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是两个黄澄澄的粗面饼子,一碟自个腌的雪里蕻,一碗疙瘩汤。

跑了一个早上了,清歌也确实饿了。轻轻捶捶腿,这个身子,真是太弱了!也怪不得村里的女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很鄙视,以后,一是要赶紧熟悉这里的文字,这毕竟是异时空,也不知有什么忌讳没有,自己可不想因为啥都不懂而被浸猪笼了!(丫头脑子又不清楚了,这女尊国,“浸猪笼”那也是男子的“特权”,你这辈子八成是没戏了!)二是要赶紧强身健体,既是女尊国,打架斗殴八成是常事,而她江岚,不,现在应该是江清歌,可不是会吃亏的主。

两个饼子虽有些粗糙,充饥倒是好的。小心的捧起那碗汤,里面是一大坨一大坨的面疙瘩。清歌皱了皱眉。在家是从没喝过这么简陋的面汤的,还是和老师在一起的这几年,每天早上老师总是会煮这样的疙瘩汤,说养胃。

仿佛又能看到那个围着炉子的淡然身影,手中筷子有力的搅拌,那雪也似的面团好像会飞起来,又化成一道道银线飞落水面。疙瘩汤做好后,青素的汤面宛若微微荡漾的碧湖,那些面穗便如自由轻快的游鱼,拖着长长的尾巴,在自己心湖上画出美丽的涟漪oooooo

清歌的情绪瞬间低落,只觉面前这份粗糙了些的疙瘩汤有些刺目,老师,你在天堂还好吗?岚儿想你了oooooo

萧若尘偷偷的觑了眼石桌旁那默默咀嚼的女子,转身回了厨房。自己刚才的动作,小姐,应该没发现吧?

小竹静静的偎了过来。

萧若尘心一紧,忙把自己藏在暗处的小碗拿出来,“小竹乖呀,咱们吃鱼,鱼可香了,小竹尝尝看,吃完了鱼,小竹病就好了。”

男孩的发依旧散乱的垂在颈侧,只是细听去,喘气有些重,却还是无声的张了嘴,把男子送到嘴边的鱼给吃了下去。

“真乖,再吃一口,啊?”男子爱怜的瞧着一直在抖着的小竹,孩子却固执的闭了嘴。

“乖呀,小竹不是早想尝尝鱼儿的味道吗?小竹吃吧,还有几只呢!”男人温声哄着,又尝试着把勺子送了过去,孩子却突兀的把头扭到了一边,发丝带动了勺子,里面的东西一下子滑到了地面上。

“小竹!”男子的声音有些生气。

孩子也呆住了,发丝荡到一边,露出里面一张精致的小脸,只是那小脸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小脸上一双美丽却有些呆滞的杏眼却在看到男子俯身快速的把掉到地上的鱼儿掸了掸灰尘然后就毫不避忌的塞到嘴里后,露出了一丝波动。

“小竹乖啊,哥哥不是故意要凶小竹的,实在是——”男人低低的喃喃着。

“他没有怪你,”清越的女声让萧若尘一下子僵在了那里,“他只是希望你也能吃一条鱼。”

清歌特意在“鱼”上加重了声音。

江清歌自认并不是很小气的人,可突兀的被抛到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神经还没有足够坚韧到可以平静的接受这一切。

鱼不鱼的,清歌并不在乎,只是却无法忍受身边的人无处不在的鬼蜮伎俩oooooo那样的话,清歌宁可一个人,倒也能落个心里干净!

自己果然是一个很不讨人喜欢的人吧?上一世里,真心疼爱自己的,也不过一个老师罢了,却仅仅相处了短短三年时光,接着便是永远的分离oooooo

现在,自己也不过是又一次被排除在外罢了!有什么关系呢?左不过,依旧是一个人罢了。清歌自嘲的摇头——反正,这个样子,也,早已习惯了,不过是回到没有遇见老师时的样子罢了!

可,却还是不由的心酸。

萧若尘却仿佛听到了这世界上最恐怖的声音,甚至手中的碗都拿捏不住,直直的坠落下来。

碗掉落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清歌漠然的绕过男人,丝毫不在意萧若尘那透出些绝望的脸庞。

清歌的眼里有些冷嘲,不管这个身体从前怎样,可现在,是属于我的,那就要遵循我人生的理念,欺负了我的人,我一定会欺负回去;辜负了我的人,便再也没有资格待在我身边!

“萧若尘——”江清歌冷冷的开口,驱逐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在看到脚下碎裂的小碗时没了声音。

碎裂的小碗里是一汪清水,和两三块指头大的面疙瘩。

那小小的孩子慢慢爬下凳子,捡起烂掉的碗中大一点的碎片,伸出细白的手指,努力的把面疙瘩捏到瓦片里,那面疙瘩太小了,又有些滑,小竹刚刚捏住,却又从指缝里滑溜了出来,孩子却不愿放弃,一次次,固执的捡拾,终于把那几粒面疙瘩聚到一起,然后虔诚的举起瓦片,小心的捧到已经傻掉了的仍保持着蹲伏姿势的萧若尘唇边。

“小姐——”萧若尘眼神清亮,里面写满了卑微和屈辱,自己不想偷吃的,只是小竹这孩子,昨天以来就只喝了几口水,可小姐,又怎么会愿意知道这些oooooo

“这就是,你说的鱼?”清歌俯身,想接小竹手里的瓦片,谁知小竹却死死的抓住不放,怕坚硬的锐角会划破孩子的手,清歌忙松开。

萧若尘无意识地接过,却只是傻傻的瞧着清歌。

“给我。”嘴里说着,手却粗鲁的几乎是用抢的,把那瓦片夺了过来,甩手就扔了出去。

似乎早在意料之中,萧若尘张了张嘴,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你的呢?”清歌嘎声道。

“什么?”萧若尘有些茫然。

“早餐!”。

萧若尘默默的起身,从乌七嘛黑的灶间端出一大碗黑的黄的粘成一团,已经看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

“这是什么?”江清歌简直是瞠目结舌。

萧若尘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掀开笨重的锅盖,里面还有一些同样的东西。

——

清歌忽然忆起,自己一次把米蒸糊了,就往里倒了些水泡着,下午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些黄黄黑黑沾成一团的东西。

“这是,你的早餐?”

“锅里的是,午餐,和晚餐。”萧若尘微低了头,声音却很平淡。

“他的呢?”清歌冲地上的小竹努了努嘴。

萧若尘默默的端起案子上的另一只碗递了过来,和萧若尘碗里的东西应该是同一种,只不过,里面的东西全是黄色的,不像萧若尘的,以黑色糊糊居多。

清歌的眼有些发热,这个男子,尽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小竹最好的!

怪不得,一碗自己看不上的面汤,对面前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来说,已经是美味佳肴了吧!

“想吃鱼为什么不去抓?”明明前面不远处就有山泉,自己路过时还发现里面的鱼很是肥美。

“小姐!”萧若尘猛地抬高了音量,声音中还有些屈辱,“若尘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也从不曾做那有违夫道的事情!”

“什么有违夫道?就这破面疙瘩也叫鱼?你一个大男人让个孩子吃这样的东西,就不感到——”突然想到了什么,忙生生咽下“丢人”两个字,自己怎么忘了,这里是女尊国呀,那个山泉附近,来来往往的全是壮硕的女子,甚至还有女人毫不避讳的袒胸露背,萧若尘,怎么可能到那里去抓什么鱼!恐怕没走到那里,就要被唾沫给淹死了!

而且貌似,这个家的顶梁柱是自己,江清歌吧,让跟着自己的人憋屈成这样,还真是,“混蛋!”

终于还是喃喃的骂出了口,回身把自己一口没喝的面汤塞到呆若木鸡的萧若尘手里,又爬上凳子,从房梁上吊着的篮子里摸出了两个饼子,一股脑儿塞到萧若尘手里,凶狠的瞪了一眼萧若尘,“现在,把这些东西全吃掉!”

我就不信了,有我在,会让你们连条鱼都吃不上!

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过的这都是什么日子!

看着愤愤然的小姐,又看看被塞在自己手里的饼子,萧若尘一下呆在了那里。

9梦里方知身是客(五)虽是出身豪门,在野外求生,却是难不倒清歌的。

和老师在深山里生活了那么久,捕个鱼之类的事自然不算什么大事。

清歌转头在宅院里转了几遭,却懊恼的发现,竟然连个线头都找不到。

这江清歌也太锉了吧?什么叫一贫如洗、一穷二白,什么叫身无长物、家徒四壁,自己算是领教到了!

那些灵牌倒自在!被高高的供在那里!奶奶的,供了这么多灵位,好歹也赐点阴福啊?!

不出力还想安享供奉,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清歌忿忿的一脚踹开祠堂的大门,轰隆隆的响声传了老远。

正收拾东西的萧若尘惊了一下,小竹也微微哆嗦了一下,便更紧的贴在若尘的背上,两只小手不自觉的死死攥住那破旧的青色衣领。

仔细的查看了自己手边的器具,萧若尘的手忽然顿了一下,眼睛不由看向不远处小姐命令自己吃下的那碗汤还有那两个饼子。有多久没吃到这样的干粮了?好像从跟着小姐来到这里,自己每天,便只能靠吃些糊糊度日了!

不自主的咽了口唾沫,又赶快把眼睛转开,再看下去,自己恐怕会受不了那种诱惑的!家里的粮食吃完了,得赶紧去山里打猎,不然,小姐和小竹恐怕就要挨饿了!

低了头,快速的掩上门,萧若尘脚步有些虚浮地背着小竹直往山林而去。

江清歌在祠堂内噼里啪啦一阵乱翻,还不时爬上供桌,想看看后面是不是有什么机关,搞不好,哪个地方有个暗格,这些便宜老祖宗留下来了些金银珠宝也未可知!

可翻了半天,除了弄翻了几个牌位,踩塌了一张供桌,清歌却一无所获。

灰头土脸的走出祠堂,清歌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自己已经把这宅子翻了个底朝天了,却就找到了几大捆烧给死人用的冥币!

这江家家主还真是狠,死人的东西倒准备的充足,却不给活人留一点念想!

还剩下最后一间小小的精舍,和前面的房子一样古朴,却又好像有些不一样。

是了!这间房子好像更整洁些,甚至每一条砖缝,都被人细细清理过。

清歌愣了一下,好像并没有看见人来呀,左右不过一间盛放神龛的精舍罢了,什么人如此在意?

门上没有锁,不过虚掩罢了,清歌微一使力,门便吱呀一声开了。身后的阳光也哗的一下泻了满室,恰恰打在精舍正中悬挂的一幅画像上。

那上面是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看样貌不过二十上下,细长的眉,斜逸入鬓,眉下一双真纯如赤子的星眸,并不甚美,可配上微微弯起的唇角上那一抹温柔的笑意,却是如此真切的打动人心,仿若蕴含了天地精华的美玉,并没有刺眼的光芒,却沉淀了尘世间最多的高洁雅致,又仿若九天之上的谪仙,虽被牵引到红尘,却怎么也掩不去其飘逸之姿。

清歌愣了下,这个男子,好像有些熟悉呢。

心中忽然升起一种酸酸甜甜的滋味儿,甚至还夹杂些伤心,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乍然见到了忽然出现的亲人!清歌甚至有扑过去,拥抱那张画像的冲动。

有晶莹的水滴慢慢滑落,清歌下意识的抬手,掌心上赫然是温热的水迹。

自己竟然,流泪了吗?

清歌强忍着内心的涩痛,恭恭敬敬的在牌位前磕了三个头。

忽听“咔哒”一声响,刚刚磕过头的那块儿方砖忽然从中间齐齐裂开!赫然露出里面排放整齐的两个兽皮袋子,袋子旁还有一把黑黝黝的小刀。

清歌张大了嘴巴,半晌合不拢嘴。

把匕首小心的在手里把玩半晌,清歌打开旁边的一个兽皮袋子,再一次瞠目结舌!

兽皮袋里,竟放着两件玉器!

那件绿玉镯子倒还罢了,关键是那块儿乌沉沉的玉牌儿!自己认得不错的话,手里的这块玉牌黑如纯漆,细如羊脂,而且入手温润煦暖,绝对是墨玉中的极品暖玉,其价值恐怕很难用钱财去衡量!更让清歌感到震惊的是,那玉佩上栩栩如生雕刻的两只云间翱翔的凤凰!两只凤凰雕刻的活灵活现,虽是精巧至极,却比自己上一世看到的凰鸟生生多了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那个江家到底是怎样一个家族,怎么竟会有如此名贵如斯的美玉?!又是什么人,设计了这样一个机关,把它们藏在这里?!

考虑了半晌,竟是丝毫理不出头绪,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个玉牌儿,恐怕和自己现在这个身份,有莫大的干系!

清歌慢慢起身,又把东西小心的放在原处,自己现在是缺钱花,可这些东西,自己是不会动的,实在是这名男子,给自己的感觉太过温馨。这些东西,应该是属于这个温柔似水的男子吧?!

可谁知把东西放回原处后,清歌却发现,自己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把机关复原了!

清歌又摸索半晌,仍是不得要领,万不得已,只得先把玉镯带到腕上,那块玉牌也小心的揣到怀里。又顺手拿起旁边另一个兽皮袋子,清歌不由有些失望,里面竟只是一块脏兮兮的锥形石头,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用的。

可既和这些名贵之物放在一处,也必有其出奇之处,清歌选了一个妥当的地方,小心的放置好。

看看外面的天,自己竟不知不觉在这呆了一个多时辰了!那对儿父子也不知吃东西了吗?!清歌想着,便迈开步子向前院而去。

前院里却是静悄悄的,竟是一点儿声息也没有。清歌怔了怔,萧若尘父子俩还在厨房吗?

慢慢推开厨房门,却一下子怔住,黑漆漆的灶台上,两个饼子和那碗汤,还好端端的摆在那里。

这个萧若尘,还真是!

清歌摇摇头,回身拿了渔网,信步向那处山泉而去。

一路上除了几个调皮的孩子,倒是没见着几个人影,偶尔遇见几个年老的女人,看着清歌的目光也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也是,村落中人向来勤勉,这个时间,村里的青壮女子要么上山打猎,要么去山下的镇子上打零工,除了几个村里人向来不齿的二流子靠着墙根晒太阳,闲闲的在这里乱逛的也就清歌了。

从没有见过这么没出息的女人,竟是要靠着那丑陋的男人过活!

清歌却不在意,欢快的吹着口哨,看着满眼的青山绿水,只觉心情倒也惬意。

到了溪边,清歌布好网,又想到早上看到小竹的脸蛋红彤彤的,应该是有些发烧,想到这里又不禁皱了皱眉头,自己的这个前身还真是不成器,竟是穷的连延医问药的钱都没有吗!而那个萧若尘倒好,一大早就带着个正生病的小孩子玩失踪,也不知干什么去了!算了,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去山上采些药来。

老师原就是出身中医世家,不但根雕,一身的医术更是尽数传了给清歌,两个人又是长年累月居住在深山,更是经常和那些草药打交道。说来可笑,虽是讨厌和人打交道,清歌和山里的野生动物却相处的很好。

记得一次去神农架,却不防竟遇到了一头斑斓猛虎,当时可把清歌吓得够呛,幸亏老师见多识广,看老虎懒洋洋的卧在草地上的样子,忙拉住撒丫子就要跑的清歌,而那头猛虎也果真如老师所说的那样,斜了小心翼翼的两个人类一眼,竟是又接着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开始打盹了。

“杀生并不是野兽的本性,对它们而言,能果腹足矣。”老师意味深长的说。

是啊,只有人类,才有那么多的贪欲,即使已经生活无忧,却还总贪婪的要抢占更多的金钱和名利,就如同自己身后那个已经富可敌国却仍然为了扩张逼迫自己和不爱的人联姻的大家族oooooo

那以后,清歌闲来无事,就特喜欢和山林中的鸟□朋友,甚至还给那些鸟兽诊过几次病oooooo

手中的药草也差不多了,清歌这才惊觉,自己竟已是到了山林深处。

因为久不见天日,参天的大树遮天蔽日,竟是几乎透不过一点阳光来。这么凄凉的环境,好像有些瘆人呢!

“毒箭木?”清歌眼神忽然一变,紧跑了几步,又猛地停住,认真的抬头向上看去,高大的树冠里果然缀满了紫黑色的果实

清歌倒抽了口凉气,原来和老师去西双版纳时见过这种常绿乔木,当时听说这就是小说里见血封喉的剧毒树还不相信,就抱着玩笑的想法偷偷取了些汁液,在农家饭店用餐时,让饭店主人在一只野鸡身上试验了下,没想到那只鸡竟是立时就倒毙在地!老师知道自己竟不听话的碰了那毒树时,吓得后怕不已!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竟也有这种东西?!

现在又一次看到这毒箭树,老师因为担心而又惊又怒的神情也仿佛还在面前,只是自己却已经不是江岚了!和老师,也已经天人永隔oooooo

清歌面容逐渐萧索,突然觉得内心里一种由内而外的疲惫,只觉得人生甚是没趣,自己明明活着,却好似没有一点儿意义!这样想着,清歌身形慢慢歪倒,渐渐合上眼睛,竟是在数日无眠后第一次进入了梦乡。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忽然由远而近。

“琪儿,我们快回去吧!”一个有些气喘吁吁的男声,“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咦,哥哥,怎么会是个女人躺在这里?我明明听见二管家说——”一个有些困惑的女孩声音。

“二管家说什么了!”少年不解的问道。

小女孩儿有些泄气,嘟着嘴不再做声。

“我们快回去吧!”少年又催到,“再调皮,娘亲又该埋怨爹爹了!”声音已是有些黯然!

“我们再等会儿回去好不好?说不定,会有惊喜呢!”女孩儿央求道。

“你——”少年无奈的说,“琪儿,不要任性!你跑的这么快,后面的仆人一个都没跟上来,出了事,可怎么得了!”

幸亏自己一直盯着琪儿,才能这么快赶上她!

心里又暗暗发愁,琪儿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如此不通世事呢!

“咯咯咯——哥哥快来看呀,真是好笑死了!”小女孩儿却好似全没听见,突然蹲下身子猛地揪着清歌的鼻子往嘴边儿扯了一下,嘴里还嘻嘻笑着,“上次菲儿姐姐跟我打赌说谁都不能咬到自己的鼻子,害我把爷爷送的球球都输了给她,我倒要看看真的所有人都不行吗!”

“琪儿还说!”少年叹了口气,“球球可是爷爷最喜欢的,好不容易给了你,你却转手就给了菲儿,惹得爷爷大为不喜,还差点儿累及爹爹——”

小女孩本是笑的开怀,闻言小脸儿登时一垮,发狠的照着清歌鼻子就是一拳,却不防鼻子处却最是脆弱,小女孩儿这一掌下去,清歌只觉又酸又涩,两筒殷红的鼻血刷刷的就淌了下来。

“好了好了,琪儿不要气了,哥哥再不说你就是——”少年有些懊悔,细心如自己,又怎么看不出来那件事后,琪儿也是颇为难过,本就是出来散心罢了,又何苦惹琪儿不开心。

哗啦——

一阵山风袭来,茂密的衰草林木忽然簌簌的晃动起来,本是阴郁的丛林顿时光影闪烁,显得更加阴森。

少年忽然觉得身上一冷,皮肤上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总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可四处看了看,却又什么也没发现。

“琪儿别闹了!”少年拍了拍身上纤尘不染的锦袍,“我们——”

眼睛忽然睁得溜圆,声音已是颤抖着哆嗦不已:“琪儿,快跑!”

女孩儿正低着头生闷气,突然听到哥哥的惨叫声,有些不明所以,却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浓浊的血腥气传来,下意识的回头,扑通一声就坐到了清歌怀里!

就在她前面不足十米处,一只鲜血淋漓明显凶性大发的成年白虎正作势向自己扑来!

少年最先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站起,向前扑去,却没想到正绊上一条凸起的树根,本是要拽女孩儿的手竟变成了推,竟是生生的把清歌和小女孩儿往扑过来的老虎口里送去!

10梦里方知身是客(六)“琪儿——”少年的声音凄厉无比。

小女孩儿已经吓傻了,死死的揪着清歌的头发,早忘了反应。

鼻子上的剧痛让清歌终于清醒过来,看到骑在自己身上的小女孩儿刚想出口斥骂,却没想到紧接着又看到一头凶性大发的老虎!

那头老虎已经凌空跃起,清歌只来得及推开身上的女孩儿,身体便因为少年的一推之力,朝着那跃到半空的老虎急速滑去!

“啊——救命——”清歌的惨叫声穿透了层层密林,林中的飞鸟吓得扑啦啦振翅高飞。

清歌闭上眼睛下意识的攥住怀里的匕首往上一举,只听“刺啦”一声爆响,脸上更是有腥热的东西点点洒落,右腿上也好像被人撕裂了一样,清歌只觉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醒醒——醒醒——”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在耳旁响起

“哥哥,她,她是不是死了?”小女孩儿的声音很是担心。

“应该,没有吧。”少年也有些害怕,“琪儿,把水拿过来!”

清歌微微抬了抬手,只觉腿上痛的厉害,脸上也是粘糊糊的,竟是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紧接着便听见哗啦啦一声响,一壶水突然从空中兜头浇下,清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个漂亮的华衣少年,正睁着一双桃花眼,有些惶急的瞧着自己。

“老虎!快跑!”那张血盆大口好像就在眼前,清歌猛地一挣,就想起身,腿部却又一阵剧痛,哎呦一声又歪在地上。

蹲在前面的少年猝不及防,也被推的跌坐在地。

“大胆!你不想活了?竟敢动手推我哥哥!”旁边的小女孩儿大怒,忙上前扶少年起身。

“怎么会有你这样胆小的女人!老虎都已经死了,你还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哥哥好心救你,你竟把我哥哥推倒!”小女孩儿不屑的扫视着清歌,看样子若不是清歌有伤,一拳头就要砸过来。

救我?清歌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眼光突然一滞,自己后方不远处,竟果然有一头足有三四米长的一只白虎,正小山一样匍匐在自己的身后,点点阳光透过密林的缝隙洒在白虎的脊背上,映得那白色的虎皮熠熠生辉。

突然忆起刚才昏迷前那朝自己跃来的庞然大物,清歌下意识的低头,右手果然仍牢牢的攥着把匕首,上面还有点点滴滴的鲜血,闪着近乎妖异的光。

天呢,竟然不是噩梦!果然有一头老虎!清歌手一哆嗦,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真没出息!”小女孩儿撇撇嘴,愤愤道,“我就说你是运气好罢了!这头老虎本来就快死了!”

“琪儿!”少年捏了女孩儿一把,女孩儿住了口,却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声音却小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