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接过东西,突然冲着趴在地上的江桂兰展颜一笑,“江桂兰,你看看,我手里的这件衣服,你可认识?”

刚才已经见识了清歌的嚣张和很辣,乍然见到清歌对自己露出这样一个古怪的笑容,江桂兰不由毛骨悚然,忙把眼睛移开,不敢再看清歌的脸,却在注意到清歌手里的那件衣服时明显吃了一惊,自己认得不错的话,这是九爷的衣服!难道当日并没有被流水冲走,又被这江清歌给找回来了?!

自己本是以为那件衣服早被水流不知冲到哪儿去了,才敢浑说九爷的衣服是特意在锦绣坊定做的最上等料子,却谁知衣服却还在江清歌手里,这可怎么办才好?!

看江桂兰目光躲闪,郑?突然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妙,冷冷的插口道,“江桂兰,即是二小姐有命,你就仔细的看看,我倒要看看,二小姐还要耍什么花样!”

听出了郑?语气中的杀意,江桂兰身子一抖,忙俯□不停磕头,“二小姐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认得您手里是什么东西啊!”

本以为清歌会勃然大怒,却没想到清歌却不再问,竟是漫不经心的就把那东西丢给了兽衣女,“姐姐,帮我放好。”

然后又好整以暇的转向郑?,“大人的意思,是要怎么做呢?”

本以为清歌会勃然大怒,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平静的很!可对方越是不按常理出牌,郑?心里却不由得越是发毛。实在拿不准清歌到底是怎么回事,郑?求助的看看江清芳。

江清芳轻咳了声,冲清歌摆摆手,“刚才郑大人已经判过,即是偷盗,那当然要照价赔偿,又伤了人家夫郎,你便把玉药拿出来借人家一用。至于你夫郎的罪责,我朝虽有以银钱赎罪责的条令,可奈何姐姐身上钱财有限――”

说着,故意停顿了下,有些为难的看着清歌,“你这丫头刚才对郑大人也太过无礼了!不然你先给郑大人道歉,我再设法周旋,看能不能免了妹夫的刑罚!”

郑?听完不由大是佩服,这江大小姐果然狡诈!明明自己刚才只是判了赔银子即可,却没想到江清歌一现身,这大小姐立马又加上了个赎罪银子的名头!看看这屋子里,最像样的东西就算是那口棺材了!撑死这几个穷鬼,恐怕能拿出十两银子就不错了!

“敢问大人,统共需要多少银子呢?”清歌语气依然平静,郑?甚至在这里面听出了几分恭敬的意味。

“多少银子?”郑?斜了眼清歌,“衣服刚才已经说了,价值约为五百两,至于赎罪银子吗,当是衣服十倍的价格!”

说完,便翘着二郎腿不再说话,只是脸上的神情轻蔑已极。

“大人的意思是,要拿出五千五百两银子方可?”清歌似是有些慌张,不相信的追问了一句。

“是啊!江小姐可快些,不然,我这就可要把人给带走了!”臭丫头,不信治不死你!

“五千五百两?”围观的人群暗暗咂舌,自己就是几辈子,也攒不了那么多呀!更何况这个不事生产整日游手好闲的没出息女人!

“哎!”清歌不负众望的长叹一声,神情也换上了凄凉的样子,“银子啊什么的,果然都是浮云啊浮云。秋雁姐――”

早等着这一声了,江秋雁忙响亮的应了一声。江清芳愣了一下,这丫头吓傻了吗?不应该哭着来求自己吗?怎么叫什么秋雁姐?

清歌不再说话,只是闲闲的伸出一只手。秋雁忙屁颠屁颠儿的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放到清歌手心里。

清歌低头迅速捻出六张递了过去,懒懒的笑道,“不巧,真是不巧,我这儿的银子好像还够!抱歉,抱歉,让大家失望了哈!”

郑?听的一愣一愣的,机械的伸手接过清歌递过来的银票,江清芳面色大变,也忙凑了过去,却是天下流通的第一大钱庄正通钱庄的银票,每张一千两,正好是六千两!

“劳驾,郑大人,再找给我五百两。”清歌的声音又凉凉的响起。

“你,你――”郑?握着银票,却说不出一句话。

“哎呀!郑大人,这是怎么了?”清歌故作惊奇,“不要这么难过吗!怎么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好了好了,那五百两我不要了,权当是您辛苦的小费好了!”

“清歌,你哪来这么多钱?”江清芳心思急转,清歌的经济情况自己一向清楚,别说六千两,便是六两,也不可能有啊!

郑?站起身来,看江清芳的神情就明白,不要说自己,便是这一向高傲的不得了的江大小姐恐怕也被这没出息的纨绔女摆了一道!没出息吗?原来每次提到江清歌时,自己私下里都是这么认为,现在看来,可是大大的错了!

清歌却理都不理江清芳,看郑?抬腿就往外走,忙扬声喊住,“郑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江清歌,案子已经了结了,你还待怎地?”郑?忍气吞声的站住。

“大人此言差矣。”清歌好像完全看不到郑?脸上的怒气,“江桂兰的案子结了,可小民也有冤情要大人为小民做主!”

“好,你说。”郑?忌惮的瞧着清歌,实在闹不懂这丫头还要耍什么花样。

“青天大人,可要为小民做主啊!”清歌悲切切哭诉道,只是那声音怎么听怎么假,让人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清歌撇了撇嘴,戏里老百姓喊冤,不都是这个调调吗?自己不过照葫芦画瓢,可这周围人都什么眼神儿?!

郑?打了个寒战,往后退了步,“你有什么冤情?”

“大人!”这尖尖细细充满悲情的嗓门儿好像有点儿累人,清歌抽了抽鼻子,不甘心的收起捂着脸的手帕,“小民家里前儿失盗了!除了小民怀里这点儿银票,所有宝贝被盗贼偷盗一空!可怜我堂堂治玉贵家,竟是连这祖传的祠堂都被贼人翻了个底朝天,望大人为小民做主啊!”

郑?听的哭笑不得,心说就你这破祠堂,还所有宝贝,谁信啊!

一旁的江清芳却一下子站了起来。本来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祠堂会如此破败不堪,和治玉贵家的身份实在是大大不相称,后来还是爹爹告诉自己,这祠堂却是当年奶奶省吃俭用起的房子,好像清歌的那个来路不明的爹就是在这破房子里和娘成的亲。也因为如此,家里虽早已家财万贯,娘竟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动这老宅的一草一木,反而在搬到泉州城后,把这里改成了祠堂。只是这祠堂虽破,可既然娘如此看重,真有什么宝贝也未可知!其他的自己不知道,可那块儿家主信物肯定就在这老宅里!要是真被贼人偷走了,那可就糟了!

“可有什么线索?”江清芳急急问道。

“线索吗,当然有。”清歌慢吞吞的举起手里的那件衣服,“我和姐姐听到声音出来时,那贼人正要离开,我们俩拽住了他的衣袖,没想到那贼倒是狡猾的紧,竟是解开扣子,只穿着里衣逃掉了!这件衣衫,便是那贼人留下,只要找到了衣衫的主人,那人便是贼人!”

什么叫衣衫的主人便是贼人?那明明是九爷的衣衫啊!怪不得自己说萧若尘偷盗,江清歌满不在乎,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自己刚才一番说辞不过是天知地知自己知,明显证据不足,人家手里却有这么个要命的物证!江桂兰面色惨白,一下子瘫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除夕啊,大家是不是都在包饺子啊,俺也得赶紧去忙活了··新年快乐啊,祝姑娘们新的一年学业优异事业成功,爱情美满幸福人生···给大家提前拜年了··奏乐,鞭炮齐鸣···

55此心安处是吾乡(三十三) ...

竟然会,这么巧?郑?脸上的神情明显写着不信,只是自己才刚断了一个偷窃案,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宜就这样拂袖而去。只得收回跨出去的脚步,勉强道:“不过是一件衣衫,便想要找到窃贼,实在有些难办。”

语毕,对一直畏畏缩缩的藏在自己身后的主事道:“你去,把那件衣衫拿来,作为证物保存起来。回去我便会受理此案。”嘴上虽如此说,却难以掩饰语气里的不耐。

清歌暗暗冷笑,回去便会受理此案?这种搪塞之词用来骗三岁小孩儿还差不多!还有那江清芳,刚刚看她的样子,明显对自己说的宝贝很是热切的样子,什么姐姐,果然是有所为而来。而且自己料的不错的话,自己的前身以前的悲惨处境,这背后肯定少不了这个姐姐的影子!

“郑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治玉贵家嫡女的身份吗?”清歌神情狂妄,一副惫赖样子,“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无名姐姐脾气可不是太好,而且,最讨厌不听话的人了!”

清歌话音刚落,无名的身形已经到了郑?面前,脸上更是布满了凛冽的杀气。

“你,你想干什么?”郑?声音都抖了。

无名张开嘴巴,“噗”的一声吐出一只木棍来,然后“桀桀”笑了几声,又往郑?的方向逼近了一步。

“大小姐――”郑?吓得魂都要飞了,自己刚才已经见识了这个衣着古怪的女子的厉害之处,要是她当真出手,自己这条小命恐怕就得去了半条!

“清歌,不得无礼――”江清芳忙起身阻止,心里却踏实了不少,虽是没什么出息,却是惯会仗着治玉贵家嫡女的身份胡作非为,这才是自己认识的江清歌吗!

“那些宝贝都是价值连城啊!我只拿了其中一件――”清歌突然捂住嘴,眼睛骨碌碌的看着江清芳,好像对自己刚才嘴快泄露了什么秘密很是后悔的样子。

江清芳眼睛一亮,不觉向前跨了一步,心里却是妒恨交加,怪不得娘要把清歌送到这里来!原来竟是这个意思!这也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清歌手里会有这么多钱!肯定是当了什么值钱的东西!

“妹妹可见过那些宝物?”江清芳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我――”清歌支吾半晌,似是有些心虚,“那个,有一件绿玉镯子倒是蛮眼熟的。”

绿玉镯子?江清芳身子一震,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家主的信物,终于出现了吗?!自己在治玉上一向表现平平,拿着那些石头,竟是毫无灵性可言。而那家主信物其实是第一代家主去治玉公会参加考核时的作品,被打上治玉公会的标记后便成为了治玉贵家的家主信物,一般家族选定了继承人后,便会交付这信物。可自己叫娘的那个女人,明明已是不良于行,却仍是不肯松一点儿口!好在听清歌的意思,却是并没有意识到这绿玉镯子的重要性,却是把它当成了一方普通的玉药罢了!

“郑大人最是爱民,既然我家遭了贼,事关我治玉贵家的脸面,郑大人是一定会为我家做主的!让你的人退下吧!”江清芳稳了稳呼吸,终于开口,只是语气却没有半分申斥的意思,反而对郑?,隐隐有施压的意思。

“是啊,是啊,”郑?不停的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小心附和,不时偷眼打量一下清歌的神色,心里却堵得厉害。

还以为江清芳会给自己出气,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不疼不痒的说了两句,而且人家连“治玉贵家的脸面”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今天这案看来自己是一定要办了的!又偷瞟了眼仍是大喇喇的杵在自己前面的那个恐怖女人,不由暗暗咬牙,这个小魔星也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身手了得的女人,自己这县令当得还真是憋屈!

“郑大人,因爹娘娇惯,我这妹妹一向有些莽撞,我代她给郑大人赔礼了!只是家门遭窃,兹事体大,还请郑大人谅解一二。”江清芳一副长姐的和蔼模样,看的清歌不住牙酸!

对江清芳突然表现出的姐妹情深,郑?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儿忙点头,“哪里哪里,既是贵府遭窃,本官定当全力查案,一旦查出,定当严惩不贷!”心里却腻歪的不得了,自己从前没少得这位江大小姐的好处,都是让自己想方设法的收拾江清歌的,没想到今天却突然来了这样一出!

既是走不了了,郑?只得又坐回去,摆出一副问案的姿态,“除了这件衣服,二小姐还有什么线索没有?”

清歌摇了摇头,做出苦恼的样子,“没有了。”

仍是胆战心惊跪在地上的江桂兰不时朝躺在地上哎哟哎哟不住呻吟的张荣望去。九爷可是张荣的亲弟弟,当初定了这么条计策也是两个人合计好了的,本想着既出了口恶气,又能落些钱财,却没想到钱都到手了,又会出这样的意外!

张荣也是惊恐不已,可被敲过的两条腿却是疼的厉害,竟是无法挪动一步,八成是断了的!那件衣衫自己也认得,确是自己弟弟的无疑!可自己却是无法可施!

“对了!”清歌苦思半晌,忽然抬头,神情兴奋不已,“我们村中有很多男子都是以浣衣为生,对衣服样式及布料最是了解,说不定让他们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也未可知。”

又故意涎着脸道,“我手里那点儿银子刚才都交给大人了,不然大人看能不能把剩下的五百两银子拆换给我,来个高额悬赏怎么样?”

“胡闹!”江清芳笑斥道,“说话没大没小的!那银子是要辑录在案的,到时官府自会把余下的银子送了给你。收起你那没出息的样子,银子姐姐有。”

说着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郑大人,麻烦您把村中浣衣的男子都召集过来,告诉他们,若有人提供有关这件衣服的线索,赏银一百两,若是能直接找到衣服的主人,那这五百两银子就都是他的了!”

四下围着看热闹的人听说有这样的好事,忙跑回家喊自己的夫郎,很快院里便多了很多的人。

郑?让人把衣服送到下面,让那些男子传看。

“大人,我见过这件衣服!”不多久,人群里忽然传出一个男子的惊呼。

江清芳神色一喜,清歌更是激动:“快告诉我,是哪家的王八羔子,敢跑到我家来偷东西,我非剁了他的手不可!”

“我也认出来了!”又一个男人叫道。

“哈哈,真是老天爷都不忍心看我遭罪啊!这么快就能查出来了!”清歌笑的张狂至极。

江清芳皱了皱眉,冲郑?点点头。

“把那两个男子都带上来。”郑?吩咐道。

“你们见过这件衣衫?可知道它的主人是哪个?”

“大人,这件衣服我见过,是前村张财主家夫郎的!”右边的矮胖男子抢先道。

“对哟,就是张家夫郎的,大人看这两只衣袖上都绣了这种大瓣儿的红牡丹,我前儿给张财主家浣衣时,见到好几种这种花色的衣服呢!”另一个男子赶紧附和。

前村的,张财主家?!郑?下意识的看看已是脸色煞白,瘫在地上的江桂兰,忽然觉得有些不妙,就是江清芳也是一怔。

清歌刚才才因为夫郎偷了张财主家的衣物吃了挂落,怎么一转眼,又变成张家夫郎偷江家的东西了?这也太巧了吧?

“大胆刁民,你再说一遍,这衣服到底是谁家的?可要看准了!若是有半句不实,哼哼――”郑?脸色一沉,冲着下跪的两人摆起了官威。

“啊?”没想到郑?突然变脸,两人吓了一跳,竟是不敢再说话。

清歌咳嗽了一声,打着哈哈道,“郑大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都已经辨认过了,对或不对,到前村把张财主和她的夫郎带过来不就清楚了吗!”

说着上前拿起银票晃了晃,“郑大人不会是怕破了案,这赏银就归别人了,所以不舍得吧?要是大人就是这样为民做主的,传到观风使的耳朵里,怕是不太好吧?”

看着清歌毫不掩饰的得意洋洋的样子,江清芳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可却明白,自己八成是又被这个妹妹摆了一道!这样一想脸色顿时难看之极。

“无名姐姐――”清歌拖长了声调。

郑?心头一凛,忙扬声命令道,“赵荟,你带几个人到前村,把那张财主和她的夫郎都给我带来!”

一个衙差应了一声领了一群人就退了下去。

不过小半个时辰,赵荟便带回了一个年约五十的女人并九个男子。

那张财主身材圆滚滚的,只是一双眼睛却是骨轮轮乱转,看着倒是个精明人,只是突然被抓过来,看样子也是吓得不轻;她身后的那些男子也都吓得白了脸。

进到江家祠堂,看到坐在上面的县令,吓得赶紧跪倒:

“大人,小人张金泉见过县令大人。”

几个男人也慌忙跪倒。

“张金泉,你可――”郑?语气和蔼的紧,不防刚一张口,就被清歌不耐烦的截断:

“郑大人,对这些嫌疑犯还客气什么!几十板子下去,管保叫他们今天早上吃了什么饭都说的清清楚楚!对了这个胖子得加倍,这皮糙肉厚的,打得轻了怕她不知道疼!”

还不知道自己犯到谁手里呢,马上就听说要挨板子,还是双倍的,张金泉吓得几乎要趴那儿,边磕头边哀求,“大人,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

“江清歌,你――”郑?大怒,刚要说话,却听到旁边有人冷冷的哼了声,一抬眼就看到那个无名竟然鬼魅似的,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自己旁边,吓得登时噤了声。

“江清歌――”江清芳脸色一沉,便要开口斥骂。

“在!”清歌响亮的应答,“大小姐放心,敢在我治玉贵家的头上撒野,他爷爷的,不说实话,信不信我们连你九族都诛了?”

说着把手里的衣衫猛地往下一抛,正好罩在张金泉那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肥脸上,“你看看这是什么?到这时候了,你还想再替他遮掩?姐姐我今天才知道,你张大胖子还是个情种呢,为了个不入流的小爷,连毁了这个家都不顾了!”

张金泉被衣衫罩住头,扯了半天才扯下来,入手却是一件男子衣衫,看着有些眼熟,却说不清楚在哪儿见过。

“啊?这不是老九的秋衫吗?前儿还说丢了呢,怎么会在这里?”和张金泉并排跪着的正夫孔氏最先看到,一下子叫了出来。

“老九的?”张金泉也反应了过来,怪不得有些眼熟呢!一转头,一巴掌朝着跪在自己身后的一个长得珠圆玉润的男子扇了过去,“贱人!你做了什么丑事?怎么你的衣衫会在这里?”

男子本就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刚进院时就瞧见自家姐姐狼狈不堪的躺在地上,心里就已经觉得不妙。前些天江桂兰男人来禀报说自己衣服浣洗时被江家屯子一个男人给弄坏了,自己当时很是生气,正好姐姐来瞧自己,便对着她抱怨了几句,姐姐便答应自己收拾那个男子给自己出气。看看跪在一边的江桂兰,再看看被人狠狠教训过的姐姐,马上就明白,自己肯定是惹了惹不起的人了!

男子被打的一下子倒在地上,右边儿脸颊顿时肿胀了起来,手却拽着张金泉的衣襟不放,哭啼啼的道:“妻主,全是江管家和我姐姐的主意,和我没有关系啊!”

没想到一向蛮横无礼的九爷这么容易便招供了,江桂兰只觉头嗡的一下。

“郑大人,您都听到了?”清歌逼视着郑?,“您不想问问您的手下和这个女人合谋干了什么吗?”

郑?脸上的汗又淌了下来,这个张荣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给自己打包票说有十成的把握收拾这个江清歌,又说什么江清歌手里有上品的玉药,现在倒好,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得忍气吞声的喝道:“张荣,江桂兰,还不从实招来!”

“江管家不说话,八成脑子被屎给糊了,秋雁姐,帮她清醒一下;至于这位张差官吗,手伸的好像有些长了点儿,只打断腿看来还不够――”

清歌一语方毕,只听哗啦一声,秋雁掂着一桶凉水对着江桂兰兜头浇下,而同时只听咔吧一声脆响,却是张荣的胳膊被齐齐折断!

“小姐,小姐饶命啊!”江桂兰磕头如捣蒜,“我不该猪油蒙了心,诬赖妹夫――”

一句“妹夫”刚出口,脸上却“啪”的被人甩了一个大耳巴,清歌懒懒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妹夫?你叫谁妹夫?不要攀东攀西,从头到尾一点儿不许漏,快说!”

“是是是,我说,我说!”江桂兰只觉右耳朵嗡嗡直响,却是不敢再隐瞒,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如何想要替江大桂出气,如何故意把九爷的衣服扔到水里,又如何和张荣合计前来讹诈说了个一清二楚!

若尘扶着清歌的手不觉用力,两只眼睛定定的瞧着清歌,还以为自己头上的那顶贼帽子是带定了的,没想到清歌却是这么容易就帮自己洗刷了去!清歌明明有伤在身,却是为了自己绞尽脑汁!

“你这狗奴才!”一旁的张金泉也听得明白了,上前照着江桂兰就是一个窝心脚,“竟然敢如此胡作非为!陷我张金泉于不仁不义!”

说完转过身来,对着清歌和若尘深施一礼:“江夫人,江老爷,两位放心,我一定会给两位一个妥善的交代。”

任那张金泉一躬到地,清歌却是冷冷的哼了声,“只是这个奴才吗?我看你那什么老九在夫道上好像有亏啊!就这么泼了我家夫郎一盆脏水,只一个江桂兰--”

张金泉也是个明白人,对自己的第九房小爷虽甚是宠爱,却明白自己今天要是不顺了这江清歌的意思,不定还要吃什么挂累,忙不迭的点头:“小姐放心,我现在立时便休了他!还有江桂兰即使犯了国法,自有律令惩治,她那夫郎本是我家家生子儿,回去我便找人牙子发买了他!另外,我在泉州城还有一家小店,就送给小姐,小姐若是原谅了张某,便请一定要收下。”

“妻主--”张氏吓得哭得倒在地。

“主子,江小姐--”江桂兰不住磕头求饶。

清歌却好似全然没看见,只是颇为玩味的看着很是艰难的弓着腰的张金泉,“本小姐一定要收下吗?”

“对对,即使为难,也请小姐一定要收下才是,不然,张某就不起来了!”张金泉哀求着说。

清歌一副为难的样子,想了半响,“哎,看你年龄这么大了,我要是拒绝好像很不给您面子似的。哎,好吧,张员外起来说话,我接受便是。”

张金泉颤巍巍的直起身,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只要东西能送出去,自己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清歌不在多说,把手里那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指证张家的男子:“这时候江大小姐赏的,你们还不谢谢大小姐?”

两个男人感激涕零的接过来,对着江清芳连连道谢,只气的江清芳几乎要晕过去,和着自己出力又出钱,却不过是被人当枪使,白白给江清歌赚了个店面来!

“江清歌!”这三个字,江清芳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

“江清歌这三个字也是你一个卑贱的庶女可以叫的嘛?”清歌的声音傲慢至极,“不干不净的人生下来的不干不净的东西!还不快滚!”

“江清歌,你你,你敢骂我?”庶女的身份一直是江清芳心里的一根刺,没想到却当众被清歌给掀了出来,不由恼羞成怒。

“骂你?你以为你有多大分量?你值得我骂吗?江清芳,我告诉你,你加下站的这块儿地盘是我江清歌的!竟敢在我的家里辱骂我的夫郎,这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记得以后管住你那张臭嘴,不要到处喷粪!我数三声,你要是不滚的话,我不介意让人送你一程!”清歌确实全然不为之所动。

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早在江大贵那件事上,大家就领教了江清歌是一个护短的人,却再没想到江清歌竟会对夫郎维护至此!看看院里七倒八歪被打趴下的衙差,还有失魂落魄不住磕头的江桂兰,以及被人架走哭天抹泪的张氏,大家暗暗心惊!这个江清歌,还真是不好惹!那些原先对着若尘的鄙夷视线纷纷转了弯,大家竟是连头都不敢抬,生恐清歌下一个发作的对象会是自己!

早已领教了那个兽衣女的厉害,江清芳知道自己讨不了好去,狠狠的剁了一下脚,扭头就走了出去。

郑沄一愣,也顾不得自己的官威官体,忙小跑着要跟上去。

“郑大人留步。”清歌清了清嗓子。

郑沄脚下一踉跄,差点儿摔倒,小心翼翼的道,“二小姐,有何吩咐?”

“你好像多拿了,什么东西。”清歌一字一句的说。

郑沄这才意识到,清歌刚才叫来的赎罪的银子还在自己手里握着呢,手仿佛被烙铁给烫到一样忙把银票丢下,头也不回的就跑出了江家大院。

56此心安处是吾乡(三十四) ...

“哈哈哈――”看着狼狈离开的江清芳和郑?等人,秋雁笑的畅快之极,手随之往清歌的方向拍去,“清歌,我真是太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