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不为她为谁?脑子里养金鱼了,也敢和洪建学那号人吃饭。丫的满肚子花花肠子,不是怕被捅到老头子哪里去,我打他到肝儿颤。”

宋书愚默然,秦昊也有些意兴阑珊,摇着酒杯半晌没说话。酒吧的驻唱婉转低廻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愈加愁肠百转似的。秦昊郁闷难当,好一会才说:“她若是和那个青梅竹马闹腾也就算了,几年的感情咱比不得,他妈的,好好的和洪建学混什么混?看上他什么了?”

“小五,你喜欢上她了。”宋书愚扭头端详他数秒,总结出来。

“狗屎!”秦昊跳起来,感觉自己反应过了点,重新坐回去,说:“可能是喜欢,谁叫她长的好看?我喜欢的人海了去了,我还喜欢安吉丽娜朱莉呢!我是受不了别人不待见我,那死丫头片子哪天对我笑笑,说不准我还不喜欢了。”

说着,掏出手机瞄一眼,扔给宋书愚,说:“你帮我接,打了一天了也不嫌烦。”

宋书愚接过电话,说了两句,问秦昊:“蒋小薇说想见你……”

秦昊顿时沉了张脸,思忖了片刻说:“喊她来,有些事和她说清楚,该了结了。”

一支烟的功夫,宋书愚已经望见蒋小薇出现在门口,发现他们后款步行来。宋书愚和她笑了笑,对秦昊说:“我避嫌,你们慢慢聊。照顾好自己的脸,别等会惹急了这个,左边也被抓伤了。”然后如花孔雀般拿着酒杯晃去其他桌。

那只狐狸邪魅的一笑中似乎藏了点不怀好意的味道,她心下一紧,坐在他让出的位置上半晌没有出声。秦昊懒懒散散地靠在吧台边,低垂着眼皮乜了她一眼,视线又回到驻唱歌手黑色裙子包裹的曼妙身材上。蒋小薇还在解释和直接认错之间权衡徘徊,他突然低声问:“我们认识多久了?”

蒋小薇蓦地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心算了一下,说:“还有一个月两年。”

陈婉根本不敢再踏进蒋小薇家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她的位置万分尴尬,再见对大家都是一种折磨。她有少许自责,毕竟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如果时光有可能倒转,她绝对会避开那个人出现的每一处,绝对不会和他有一丝一毫的纠葛。

可是接近二十四小时了,不管她怎么逃避,不管之前她用毛巾狠狠擦拭过多少遍,嘴里似乎仍残存着他的血腥气和全然陌生的味道,在在提醒她二十四小时前发生的那一幕。

她在蒋小薇楼下徘徊了很久,久到腿都有些发麻。最后决定,如果蒋姐在,她会解释;如果蒋姐不接受她的解释,她可以放弃这个工作。不论她有多么歉疚,昨天确实是因为她的存在才导致蒋姐受到那个混账的伤害。

蒋小薇开门时她飘忽的心神被拉回来,侧耳倾听着蒋小薇的脚步,心中再次忐忑不已。蒋盼抬头望了她一眼说:“陈姐姐,你真的谈恋爱了?”

陈婉被唬得一愣,接着好笑说:“小孩子知道什么谈恋爱?”

蒋盼切一声,很不满意自己被低看,说:“谁不知道?电视上都这样,走来走去的,坐不定。脸上一会红一会白。”

陈婉莞尔,揉揉她脑袋,突然很想问她心里的父亲是什么形象,脑中闪过那混账扬起一边嘴角的无赖样子,即时打消了念头。说:“你自己做作业,我和你妈妈有几句话说。”

蒋小薇坐在床脚,眼神涣散,肩膀象是承受不了打击似的垮下来,无限的疲惫和悲凉。当年谁不是莲花一朵清华濯濯?谁又比谁矜贵半分?她自认够醒目够聪慧,游刃于男性主导的社会中,不输色于任何人。但是,她骄傲自信的一切在这一刻如此可笑。她选择风度从容地谢幕,突如其来的恨意却是汹涌无比。天下男人都是一般的黑心,前一刻耳鬓厮磨,后一刻还不是弃若敝屣?

第28章

陈婉站在门边,目注蒋小薇憔悴的面容和颓丧不堪坐在床边的姿势,眼睛瞬时间热了。不管时代怎么变迁,如何进步,女人还是弱势的一方。赚再多钱也好,职场里怎样叱咤风云也好,还是要个坚实的肩膀依靠。至于所托是否良人,谁又能说得准?一切只是赌博罢了。

“蒋姐。”她唤一声,蒋小薇抬起头,目无焦距的视线转向她,陈婉更觉喉咙哽咽,说不出的难过和歉疚,哑着嗓子说:“对不起。”

她说对不起,蒋小薇只是强笑,说:“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也看得出来,你们是襄王有情神女无意,只不过他身边有意的多了,不是这个就是那个。看了这几年,我也都习惯了。”

那晚蒋小薇一直神情恍惚,强作笑颜。

同为女性,陈婉很难理解她的心态。爱上一个人,便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吗?甘愿沉沦至无望的深渊,单方面没有间断的奉献,究竟是伟大还是愚蠢?

陈婉周围的人,以前父母在世的时候鹣鲽情深,甚至情到浓时,偶尔会忽略了她的存在;舅舅舅妈不谈情爱,但也是相濡以沫,数十年不变;朱雀巷里的夫妻多数床头打架床尾和;即便是曾经听说过方存正手下的姑娘有赚钱养家养男人的,但那毕竟是小概率事件。而且她一直认为文化决定上层结构,象蒋小薇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在情字面前如此的软弱与不堪一击,实在匪夷所思。难怪有人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爱这个字真正可怕。

“那种始乱终弃,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渣我是不会喜欢的。”陈婉语气决断。

蒋小薇扑哧笑出声,说:“这话要当他的面说可能有效一些。知道吗?昨天你走后,小五为了你差点和洪建学打起来了。”

她不知道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她不明白秦昊所作所为是出于什么目的,无论怎样她也不会相信那样一个毫无责任心的败类会关心她的安危。她更无法想象蒋小薇说着自己孩子的父亲为了别的女人打架时的感受,表面上越是云淡风轻,心里越是痛苦吧?!沉默了片刻,说:“我见了他是能躲就躲,就是不知道撞了什么邪,老会遇见他。”

蒋小薇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她一会,叹说:“最好是这样,他那种人不是见一个爱一个,是见一个害一个。我是怕你象我一样,经不住花言巧语,走上我的老路。我这辈子已经被毁了,很多事也无所谓了。”

蒋小薇也才二十多岁年纪就轻言一世,爱情的杀伤力真有这么大?陈婉有些怒其不争。她问何心眉如果遇见这样的事情会如何,何心眉直翻白眼,说:“根本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在我身上!有了孩子也坚决不要,更不用说白帮人家养到八岁了。退一万步讲,为什么不去告那个男人?验个DNA找到妇联去,告到他倾家荡产当裤子!”接着又好奇地问:“你说的那个人是谁?真有这么傻的女人?”

陈婉点头。真是横起一条心去告秦昊,恐怕不单只拿不到赡养费,说不准脸孩子的抚养权都没有了吧。或者蒋小薇是顾忌这一点,所以为了孩子才一再隐忍。只不过,这样的隐忍对蒋盼又何其不公?!

“那还真是贱骨头,自己找虐。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痛并快乐着吧。”何心眉不客气地落了批语,想一想忽然说:“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我们那个学姐,你做家教的那个!”

“知道就知道,别周围乱说。”陈婉有点后悔暴了别人隐私出来。

“切,当什么大事?现在这社会多着呢,前几天还有十来岁的在厕所产子的新闻。可怜我一把年纪还未尝情滋味。”何心眉顾影自怜,装模作样地抹了把眼泪说。见陈婉只是没好气地瞟她一眼,继续看书,不见丝毫同情心,不由得忿忿然道:“知道你吃香,那也不用鄙视我吧!还说好朋友呢?你身边的花蝴蝶有多的也不见你分点给我们。”

陈婉好气又好笑,说:“都是烂桃花,你也敢收?”

“最起码带我们见识见识啊。”何心眉嘟囔着,“去名仕阁吃饭也不早点告诉我,听说那里是会员制,一般人还进不去。”

“也没什么出奇的。”陈婉敷衍说。

“饱汉不知饿汉饥!也不体谅体谅我这个没尝过鱼翅鲍鱼的可怜人。话说,你那天见的是谁?这么大排场?”

陈婉无语。洪建学的外型是何心眉最讨厌的那种,她总是说面白如玉,不是大善便是巨奸,恒宇地产在坊间的恶名倒真是不枉她的看相功夫。说实话,洪建学眼神闪烁,躲藏在镜片后,总觉得是在算计什么。虽然不像秦昊那般充满侵略性,但也隐隐的让陈婉不舒服不自在。与他们那种人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认识了洪建学又怎样?有机会进恒宇又怎样?真能探得什么内幕吗?她怀疑自己之前的想法是不是太过天真幼稚了些。

所以当蒋小薇再次邀请时,她马上找借口婉拒了。

蒋小薇有些失望,说:“那天到最后闹得都不太开心,洪建学当众丢了面子,一直耍公子哥脾气,最近送去的几个方案都被否决了。今天难得他点头说有空,还问起你来。上次感觉你们聊得挺投机的,我想着看你有没有时间,出来坐坐也不妨事。”

陈婉微微有些不悦,她的歉疚是针对蒋小薇和蒋盼,不代表要为那天的局面负责,更没有理由要为蒋小薇的工作负责。当下皱起眉头,说:“蒋姐,我是真的事先约了人,下次有机会再聚,好不好?”想及在心里盘桓数日的决定,又道:“蒋姐,那天我说不做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找到人替我?我舅舅家饭馆的小工走了,也缺人手帮忙。”

蒋小薇叹口气说:“我都没所谓了,你还把那事放在心上?说起来你也是受害者,蒋姐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再想想吧,我找人替你也要时间。”言若有憾地继续说:“我们盼盼难得遇上个合她脾气的。”

陈婉确实有些不舍得那个脾气古怪的小姑娘,犹豫了片刻说:“盼盼知道我的电话,和她说过就算我不帮她辅导功课了,她也随时可以找我聊天的。”

世事巧无再巧,晚上熄灯后不久,陈婉就接到电话,是蒋盼。

小姑娘直哭,陈婉被吓着了,摸索着穿上拖鞋走出宿舍门,站在走廊里小声哄着:“别哭别哭。和陈姐姐说怎么了?妈妈打你了?”

蒋盼抽噎了好一阵,才打着嗝说:“妈妈没打我。妈妈打电话回来,我喊了一声她就开始哭,还说对不起我,说她不是个好妈妈。”说着又是呜咽起来:“我好怕,妈妈从来没哭过。我好怕。”

陈婉低声哄她别哭,又说:“姐姐先挂上,再打电话给你妈妈问问怎么回事,问好了再回你好不好?”蒋盼呜呜地应了声。

电话响了许久蒋小薇才接,里面嘈杂无比,有人高声放歌有人低语说话,间或有女人放肆的大笑。陈婉准备挂上时,里面低低喂了一声,陈婉才醒悟那一串笑声出自蒋小薇。

第29章

陈婉听蒋盼说过她妈妈经常醉酒而归,亲耳听闻蒋小薇放肆的笑声不由有些恼怒。情感的打击一定要酗酒才能解脱?一定要把孩子捆在一起偿付?养孩子又不是养小猫小狗,给点吃的能活命就算尽到本分。如果是自己沉沦也就罢了,何苦要拖累骨肉?半夜把孩子吓得哭算什么?当下冷着声说:“蒋姐,是我,陈婉。蒋盼在家里哭,你最好能早点回去。”

蒋小薇连声笑着说:“回去?回哪?我还找得到回去的路吗?”陈婉听她语无伦次,想是喝多了,沙哑的声音哀凉不甚,又觉得有些可怜,放软语气说:“盼盼怕你有事,在家里等着不敢睡。

“傻丫头,这世上也只有她会想着我。”蒋小薇低笑,然后呜咽起来,闷闷的象是捂着嘴在抽泣,然后又说:“她命不好,投胎也没捡个好人家,跟着我这样的母亲有什么用?”陈婉在饭馆里见过醉酒的人,知道无法劝解,直接挂电话又过意不去,站在走廊里听蒋小薇在那边又哭又笑,自怨自艾地说了许久,间中还有其他人劝酒的吆喝。然后听到蒋小薇似乎和边上的人发起飙,大声咒骂着,接着又是嚎啕。

陈婉无计可施,准备挂上电话,那边突然又说:“帮我喊他来,我有话和他说清楚。”

“我没有他的号码。”陈婉知道那个“他”所指何人,半点不想再沾上关系,只是劝她:“别喝了,早点回家。盼盼一直在等你。”

“我要和他说清楚。你别拦我,”蒋小薇带着酒醉的执拗与决绝,“我在金色年华,喊他来,他不敢来叫他明天等收尸。”

陈婉觉得无法理喻,挂上电话接着打给盼盼,哄她去睡。

常有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才认识蒋小薇时觉得她理性能干,单亲妈妈中少有的坚强自立,知道她的过往后又对她抱有深深的同情,方才那瞬间她疯狂的嘶吼对比着之前盼盼轻颤的哭音,可怜之余又可恨,恨她枉为人母。

她是再不想与那些人,包括蒋小薇有所瓜葛,他们的世界她很难理解也没有兴趣深入观察。直觉告诉她,再牵扯其中,她会惹上她承受不起后果的麻烦。

她合上宿舍的门,躺回床上。上铺传来一声轻轻的呓语,夜风卷起窗帘一角。这才是真实的生活,她想到。

半个小时后,她翻个身,睁开眼睛。

金色年华是济城最大的夜总会。早两年方存正还在唐会那个阴暗的小办公室里核对两份账单时,还曾经发下宏愿:将来能开个金色年华那样的场子就心满意足了。六指在旁边凑趣说:里面的小姐随我抱就好了。博得众人耻笑。

金色年华的消费不说普通人,连六指他们几个爱玩的进去也要掂量一下。陈婉闻名已久,这是第一次来,顾不得打量四周金灿灿一片耀眼刺目的装潢,逮住一个打呔结的服务生,问清楚了房间直奔二楼。

她用了半个小时劝服自己,蒋小薇是意志坚强的女人,要自杀早八年前就应该试过,不可能等到现在。睡你的觉,别管那么多。但是究竟还是放心不下。蒋小薇性格上有偏执的一面,不然不会在那个年纪,没有任何条件支持下,只是纯粹为了赌一口气就生下蒋盼。这些天她完全不清楚蒋小薇和那个败类之间又发生了什么,酒后的癫狂是否证明了她的意志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陈婉闭住眼睛无法入睡,脑子里象幻灯片似的一遍遍重复着爸爸办公楼门前水泥地上扭曲的身体。从高处坠下的人内脏破裂,血液是黑色的,会从眼角淌出来,象一抹黑色的泪渍。

床铺上像是铺满钉子,每翻一次身便有尖锐的痛感深深刺入纠结的心脏。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惶然。任何人在疯狂决绝时的选择都无法预计,即便蒋小薇那种神经极其坚韧的女人,在长期压抑下也有崩溃的时刻。

沿着二楼长长的甬道一间间数过去,站在厚实的隔音门前,再次借着朦胧的灯光仔细看了一下门上的牌号。暗自期望蒋小薇在电话里报的房间她没有听错,不然就糗大了。她深呼口气,准备敲门,却突然勇气俱失。隐隐传来的声浪提醒她似乎什么地方有些不妥当,放下手,又跑回走廊。

她没有那个混账的电话号码,想起认识的人里唯一与他有关系的宋书愚。电话拨过去,问说:“宋老师,能找到秦昊不?”

宋书愚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应声问她什么事。

“蒋小薇在金色年华,喝多了,说要自杀。你帮忙喊秦昊过来好吗?”

宋书愚脑中有半秒的真空,想不通陈婉怎么会认识蒋小薇。意识到三个人将会碰头,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扬起嘴角。这个时候笑出声太不厚道,于是端坐正色,语气很严肃地说马上告诉秦昊。

陈婉合上手机犹豫着该走还是留下,想到那个混账一会就到,躁动不安的情绪奇异地被抚平了几分。于是回到包房门口,推开一条缝,探了半个身子进去。

她掩住半边脸,不太喜欢扑鼻而至的味道。尼古丁掺着醇香的酒气和香水脂粉的兰薰桂馥,另有一股陌生的甜香,层峦叠嶂薰薰然地蔓延在暖热的空气里,道不明的暧昧。房间很大,灯光昏暗,巨大的电视墙前只有一对紧搂在一起随着音乐缓缓移着脚步。U型沙发里圈坐的人影绰绰,混沌间依稀能分清女人玲珑有致的曲线。

“请问,蒋小薇是在这里吗?”男人的低语和女人娇滴滴的媚笑嘎然而止,房里顿时安静,走廊的灯光与众人的视线凝聚在她身上,陈婉很是局促。然后突然一个男声促狭地说:“请问,你跟哪个妈妈桑的?”哄笑声中,跳舞的那个男人转身向她,洪建学笑容可掬,看见她似乎极为高兴,说:“你蒋姐说你没空,还不是来了?她喝高了,在里面躺着。”

陈婉硬着头皮跟洪建学过去,蒋小薇坐在沙发一边,半个身子伏在扶手上,高跟鞋想是早被踢飞了,一只光洁的脚丫蜷在沙发上,一只撑着地。嘴唇嗫嚅着,额间触手冰凉。陈婉放下心,想开口说告辞,洪建学却拉她坐下。

适应了包房里的昏暗,模模糊糊认出有几个那天在饭局上见过的,就有人起哄说陈婉迟到,先罚三杯。又有人故意刁难,不待陈婉开口拒绝,已经斟好满杯放在她面前。陈婉婉拒说不会,笑闹声里有人说:“喝水总会吧?不都一样?往喉咙里一倒就是了。”

洪建学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只看得清眼镜上的金丝边的闪光,身后的女伴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脸凑于一处,暧昧不明地笑着,十足看好戏的神情。

望着面前金黄的酒液,知道对方刻意纠缠不怀好意,厌烦地扯扯嘴角。也不搭理其他人的鼓噪,只是拿眼睛盯着洪建学,说:“我是来找蒋姐不是来喝酒的。”

洪建学微笑说:“他们喝多了,逗你玩呢。就喝一杯意思到了就行了,喝完了我马上送你们回去。”见她踌躇,又说:“说话算话。”

杯里的冰块还未完全溶尽,沾着酒液边缘处泛着细细的透明水珠。陈婉的心思随着电视屏幕里忽明忽暗的光线摇晃着,隐约意识到秦昊是不会来的。他那样的人,既然始乱终弃的事情都做出来了,又如何指望他还有半点责任感?

事已至此,陈婉反而镇静下来。她敢来这种场合也不是无所倚仗,巩家人都是海量,舅舅在部队炊事班时一直是拿做菜的料酒当饮料。过年时她与小宇也会敬舅舅喝两杯,那可是将近60度的济城白,点了火能烧起来那种,喝下去脸不红心不跳,她不过是当水罢了。只是始终是女儿家,量好并不算优点,在外面决计不敢沾酒的。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量去到哪里。

沉吟片刻,知道这一遭跑不掉了,横下心咬着牙端起酒杯迎向洪建学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进去,一路刺激着,耳边是众人拍手叫好的喝彩。半蹲在玻璃茶几旁的包房公主早遵从旨令又斟了几杯置于台前,洪建学隔壁的男人起哄说:“原来是装嫩,来来来,不喝三杯不下场。”

陈婉见他蓄意刁难,当即沉了脸。“看不出,还有点酒量。”洪建学堆起笑,又拿起一杯递在她手上,“加了很多冰,和水差不多。慢慢喝,急酒伤胃。”

陈婉对他假仁假义的笑容报之冷哼,也不多说,只是将杯子放回几上。其他人看见马上说不给洪公子面子,就有好事的站起来要和她碰一杯,还有人拿来黑色的骰盅要和她比试。陈婉置之罔顾,烈酒入喉,胆子借酒壮了几分,眼神挑衅地盯着洪建学说:“能走了吧。”

第30章

蒋小薇也不知何时醒了,趴在陈婉后背上,露出低开领口间的雪白,头发扫弄着陈婉颈间,暗香沁人,沙哑着声音说了些什么也听不清。陈婉把她身子扶正,拍打她脸孔,“蒋姐,醒一醒,我们回去了。”

蒋小薇摇晃着脑袋,只是不依,眼皮开阖间神色涣散。陈婉窝在胃里的酒气突然翻滚起来,强压了下去,心里却是越来越焦躁。没人出手帮忙的话她扶不起烂泥般的蒋小薇,若是索性抛下她独自离开始终有些不忍。她躬身把蒋小薇垂至乳前的领口拉上去,蒋小薇忽地手臂挥来,不耐烦地咕哝:“别闹了,讨厌!”

陈婉制住蒋小薇手腕,胃里又是一阵抽搐。不知道是什么酒,像是比济城白的劲道还要大,她浑身发热,不觉间已经湿了后背。“蒋姐,醒过来。”

她徒劳地摇晃着蒋小薇,蒋小薇软瘫的身体不受力,随之滑向一旁。身后的说话声嗡嗡的,还有女人的娇笑。她心里发毛,酒液伴着胃酸,作呕作闷的。望向洪建学,与他状若关切的视线相触,洪建学笑一笑,说:“看样子你蒋姐不想动,不如等她睡一会酒气散了我再送你们回去。”

洪建学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昭然若揭,陈婉心火如焚,也不给他好脸色,说:“你自己说的马上送我们走。不用你送了,帮忙扶她下去就行。”

洪建学也不在意她的指责,接过旁边女伴递来的烟,点燃了才说:“那也要她走得动才行。”

陈婉见他出尔反尔当场耍起无赖,气得咬牙切齿。血液在酒精的作用下急速涌动,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受不住酒意,连心跳都急促起来,只觉得房里的音乐近在耳前,象是每一声都敲进脑子里,震得人发懵,意识混沌难辨,但是懵懂间却有些诡异的兴奋,神经随着音乐一跳一跳的,指尖抑制不住地想抓向洪建学苍白的脸。

她越想压抑兴奋的神经,手指也越是抽搐,洪建学的脸逐渐在眼前放大,话音飘忽地说:“再坐半个小时我们就走。”浓烈的烟气喷在她脸上,她连连咳嗽,胃里又是翻江倒海似的。

是因为什么这么难受又这么诡异地兴奋她不知道,但是视觉模糊意识模糊甚至连时间都有些模糊,周围的话音逐渐放大,她警觉这不应该是醉酒。她站起来,双腿几乎无力支撑,摇晃着用最后一点力气说:“我出去打电话。”

听见洪建学带着笑说了一句什么,她辨不清,只是以极大的意志力拖着腿、扶着墙一路走出门口。

蚀骨的倦怠感让小腿肌肉酸疼而麻痹,她走了几步再是支撑不住,扶着墙缓缓蹲下。远离了喧嚣的音乐,脑中似乎清醒了些,但是眩晕和作呕的感觉却之不去。心里莫名的恐慌,像是回到数年前那个午后,从围观的人堆缝隙中瞥见爸爸不甘不忿而又无奈地望着天空的眼,不自觉的眼泪顺着腮边淌下来,湿了一片;又觉得好好笑,围观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一个上去帮忙,连她自己也怕的接连退后。看热闹就热闹点啊,眼神都那么冷漠多无趣啊!她倚着墙壁嘿嘿笑,不齿这些人,不齿她自己。

宋书愚虽然不清楚陈婉怎么会认识蒋小薇,又是怎么聚在一起,但是看好戏的机会他是决计不会错过的,想象三人相对份外眼红的场面就止不住地偷乐。他们这对兄弟,从小到大,没少给对方下过套使过绊,纯粹是为了让对方吃瘪好玩。所以为了预防秦昊逃避窘迫的局面,他没有告知对方电话是陈婉打来的。

秦昊接到宋书愚电话时压根就不想理会。他不相信蒋小薇真的有勇气自杀,那女人爱自己爱所有的物质享受,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多么美妙,她怎么可能舍得离开?拿自杀要挟罢了。这更是最令他反感的举动,只能说大脑发育不完全,情商弱智。他把电话丢一边,暗自着恼,怎么当初会以为蒋小薇进退有度,知情识趣?看来大脑发育不完全的不只她一个。

洗完澡,擦着头发心里又有些不对味。拿着电话拨过去,响了无数次都是无人接听。想想还是再走一趟算了,最多再拿笔钱出来摆平。

到了金色年华,经理赔笑上前说:“秦少,Vivi姐在二楼。还有洪公子也在。”他不清楚内间关系,只是好意寒暄。秦昊听见觉得万分滑稽,蒋小薇和洪建学一起喝酒,然后喊他来救驾?扬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哦了一声,跟在毕恭毕敬的经理后面。

他还真想看看那一对要玩什么花样。

出来做的小姐喝醉酒是家常便饭,醉酒后有关系铁的姊妹在客人临走时好言几句,即便是不省人事胸口里也能被塞进几张红票;运气不好的遇见有心耍无赖的客人,小费少拿或者被走单也是偶尔发生的事。

走廊里蹲个喝高了的小姐,过路人见怪不怪,连服务生也是视若无睹。所以秦昊直至洪建学包房门口时才省过来不对头,穿衣打扮不是小姐的味,更令他感觉不对头的是心尖上那一颤。回过去几步,拨开头发,心里象是被重锤痛击了一下,连呼吸都断了。

陈婉上下牙齿打着战,手指抽搐,眼神空洞。酒意发散两腮酡红,却都是湿的,嘴角向上挑,泪里带笑,衬着无边艳色,诡异妖媚至极。他指尖只是轻拨了一下她拂在脸上的碎发,她却感觉极其敏锐地挥着手臂拍过来,力气大得吓人,喉间嗬嗬作响。

寒意从胸腔深处渗上来,浸透了四肢百骸。这两年开始有剂量轻的迷幻药从沿海流通到内陆,渠道辗转得来不易,市面上价格奇贵。他贪玩抽过两次草,知道和醉酒后不一样的症状。这一下,惊得心都要迸出来,手上紧握着陈婉的手腕,眼里是她迷幻的眼神,他绷住全身的神经,杀人的心都起了。

金色年华的经理不明白发生什么事,见他蹲在那女子旁边,以为遇见熟人。只听见秦昊阴阴问了句:“洪建学就在前面那间房?”他只来得及答声是,面前影子一闪,人已过去了。

洪建学懒洋洋地享受着太阳穴上芊芊玉指的按摩,算算也有20分钟时间,药效差不多该发了。正准备起身出门去找人,一声闷响,包房的门已经被撞开。秦昊卷着风挟着一股狠厉之气冲进来,洪建学微微一怔,然后笑意若有若无地泛上瘦削的面颊。还未开口,秦昊已经在他面前,一拳头打得他脑袋偏向一边,身体往后摔倒,仰躺在沙发上。

众人惊呼声起,秦昊一只腿架在沙发上,一只腿撑地,双手揪着洪建学的衬衣领口,把他半身抓起来,只是问:“你给她下了什么药?”

洪建学见事败,非但没有愧疚之色,反是得意无比地擦擦嘴角的血丝,说道:“忘我加K粉,我可是好不容易搞到……”

忘我已经算够烈的了,酒里面还竟然敢加K粉!秦昊目眦欲裂,心随意动,右腿弯曲,膝盖朝洪建学胯下撞去,“操你妈的!老子废了你!”犹不解恨,死命地碾了几下。

洪建学仗着周围都是熟人,料想秦昊忌惮双方老子的关系和流言的影响不敢当众太过放肆,没成想他来真的,躲避不及之下痛叫一声随即弓起身子。其他人见秦昊周身裹着暴戾之气,早就扑上前拦扯。秦昊想上去来第二下已被实实拉住往后拖,耳边七嘴八舌的劝解和着音响里震耳欲聋的强劲节奏,更趋癫狂,抄起桌上的酒瓶就冲着洪建学砸过去,“操你妈的,搞我的人!老子废了你这个王八!”

洪建学险险避开,忍着痛吼说:“你的人怎么着?你晚点来还不是被我上的命?算她妈的运气好。”

秦昊不听则以,这句话充盈在耳膜处犹如火上浇油,眼里几欲喷出血来,发狂一样竭力摆脱腰间箍实了的几条胳膊,就要冲上去。沙发上的蒋小薇早被惊醒了,酒意被骇得去了一半,愣愣地坐着,见秦昊如被疯魇了一般,嘴上喊着“小五哥”,起身过去拦阻。

“滚!”秦昊把她推回沙发,指着她吼,“老子待你怎么样你自己知道,不满意冲着我来,祸害陈婉你有什么好?”提到陈婉,省起外面走廊上的人影,一口气噎住,再说不出话来。恨恨地踢翻面前的茶几,稳住呼吸才又说:“洪建学,你丫的别犯在我手上。”他怒意磅礴,门口围堵的人群被突变震慑住,见他出来自发让了条道。他浑然不顾众人眼光,抱起地下的陈婉就往外走。

她情绪亢奋,一路踢打着,力道大得他几乎忍不住要把她丢出去。坚持着把她抛进车里,她挣扎着要出来,他堵在车门口,伸出食指探进她喉咙里,哄她说:“吐出来。”

她牙齿打颤,受不住痒,狠狠咬住他食指。秦昊痛骂一句,抽出手时已经偌大一排齿痕,皮翻起来,沁出血。“靠。”他一手捏住她下巴,一手换中指进去捣弄,嘴上还在骂:“叫你生个贼拧的性子,见天张吧脸不带眼神出来,等着被吃干抹净。”话是如此,在她吐完之后还是揪起衬衫下摆帮她抹了抹嘴。

她吐出来老实了许多,只有脑袋左右晃着,想是难受到极点。秦昊摸了一下她的脉搏,心脏随着她的脉跳一下下紧抽,速度快得他几乎数不过来。把她头扶正了,帮她系安全带时,听见她低低的呓语,他凝神细听,才知道她喃喃叫着“爸爸”。他躁动欲狂的情绪莫名地被抚顺了,胸腔里的某处软忽忽地象是能掐出水来,拍拍她的脸蛋,把她头发顺平了,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秦昊长这么大岁数,没熬过这样辛苦的夜。去到市一医院又是量血压又是测体温吊盐水,狼狈不堪地穿着沾满她呕吐物的衣服去门口小店给她买水,还要面对急诊医生谴责的目光。她一会闹着说热一会说口渴,后背湿了一层又一层,“再不消停丢你在医院,爷也不想管了。”他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只能恨恨地威胁,瞥见小护士鄙视的眼神,不由缩缩脖子住了嘴。

她折腾了一整晚,直到血压降下来后服了镇定剂才沉沉睡去。秦昊气喘如牛地把她扛回家,丢到床上。去拿热毛巾时看见食指上的血痂才想起忘了这一茬,“好在爷打过狂犬疫苗。”他喃喃自语,然后瞅见镜子里的自己竟然在微笑,很有些不悦地对着镜子皱起眉头哼了一声。

帮她换上他的干净衣服时,她也只是略微动了下。秦昊眼里一片凝脂赛雪,手上是滑腻如玉,连脚踝也是纤细可爱得不及单掌一握,小腹突然抽紧了几分。“姥姥的,白张了个好样子,脑子跟浆糊似的。没爷在,你今晚上躺谁床上还不定。”他低声骂骂咧咧着,边把瘫软的她摆好到一边,被咬伤的手指触着她脸颊,半晌不舍得移开。听见她的呼吸渐渐恢复深沉绵长,他才吐出一口长气,六神终于归了位一般松懈下来。

第31章

陈婉醒来时根本辨不清时间,层层的织锦绣花窗帘遮住了整面墙,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光从嵌在一边墙壁的地柜下方透出来。这是在哪?她的恍惚只有一秒钟,随即汗毛倒立,四肢僵硬,因为后颈起伏有序的呼吸,圈在她腰上的沉重的手臂以及紧贴后背的暖烘烘的躯体。

她全身一个激灵,身后那人磨磨嘴巴,横在腰上的手略略使了点劲,她的腰臀与他贴得更加紧密,呼吸也重了几分,吐出的热气忽忽地喷在她寒毛竖起的皮肤上。

……

秦昊被惊叫声吓醒,他有起床气,最不耐烦没睡够的时候被叫起。呼地坐起半个身子,“搞……”闭上嘴愕然望向床边地毯上陈婉惨白如纸的脸。她只套了一件他的T恤,修长白嫩的两条腿打横侧在一旁。他口干舌燥,视线移回她脸上,她两片唇瓣微启,眼睛瞪得圆圆的,汪汪的水色象是盛不住几欲坠下。

“这才几点?再睡会。”累了一晚感觉才睡着就被吵醒了,他脑子是混沌的,没有细想便伸手拉她上床。

她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像是受伤的小动物最后的挣扎般眨眼间跳将起来,扑上去抡起拳头照他脑门一阵好打,嘴里呜呜有声。好在她折腾了一晚力气所剩无几,打在他长期健身的胳膊上跟挠痒差不多。秦昊别开脸闪躲着,连连喝问:“你发什么狂?大清早的?”她只是撕心裂肺地叫着,改捶为抓,指甲险险在他脸上划过。“你消停点。”他耐不住脾气横起胳膊往前一推,陈婉整个人向后仰倒在床的另一头。再坐直了时,双手捏拳放在膝盖上,用足了劲,指节发白,嘴里大口喘着粗气,像是极力在抑制着什么,眼里是无边无际的哀伤和绝望,愣愣地瞪视他光裸的胸腹。

秦昊一个头有两个大。昨天晚上她终于能放松地躺在他床上,毫无戒备地舒展着四肢蜷在他怀里,他若是放弃了这个天赐的机会末了绝对绝对绝对的后悔不迭。他预计她最少要睡到下午,在她醒来前他有足够的时间收拾得精神爽利,再把昨晚上英雄救美的事迹稍微夸大一点形容给她听。可……心里一个悔啊……他搓搓脸,寻思该怎么解释,“我们……”

她倏然抬起头,眼里的绝望之色瞬间放大,绝望至极而生了浓浓的决绝出来。秦昊一愣神间,她已下了地,光着一对脚往门外走去。“去哪?地下凉。”他跟在后面追问。她走得极快,连头也没回。出了厅她四处张望,走过去打开左边第一个门,“那是书房。”秦昊提醒她。她又径直往前推开右边的门,“想喝水吱声我倒给你行了。”秦昊揉揉头发,随她走进厨房。

陈婉站在橱柜边,秦昊瞅见她精光大作的眼神已是心中一凛,刚开口想说话她已经腾地抽起刀架上一把粗柄剔骨刀,秦昊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你别乱来,有话慢慢说。”秦昊全身僵硬戒备着,眼睛盯住她,余光扫在她握刀打颤的手上。“我跟你解释……”她蓦地扭头侧目相视,满腔的恨意满溢在眼底。

“你拿实了,别摔下来砸了你的脚。”秦昊一步步往后退,凉意从脚底渗上来,蔓延至全身,“你别……”

她压抑不住悲愤地呜咽了一声,眼里的泪将坠未坠时,遽然向他扑来。“杀了你,杀了你!”秦昊心下大惊,想往后闪躲,她整个人用尽全力扑过来。他腿上撑不住两个人的力道,眼见身子往后仰,明晃晃的不锈钢刀尖就在半尺前。电光火石间,他搂住她的腰往右微侧,两个人同时摔在地板上,刀刃从他左臂划过。他惊魂未定,每个毛孔都是冷汗,顾不得手臂的痛感,攥住她的手腕,惊怒交加地高声威吓她:“把刀丢了。”

她死命挣扎,挣脱不开腰间的禁锢,便手腕用力想抽回手再刺。他此时顾不得她痛不痛,掌间一分分用力,“放手!放手!”

力透骨髓,她痛得眼中的泪终于坠下,一颗颗跟珠子似地滴在他光裸的胸间。随着哐当一声,秦昊被扯到喉间的心脏缓缓归于原位。惊魂初定,人放松下来,平躺在地上大口地喘气。她半伏在他身上,头发遮住了脸,只见肩膀的抽动,却不闻声。秦昊胸口上湿意满怀,“昨天你被下了药了,”他想抚开她的头发,她偏过头去。秦昊把她移开一边,看了眼左臂上的伤口,不深但很长,好在当时避开了,若是往上高两寸……他一阵后怕。

他没功夫料理伤口和地上的血,怕惊动了她,小心翼翼地探过手摸索着,悄悄捡起地板上的刀。“是洪建学丫的没安好心,药掺在酒里面,你怎么就那么傻?”刀尖撞击在地板上,铛然轻响。她突地抬头,泪流满面、表情平淡至极却又绝望至极。见他手上握着刀,周身蛮力又起再次扑过去抢夺,“你们都不是好东西!你们穿一条裤子的害人!你们都不得好死!”

秦昊见她再次杀气凛凛,眼中的决绝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他的心火也被激起几分,“你他妈的知不知道好歹?给你下药的是洪建学,没爷在,你昨晚上被他奸了几百遍了。”他把她推开一边,站起来把刀丢进厨房,顺手把门锁死了。

她发疯一般在他后背上又撕又咬,秦昊心头火起,一手揽住她腰间,把她扛在肩上,丢进厅上的沙发里。她一陷进沙发,坐稳了旋即作势又扑。秦昊一咬牙,抡圆了胳膊一掌呼在她脸上,“你清醒点,爷没碰过你。”

她像是被打傻了,呆滞的眼神目注他,连呼吸都似凝住了。他气怒难当,站在她面前忽忽喘气。一时间,偌大的房子里只听见他喘息的声音,而她,则魂魄不知飘到哪一处。

秦昊半晌才定下神来,悻悻说:“爷没碰过你,下药的是洪建学。昨晚上我去的时候你已经神智不清了,从医院出来后也不知道该把你往哪儿送,这才带回家的。”见她一侧脸惨白得没半丝血色,一侧脸被他打过发红微肿,他痛悔自己方才力气大了点。

上前蹲在她面前,她目光毫无焦点,嘴里嗫嚅着说:“你们不是人,你们不是人”翻来覆去重复着五个字。秦昊心里大痛,摩挲着她的脸连声轻轻说:“好好,我们不是人,我们都是畜生牲口。”说着难忍心里的怜惜和悸动,凑过嘴吻在她脸上。她满是厌恶地别开脸,他的唇于她耳侧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