父亲追求了三年才娶回家的校花,陈励深曾一度认为,世界上再没有比年轻时代的母亲更迷人的女子。

后来父亲拿出积蓄,小试牛刀,给母亲开了一家花店门市,陈励深儿时长相颇为清秀,性格有几分像女孩子,母亲就把维护花草的活交给了他。

哪种花浇多水会烂根,哪种花摘蕾能促生长,哪种花喜酸,哪种花又喜碱,陈励深都烂熟于心。有时候爸爸妈妈太忙,他就和花朵说话,若是那一朵边上生了枯枝,比让他自己生病都难受。

陈励深站起来,从儿时的回忆中抽身,望了望梁肆空空的床,思绪陷入了空白。

忽然间,母亲的房间传来隐隐约约细小的哭泣声,陈励深皱下眉头,快步走到母亲的房间门口,轻轻的敲了敲她的木门。

“妈?妈?”他并未开门进去,只是站在那里,心脏随着母亲细弱的哭声揪起。

陈母被他的敲门声叫醒,一口气提起来,将自己从睡梦中捞了出来,擦了擦额头上的盗汗,长长的舒了口气…

“励深啊,去睡吧…我做了个噩梦而已。”

陈励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轻轻地答应了一声。便退开一步,转身回房了。

梁肆把高崎楠带到了深港快捷酒店,高崎楠不明所以的停下车:“你说的去处,就是这儿?”

梁肆一脸神秘的指了指不远处的十字路,对面座落着一幢气派的大楼,四个简洁却不失时尚的铂金色大字印在楼身,在霓虹璀璨中发出质感的光——东乔印象。

“不是这儿,我说的是那边的那家‘东乔印象’。”

梁肆笑着说:“想不想跟我去试试?”

高崎楠一愣,像看流氓一样看她:“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梁肆咂咂嘴:“想哪儿去了你!我要开房也不跟你开啊!”

“那你跟谁开啊?”高崎楠含笑看着她。

“反正你想的太龌龊了。我跟你说,这家酒店,挖走了我们深港好多优秀的员工,这是我听陈励深说的。”

“有这回事?”高崎楠的表情严肃起来。

“嗯,我早就想来看一看。一会儿我们装成情侣,去开一间他们价格最低的大床房,考察考察,看看这个黑心肠的酒店到底哪里比我们好。”

高崎楠想了想,忽然也起了兴趣,端坐起身来合了合外套,冲她帅气一笑:“好,不过…我这么帅,你长得又这么随意,人家得以为你多有钱啊?”

梁肆给了他一拳头:“谁这么以为你就告诉他!就是这么任性!”

高崎楠呵呵笑着,推门下了车。

乔寒乔老师今天没有节目,坐在餐厅的角落里打电子游戏。一个女服务员端来一杯鸡尾酒,喊了声“乔总”,便低着胸将酒杯放到了他的桌上。乔寒一双桃花眼望去,看得那小姑娘粉面羞红。

“前台的婷婷来没来?”乔寒饶有兴趣的问。

小姑娘脸上的娇羞立刻化为失望:“婷婷她来了,今天她上C班。”

乔寒搓搓手掌,站起来,对着落地窗甩甩刘海,整理头发。

前台新来的小接待宋婷婷,粉面含春,清纯可人,是个标准的美女,乔寒垂涎她多时,特意赶着她上晚班的时候来店里视察。

乔寒眼见着婷婷从休息室出来,别好名牌站在接待台前,立刻走上去。打算挑逗一番。

梁肆就是在这时挎着高崎楠的胳膊进来的。

“先生小姐晚上好!”接待们热情而整齐的欢迎着他们。

梁肆步入大厅,发现厅堂足足有400平方米,异域风味浓厚的厅堂设计采用了传统的胡桃木、皮草、天然纤维制品和意大利大理石等材料,与现代原创艺术作品及等离子电视等时尚元素完美结合,刚一进门就给人一种奢华的感受,足见设计者的品味。

梁肆挽着高崎楠的手,假装亲密的说着情话:“对手太强大,你带够钱了吗?”

高崎楠不说话直接走向前台,表示很有钱很任性。

乔寒一眼就把梁肆认出来了。只见她正挽着一个高个子的小白脸,两个人贴着脸交头接耳好不亲密,乔寒大惊,立刻退出去好远,躲在角落里拿起手机拍照,颇有狗仔队的职业气质。

对于陈励深与梁肆的关系,乔寒作为陈励深最好的朋友,当然略知一二,有此等大情报大热点,乔寒岂能放过?直接打开微信开始找陈励深的头像。

“没备注啊!”乔寒急的手抖,翻遍通讯录找不到陈励深的微信。

陈励深的微信头像是什么来着?

啊,找到了!

一朵小花!

第21章 爱你是一场逆行

【后来她才知道,他的这句对不起,并不是在道歉…像是在…祭奠。如同侵略者,屠杀之前的虔诚祷告。】

夜深人静,陈励深放下手里的书,有些困意,起身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先柠檬来,打算给自己冲上一杯柠檬水。

梁肆挎着高崎楠的胳膊,下了电梯,走在宽敞明亮的走廊里,她的心思全在东乔印象大酒店的装修与服务上,她发现,无论是员工的服务素养,还是酒店的硬件设施,都比深港要专业得多。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将一家精品酒店做得如此漂亮,附近的酒店林林总总,又为何要挖深港的员工呢?

梁肆走着,忽然停了下来。

她的视线,停靠在走廊墙壁的画上…

陈励深对于厨房里的东西,天生就显得笨拙,往常都是保姆在做,今日太晚,他也不好意思叨扰,只能左手按着柠檬,右手慢慢的切开。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是微信的提示音,陈励深把刀子放在大理石台面上,拿出手机点开。

乔寒人模人样的自拍头像浮了上来,内容却是一张照片。

陈励深以为他有公事要谈,便又一边握起刀子一边点开大图,却在图片忽然被放大的时候,脸色一变…

照片里,梁肆正挎着高崎楠的胳膊,站在酒店的前台,准备开房。

第二张,第三张,乔寒不停的在照。

她亲密的挽着他,贴面说着什么,而高崎楠也正低头,笑看着她。

陈励深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感觉…

嫉妒…

还有急切…

仿佛再犹豫一秒,他就会失去什么一样…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以千军万马破竹之势占领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是怎么了…

为什么心,会嫉妒得发疼…

他紧紧的握住手机,坚硬的金属将手心硌进皮肉里,一股无名火随着血液冲进脑子。

陈励深猛地转身靠着,有些烦躁,却不想手臂不小心碰到了台面上的水果刀…

梁肆插上门卡,步入卧室,看看房间布局,满意的点点头。

高崎楠跟在后面,随手关上了门。

她坐在床上,用专业的眼光仔细感受着被单与枕头的舒适度,高崎楠则走到窗边,望进那斑斓夜色…

“这里的夜景还不错。”他说。

梁肆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你有心事就早点回家吧?”

高崎楠转过身来,眼底的阴郁已经退散了:“你今天就住在这里吧,我要回家了,我爸…还得我来照顾。”

梁肆宠爱的捏了捏他的俊脸:“真乖,你走吧,今天谢谢你了!”

高崎楠深深的看着她,忽然又微笑起来,什么都没说,出了酒店的门。

只剩梁肆一个人了,她无聊的坐到床上去,靠着舒适的床头,开始刷微信朋友圈。

今天的心情太复杂了,要不要发个状态抒发一下?

还是不要了,抒发有什么用,被裴叶琪看到了,指不定心里怎么得意呢…

刚打开朋友圈,就看到裴叶琪秀的一条秀恩爱的状态,配着她一张自拍照,上面写道:“不乱于心,不困于己,放手去爱。”

梁肆撇了撇嘴,心想:死丫头,上学的时候写作文比杀了你都费劲,现在倒是装的挺文艺…

不过梁肆看了她的这句话,忽然觉得像是在对自己说。

不乱于心,她何尝不乱?不困于己,她一直困在自己,放手去爱…如何去爱?

陈励深就要结婚了,他低头在别人脸颊印下一吻的时候,她恍惚间听到了自己脑海中那如死寂一般的空默…

她爱他,从始至终,丝毫改变。

那种爱从最初的单纯,到后来的憎恨,俨然畸形,又在争来斗去的时光中,渐渐加深。

是否要眼睁睁看着他娶别的女人,从此默默退场,再无瓜葛?

梁肆做不到。

说她偏执也好,说她腹黑也好,但她总要去做,留在陈励深身边,看着他笑,看着他恼。

即使他,爱着别人…

梁肆失神的将朋友圈往下拉,刷新的状态便被显现出来,她定睛一看,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她发现千百年不发一条状态的陈励深,竟然发了一条朋友圈!

他的微信头像是一朵蓝色鸢尾花。

“太晚了,还是不要去医院了。”

一句简单的话,他的状态下配了一张脚在流血的图。

梁肆微微担心,找到他的微信,语气焦急的发了一条语音过去:“你脚怎么流血了呢?严不严重啊?怎么能不去医院呢?”

陈励深那里很久没有回复她。

梁肆从床上坐起来,心里像是长了草一样,再也坐不住。她拿起包迅速下楼,办理了退房手续。

在24小时营业的大药房,买了一些药品和纱布,梁肆打车回了陈励深的家。

推开他卧室的房门,站在门口看着他。

陈励深此时正用药水清理着脚上的伤口,见她回来,竟然理都不理,继续低头,自顾自的处理着伤口。

梁肆赶紧走过去,坐在床边:“你怎么回事?受了伤不去医院你发朋友圈?你脑残么?”

陈励深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不想让陈母知道自己受伤。

梁肆皱着眉头,向他右脚的侧面看去,一道半指长的刀口正随着他手里的棉签按压,渗出血珠来。

梁肆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那鲜红的血浆使她头晕目眩,她的手脚开始发凉,胃里剧烈的翻涌着,无论怎样克制,都抵挡不了那样恐惧又恶心的感觉…

她晕血…

非常严重…

梁肆干呕一声!扔下手里的医药袋子快步冲向洗手间去,抱着马桶开始呕吐起来!

洗手间里充斥着她痛苦的声音。

胃里的东西吐了出来,那味道让她感到恶心,反胃的感觉再次汹涌,她死命的闭上眼睛,仿佛又闻到了,那热乎乎的,腥气的血浆味道…

那些血,自耳根流淌开来,像是疯长起来的暗红玫瑰,蔓延进她的鼻孔,她的嘴巴,她的嗓子里,脸颊的四周占满了灰尘,她剧烈的喘息着,以为自己马上就快死了…

梁肆甩了甩头,清醒片刻,撑着身体站起来,拿起陈励深的牙刷杯,接上水,漱口。

她擦擦自己的嘴脸,又用漱口水漱了一遍,才觉得清爽了些,转身准备走出洗手间,却发现门口立了一个人…

陈励深被包着白色纱布的脚上,踩着拖鞋,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样,吓得她浑身一震。

梁肆捂着胸口,看看他的刷牙杯,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我见到血就想吐…”

陈励深面色阴沉的望着她,并不说话。眉眼如深不见底的千丈悬崖,看不出在想什么。

梁肆以为,惯有洁癖的他因为自己用了他的刷牙杯而生气了,又说:“我明天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行了吧…”

她说完,有些无辜,又有些征求似的望着他,却见他忽然走上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梁肆心里一沉,下一秒,他一下子揽住她的腰身,头一低,封住了她软糯的唇!

梁肆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仿佛脑子里什么都不剩,唯有一片空白!

他紧紧的搂着她的腰,梁肆觉得,他的手臂力道太大,自己就快要折成两段了,他在吻她,她躲闪着向后仰去,他便按着她的脖子,又扣住她的脑袋,一点余地都不留。

他不是在吻她,这简直就是一场战役!

狭小的洗手间里,她被他辗转堵在了墙上,和着她的反抗生,他愈演愈烈,梁肆感觉到他的呼吸异常的灼热,像是要把她融化掉。

头脑天昏地暗之间,梁肆不停的反抗着,却人小力微,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理,用大手攥住她的手腕,狠狠的背到后面去,疯狂的亲吻着她,吸取着她的一切,包括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