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陈轻的抽风行为随着E-one的手指轻点停住,那种不好的预感也随之在夏东柘心里上升到了极点。

天!没来得及拉住上台的陈轻,夏东柘只好无比憋屈地捂住了脸。

站在台上的陈轻看着下面的夏东柘,神思恍然,她没料到自己声嘶力竭的呼喊真的换来了这个登台的机会。深吸一口气,她看向E-one。

“Hello,可爱的胖妹妹。”E-one直白的招呼没让陈轻反感,她反而轻松了。

活动了下肩膀,她伸出手,郑重其事的握了下E-one的手,“你好。”

E-one意外地挑挑眉,“好久没人这样和我打招呼了,我以为你会想和我先来个拥抱呢。”

陈轻腼腆一笑,“我只想我喜欢的那个男生抱我,再说我的宽度你也抱不住。”

后半句的自嘲解决了前半句的尴尬,E-one做了个捧心状,“显然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怎么样,现在能否和我合唱首歌,安慰安慰我呢?”

E-one的大度让才掀起的紧张情绪很快消失了,陈轻感激地看着E-one,“就刚刚那首,可以吗?”

知道这个答复不好,可陈轻没办法,她没听过E-one的歌,就这首还是她刚刚听了学的。也许真是上天帮忙,这首《红》刚好也是E-one最喜欢的,他欣然同意。“好。”

伴着温柔起伏的旋律,略带痛感的歌词随之脱口,陈轻看着台下,眼前的光变得迷离空洞。

“没有什么不能被感动,没有什么能够一直懵懵懂懂,怪只怪我太早看清,怪只怪你不分我一刻钟……”(歌词)

伤感的歌词让她鼻子发酸,她想到了自己。

即便这爱还没得到回应,可她就是固执地不想放弃,哪怕是付出被夏东柘讨厌的代价,她也要拼尽全力,在所不惜。

“做一只火鸟,不是得到你,便是燃尽自己……”(歌词)

不知不觉一曲终了,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E-one早放下了话筒,她自己竟然唱完了大半。

“E-one……”她无措的摆弄着话筒,正不知该说些什么,E-one突然鼓起了掌。

如潮的掌声随即从四面八方一波波袭来,僵住的陈轻大脑空白,只听见E-one边鼓掌边对她说:“你唱得真好。”

她唱得好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歌词很好,唱得她心里闷闷的。

“E-one,我能有个请求吗?”

“什么?你说。”E-one还在拍着巴掌,他以为陈轻的要求不过是要张他的签名或是合照之类的。

可陈轻注定了就是一个怪咖。

“有个朋友,他欠了我两首歌,我想借这个舞台,让他唱给我听。可以吗?”她巴巴看着E-one,也知道这要求有些无理取闹。

E-one却笑了,“是你喜欢的那个吗?他在现场?”

“嗯嗯。”陈轻接连点了两下头。

“本来我不该答应的,你们学校邀请我是做两小时时长的演出……”故弄玄虚的看了陈轻一阵,E-one笑笑,“不过你这个忙我帮了,他人在哪儿,叫上来,让他给你唱完我再唱,唱足两小时。”

E-one的话让台下欢呼雀跃,台上的陈轻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看向台下,拍着胸脯庆幸夏东柘还在,正背对着她和人说话,她叫了一声“夏”,却发现就在同时,夏东柘已经快步挤出了人群,看也没看她一眼。

张着的嘴巴有多难才不甘心的闭上,陈轻低下头小声说:“谢谢你E-one,现在不用了。”

“什么不用了,我不是在这儿吗?”

插话的人语气里带着股冲劲儿,陈轻抬头,发现竟是之前要跳楼的叶李。

叶李正要上台,却被下台的陈轻一把拽个趔趄。

“叶李,别闹了。”

没有等歌会结束,陈轻便拉着大A和哔哥陪她回寝室,大A本来还夸张比划着她们的不礼貌如何让E-one不高兴,可在叶李道出了夏东柘的去向时,转而加入了安慰陈轻的阵营。

陈轻有些恍惚了,她搞不明白杭舟怎么会受伤了。

“还不明白吗?她肯帮你证明了,医闹那家知道跑来威胁她,不知怎么就把人伤了。”叶李见怪不怪地说,嘴里不停嘀咕着“傻瓜”两个字。

这下陈轻真的傻了,而紧接着哔哥的一句话直接让她感到了绝望。

哔哥说:“那你现在还怎么追夏东柘啊?”

是啊,她还要怎么追?

好像一个战备本就不足的士兵,在被宣告子弹打光后,发现敌人的枪口已经抵上了胸膛。

————

小段子

陈轻有阵胃不好,需要控制饮食。夏医生每次做好饭她都猫在身后指着锅说:我觉得菜没熟,不信你让我尝尝。一尝二尝夏医生转过身:我觉得你也没长熟,我也要尝一尝。一尝二尝陈轻再不敢进厨房了。#只是猪颜改#论熟

Chapter2-4

陈轻看着床上的“敌人”,发现真的面对面了,“敌人”的表现并没想得那样可怕,她手里没端着枪,脸上甚至还挂着笑。

摘了耳机的杭舟冲着门口招手,笑容意外而兴奋,“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啊,傻站着干嘛呢,进来啊。”

“啊?嗯。”终于回神的陈轻答着,闷头进了门。如果不是被发现了,她肯定还要在外面再多转悠一阵,她并不怕见到杭舟,她怕在有杭舟的房间里撞见夏东柘。

当她穿过半米长的回廊,看着空旷干净的病房和房间里的杭舟时,一直吊在嗓子眼的那口气终于得到机会,被她呼了出去。

夏东柘不在。

单恋有时就像一场明知考得不怎么样的考试,在成绩下来前,总会期盼瞎猫能碰上死耗子,自己能够侥幸过关。

陈轻也这样期盼过,可她现在基本失去了所有的指望。

“杭老师,这是我给你买的水果。”她走到床前,毕恭毕敬地递上了手里的东西,“我都知道了,你是因为帮我才受伤的。谢谢你,对不起。”

“陈轻,和我你不必那么客气的。”

杭舟的热络笑容没能如期换来陈轻的放松,无奈的杭舟只得耸耸肩,认命地承认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我决定帮你,也是因为一个人。”

低着头的陈轻悄悄撇了下嘴,因为夏东柘吧。

“不是夏东柘,不过这个人和夏东柘有关。”

“嗯?”陈轻抬起头,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让杭舟觉得她单纯的可爱。

清清嗓子,她开始了故事。

“以前有一个学医的女学生,毕业留在了城市里最好的医院,她有个待她极好的老师,经常带她做大型手术,女学生也很争气,靠着优异的表现很快在医院站稳了脚跟。有次,老师带着学生上手术,术后出了意外,病人在回病房不到两个小时后死了。刚好那天她值班,抢救都没来得及做病人便没了心跳。家属举着牌子来医院抗议哭闹,那个女学生更是被打了。”

“那后来呢?”想到自己最近的经历,陈轻伸长脖子,一脸掩盖不了的兴趣。

“后来女生的老师出面承担了那起事故的责任,女生则不顾老师的挽留离开了一线。” 杭舟眨眨眼,“那个女学生就是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学我,我是个胆小鬼,没什么值得你学习的,我只是想说,当初我的老师保护了我,我却让她失望了,这次我不想她再为我失望了。”

“杭老师……”

杭舟看着陈轻,脑中想得却是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师,如果这次的事情和当年那样严重,她说不上自己会不会有那个勇气承担一切,最后更是有那样的胆量赶赴非洲,沉骨异乡。

“你说的那个老师和夏老师有什么关系呢?”

“你真的很喜欢夏东柘。”一眼看穿陈轻的杭舟打量起眼前这个胖胖的女孩,她佩服她的毅力与坚韧,也觉得夏东柘能被这样一个人时刻惦记是夏东柘的幸福,可她还是摇了摇头,“喜欢一个人是很辛苦的,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不是更容易幸福?”

陈轻抿抿嘴,这个道理她懂,可女生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就好像一个转世投胎的女超人,别管她上辈子拯救了多少个星球,这辈子就只想拯救她喜欢的男人。

她也觉得杭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想问杭舟你会对他好吗?

话没出口,那个“他”突然推门进了房间。

看见陈轻,夏东柘人一愣,“来啦?”

“嗯。”眼睛飞快扫过夏东柘手里的饭菜,陈轻倏地低下头,“杭老师,夏老师,我先走了。”

在接连绊到椅腿床脚后,陈轻好像一颗逃命的肉球,慌乱的滚出了病房。

“我是鬼吗?”夏东柘望着空了的门口。

“嗯。”杭舟点点头,“对那个死心眼的小姑娘来说,牛鬼蛇神吧。”

杭舟的话换来夏东柘一阵沉思,杭舟看着眉头紧锁的他,微笑着开口,“刚刚和陈轻说起了老师。”

“哦?”

“不过没来得及告诉她我的老师是你妈妈,她就跑了。

“哦。”想起严苛的母亲,夏东柘脸上露出不愉的表情。

因为杭舟的证明,陈轻的退学事情算是彻底过去了。期中考前几天,陈轻窝在图书馆的角落地方,咬牙切齿地跟一本中国近代史较劲,辛亥革命的日子她总是记了又忘,在脑子里打晃的永远是下个月七号,夏东柘的生日。

叹声气,她强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想。

“陈轻,你可真没出息。”自嘲地摇着头,她想起了停课一周的化学课和她整整一周没再见到的夏东柘,同学们都说,临床的夏导在医院里照顾杭舟一个星期,两人相处暧昧,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伤感的情绪积满了胸肺,陈轻甚至没听到一个人喊她的名字已经很久了。

“想什么呢?”“啪”地拍了下陈轻的头,叶李一脸不满地看着陈轻,“都喊你半天了,你人傻了啊?没听见吗?”

“什么事啊?”陈轻揉着头,这才回过神。

“我妈要见你。”

“啊?”

“啊什么啊?”朝气蓬勃的少年说起话来特别容易不耐烦,把头顶的棒球帽转了个方向,叶李不满的重复起刚刚的话,“我妈!My mother,想见你,谢谢你那天的救命之恩!”

让他回忆自杀那天的糗样无异于刀割,叶李索性黑着脸,几下抓起桌上的书,连带还有陈轻的手,“快点快点,我妈等着呢!”

“好,我去,你别拉。”没觉得她做了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可陈轻还是乖乖起身,只是推开叶李的动作一点不带犹豫。

她那样子换来叶李一声嫌弃的“切”声。

“不就是拽你手一下吗,要知道那天我们可是……”

“我们怎么了?”

叶李挠挠头,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赌气,使劲地跺下脚,“没什么,快走快走,我妈等急了!”

“哦。”陈轻乖乖地跟在叶李身后,看着少年硬挺的脊背,“叶李,你要不要考虑看看医生?”

“我为什么要看医生?”被心里的小秘密折磨的不敢回头,叶李虚张声势,放大嗓门问。

“我觉得你现在的表现有些像青春期躁动,不过你不是23了吗?我第一次见这么迟的青春期,去查查吧,别不是有什么毛病。”天真的陈轻认真说着自己的想法,换回叶李狠狠的眼刀,男生恨恨地走在前面,又不好说出他是因为把初吻给了一个其貌不扬的胖妹而纠结不已,因为夏东柘那小子说陈轻并不知道。

“胡说八道。”他低声骂道。

“我没胡说啊。”陈轻闹不懂他怎么突然就气鼓鼓的了呢。

五月中旬,燕北校园内一片绿意,树荫掩映的露天咖啡厅里,陈轻第一次见着了叶李的妈妈,一个妆容入时大气的女人。

岁月对这个女人似乎相当宽容,并没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可面对这位高雅女性先伸出的手,陈轻却迟迟没有回应,只是呆呆看着桌旁另外一个人。

夏东柘背对着她,正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他修长的手指离开骨瓷杯手,陈轻只觉得眼睛一阵晃眼,眼睛酸酸的。

“阿姨你好,我是陈轻,叶李的同学。”勉强控制住情绪,陈轻握住了伸来的手。

她觉得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夏东柘了。

“妈,就是她,救我的那个女同学。”叶李大喇喇地搭住陈轻的肩,顺手把她按坐在了藤椅上。

“叶李。”轻哼着儿子的名字,叶妈拽过了叶李,就势把他按坐在夏东柘旁边,“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要注意照顾女同学,不要总是混闹。”

老妈的数落做儿子的总是不爱听的,何况还有他最不喜欢的人在场。落座时,叶李看了夏东柘一眼,一声不屑的“哼”声从喉管传了出来,“知道了,能别那么啰嗦吗?有外人在呢。”

叶李的不懂事让叶母脸色变得很难看,她还准备说什么,那个“外人”倒先一步起身了。

“叶姨,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夏东柘理理衣襟,拿起座椅上的包。

“等等,东柘。”叶蓝拦住了起身的夏东柘,“叶李这位同学也应该是你的学生,她还救过叶李的命,我也不把她当成外人了。我今天找你们来,一是要谢谢你和这位……”

“阿姨,我叫陈轻。”陈轻低着头,之前叶李他们说了什么,她一句没听进耳朵,她只知道一旦抬头,她便会看到夏东柘。

“恩,一是谢谢陈轻,二是想拜托你和陈轻,多多帮我管束叶李,这孩子被我宠坏了,孩子气,办事总是莽莽撞撞,没什么分寸,你们在他身边,又是同龄人,阿姨拜托你们了。”

拜托她和夏东柘……照顾叶李,一幅爹妈拉扯孩子的亲子图顿时出现在陈轻的脑海里,那画面有些不现实。

叶李也这么觉得。

才坐稳的他一蹦三尺高,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妈你没搞错吧,开什么玩笑,让他管我,除非我死了!”

“叶姨,你也看到他的态度了,我无能为力。”似乎也是疲于应付这些关系,夏东柘直接起身走了。

“东柘,东柘……”叫了几声也没换得夏东柘回头,叶蓝回过头,失望地看了眼倔强的儿子,“你啊……”

“我怎么了?”叶李梗起脖子,死活不服输。

“等我回来收拾你。”没办法的叶蓝只好扔下这句没丝毫分量的狠句,跑去追走远的夏东柘了。

对叶李,叶蓝是有些失望的,叶李对他这个妈何尝不是呢?

直到母亲跑远了,像突然没了力气一样,叶李身子向后一栽,人跌进了座椅里。

“砰”一声,不堪重负的椅子晃了晃。

耷拉着头的叶李无比沮丧,他揉着头,模样痛苦非常,“她就为了一个男人,不顾自己亲儿子的感受,去拼命巴结别人的儿子。”

“那不算巴结。”陈轻轻声说着,脑子里却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叶李,你爸爸和妈妈都姓叶吗?”

“我才不随那个王八蛋的姓呢!”叶李抬起头,红了的眼睛使劲瞪着陈轻,好像她说的话是多么大逆不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从哪来了倾诉欲,他正准备和陈轻说说,可眼睛落在远处,人突然愣了,随即,他一把拉住陈轻,揽住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小爷今天心情不好,想做做善事,给你撑撑场面。和我表现的亲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