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天台上的陈轻看着底下走来走去的人,心情却怎么都不能被那些移动着的暖色调感染情绪。

大a回老家了,到现在还没回校。

她缺的那些课陈轻都帮她签到,虽然哔哥说那都没必要。

她没上交的那些作业陈轻都换了字迹帮她补齐,虽然哔哥说她们的字一点也不像。

别人说这么做卑微也好、狗腿也罢,陈轻总觉得她和大a不该就这样断交,幼稚荒唐的起因如果再以幼稚荒唐收尾那就太可悲了,虽然有朋友不这样认为。

川天椒就整天劝她和大a断交,叶李也整天说大a这样那样的话。

川天椒说大a无可厚非,可叶李说大a,她有些忍不了。

心情不好的她不想和叶李多说,便自己偷跑来了天台。

“咦,这边风景不错,奇怪,以前我怎么没发现。”戏谑的声音自后而来,不需回头,夏东柘侃侃说话的脸便轻松浮现在了陈轻的脑海。

合上眼,她叹声气,“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有人举报,8174里的一名学生不按时吃饭,体重掉了不少。掉了多少?”

摇摇头,她答,“不知道。”一百四十多吧。

上下打量起她,夏东柘摇摇头,“瘦再多还是小胖子。”

她扯扯嘴角,不想回答。

“挖苦”没得到回应的夏东柘收起戏谑,挨着陈轻坐下了。

“小胖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依旧没得到回应,夏东柘却不管不顾的说了起来。

“从前,有只兔子,还有只乌龟,乌龟喜欢兔子,每天在兔子后面慢吞吞地追。兔子是只有才华的兔子,它并不喜欢乌龟,所以每当乌龟快靠近它时,它就几下跑开了,久而久之,乌龟的好被其他动物发现了,有人开始追乌龟。乌龟也追累了,这个时候兔子后悔了。乌龟被好朋友欺负,想不开,兔子……”

“你能讲重点吗?”陈轻声音闷闷地说。

夏东柘脖子一梗,心想他是不是不会讲故事呢?

算了,讲得不好就不好吧,讲不好也只能硬着头皮讲下去了。

“就是兔子以前也有过乌龟的经历,兔子不想乌龟因为这件事难过,还有兔子不想让乌龟因为这件事伤心难过,兔子……兔子喜欢乌龟。”

不是第一次和女生表白,可夏东柘却出奇地紧张,他脸赧着,目光炯炯地看着陈轻。

“夏东柘。”

“嗯?”

“乌龟和兔子不是一个物种,跨物种恋爱是不行的。”

我那是打个比方,以寓言的形式说出心情而已!夏东柘抓狂地看着陈轻,懊恼之余却庆幸陈轻终于不像之前那么难过了。

就在这时,陈轻的手机响起。

她看眼屏幕,惊呼:“是大a。”

 

☆、55|chapter6奔跐的蜗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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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激动,握着电话的手甚至都在颤抖,时间仿佛凝固住,大脑也跟着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啪”一声轻响,她抬头,看着手还没从头顶收回的夏东柘。

“傻了啊?是谁说的不想放弃、想和好的?再不接电话可就断了!”担心他的话不够狠厉,夏东柘索性又敲了她一下。

终于清醒过来的陈轻连“哦”了几声,低头按下了接听键。

只是一个简单的按下按钮的动作,却被她异常认真地做完,好像在做一件神圣事情的表情先让夏东柘觉得好笑。

可笑意并没在他脸上停留多久便消失不见了。

用一个词形容他那刻的心情,或许就是艳羡吧。

没成年时,他犯错,遭遇朋友背叛,便渴望难得沉默,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方才懂得可贵的其实是难得糊涂,只是在他这个年纪,笑容已经不再纯粹,早没了糊涂的资本。

好在有她。

他抚了下额上的汗珠,坐在天台上,看着胖女生站在远处,小心翼翼地捧着电话,姿态虔诚。

是瘦些了。他眯起眼,又摇摇头,瘦了也是小胖子。

日光隽永温柔地熨帖着脸颊,陈轻拨开一缕垂下的碎发,喉咙发颤,和电话那端的人一样,不能发音。沉默持续了有一段时间,那边终于传来一声长长地舒气声。

“你在哪里呢?怎么听着像有风声。”

她以为一切会和电视里演得那样,会先说一声“你好吗”?再不济更直接的是声“对不起”。

不过现在这样,她反而轻松了。揪着头发,她憨笑一声,“我在天台呢。”

“你不会是要跳楼吧?”

说出这话的大a也笑了,她低头看着脚尖,回忆着回家这几天心里的矛盾纠结和自责,吐口气,“怪我吧,那个比赛你花了那么多心思,也准备了那么久。”

“能说实话吗?”陈轻抿了抿唇,凸起的干刺怎么湿润都不行,她索性发了狠,用力撕掉了。

她“哎呦”一下,半边脸皱了起来。

“说吧。”不知道这边情形的大a轻声回答,认命的语气似乎是做好了接受批斗的准备。

陈轻舔了下嘴唇,血的味道沿着味蕾在口腔蔓延开来,捂着嘴的手慢慢放下,“是怪的,很怪很怪。你对我有意见,打我几下骂我一顿都没关系,可那不是我一个人的比赛,不止有我一个人的心血在里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没告诉我u盘的问题,我真的很伤心。”

“不是你和叶李的关系让我难过,我会那样吗?我也不是要求你不和他来往,只是你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能引起他的注意、我不能,我想拿来重视宝贝的东西得不到,你得到了却不珍惜,我心里不好受!”

“嫉妒心作祟。”

“就是嫉妒心作祟。”几天的沉思让大a看清了这个现实,她就是因为得不到、陈轻得到却不重视才生出了这个她之前一直不齿的情绪。

“对不起,陈慢慢。”

“大a,我也对不起你,我也有做的不够的地方。”

“那你刚刚说得我能打你一顿,当真吗?”

“当真。”陈轻认真地点点头,“不过我会还手的。”

噗……

随着大a的破功,电话两端的女生一同笑出了声,大笑着的陈轻觉得她好像一个神经病,一个快乐的神经病。

笑声里,她听到大a声音愉悦兴奋地喊着什么。

“妈,我要回学校,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们和好了!”

“陈轻,等着我回去和你打架。”

“好。”

挂断电话的陈轻心情愉悦地看着回头夏东柘,“大a要回来了,谢谢你啊,哥。”

这声“哥”叫得夏东柘喜忧参半,算了,自己挖得坑自己慢慢填吧。

陈轻满怀希望地等着大a回来,可惜,几天过去了,大a却始终没有回来。

“她怎么还没回来?”陈轻在正门外来来回回兜转数圈,不时朝主干道张望两眼,“怎么还没回来?”

“哎呀,要回来自然回来了,她那么大个人,能出什么事?”叶李想不通陈轻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所以当他猛地发现刚刚还在踱步的陈轻已经站在他面前时,叶李真地吓了一跳,“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

“叶李,我知道大a和我的事与你无关,可作为一个男生,不接受一个女生对你表达的心意,至少要尊重她对你表达的这份好意。大a是我的朋友,你也是,她喜欢,你不喜欢她,这本身没错,可仗着别人对你的喜欢就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这么做真的相当孬种,不是男人。”

“我不是男人?”手指着自己,叶李不敢置信地看着陈轻,“我孬种?我那不是在开导你吗?”

“那样的开导我不需要。”陈轻闷声说完,继续回头等大a。

……

“好心当成驴肝肺!”一脚踹飞地上的碎石子,叶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么不识好歹的人,他也不想理了。

又是几天过去,叶李正翘腿坐在店里打着瞌睡,冷不防头上挨了一计。

他慌乱地睁看眼,发现夏东柘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你干嘛?”

“是男人就帮我去女宿看着陈轻。”

“我不去。”想起几天前的不快,叶李嘟起了嘴,可他还是不放心的瞥了眼夏东柘,“她怎么了?”

“大a的家人来学校办退学,她受了些打击,情绪失控。”如果可以,夏东柘会选择陪在她身边,可惜陈轻的辅导员又请假了,夏东柘再次被抓来代班。

“啊?那她不得疯啊?大a怎么就退学了呢?前几天不是说要回来吗?怎么出尔反尔呢?”

夏东柘头疼地压了下叶李的肩膀,“如果你去女宿只会这么唠唠叨叨地添乱,那就不需要你去了。”

“我!”想反驳,话至嘴边却被生生吞了回去。“我不会的。”

说完,叶李便跑出了店。

路上,叶李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和陈轻说,可当他见到陈轻的那刻,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陈轻坐在宿舍楼前的台阶上,和老家通着电话:“妈,我想回家,我想去找大a,好吧,你去帮我看看她到底怎么了?嗯,我等你消息。”

“大a她……没事吧?”

“不知道。”按掉电话的陈轻闷声说着:“叶李,你说过,她那么大的人,能出什么事呢?”

叶李一时语塞,此刻的他真的后悔当初的口不择言。

半晌,他低下头,“不会有事的。”

那是他第一次那么认真地后悔、乞求。

可是再多的乞求也无济于事,傍晚十分,一条短信传到了陈轻的手机上,大a用一种颇为惋惜的语气给她留言: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和你做朋友。

……

不久之后,陈轻家来了消息,大a的妈妈去世,据说是在送大a返校时出的事。

陈轻不知道大a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可她隐约觉察出这两者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没和家里商量,陈轻跑去客运站,跑回了老家。

早前,她去过大a家一次,这次循着记忆,她摸到了当初的院落,素缟妆点的院落前,星星点点的灰烬堆在背风处,透着哀戚。陈轻愣了片刻,随即走上前去,叩响了门环。

很快有人应门。

“大a在吗?”

“大a?”开门的男人不解。

陈轻跺下脚,说出了大a的真名。

谁知话音才落,对方砰一声便关上了门,“我不认识她!她不是我家的人!”

怎么会不是呢?陈轻又看了看门牌,没错啊。她不死心地又敲起了门,这次却再没人给她开门了。

“开门,开门!”她砰砰敲着,门声空荡荡地响在耳畔,一种特别不好的感觉直逼她心头。

电话铃也是在这时响起的。

陈轻吸着鼻子接起电话,“喂……”

“你在哪?”夏东柘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朋友也讲求一个缘分,你和她,暂时没这个缘分。”从大a家人那里知道实情真相的夏东柘本来没想把真相告诉给陈轻,可他同样没想到较真的陈轻会一路跑回老家。

“她只是心急想见你,她也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一时接受不了现实吧。”

“夏东柘,如果我们没有和好,大a不急着回学校,她妈妈就不会死了,是不是?”陈轻的头垂得低低的,悲伤、自责,却一滴眼泪都没流下来。

“从来没有什么如果。”他看着肩膀不知什么时候瘦了不少的陈轻,心里默默着:总有一天,大a不会再逃避,你也会从这件事里走出来,不再自责,而我会陪着你。

生活有时就是如此奇妙,之前笃定了不会动心的人此刻却被深深吸引。

他由衷庆幸,没有错过。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