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父皇刚允了我在家休息,近期都不用去上朝。”

“不用上朝?您怎么了?”

苏小千岁“咳咳”咳嗽两声,大义凌然的说:“最近变天,我感觉自己要生病了。”

生病还有靠感觉的?

谁能理解,拥有一个不着调的哥哥的悲伤?

眼见着某公主陷入呆傻,苏月锦赶紧拉着沈衡进了府门。

大门缓缓合上的那一刻还能看见苏月华矗立在风中,独自缭乱的小身板。

桂圆公公说:“王爷,您就把七公主这么晾在外面?”眼看就要下雨了。

他习惯性的将手送到沈衡手心暖着,甚无辜的说。

“宫里有的是可以取暖的地方,她既然想冷着便由着她去吧。”

宫里的孩子就是活的太舒服了,让雨水冲一冲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苏月华的脑子确实被雨水冲了,但压根没有见好。

因为她病倒之后居然被诊出了喜脉。

孩子是林羲和的,出了这样的丑事她却显得异常激动,挺着肚子跑到凤鸾殿求皇后娘娘,看在皇嗣的份上饶林羲和一命。

皇后向来是喜欢看热闹又不爱管热闹的性子,转脸就把冷宫的洛贵人给拎了出来。

她的原话是:“潘枝花,你当姥姥了,恭喜。但是你女婿要死了,节哀。你闺女不肯堕.胎,要用皇嗣力保,这事你看着办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四章酱油的桂圆公公亮了

潘枝花可不是普通妃嫔,没入冷宫之前曾是仅此于皇后的贵妃。后宫里的那些心思手段,没人比她用的通透。

近些年或许是舒坦日子过的多了,早没了争宠斗狠的心。乍闻自己闺女这般不济世,整张脸都快气青了,当下就穿戴齐全去了天牢。

也不知那话是如何同林家人说的,总之苏月华肚子里的孩子,还没见什么端倪便被一碗堕胎药给灭了。

药是林羲和亲自灌下去的,过后林家的人说,宫里的洛贵人说了,只要不让公主诞下麟儿,就能饶林家一条性命。

皇后娘娘听后面无表情的道。

“洛贵人?宫里从来没有这个人。”

查无实据,你能如何?官场上的以彼之道,永远是轮番转悠的。

不论过程如何,反正苏月华肚子里的孩子是没了。孩子亲爹的一碗堕胎药,让那个总是高昂着头颅的公主恍若一夜之间明白了许多,再看不见眼底那份桀骜。

洛贵人冷眼看着她的萎靡,厉声责问。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她迷茫的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娘亲。

“可我的孩子没了,我该找谁要去?娘,您是我的亲生母亲,为何连您也这般狠。这孩子难道不是您的亲外孙吗?”

“我狠?我是要你永远记得,是孩子的爹自己不要他的!当初我就不赞成你同林家的婚事,偏生你铁了心的要嫁。如今出了这样的丑事你还好问我孩子找谁要去?”

潘枝花看着那张不醒事的脸,只恨自己平日疏于管教没有教育好她。

“心里不痛快就自去找地方发泄去。林曦和不是还关在牢里吗?林家一大家子都在那里,气不顺就出去撒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身为皇室子女,没有心机就只能被玩死,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任何人。

潘枝花的一席话,苏月华不知听进去多少,总之傍晚十分她却是去了天牢。

大门敞开的那一刻,一股血腥混杂的潮气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干呕两声,这才缓步下了阶梯。

暗无天日的牢房中,偶尔的一束微光都灼的人眼睛生疼。

张挽君眯上眼睛好一阵才看清来人是苏月华。

她还是穿的华贵,一身绯色锦缎花样繁复,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

苏月华堕胎的事她并不知情,乍一见来人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念想,趴伏在地上唤了声公主。

苏月华淡淡扫了她一眼算是应了,华裙一展坐在了放好的小椅上。

“本宫来看看你。”

张挽君连连点头,还未说出什么讨好的话就又听到她说。

“本宫怀了林曦和的孩子。”

怀了他的孩子?

张挽君低垂下的眼帘闪过一道精光,似悲似喜的说。

“那真是恭喜公主了,奴家一直就觉得公主是个有福气的。只可惜曦和现下还被关在牢里,若他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是吗?”

苏月华睨着她。

“你倒是大方的紧,旁人怀了自己丈夫的孩子还能这般喜笑颜开。”

“公主怎么会是旁人呢。”

张挽君认真凑上前来。

“您跟咱们早就是一家人了,林府上下,哪个不当您是这府里的主子。”

这话分明弦外有音,若是往常的苏月华,只怕会被牵着鼻子老老实实的被她们当刀使。

只可惜,

“孩子没了。是林曦和亲手杀了他,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活,殊不知,杀害皇嗣的罪名更大!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奇怪,当你千方百计为他人着想的时候,他人却在暗地里算计你。”

这怎么可能呢!

张挽君震惊抬头,皇嗣是至关重要的筹码,林家怎会糊涂至此?

“不相信吗?开始我也不信。那个男人我爱了那么久,为了嫁他甚至不惜同母妃翻脸。听说有了这个孩子的时候,我做的第一件事情还是跑到父皇面前为他求情。”

“可是他呢?为了母妃随口应下的一句:只要你肯,我便想办法放你出去,亲手将那碗药灌到了我嘴里。”

她那么爱他,如果孩子的命真的可以换他的命,她依旧不会犹豫的。

可是他却先自己一步,选择了杀死她的孩子。甚至没有问过一句,你愿不愿意。

她对张挽君说。

“你别紧张,我只是心情不好没地方发泄。洛贵人说,心情不好就要找个法子让自己好过一些。如今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倒是舒心很多。有时候我也在想,为妾,能做到你这个份上也算是足够了。公婆的器重,丈夫的怜悯,即便没那么出众的长相,依旧能将贱人该做的事一样不漏的做的圆满。”

“你付出的比我多,但下场也远比我的惨。听说你这额角的伤是林方知打的?啧啧,下手也真狠,我看着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张挽君不知道外面的情形,也不知自己父亲那边有没有帮忙疏通关系。眼见着苏月华眼中渐有癫狂之态,不由向后挪了数步。

“公主说的什么,奴家一句也听不懂,牢里潮湿,恐污了玉.体,还请公主快些回去吧。”

这个时候还抖着精明呢。

苏月华挑起眉梢,径自从袖中拿出一根麻绳。

“我不急,等送走了你,还要去看看林曦和呢。”

张挽君没想到苏月华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一步一挪的蹭到墙角。

沈衡断了她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此时的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你想做什么?害死你腹中孩子的又不是我。况且这里是天牢,是圣上眼皮子底下的地方。圣上还未下旨,你不能杀我!”

苏月华缓缓逼近,扬唇笑道。

“你以为我不杀你就有命活吗?连张家都被抄了,你以为你们还有什么活路。张挽君,本宫会同林曦和相识,你在里面没少下功夫。本宫会有今日,怎么会忘记你这个牵线搭桥的红娘呢?”

张家被抄家了?!

粗壮的麻绳勒在脖子上的那一刻,张挽君奋力挣扎起来。

“就算要死也轮不到你动手,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咳....来人啊,快来救救我!!”

苏月华的手劲算不上大,但以张挽君现在的情形想要挣脱根本是不可能的。就见她手上紧紧扯住麻绳,一路拖着她向后拉扯着。

“救你?!等阎王来救吧!听说你很喜欢杀掉别人的孩子,就连身边的人也不放过。你这样的人,死了之后都不知道地狱有没有人来收呢!”

张挽君整张脸都憋的通红,挣扎着吼道。

“林曦和的孩子只能是我生。饶林那贱人是咎由自取,你也一样!你以为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不是你身份贵重,林家会恭维你?林曦和会稀罕你?”

“闭嘴!”

苏月华的长发早已凌乱,充血的眼底满是失去理智的疯癫。

“我怎么样是我的事,轮不到你这贱人品头论足!!”

张挽君也知自己已经没有活路了,死死攀住麻绳骂到。

“你才是贱人!活该林曦和..不要你的孩子...你就是活该如此..”

“我活该?!那你呢?嫁给了他还不是照样帮他娶妻纳妾?”

苏月华手下越收越紧,眼中是嗜血的狠厉。

要不是她,她或许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要不是她,她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林曦和是谁。要不是她,她如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张挽君双目圆瞪,早就没了进气,手下胡乱拉扯的却还是艰难的嘶吼。

“...你们这些贱人,林曦和本来就是我的...除了我,没有任何人配做...他的...妻...”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吐尽最后一个字,最终在这份纠缠了将近十年的执念中咽了气。

张挽君用了半生去攀附权势,却到死也没有坐上她梦寐以求的,正室之位。

外头候着的侍卫悄没声息的说。

“里头的动静有点大,要不要进去看看?”

另一人目不斜视的说。

“别管闲事,上头吩咐了,就是咽气了也当作没咽气。到时候断头台上一摆,谁知道是死是活。”

那一日,牢里先后死了两个人。

一个是张挽君另一个便是林曦和。

不同的是,他是被人灌了砒霜,七孔流血而死的。

侍卫们闯进去的时候,七公主还怀抱着林曦和的脑袋坐在牢里发怔,身边一只破旧瓷碗由自在地上打转,好似一声了却尘世的悲鸣。

苏月华的神情,不似解脱,也不似怨恨,就像是没了什么念想一般的空洞。

在那之后,七公主被贬为了庶民。有的人说,她疯了。也有的人说,她是被洛贵人送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嫁人了。总之,那个恃宠而骄的女子在亲手结束掉一切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林家被斩首那日,沈衡没有去看,而是歪在自家的葡萄架下望的出神。

苏月锦说:“在想什么?”

她缓缓靠在他胸前,轻声道。

“在想人性,真的是这个世间最捉摸不透的东西。张挽君也好,林曦和也罢,一场繁华梦,不过镜花水月,竹篮水空。可叹世人总想不明白,兜兜转转迷失在那片阴暗中。我原以为自己会开一桌酒席庆贺的,但想来又觉得没什么兴致。”

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外面的爆竹声热闹异常,是百姓们对贪官恨之入骨的嘲讽。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好笑的说。

“这爆竹也要银子,何苦给这些该死之人送这个行呢。”

苏千岁面上僵硬一瞬似想表示赞同,只可惜还未说什么便听到桂圆扯着嗓子喊了句。

“王爷,你让咱们买回来的那三千响的爆竹什么时候点啊,门前都摆好了。”

“...”-_-!!!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五章漾小主回来了

二月茶花香。

转眼又是一年初春,上京的市集依旧繁华,王府的古树依旧枝繁叶茂。

埋首走在自家院中的羊肠小径上的沈王妃却表示,没有苏千岁的日子真是有些难熬。

前段时间皖南突发瘟疫,许多百姓都生生病死,朝廷里的御医抓破了头皮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医治之法。

恰逢苏月锦的师姐赵晗下山,听闻此事便一同跟他去了皖南。

沈衡本想跟着同去的,奈何苏千岁担心疫情控制不住,执意不让她一同犯险,偷偷跟出去两次都在半路被“押送”了回来。

她那时也不知道他那师姐到底靠不靠谱,整日在家手捧一碗砒霜,就是等着坏消息来时表现一回生死相随。

然而事实证明,砒霜这东西放久了也能糊窗户。待到那一碗“断肠药”连勺子都扒拉不开的时候,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疫情已经得到控制,苏千岁不日便能回京了。

道道一面将香炉里的熏香换上新的,一面对沈衡说。

“小姐,王爷就这么带着个俏姑娘出门了,您就半点都不担心?”

她将腿盘在贵妃榻上,重重点头。

“谁说我不担心了?他身上没带什么银子就出去了,万一回来之后他师姐敲竹杠,我们得多还多少银子啊。”

道道整张脸都挎了下来。

“奴婢说的不是这个,您就不担心他们暗通款曲?您想啊,孤男寡女长时间呆在一处,总会互相欣赏的。尤其咱们千岁又是那样的品貌,哪个姑娘会不动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