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堆放的杂物早被清理一空。正中间的位置,放着一件古色古香样式典雅的桌子,和一般的桌子不同,这张桌子的下面却不是四条腿,而是一个美人觚一样的圆柱支撑着。随着上面自然的纹路,柱子四周随意延伸着苍松翠柏,煞是遒劲古拙。

那蓊郁的林木上面,自然的托起一张椭圆形的桌面,桌面中心流畅的飘逸着一朵祥云,不远处翠烟掩映中,一条小溪正逶迤而来,虽不过是一幅静景,耳边却仿佛能听到潺潺水声。

沿着溪岸,还散乱的摆放着几只样式古朴的杯子,有的如美人低头戏水,有的似雅士抚琴沉思,虽是线条简单,却胜在天然写意。

桌子的四周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几只凳子,或如翠柳披拂,或如花瓣绽放,或如飞瀑肆意oooooo

最有趣的是主位上的一对儿父女凳,小小的身子窝在男子的怀里,精致的脚丫子自然的贴合着身后温暖的身躯,令眼前的画面顿时增加了无尽的情趣oooooo

“这上面还有字?”秋雁壮了壮胆,终于小心的挪到桌子前,慢慢的吟诵出声:

“明月松间照

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人

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

王孙自可留”

“好诗!好字!好意境!”江秋雁两眼熠熠发光,眼神狂热至极,只喜得抓耳挠腮。

清歌开心不已,拉着秋雁往旁边的凳子上摁去,秋雁猝不及防,待反应过来屁股已经将将挨着凳面,立时大惊失色,忙往外一错身,“扑通”一声就坐倒地上,嘴里连连嘀咕,“罪过,罪过,这凳子怎么能做人呢!”

“秋雁姐,不是吧?你确定不坐?”清歌白了一眼依旧两眼发直傻傻的盯着凳子的江秋雁,不再搭理她。一手挽了莲生推坐到花瓣椅上,又随手拿下那两只父女凳,混不在意的拆开来,一个给了若尘,一个给了小竹。

“清歌,你你,你也太败家子了吧!你们这是暴殄天物啊——”看几个人落座,江秋雁眼都直了。

“秋雁姐,瞧你那没出息样!看看我家相公,再看看我家哥哥,你说你一个大女人,你连小竹都不如,竟是吓成这样!”

自己刚才被大家鄙视,现在终于找回了场子,清歌很是扬眉吐气。

“你个败家子,怪不得会被家里人赶出来——”秋雁坐在地上,兀自喋喋不休,又瞪了一眼清歌,“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你竟然就这样随意的扔在柴房里,谁要说你不是败家女,真是,真是天理难容啊!还有,说什么我不如几个男人,好歹我还能说话,你看看他们都早已吓傻了!”

“啊?”清歌转身,果然看到若尘和莲生都是睁大了眼睛,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若尘!哥哥!”清歌忙唤两个人,低头发现,小竹面色还算平静,只是两只小手死死的抱住怀里的那只凳子,忙试探着摸了一下小竹的头,“小竹喜欢吗?快坐下来试试!”

小竹一惊,猛地往后一退,正好撞上那张飞瀑样的凳子,江秋雁一个飞扑就想接住,却堪堪只抓住凳子一角,那精巧至极的凳子还是“咚”的一声翻倒在地。

“哎呀,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不会摔坏了吧?”秋雁忙抱起凳子细细检查,神情痛惜无比。

“小竹——”清歌一惊,忙上前拉住小竹,心疼的问,“有没有撞到哪里?身上痛不痛?”

小竹猛的甩开清歌的手,下意识的退开。

莲生和若尘终于从痴呆状态里清醒了过来,仿佛屁股被烧着了一样再不顾什么男儿仪态,“呼”的一下就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己两个刚才竟是大喇喇的坐在上面!

“小竹——”看小竹依然紧抱着凳子,恢复了行动能力的若尘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勉强说到,“把,把凳子放下,让哥哥瞧瞧伤着了没有!”

也不知小竹撞到哪里了,可抱着的凳子却更加让人心惊胆战!那么精美的东西,可不敢碰着一丁点儿。

“是呀是呀!”秋雁忙附和,“小竹把凳子放下,咱们拿其他的东西玩。”

看几个人都围了过来,小竹有些受惊,更加小心翼翼的往后缩,只是手里却仍是紧紧的抓着凳子不放,看样子是喜爱至极。

若尘一阵心酸,长这么大,小竹从没有过什么想要的东西,这还是第一次,对其他物事表现出别样的兴趣来!

“喂!你们做什么?”清歌有些气恼,一下子拦在靠的最近的秋雁的面前,“难得小竹喜欢,就拿去玩好了!”

心里却很是愧疚,自己虽嘴里说着喜欢小竹,可这几天一直想着做出一组根雕来解决生活的困境,那样若尘就不必总是如此辛苦了!竟是一点儿也没有为小竹做过什么!

“别说一个凳子,若是小竹真喜欢,这些东西就全都给他!”

江秋雁倒抽了口凉气,“清歌,你开玩笑吧?小孩子懂什么?会弄坏的!”

“弄坏怎么样?只要小竹高兴,就是一把火烧了又有谁敢说不行?”清歌毫不在乎的说。

“败,败家女啊!”江秋雁晃了晃,差点儿晕过去,怪不得你老娘会把你给赶出来!每天这个样子,还不早早的就给气死!

若尘搂了小竹,神情激动,“清歌,你,你这样,会把小竹宠坏的!

清歌笑嘻嘻的上前,拥住两人,“没事,我和你的弟弟,自然有被宠坏的资本!”

顿了顿,又说了句让大家几乎全数晕倒的话:“大不了我再花些功夫,另做一套,费些力气罢了,什么大事吗!”

“你,你说什么?”秋雁的身体已经抖得如狂风中的落叶了,刚才自己听到什么?清歌说这么精美典雅的东西,是她自己做的?!

“哈,哈哈——”秋雁嘴巴一咧,不知是哭还是笑,“清歌,这话,不好笑,真的,一点儿也不好笑!”

清歌气急,委屈的转向若尘和莲生,“哥哥,相公,秋雁姐欺负我,那明明是我自己做的!”

又伸出两只手给两个人看,“做了这么些日子,人家的手都磨出糨子来了!”

若尘抢先一把托住清歌的小手,白皙的掌心里果然起了一层厚厚的茧子,“清歌,苦了你了!”

莲生也是一愣,自己刚来那几天,记得清楚,清歌的手柔软而美丽,上面确是一个茧子也没有,难道说,这些东西,真是清歌做的?

江秋雁苦笑着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清歌,我承认你可以养家了好吧?这屋里的东西,随便一件拿出去,就够我们吃几个月了!你也不用往自己脸上贴花了!”

“出息!”清歌不屑的哼了一声,“拿出一件去卖,你就这气量啊?”

“是呀!这么好的东西,换做是我,也一定一件也舍不得拿出来的!”秋雁自觉明白了清歌的意思,看来,自己明天还得赶紧到前村张财主家,看能不能把那短工的活接下来。

“什么叫一件也不舍得拿出来?”清歌大喇喇的一屁股坐在刚扶起的飞瀑凳上,只看得秋雁两眼发直,心疼的小心肝一颤一颤的,恨不得上去就把清歌掀下来,也和自己一样蹲在地上。

清歌颇有气势的猛一挥手,“即是要卖,除了我们小竹看上的,当然一件也不留!跟着我混,以后切不可再这样小家子气!”

秋雁先是一激灵,然后又像被雷劈到了一样,除了哆嗦,再不能有什么反应,半晌终于能动了,却是爬起来,飞快的摸了一下清歌的额头,喃喃道:“疯了,这人一定是疯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再说些什么!”

秋雁手上刺鼻的一线香味儿顿时熏得清歌一阵恶心,忙使劲把她推开,“我说秋雁姐,你才疯了好不好?怎么我现在就好像鸡同鸭讲,怎么也说不清了!”

知道自己不想个法子证明一下,已经有些昏昏然的秋雁还得和自己胡搅蛮缠下去。

清歌随手从地上拾起根小棍儿,蹲在地上,转眼间,一首和桌子上那首诗完全一样的字体顿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扑通”一声,受的刺激过大了,江秋雁又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狠狠的揉了揉眼睛,看着地上的那首诗——

同样的句子,同样的字体,竟是丝毫不差!

“现在,信了吗?”清歌矮下身子,得意洋洋的问秋雁。

“你,你不是这段时间才和,才和我们学认字吗?”秋雁犹是不死心,只觉的脑袋里和一盆浆糊一样。

清歌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心说我怎么告诉你,我懂的东西恐怕比你们最博学的人都多,只是我不认识你们这里的字罢了!

至于这字体,是自己糅合了上一世所习的艺术字体,看起来当然漂亮无比!

“我认字的时间不长,可对于刻字,我却有独家秘技!”既然解释不清,那就索性不解释。

“是啊!我怎么忘了,你们家本就是治玉贵家!”秋雁也好像恍然大悟,是了,自己怎么忘了这个茬了!那些顶尖的炼玉大师,听说还可以在玉药上刻上各种精美的图案,清歌必是在家里就习得了这种技艺!

又不禁暗暗感慨,听人说,炼玉最重天分,能发掘出玉的神韵者为上佳,清歌的父母还真是有眼无珠,竟把最可能带领自己家族扩张的这么个天才给赶了出来吗?!

“现在信了?”看秋雁的神色,知道她已经完全信了这些东西是自己做的

“那还不起来?”看秋雁仍然瘫坐在地上,清歌促狭的伸出手。

秋雁摇摇头,“我还是先坐在这里就好。对了,那你告诉我,这套家具,是用什么做成的?”

“这个吗——”清歌笑的更加得意,看几个人都巴巴的瞧着自己,终于伸手往外指了指,“那就是了,你们没想到吧?你们认为只能拿来当柴烧的奇丑无比的树根,能做出这么精美的东西!”

这一下,不但江秋雁,便是若尘和莲生也都跟被雷劈了一样。

秋雁只觉得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心里更是庆幸至极,幸亏自己刚才没爬起来,不然这会子恐怕还得趴下!。

37此心安处是吾乡(十五)  “所以,秋雁姐,你要做的就是到泉州去,把这些东西给卖出去!”清歌笑吟吟的道。

“卖,卖出去?”秋雁说话都有些结巴,眼神也甚是不舍。

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风雅的东西,却这么快就要卖出去!

“起来吧!”清歌俯身拽起江秋雁,小声说,“秋雁姐放心,等你和哥哥成亲,我会亲手做全套家具给你们!”

“啊?哈哈哈——”听到清歌的承诺,秋雁只觉得像喝了蜂蜜一样,内心的失落登时一扫而空,抓住清歌的手一跃而起,张开手臂就把清歌搂了个结结实实,“好妹子!我现在就去!”

使得劲大了,清歌被勒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不由大是恼火,“喂,秋雁姐!放开我!”

“不放!”说着一用力,竟抱着清歌举了起来,“我太开心了!”

“江秋雁,你是女人吗?”清歌被臭气中夹杂的一线香熏得几乎要昏过去,偏江秋雁搂的死紧,自己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竟是怎么也挣不动,憋了半天气的清歌在被熏晕过去之前,终于吐出了一句话,“喂,江秋雁,你你你,你不会是喜欢女人吧?”

江秋雁脸色一寒,“咣“的一声,把清歌蹾在凳子上,噔的一下就跳了老远,又惊又惧的瞧着清歌,“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喜欢女人?”

又神情紧张的瞧着莲生,急的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莲生,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是女人,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女人,我怎么会喜欢什么女人呢,我喜欢的一直都是男人,真的,不信,不信——”

“不信”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脑门子登时急出了一头的汗。

莲生脸一下子红了,又羞又恼的啐了秋雁一口,躲到了若尘后面,不再搭理她。

“清歌,都是你!”江秋雁狠狠的瞪了一眼清歌,“上一次李掌柜那里,你就陷害我,这一次又——”

“谁让你那么下死力的抱我?”清歌捂着被撞疼了的屁屁,恼怒的说,“我是我家相公的人,我家若尘都没有这么抱过我!你这个死女人抱我这么紧做什么!”

“啊?”所有人都瞬间石化,江清歌是萧若尘的人?不是,我们以为的那个意思吧?!

“看什么看!我江清歌生是萧若尘的人,死是萧若尘的鬼,谁敢说不行吗?”清歌气哼哼的继续道。

苍天啊,大地啊!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壳被门给挤了?江秋雁往后缩了缩头,这么大逆不道忤逆不孝的话也说的出来!

心里不由对江清歌的父母大人洒了几滴同情泪,生了这么个不正常的女儿,那对父母要有怎样强健的心脏,才能受得了啊!

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忤逆父母了,可和江清歌比起来,自己可是差了不止一个级别!

“清歌,我很佩服你的爹娘!真的!”半晌,秋雁郑重的说,天才的行事果然都是出人意料的,天才的爹娘也不是一般人就可以当的!

自己这个天才的姐姐,以后也得小心些才好啊!

萧若尘的心里却和翻江倒海一样,莲生的神情也很是动容。

从刚懂事起,便知道,男儿从来都是附属于女子而活的,女人便是男人的天!

未出嫁前属于娘亲,出嫁后属于妻主,没了妻主,便由女儿接管。男儿的命从来都和草芥一样!灾荒时,会发卖的是男儿,不如妻主或者公婆的意时,随时可以当成破布一样被丢弃!所谓姐妹如手足,夫郎如衣服!

而现在,治玉贵家的嫡亲大小姐,那么钟灵毓秀的一个女子,竟理直气壮的宣称,她是夫郎的人!

若尘鼻子一酸,抱起小竹,扭头就往外走。

“若尘,等等我!”清歌愣了一下,忙起身去追,没想到若尘竟是充耳不闻,竟是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在飞跑!

“若尘!”清歌慌了神,若尘生气了吗?

“等等我,我腿疼,追不上你啊!”没办法了,只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了!

前面的男人果然停下脚步,忽然快速的转过身来,清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抱住!

清歌先是傻了一下,然后便乐的眉开眼笑,这可是若尘第一次给自己这么热情的拥抱!

被自己的男人抱着,果然,幸福啊!那是不是说,自己离推倒若尘把他给吃掉那一天,越来越近了?!

“清歌,我,也是你的——”若尘低喃了一声,把脸埋在清歌的浓密的秀发里,任自己的泪水点点落下。

看到那一对热情拥抱的夫妻,江秋雁老脸一红,有些不自在的注目旁边,却突然发现,身边的莲生竟也是一脸的泪,顿时吓了一跳。

“莲生,不舒服吗?”忙掏出手绢递过去。

莲生把头扭到一边儿,自己用手拭去了泪。

秋雁心里既恼火又哀怨!

江清歌你个怪胎!你说你哄自己男人找个没人的地方不行吗!竟把我家莲生感动成这样!你说我不像个女人,可你这样的女人打死我也做不来呀!我这儿听着都觉得寒碜的慌,更别说让自己说出来了!要是我真这么说,我怕我爹娘会从棺材里蹦出来找我算账!

第二天一大早,秋雁带上干粮便离开了。按秋雁的意思,这么好的东西不用拉那么远,就是阳开县城,也必然有人抢着要的,却被清歌否定了。

这根雕,自己走的就是高端路线,县上虽然也可以卖的出去,可价钱方面一定不好提上去!自己可不想做个匠人,每天把自己累死!泉州城也算是个大城市了,而且那里人来人往,天南海北的人都有!自己探问过,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根雕这一说,只要自己打开市场,那还不是定多少价格就是自己说了算!

想着将来缓带轻裘的富家翁生活,清歌就乐得合不拢嘴!到时候自己就带着若尘和小竹玩遍名山大川,把“江清歌到此一游”写遍大江南北;还要慰劳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吃了太多野菜说不定都发绿了的胃,一定要尝遍珍馐美味,吃一桌点两桌,咱也学暴发户牛气一回!

前面的话秋雁还听的佩服无比,待听到清歌神采飞扬的阐述后面那个所谓的无比远大的理想时,江秋雁又出了一脑门子汗!自己错了,这哪里是什么天才!这分明就是一个败家女,还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吃货兼败家女!

临走时,若尘又悄悄追了上去,嘱咐了几句什么,秋雁点了点头,便做了马车离开了。

送了秋雁离开回到院里,若尘也要去浣衣了,清歌虽是百般不舍,可也没办法,知道若尘平素最重然诺,既答应了别人那是一定不愿毁约的!

清歌想了想,跑回后院快速做了个棒槌拿过来。

若尘有些莫名其妙。

“拿着!”清歌塞到若尘手里,看若尘迷惑的样子,才想起来自己见过那些男子洗衣,都是用手在河水里揉搓,这个时代的布一般都比较厚,搓起来也就特别费力!

“这是棒槌,洗衣服时在脏的地方捶几下,很快就洗干净了!”清歌叮嘱。

“嗯。”若尘点头,眼里是暖暖的笑意。

“就这一天啊!去了后别忘了先告诉他明天你不去了!”清歌又嘱咐。

“好。”若尘乖乖的应了一声。

“水那么凉,怎么受得了!要是有洗衣机该多好——”清歌不满的嘟哝。

“不怕!”洗衣机,那是什么东西?若尘有些茫然,嘴里却连忙保证,又认真的冲清歌点头,“水多冷我都不怕的,真的。”

在娘家时小竹和自己的衣服都是自己洗,就是大冬天时,自己也经常破冰洗衣。

“我待会儿,去看你好不好?”清歌继续道。

若尘本一直在点头,听了这话点了一半的头又改成摇头,“不好!那里冷。”

一旁的莲生再也绷不住了,扑哧一声掩着嘴轻笑不已。

“那好吧!”清歌也明白自己有些过了,恋恋不舍的松开手,“我和小竹还有哥哥在家等你。”

“好。”若尘点头,小心的抱着棒槌出了院子。

清歌回过头来,看看身后缩在角落里的小竹,心情很快又畅快了起来,现在若尘出去,总是很放心的把小竹交给自己照管,小竹虽仍是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可也没有再像从前那样寸步不离的跟着若尘了!

清歌眯了眯眼睛,慢慢的靠近小竹,看小竹呆呆的好像没发现自己,清歌“喵呜”了一声就猛地伸手——

小竹抱着自己的小凳子,连头都没有抬,身子却慢吞吞的往后一缩,瘦小的身子马上完美的躲在被清歌忘在门后的便桶后面。

先是“砰”的一声响,然后就是清歌恨不得把天叫破的惨叫声。

太晦气了!一大早,就和这玩意儿来了一个零距离亲密接触,最倒霉的是自己的牙齿,本想抱住小竹后,偷亲一口的,可没想到抱住了这个玩意儿,自己这一嘴还是亲了过去!

虽然这便桶自己没用过,可也改变不了这是便桶的事实啊!看这便桶也有些年头了,说不定自己那些便宜祖宗曾经大珠小珠落木桶过!

清歌真是郁卒无比!哀怨的学着小竹的样子蹲在地上,无比委屈的凑到小竹面前:“小竹,不带这样欺负嫂子的!”

小竹眉毛微微动了下,迅速偷瞥了清歌一眼,却又极快的低下头,仍是抱着自己的凳子不发一言。

清歌心里一暖,孩子是最敏感的,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总会第一时间体会出来!这么幼小的孩子,却曾经体会过这世界最可怖的残忍,自己想要打开小竹的心门绝不是容易的事,可自己相信,只要自己真心对小竹好,总有一天,小竹会像接纳若尘一样接纳自己!

“小竹,地上凉,我们到床上去好不好?嫂子给你做好吃的!”看着小竹尖尖的小脸儿,清歌声音愈加柔和。

小竹仍是沉默,清歌往旁边侧了侧身子,小竹便低着头无声无息的站了起来,然后抱着小凳子贴着墙根挪到床边,又吃力的爬上去,然后整个人又低着头缩在角落里。

清歌心疼的看着小竹冻得红通通的小脚——

都已经是初冬天气了,可小竹却还是总会趁大家不注意就把鞋子踢掉,连袜子也拽下来扔的远远的!看来当年那件事,给小竹的伤害太大了!

自己一定得想法子驱除孩子心里的阴影才好。

38此心安处是吾乡(十六)   清歌洗了手,拿了昨晚若尘带回来的一兜儿鸟蛋走进厨房。

蹲到灶台前,学着自己平时看到的若尘的样子,往里塞了慢慢一灶膛柴禾,又找来火镰,用力擦了几下,喜悦的看着火星落到柴禾上,没想到,却没有自己意想中的火焰,反而是慢慢的生出些浓烟来。

清歌一愣,自己记得,若尘好像就是这样做的呀,怎么轮到自己就没有火,反而都是烟了呢!又仔细想了下,对了,好像若尘还会用嘴吹一下!这样想着,马上趴在地上,鼓着腮帮对着灶膛拼命的吹起来,里面的火星顿时被吹得四散,浓浓的黑烟也腾地一下就飘了出来。

“咳咳咳——”清歌狼狈的抱着头就跑了出来。

莲生正好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厨房浓烟滚滚的样子吓了一跳,慌忙跑过来,顾不得问清歌有没有怎么样便端了一盆水就冲进了厨房,进去了才发现,原来这么多烟都是灶膛里出来的,不由哭笑不得。

清歌也尴尬的跟了进来,有些气愤的跺跺脚,“莲生哥哥,这灶怎么也欺负人!往常我见哥哥和若尘都是这样用的,怎么轮到我就这么不给面子!”

莲生快速的扒出灶膛里塞成一团的柴禾,用灶灰埋好,方才好笑的看看脸上鬼画符一样的清歌,“这本就是我们男儿做的活,妹妹不会也在情理之中。妹妹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做。”

清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本想做好后,给哥哥和小竹一个惊喜呢!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哥哥。那这样好了,哥哥帮我烧火,我今儿给你们做个水炒鸡蛋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