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太爷推开徐姨娘的手,喝道,“贱婢,手里力道越发没个轻重了,难道是想将我按死吗?”

徐姨娘有些乏窘,涨红着脸,站在那里没有言语,紧咬着嘴唇直欲滴血,所幸高老太爷没有再骂下去,否则徐姨娘怎么能生受得住?

高步青皱了皱眉,说道,“爹,徐姨娘只怕也是累了,一时走了神,您不要放在心上。爹,还是我扶着您进去歇着吧。”说罢,望了徐姨娘一眼,自己亲自扶起高老太爷来,往内室走去。

大夫人听见此话,若有所思得望了望高步青,又瞄了徐姨娘一眼,终是不屑得挪开了眼神,摆弄着手里的茶盏,说道,“人家还年轻,模样也俊俏,有了别的心思,也属正常。”

徐姨娘终是忍不住,“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大夫人冷哼一声,说道,“到底是不是我诬蔑你,你心里有数,只是我要告诉你,在高家,你只是一个老太爷买来的一个小妾,你想要登堂入室,简直就是妄想,今天要不是老太爷身子重不爽快,你连进这个厅的资格也没有。”

或许是这话太过于刺耳,众人听了也有些不自然,更何况是徐姨娘自己?她本来就是个性子泼辣的人,这会强忍着想吞下这口憋屈气,怎奈那大夫人还是依依不饶得谩骂,徐姨娘当即上前,逼视着大夫人说道,“我徐曼妮是高家买来的一个小妾又如何?你说我低贱,你们这些人就高贵到哪里去了?不过就是外表光鲜,内心龌龊罢了…”

大夫人挥手就给了徐姨娘一掌,冲着门口站着的张妈喝道,“张妈,你耳朵聋了吗?你听见贱婢侮辱你的主子,你无动于衷吗?”

张妈一愣神,随即上前揪住了徐姨娘的头发,上去给了她几巴掌,大夫人犹嫌不够,说道,“这是给你的一点教训,不要以为你是老太爷的人,我就奈何不了你。”

徐姨娘被张妈揪住了头发,伸手便去抓张妈的脸,抓了几道血痕,张妈在高家这么多年,依仗大夫人之势,除了在杜若锦那边吃过瘪,她还真没有遭过人这般对待,而这徐姨娘又是身份低微,不同于杜若锦二少奶奶的身份,她自然不将徐姨娘放在眼里,马上举手又给了徐姨娘几掌。

杜若锦有些看不过去,起身举步上前拦着,被一旁的文谦无意中用脚一别差点摔在了地上,高墨言手疾眼快,伸手将杜若锦搂住腰身,略蹙眉望向了文谦,低沉说道,“大嫂,我今日唤你一声大嫂,是看在我死去大哥的面上,你如今怀着大哥的骨肉,我不与你计较,只是望你自重,不要做出与身份不符的事情来。”

文谦在高墨言阴郁的眼神中,终是不敢撒泼,于是嗫嚅道,“二弟说笑了…”

那边,徐姨娘被张妈打得脸颊红肿,嘴角渗出血丝,嘴里还嚷着,“你今天这般待我,我势必不会饶了你的,你等着,风水轮回转,终有你落到我手里的那一天…”

大夫人坐下身来,慢悠悠得喝着茶,突然回身怒瞪张妈,喝道,“张妈,你还等什么?还不快给我拖下去,叫她在柴房里好好待几日,清醒清醒。”

张妈应了一声,一只手揪着徐姨娘的头发,一只手揪着徐姨娘的衣领,便将徐姨娘拖了下去,徐姨娘声竭力嘶得喊道,“姓吴的,你今天这么作践我,老天看着呢,你也终于落不了一个好下场…”话音越来越远,终是听不见了。

前厅里,就只剩下了大夫人、文谦,和杜若锦和高墨言四人,大夫人脸色似是很平静,冲着高墨言慈爱笑道,“墨言,多吃一些,不要被那些人误了胃口。”

高墨言沉声说道,“娘,徐姨娘也没有犯什么大错,不过是言语冒犯了娘,教训几下就罢了,何必要大动干戈呢?”

大夫人眼皮也没有抬,说道,“墨言,娘记得,你从前从来不会为任何人求情?现在这是怎么了?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求情了?”大夫人说完这句话,又有意无意得瞪了杜若锦一眼,说道,“墨言,如果你是受了某个人的影响,那么我还是奉劝你,不要被人左右思想才对。高家上上下下这么多家产,整日都要受了别人的影响,还怎么保得住家产?你大哥,难道不就是个例子吗?”

此话一出,高墨言、杜若锦和文谦面上俱是一惊,三人神色各异,却都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高墨言起身说道,“娘,你慢些用,我和沉香先回去了。”说罢,不待大夫人说什么,拉起杜若锦便出了前厅。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家斗(2)

杜若锦挣脱开高墨言的手,有些不悦得说道,“你这么急拉着我出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怕你娘再说些难听的话出来,我受不住?”

高墨言顿了顿,脸色有些阴沉,说道,“沉香,娘做事是有些过分,可是做儿子的怎么能在人前去指责她?你容我慢慢去说。”

杜若锦低声说了句,“高家的事,从来就是既荒唐又无知的,你说不说不关我的事。”说罢,便欲转身离开。

高墨言一把扯住杜若锦的胳膊,勾起她的下巴来,令杜若锦不得不看向他,说道,“沉香,你这样发火好没道理…”

杜若锦撅着嘴,许久才说道,“我看不得这些事,让我想起过去…”

高墨言旋即轻捂着杜若锦的嘴,将她抱住,长叹一声,说道,“以后不会了,我答应你,不会再让你受到这样的冷遇,相信我。”

两人站在院子里,说了好一会话,高墨言将杜若锦送回墨言堂,吩咐绿意好生服侍,自己便出了高家。

杜若锦坐在房间里,一边琢磨着高美景的事,一边对镜梳妆,望着镜中的人儿,杜若锦露出一丝苦笑,仍旧是不能习惯镜中的自己,似是有份难以熟稔的陌生感。

不一会,绿意从外面回来,给杜若锦端来一碗燕窝粥,说道,“刚才,绿意去厨房,听见张妈在厨房里跟人说,那徐姨娘被关在柴房里,一直大声叫喊,也不知是谁,就去禀报了老太爷…”

杜若锦回过身来,接过那燕窝粥,说道,“那徐姨娘现在如何了?”杜若锦心道,老太爷身边离不了徐姨娘,听到徐姨娘被关,自然会叫人去把她放出来。

果不其然,听绿意的话里,老太爷确实紧忙就叫人将徐姨娘从柴房里扶了出来,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徐姨娘即便是个妾,在老太爷心里着实算不得什么,可是如果有人要动她一根手指头,他也是不愿的。

绿意还说,高老太爷听说此事后,当即便发怒,喝道,“我还没有死呢,就这么不把我看在眼里?”高老太爷自觉大夫人此举,冒犯了他的尊严,气恼不已。

杜若锦叹气,觉得有些无能为力的悲哀,高家事务繁多,自己都难以安身自若,旁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罢了。

杜若锦叫绿意去周裁缝那里,拿回做好的衣服,自己便找二夫人商议美景之事。

转过几处回廊,路过徐姨娘的房间时,听见里面“嘤嘤”的哭声,杜若锦并不以为意,毕竟刚受了那样的折辱,哭哭也算是泄愤。

杜若锦初始还想着要不要进去安慰一下,后来想到不要再节外生枝就作罢了,正要举步离开的时候,门开了,出来一个人。

杜若锦望着出来的那个人,有些咋舌,竟是高步青。

高步青明显有些不自然,说道,“徐姨娘脸上有伤,我过来给她敷药…”说罢,还举了举手中的药瓶,又自觉有些不妥,颔首示意后旋即疾步离开了。

杜若锦有些疑惑,望着高步青离去的身影有些纳闷,徐姨娘恰巧从屋子里奔出来,唤了一声,“不要走…”在看见门口站着的人竟是杜若锦时,生生将话吞了回去。

杜若锦看徐姨娘脸颊仍旧有些红肿,眼中含泪,本来有些悲切哀怨的神情在见到杜若锦之时,迅速冷了下来,说了句,“你在这里做什么?”

杜若锦说道,“不过是恰巧经过,看见爹从你房间里出来…”

未等杜若锦说完,徐姨娘便紧忙接话,说道,“怎么?他从这里出来了,又如何?”

杜若锦面色沉静,冷冷说道,“不如何,左右都是你们的自由,与我没什么相干。”说罢,不再理会徐姨娘,径直朝二夫人的房间去了。

敲开二夫人的门,看见二夫人还在生闷气,见杜若锦来后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说道,“二少奶奶,美景的事,总归要解决了,否则我就没脸再在高家呆下去了。”

杜若锦说道,“我今儿个来,就是为了这事,我想过了一个计策,可是将美景那些不知所踪的时日却说圆过去,可是不知你到底是否愿意。”

二夫人喜道,“只要美景能够回到高家,我又有什么不愿意的?”

杜若锦将自己心里谋划的计策一说,二夫人怔住了,良久才说道,“这成吗?美景好歹也是高家的二小姐,生出那样的想法来,只怕也会惹人笑话。”

“唯今之计,只有舍弃一些东西后,才能得到更多。我想过了,别的说法都是行不通的,只有这个才能堵住别人的嘴,不过,还是要你前去玉清庵里周旋几日。”杜若锦说道。

二夫人无奈叹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玉清庵我年轻时曾去过几次,也算熟稔,我明日便去。”

两人商议了一阵,杜若锦看说的差不多了,便要离开,二夫人拉着她的手,恳切说道,“二少奶奶,这次多亏了你。”

再次路过徐姨娘的房门时,却生出许多感慨来,她依旧身段曼妙,模样娇俏,如果嫁给了一个年轻男人,只怕也会是对方的心头爱,可是如今,伴着一个枯皮垂老的人,心底里又能如何的滋味呢?

杜若锦轻笑不语,快步离开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家斗(3)

回到墨言堂,绿意已经从周裁缝那里,拿回来了衣服,侍候杜若锦试穿了几件,不亏是绝好的手艺人,杜若锦惊叹他的做工。

杜若锦挑了两件素色的,送给绿意,绿意起初推辞,后来抵不住杜若锦的热情才作罢,笑道,“想不到我绿意也穿上少奶奶才能有的衣服。”

杜若锦状似无意得说道,“这算什么?别说高家少奶奶的衣服,即便是权相之府夫人的衣服,你绿意也不是想穿就能穿上的吗?”

绿意微怔,随即面红,抱着那两件衣服借故回了自己的房间。

待到高墨言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大夫人又叫他过去说事,这一去,回来时已经半夜,杜若锦早已睡去。

次日一早,前厅。

高老太爷因为昨日有些恼怒,所以今天没来用膳,徐姨娘自然也没有跟着过来。高步青昨夜在宫里夜值,不曾回来。倒是许久不曾露面的高砚语,坐在那里,不管是神情还是服饰,都有了些潜移默化的变化,叫人有些玩味。

高砚语仍然如往日一般,见了杜若锦后恭恭敬敬得叫了声“二嫂”,待到杜若锦坐下后,才跟着坐下。

杜若锦笑道,“四弟,多日没见你,如今越发出息了。”

高砚语眉眼间溢出令人不易察觉的异样,说道,“二嫂说笑了,多承二嫂当日举荐之恩。”

杜若锦一怔,察觉到高砚语的寒暄,随即说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

大夫人破天荒的,没有开口为难高砚语,反而问了几句翰林院的事情,说道,“老四,听你爹从宫里得来的消息,你马上就要从翰林院调离了?”

高砚语沉吟了一番,说道,“砚语也听了一些风声,不过皇上圣旨未下,大家左右不过都是揣测,做不得准。”

杜若锦暗叹,这高砚语说话已是官腔,滴水不漏。

二夫人往杜若锦这里看了一眼,长舒一口气,似是鼓足了勇气,说道,“听说玉清庵这几日布斋,我想去盘桓几日,也好吃斋念佛为高家祈福。”

大夫人紧紧盯了二夫人一眼,似是要看出究竟来,久久才说道,“也罢,你就去吧,为纸渲美景祈福才是正理。”言语中露出的些许讥讽,刺得二夫人胸口痛。

杜若锦状似无意得说道,“不知二夫人何时启程?”

二夫人有些慌乱得回道,“今天就起程,东西已叫下人们准备齐全了…”

大夫人狐疑得看着二夫人,未等说什么,二夫人却突然起身,告了辞。临走时,望向杜若锦的眼神又是感激又是期待。

这一切,就落在了高墨言的眼里。待回到墨言堂,高墨言问杜若锦到底是不是她的主意,杜若锦娇笑道,“怎么?你是不信我有好主意?”

“不是不信,只是自从楚惜刀死后,清远主持那里一直没有动静,你难道以为他就会轻易地善罢甘休吗?”高墨言不但没有喜色,反而更添愁云。

杜若锦听到他的话,乍然明白,也不禁有些后怕,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我原本只是想,让美景以负气在玉清庵出家为由,来掩饰她这些时日不见踪影的事情,如果清远主持横出一刀,岂不是会乱了阵脚?”

说罢,杜若锦有些急切起来,扯着高墨言的衣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担忧深深切切,继续说道,“要不要将二夫人追回来?”

高墨言轻轻摇头,说道,“这会子,已经迟了,如果清远主持要动手,只怕我们赶过去也无济于事了,只希望清远主持那边没有动作才好。”

杜若锦从起初的雀跃,到如今的失落担忧,来得太过于迅速,以至于有些吃不住劲,偎依在高墨言的怀里,低低念道,“我不过是想美景而已,我不想自己害了她…”

高墨言将杜若锦安抚好,说道,“你在高家,哪里都不许去。我去落锦山庄,将美景接出来安置在别处,二夫人只要进了玉清庵,想必清远主持不会明目张胆动手…”

杜若锦急道,“可是,如果不把美景送到玉清庵,只怕二夫人没有办法以那个名义将美景接回家,岂不是前功尽弃?”

高墨言拍了拍杜若锦的肩膀,漆黑眸子里闪烁着自信和威仪,说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办…”说罢,便离开了墨言堂。

杜若锦有些坐立不安,对于那些未知的危险总是会多几分恐惧感,杜若锦现在便是如此。就在她在屋子里呆不住,想要走出去透透气的时候,打开门却发现高砚语站在门外,或许是站了好一会了,两人面上俱是一惊,随即又各自隐了去。

“四弟,你怎么在这里?”

高砚语面上轻笑,仍旧是那副中规中矩,恭敬的模样,说道,“二嫂,砚语新得了几件饰物,砚语留着没用,想请二嫂过去挑几件,就当是砚语的恩谢了。”

杜若锦听见高砚语的话,有些不适应,勉强笑道,“四弟做了官,越发的客气,倒是令我这做嫂嫂的也拿捏不好尺寸了。原来是想疼四弟的,现在倒是显得生疏了。”

高砚语面上有些不自然,可是神态却是越发的恭敬,说道,“二嫂,砚语是真心恩谢,绝不是虚情假意,就请二嫂过去挑几件吧,否则砚语心里一直惦念此事,只怕也不好过。”

第二百二十九章 家斗(3)

高砚语再三邀请,杜若锦推辞不过,只得前往,去往砚语堂的路上,杜若锦问道,“这些首饰,可曾给娘送去过?”

高砚语说道,“先前,我亲自送过去几件,不过…”说到这里,高砚语倒是难得的面上一红,说道,“不过,砚语倒是留下了觉得适合二嫂的首饰…”

杜若锦淡淡一笑,说道,“四弟,不愧是官场中人,现在倒是学得了逢迎之术了,只不过四弟该学一下怎么逢迎权贵,二嫂是家里人,平常对待就罢了。”

高砚语貌似有些听不得杜若锦这些话,说道,“二嫂,你怎么能将砚语的诚心当做肮脏之态?”

杜若锦失笑,随即正色说道,“四弟,谈起这件事来,二嫂倒是有话要对你说。这官场自古以来便是这般模样,抬高踩低,滥用职权,收受贿赂,咱们不过就是个寻常官,要懂得顺势而为,说的难听点,便是见风使舵,不要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被人推出去当了替罪羊也不可知。”

高砚语怔住,眼睛中突现出不可置信,又随即掩了过去,轻咳一声说道,“二嫂,砚语实在没有想到二嫂竟有这般见识,家里人都劝我要洁身自好…”

杜若锦冷笑,说道,“洁身自好?谈何容易,那官场如同赌场,遇事也要下赌注的,虽然筹码不同,可是一样的赌法,赢了你便升官发财,输了轻则不过是罢官散财,重则人头落地满门抄斩,那不还是常事吗?”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砚语堂。

书房内,高砚语给杜若锦沏了一壶好茶,又去内室,捧出那盒首饰出来,杜若锦本来倒是无心于首饰,不过就是好奇到底都是些什么好玩意罢了。

左右不过就是一些金饰玉雕,杜若锦倒不稀罕这些东西的,这不比现代,带着个把件还能撑门面,在这里,哪个女人不是满头珠翠,浑身上下环佩叮当?自己素净天然,到落了个不施粉脂的名声。

杜若锦拨弄着里面的首饰,突然看见一块木雕,拿在手上细细观摩着,上面雕刻了一位女子,颦笑自顾,栩栩如生,端得是一位极美的人儿。

高砚语却突地变了颜面,上前来夺过那块木雕,过了一会,自觉失态,有些不自然的抱歉说道,“二嫂,这块木雕是我的私物…”

杜若锦紧忙说道,“既然是四弟的私物,还是收起来的好,所幸我也没瞧个仔细,不知道这块木雕上是什么。”

杜若锦不过是宽慰高砚语的假话,可是高砚语在听见后,竟是庆幸般的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得将木雕揣在了自己的胸口,才朝杜若锦笑了笑,说道,“二嫂,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挑吧,今儿个挑不出,就将盒子给抱回去,慢慢选着…”

杜若锦笑道,“不用,二嫂平日里也不常戴这些劳什子的东西,不过今日就选一件,权当四弟的谢礼,省得四弟尽跟我这做二嫂的客气。”说罢,便随意从盒子里挑出一支玉簪来。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高砚语渐渐地也放松了一般,有时竟笑出声来,过了一会,杜若锦起身告别,高砚语直将她送回到墨言堂才作罢。

杜若锦手里握着那支玉簪,回到墨言堂时,便随后放在妆匣里,没有再用过。

杜若锦倒是觉得砚语堂里的茶不错,打发绿意去管家那里要一些过来,不一会,绿意回来说,那茶是高砚语从翰林院带回来的,不是高家置办的,杜若锦悻悻然,只得作罢。

天色擦了黑,杜若锦见高墨言还没有回来,心里着急,便在院子里走动着等他回来。过了晚饭时间,依旧没有音信。杜若锦更加坐立不安,吩咐绿意去府门口等着,自己便在院子里候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杜若锦却突然感觉到有些异样,仿佛是有人在暗处看着自己一般,杜若锦惊恐得问道,“是谁?你是谁?”

无人回答,过了许久,那份被人注视的焦虑感才消失而去。

及近半夜里了,绿意才疲惫得回来,说道,“绿意刚才在门房,见一个人过来送信,他说是二少爷叫他来的,让给您带个回信,就说他今晚有事,就不回来了,一切平安,勿以为念。”

杜若锦松了口气,又暗骂,高墨言,你难道不知道,只听口信不见到人,仍旧是不放心的吗?勿以为念,谈何容易?能够做到的人,只怕都是些缺心少肺的人。

晚上,辗转反侧间,终是睡了过去。醒来时,天已迟,绿意守在旁边,手里拈针穿线,在绣一双鸳鸯,见杜若锦醒来,紧忙将绣品藏于身后,慢慢往后退,塞到别处,才安心走过来,说道,“二少奶奶可真能睡,这一觉可真长…”

“绿意,二少爷回来了吗?”杜若锦还趴在床上,懒洋洋得问道。

绿意定定得望了杜若锦一眼,旋即状似无意得说道,“二少爷没有回来,回来的是三少爷…”

杜若锦一惊,紧忙问道,“三少爷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绿意不语,只是望着杜若锦出神,那目光中也有了几分谴责,似是在说,时到今日,怎么还能为高纸渲而失态呢?

杜若锦定定心神,强颜欢笑道,“绿意,我也只不过是随意问问罢了,就算你不说,一会我去前厅用膳之时,不还是会见到他吗?与其当面问这种问题,还不如私下里打听清楚了才安心。”

绿意松了口气,听出杜若锦如今的冷静,说道,“三少爷是昨天晚上回来的…”

第二百三十章 意深缘浅

杜若锦听到绿意说高纸渲回来时,心里不是没有震惊的,那么昨晚自己感觉有人在暗处注视着自己,看来也不似有错,那个人或许便是高纸渲。

杜若锦不急不缓得起了床,叫绿意服侍自己换了装,望着镜中人,那眼神中明显有一丝慌乱,杜若锦长舒一口气缓了心境。

绿意不是意会不到,试探着说道,“二少奶奶,今儿早上,要不要就在房里用膳算了?”

杜若锦苦笑,说道,“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

杜若锦在去前厅的路上,反复思量,见到高纸渲时首句话到底该怎么样说,可是当她到达前厅,发现高纸渲并不在的时候,陡然的落差让她长长舒了口气才回过神来。

大夫人自是无所谓的,高纸渲回来也罢,不回来也罢,她并不关心。二夫人此刻不在家中,还不知道高纸渲回来的消息。

杜若锦挑拣着几口饭菜,食不下咽没有多少胃口,大夫人问起高墨言的去处,杜若锦搪塞过去才作罢。

待用过饭,杜若锦便欲回墨言堂,路过纸渲堂之时,身形略为一顿,正要举步离开的时候,便听见身后有人轻叹,“所谓驻足,不过就是片刻的挣扎,走过去了,也便忘记了…”

杜若锦没有回头,知道身后传来的定然便是高纸渲的话语,身形微颤,还未等想到说什么,便听见高纸渲又说道,“听说,二哥现在已经宿在了墨言堂…”

杜若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边上,强自欢颜,转过身去看着高纸渲时,已是一副笑靥如花,眼神明亮,说道,“是的,他如今宿在墨言堂。”

高纸渲憔悴了许多,眉角那份萧瑟之意令人看了不忍,他一身白衣倜傥朗然,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说道,“罢了,罢了,二嫂始终是我的二嫂,不是吗?”

杜若锦紧咬着红唇,不知松开时早已是一道血痕,手里紧握着的帕子却不知何时掉落在了地上,只见高纸渲弯身捡起那条帕子,递还给杜若锦之时,杜若锦再也压抑不住苦楚,接过来便转身而去。

手指间碰触的余温,犹是始终存在一般,乱了杜若锦早已平静安然的心扉。

杜若锦回到墨言堂,屏开了绿意,独自卧在床上,她需要静一静,自个好好静一静。或许高纸渲说的没有错,所谓驻足,不过就是片刻的挣扎,过去了,始终便是过去了。

曾经不是没有心动过,曾经不是没有心伤过,曾经他也是自己心安的依仗,如今他转身而去之时,即便以担负重任为理由,也还是离去了。

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到底缘于多少情由?

名节?耻笑?误会?

到底是因为两人身份所别,还是敌不过那份意深缘浅?

杜若锦苦笑,此刻的心境,是不是等同于缅怀过去的情感呢?

还在思索间,便听见绿意在门外轻喊,“二少奶奶,大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急事,要您快些。”

杜若锦皱眉,可是动作上没有停顿,紧忙理了理衣衫,便带着绿意去了大夫人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