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几个月前便已经灰飞烟灭的人,仿佛灵魂还游荡在人间,就这样在她的生活里忽隐忽现。陈子柚想要逃避,却无处躲藏。因为她不想离开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这些留着她生活印迹的地方,已经是她剩下的全部。

秋天到来的时候,陈子柚受一所学校邀请,去观看孩子们的国庆演出,因为她曾给那家专门为精神异常的孩子所建的学校捐了一间多媒体教室。

那样的节目并不精彩,并且状况连连,但是台下的父母们热泪盈眶,将手掌拍破,这样的场景令她回忆起了自己的儿时。

节目结束时,她在环境清幽的校园里慢慢踱着步,回想着自己的童年,少年与正在悄悄流逝的青年时代。

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她一度可怜自己,但是与这些孩子相比,她又是何等的幸福。她从来都不曾缺少过健康和美丽,她智商正常,她也从来没贫困过。即使在她觉得自己最最可怜的时候,她也没缺少过这一切。

只是她的生活里总有大片大片的空白。她模糊的绚烂的童年与少年,空白的是亲人们的脸,她童年与少年里最深刻的记忆是她的老保姆。在那条界线分明的断裂带之后,她的生活褪色成一团团或深或浅苍凉的灰……在这无彩的空白的世界里,她全部的记忆只剩了一个名字,她想忘记却很难忘记而如今又不该忘记的名字。

仿佛有神灵在搞恶作剧一样,当那个名字浮现在她的脑中又被她试着努力挤出去时,她在一座崭新的风格独特的教学大楼前止住脚步。大楼四周还飘着彩旗,应该刚刚落成投入使用。那座楼前有一株小松树,姿态挺拔秀致,树旁立着一座汉白玉的小天使雕像。她将目光投向黑色的座基,石基上镌刻着:江离城先生捐资XXXX万建成此楼,并于XXXX年XX月XX日亲植此树。时间只不过是他离世前的两周。

她看着那两行字,神志恍惚了一下,伸手去摸了摸那个小天使的脚。那座雕像塑得与四五岁小孩子一般大小,神情姿态栩栩如生,鲜活得仿佛随时都能拥有真正的生命。她又看了一眼那棵树,树下不知被谁放了一束白菊花。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找出一张面纸,将那块黑色石基上的一处明显的污迹擦掉后转身离开。

她找到自己的车后,谨慎地又回头看了一眼。青天白日里,校园又时时有保安巡逻,本不会有危险,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有人一直远远地走在她的身后。

当她转头时,她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江流。他仍然是一身黑色,但大概没为没穿西装的缘故,既使看起来风尘仆仆,也显得很年轻很休闲,很比以前更像个孩子。

他朝她微微地弯了弯唇角:“陈小姐,你还好吗?”

正文 魂魄(2)

因为这次偶然的邂逅,子柚与江流恢复了邦交,或者叫作终于建立了邦交。毕竟他们认识的年份虽不短,却似乎算不上朋友。

他是那种与人保持距离的人,她也是。也许真如他曾经所说的那样,命运相同的人的气场比较相合,他与她,在这世界都再无一个亲人。

这有点奇怪,因为那个令他俩如今走得比较亲近的原因,实际也是他俩认识了那么久也不可能成为朋友的原因。如今也许是时过境迁了,他们都不再避讳那个名字,而且他俩的相处方式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与江流熟识以后,子柚证实了自己以前的猜想。这个家伙的本性,果然很活泼,很爱笑,很多话,甚至很恶毒。可怜在江离城身边的那些年,他如此压抑扭曲真我。

但是他对江离城的忠诚一如既往。比如有一回陈子柚惹了江流,他设计了半天终于将她的话题引入他的圈套,寻了个机会说:“现在你知道其实江先生是个好人了吧?你一定很后悔当初拒绝过他吧?你哪来的幸运再去找另一个人这样对你?知道世间没有后悔药了吧?”其打造排比句的功力几乎要胜过琼瑶剧男主角。

子柚说:“对,你说的全对。他是好人,我不会再有幸运遇上第二个这样对我的。可是就算再给我十次重来的机会,我也一样会做同样的选择。”

正在喝水的江流被噎到,恨恨说:“你你你,你是没有心的女人。我真不知道,江先生到底看上你哪一点。”

自从他们熟悉以来,他早就把用了很多年的“您“、“陈小姐“改成了“你“和“子柚姐“,对她有意见还会喊“陈大姐“,陈子柚由着他去。

“我也不知道,你对我有意见还老是跟着我,到底看上我哪一点,。”

他俩之所以走得这么近,起初的确是江流经常找她。他帮了她不少忙,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地出现,也常常请她或者要她请他吃饭,甚至在她参加群游活动时陪她一起,向人介绍自己时说:“我是她弟弟。”而且他俩的相处也确实有一点像姐弟。

起初她躲他,因为她想避开与江离城有关的一切,但是她想了想,与其逃避,不如面对,反正她早已避不开。她孤单了那么久,有个弟弟其实很不错。

之前她根本没想到江流居然是专业人士。有一回在他的地方,他献宝一般拿了一摞证件给陈子柚看。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诸如策划、人力资源、心理等等一大串有用的没用的从业资格认定证书上,都写着同一个人的名字,其中还包括了颇具价值的注册会计师和精算师认证。更让她晕的是,居然还有一张诡异的保育员资格认证。莫非他曾经打算到托儿所去当男阿姨或者应征家庭保姆?

“哎呀,这张忘了藏起来。”

“花钱买的?”

“当然是真的!我从大学三年级开始就为各种证书奋斗,一直考到去年!”

他成功地吓到她了。子柚一直以为江流只是江离城的小跟班以及保镖。

江流说很多次只因为江离城与他打赌,赌一口气就考过了。那两张含金量很高的证书,曾分别为他赢回一栋房子和一辆名车。

子柚只对那张保育员证书感兴趣,翻来覆去地研究。

江流讪讪地说,那张证是苏禾逼他考的。”禾姐说,我若能考过,她就把《宋词三百首》里所有的词用左手抄一遍。结果她说话不算数,她抄了一半都不到……”这时候的他,很像一个孩子,回想往事时嘴角时而带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时而有一点怅然,但是并看不出伤感,看起来也已经放下了。

另一回他帮着陈子柚查看她的帐目:“嗨,这笔钱怎么能这样用?太不经济了。”

子柚解释那笔钱用来作分期,因为她希望能以善款抵还江离城馈赠给她的那份权股。

江流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将来我找老婆,决不找你这样的!”不过说归说,他还是主动地来找她,即使有时候她不理他;又主动地给她出许多的主意,即使她大多数都没采纳。

“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我会疑心你有图谋。”

“当然有图谋。你听没听说?男子单身俱乐部最近很流行一句顺口溜,-娶到子柚,财色兼收。”

他在子柚变脸之前迅速改口:“不过我图谋的当然跟他们不一样。你折腾了江先生那么久,不领他的情,曲解他的好意,所以我故意接近你,要替他报仇。”

这一回陈子柚笑了:“你同情我?”

江流反问:“你需要同情?”

子柚与朋友一起爬山的时候,江流坚持跟来做保镖。

他们最早一批爬上山顶。江流坐在一块大石上,望着天边:“最近我找你,你总说在相亲。相这么久了,有合适的?”

“没。”

“是不是挑得太厉害了?女人的青春很短暂的。”

“其实我对结婚没兴趣。”

“那还整天浪费时间?”

“但是我喜欢小孩子,所以婚一定要结的。”

“你老古板了。如果只是想要一个孩子的话,哪用得着结婚?”

子柚很久没讲话。当江流以为她生气了的时候,她却郑重地点点头:“说的也是。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喂,我跟你开玩笑的好不好?”

“但我觉得很可行。找一个可以提供基因的人,要比找一个共渡一生的人容易得多。”

“大姐,“江流苦着脸,“你言情小说看多了吧?我们这里是中国,你想想看,单身母亲,孩子父不详,压力会有多大?”

“我可以到国外。”

“你若喜欢国外的话,就不会现在还留在国内了。单身母亲不只对自己不负责,对孩子更不负责……”江流喋喋不休,烦得她想找石头堵他的嘴。

其实她真的低头在找石头,想作势吓一吓他。山顶石头难找,她一直走到山沿,定定地站在那里失了一会儿神,因为她想起了一点往事。

“你站在那儿干吗?那边危险。”见她站在崖边不动,江流走过去拉她。

陈子柚顺从地被他拖到安全地带,兴致缺缺地说:“换话题,小男孩满嘴大人话题,烦死了。”

“陈大姐,你做人要讲道理。这个话题明明是你先提起的。”

江流当然不会知道,她失神的那一会儿,是因为她突然忆起,曾经有人要求她生孩子,虽然那时她满腹怒气,根本不管他是认真的还是恶作剧,但是如今往事浮上心头,她有些惆怅。记性太好是件很讨厌的事。

那段时间江流和陈子柚总是玩无聊的打赌游戏,什么内容都赌,比如某场球赛一共能进球几个,比如十天之后是晴天还是雨天,赢的一方可以支使输家在合理范围内做事。江流输的比较多,所以他被迫做了不少在他自己看来傻冒无比的事,比如周末的早晨跟大爷大妈们一起排队买限购四斤的特价鸡蛋,比如为一个绿油油的女性小说论坛上无聊的连载小说写长评。江流要求她支付的赌注则简单得多,比如让她做一道工序繁多的菜,虽然也够为难她。

但是有一天,当江流又赢了的时候,他似在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然后用一副轻松口气说:“我很想知道江先生最后给你留下了什么东西。”

陈子柚沉默。

“我只要知道是什么就好。如果是一封情书,我绝不要求看内容。”他继续笑嘻嘻地说。

陈子柚继续沉默。

江流明白了。他有些不可置信:“你一直都没将那个保险柜打开过?”

他把子柚的沉默当作承认,脸黑了半边:“先前你说再有十次机会也绝不回头时,我只当你在赌气开玩笑呢。算我一厢情愿,原来你说的是都是真话。”

“我不说假话。”

“我真不知道……”

“你们家江先生到底看上我哪一点。”陈子柚从善如流地替他补完下一句。

其实不开那个保险柜,原因有很多。如果里面只是原封未动的昂贵首饰,她不感兴趣,也不想回忆。如果里面又多了礼物,多了一封表白信、正式的告别信,或者再度道歉的信——其实这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他并不是拖泥带水反反复复的人——但如果里面有这些,那她更不想看到,她不愿被扰乱心绪。不过面对江流的指控,她实在懒得解释。

江流那张五分钟前还阳光灿烂的英俊的脸,经历了刚才乌云密布,此时终于恢复了她十分熟悉的那种淡漠。自他俩重逢以来,他一直不怎么掩饰他的喜怒情绪,倒真的很久不见他的这种表情了。这么多样的面貌,不去选秀太可惜。

子柚的口气也淡下来:“江流,你最近一两个月与我走得这么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你大可以直接问我。难为你忍了这么久。”

“你非得把别人对你的善意都扭曲成恶意我也没办法。”江流看着她冷淡的神色,冷冷地继续说,“当然,若不是因为每次靠近你都能让我感到与江先生很近,我本来也犯不着自贱。”

子柚冷笑一下,转身走掉。她走了十几米,身后有风声,一回身,江流已经追上来,拉住她的衣袖,又带了那种天真的孩子气:“我乱讲的,你别生气。”

子柚轻轻拂开他的手:“江流,你真该去演戏,我都分不清哪一种面貌是真正的你。如果你真那么崇拜他,那这一点你应该学习他,他从不演戏。”

“我也没演戏,哪一种样子都是真的我,信不信由你。”半晌后,江流淡淡地说。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表情,那口气,倒真的师传江离城。

后来子柚还是去打开了那个保险柜。因为忠犬江流眼圈红了,所以她心软了,也懒得跟他计较了。其实倘若不是因为江离城另眼看她,而江流又太尊敬江离城的话,他哪犯得着来受她的气?这一点自知之明她有。

江流说,江离城离开得匆忙,什么话也没留下。装钥匙的信封,还有与她会面的时间,都是在他书桌上发现的。

“后来的调查结果说,那辆车出事时,时速超过一百四十公里。很多年前,江先生的父亲就是出车祸去世的,当时他也在车上,但是幸免遇难。所以他对车一直有心理障碍,平时连开都不愿开,更不可能开到那个速度。除非那辆车出故障了,或者,开车的人不是他。而且,检验报告说,江先生发生意外的时候是清晨,上午就被送进医院,可是直到傍晚才有人联系上我们!我不想让江先生死得这样不明不白,可惜我调查了几个月,却找不到什么线索!”

虽然她辩不清江流这是真实情感还是演戏,说的是实情还是杜撰,但是当江流眼圈红红时,她还是被他打动了。所以她开保险柜时甚至没避开他。

那里面的东西原封未动,与她当初放置得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封信,信封上既没写字也没封口。

信上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些内容,素净的白纸上只写了几行英文以及两个中文字,一个人名,一串电话号码,以及一个地址,笔迹很潦草,旁边加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想来这份信息他还没有完全确认。

有一样东西从信封中滑出,滚落到地上。她与江流找了很久才找到。那是一颗碧玺珠子。当她离开他的前夕,在他的别墅里遗失的那一颗。

江流捏着那枚珠子疑惑:“咦?”

“怎么了?”

“这个不应该是江先生的。”

陈子柚等他说下去。

“江先生不会收藏这种质量的东西,他只收藏最好的。”

“那是我的,我妈妈的遗物。我的手链断开时,掉了一颗没找到。”

江流被她毫不客气的回答搞得很窘迫,只能讪讪地摸摸头:“这个……这个人是与你有关的人?”他从见到那张纸后其实有一点失望。

“我妈妈很久以前告诉我,我的生父早已不在人间。”但是她看着那张纸上的唯有的两个汉字,又不那么确定。

李由……子柚。那个姓名拆分重组,恰好就成为她的名字。

她隐约记得老保姆讲过,她的名字是妈妈为她所取,那是她那对外公言听计从的母亲坚持过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事。原来,她那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的母亲,也有需要以这样的方式来纪念的重要的人。

通过互联网,她知道纸条上的那个地址属于A国某州的一处私人领地,那个男人是一名酿酒师。关于他的情况,只寥寥数语地写着,他在新世界里执着地维持着旧世界的葡萄酒酿造传统。除此之外,很难再找到更多的东西。

但是过了几天,江流神通广大地弄来了更详细一些的资料。李由,YorkLee,五十五岁,在A国居住了二十几年,有一位比他小十岁整的华裔妻子,两人有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女儿。他是一个葡萄园的首席酿酒师。那家酒庄有私传的口碑却无甚知名度,因为他们的酒从不流入市场。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个人的祖籍,正是本省人。

江流所提供的信息里,有两条她最留心。第一条信息说,从十年前起,李由便只酿造白酒,那家葡萄酒庄园也不再生产新的红酒。这或许就是江离城能找到他的原因,因为他只对白葡萄酒感兴趣。另一条信息说,李由同时也是一位酒评师,但用的是另一个名字,LIONLEE,那个名字,比他的本名有名气得多。LION,莲,这个疑似的谐音,难道与她妈妈的闺名有关吗?

江流甚至还找来一张照片,像是偷*拍,并不清楚。那是幸福的一家人,也许早年吃苦太多,男人显得很苍老,但是风度儒雅,想来年轻时很帅。倒是那个青春洋溢的少女,一脸纯真的笑,眉眼真的与她有三分相似。

子柚听过这少女的声音。两天前,当她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后,她拨通过纸上的那个电话,电话里有位声音稚嫩的女生。子柚问这里是否有一位李先生。

“你找我爸爸吗?他与我妈妈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了。”

当时子柚称她打错了,道歉后挂掉电话,并且放弃了继续调查的念头。

所以子柚感谢江流,但是请他到此为止,不要再打搅那家人。她不打算追根究底,不想去破坏那个幸福家庭的宁静,不想去伤害那个小姑娘的感情。她想起自己的十七岁,当知晓自己身世时的那一片茫然,他们为她所筑的童话城堡在一瞬间颓然倒下。

“江流,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我不需要他顾照,他也不需要我抚养。何况,“她补充,“这些年来,我所得到过的一切,最终都免不得要失去。与其失去,不如从没得到。”

原来,江离城最后要对她说的是这些。他间接地令她失去亲人,所以想再补偿给她一个。可是,她已经不再需要了。

“因噎废食。”江流摊摊手,“随便你,又不是我爹。”他鄙视她一番,只为他的江先生的一番苦心又被这女人漠视,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立场多话。

所有发生在陈子柚身上的事情都这样巧合。就在她努力忘记这件事情的三个月后,她得到一家知名酒庄的五十周年庆典活动的邀请卡。那份像产品说明书一般厚的邀请卡上,权威酒评人LIONLEE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个也许是她生父的名字,她已经试着遗忘。可是当这几个代表着那个人的字母如此鲜活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并且很快就要出现在距她不过几百公里的地方,她的心跳很难继续维持成正常的频率了。那个名字幻化成各种形态,时时在她的眼前与脑中闪现。

子柚代表公司参加了那个庆典,并设法拿到一张晚宴入场券。据说那场晚宴这次所邀的全部酒评师们都会参加。”我替妈妈去看他一眼。”她这样对自己讲。

证实李由的身份,比子柚想象得还要容易。本来她只是远远地看着那个头发斑白西装革履风度很好的老男人,独自体会一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偏偏主办方有位负责人员认得她,好心邀她去见一位据称是她在国外读书的大学的校友。那位客人惊喜于找到了一位能熟练运用自己国家语言的年轻女士,又热心地将她介绍给自己的几位同行。一分钟以后,她坐到距那名叫李由的男子距离不过半米的地方。

他笑得非常和气,几句寒暄后,待她态度更加友善,对他的朋友们说:“你们能相信吗?我与这位小姐是老乡!”丫丫的港湾

在那样近的距离里,她很快地发现了一件事。李由腕上戴着一串看不出材质的佛珠。他有个小习惯,当他专注听别人讲话时,会不由自主地去拨弄那些珠子。她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却在那结绳的地方,看到了两颗碧玺珠子,珠子的大小以及色泽,与母亲留给她的那一串甚为相像。江离城曾说那整串手链的珠子都取材自同一块石料。

她的心剧烈地跳起来,借口有事,快速离开那个小圈子,以免自己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