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陈醉,像被一拳砸开了芥蒂,四面八方的光都涌进了心,危难时刻,宋天朗,你看我这么轻易的,就应允了为你卖命。

宋家任何人一个人出事,我都甘心抵命,包括你。

这是陈醉对他有过的坦白,一室温暖的光,陈醉含着泪说出的这句话,她知道自己是无比坚定的,却没想到,为他实现承诺是这么惯性的事情。

于书彦脸色变的不怎么好看,他猛的扯起陈醉的头发,专挑鬓角敏感的地方,疼的陈醉眼泪都出来了,头往后仰,头皮火辣辣的疼。

“他还真是好福气啊,八年前抢了我的女人,好一个矜贵的宋氏二公子,如今又有女人肯这么认命的跟着他,啧啧,真是个天生的情种”

于书彦的眼神冰冷,掐着陈醉的下巴狠声说:“这几年我如此拼,就是发誓要跟他一决高下,你个倒霉鬼,挑错了男人,跟着受罪去吧!”

他看了看表,冷哼,“这会还在飞机上,不急,天快亮了,赶不上,就送只手给他意思一下”

“老板”一边扎着马尾的男人凑近,递过手机,“宋天朗要跟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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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一边扎着马尾的男人凑近,递过手机,“宋天朗要跟您说话”

于书彦眯了眯眼,他瞥见陈醉突然亮了的眼神,嘲讽的一笑,手机接在手里掂了掂,“呵呵,最近可好?”

“好,自然是非常好”宋天朗坐在车里,刚下飞机周身风尘,“不过啊,今晚是有人不让我过舒坦了,是吧于书彦?”

于书彦这三个字,宋天朗是咬牙说出的,手力几乎要把电话捏碎。

“你厉害啊,这么短时间就知道是我做的了”于书彦来回踱步,笑容也深,“宋公子动气了?也难怪啊,小女朋友被捉了去,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死活也就算了,最怕的啊,可是这生不如死”于书彦挑着眉,说的极轻松。

他有意盯着陈醉的头看,目光不怀好意,看见地上的女人惧怕的模样,他的表情更玩味。

宋天朗冰冰冷冷的,“你既然敢叫我来,我料定你不敢动她,你想要的,说”

“哟!你们这两人还真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于书彦假装深思,“心有灵犀一点通?陈醉也是这么说的”他故意在她面前蹲下,手机挪近了些,“是吧?小醉?”

陈醉哭了,知道他已经在这座城市,他们之间总算有了联系,没有什么比“安心”这个词更惹人脆弱的。

“啧啧,哭了”于书彦对电话里说:“宋公子,这女人哭了噢,我都还没对她怎样”

宋天朗一拳砸在车门上双目通红,“你,敢!”

他的小醉,是他二十三岁那年的江南一梦,古朴小镇,白墙灰瓦,他的这场旅途就是难以忘怀的。

宋天朗本就是个念旧的人,陈醉是带着一身美好回忆进入他的生活,先入为主也好,莫名动心也罢,她是他的一个情结,时间久了,情结便成了情劫。

小醉被母亲带的很好,宋家在物质上绝不亏待她一分,这么些年,到底是养出了身娇肉贵。宋天朗一下子无力,他承认,“于书彦,我从不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好在够勤奋,也有了今天的身份”

于书彦冷着脸色静待下文,以为会听到不中听的,结果,电话里宋天朗的声音近乎一丝溃败:

“好吧,于书彦,你赢了”

没有强硬和咄咄逼人,他就这么干脆的认了,舍不得她受罪,也受不了状况未知的恐慌。

“要什么,你说,财权,还是都要”宋天朗叹了气,“别动她,还有,让我跟她说说话”

本以为他的示弱会让自己过瘾,可现在,于书彦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没有达到目的或者是嫉妒作祟,他不想让他舒坦。

“说话就免了吧,不过”于书彦狠了眼色,对旁边的人挥手,高个男得命从破旧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麻皮袋,“不过啊,我倒是能让你听听她的声音”

电话里突然的惨叫让宋天朗脸色刷白,手被自己抠出了血印,陈醉的声音顺着电波清清楚楚的传进他耳里。

于书彦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麻皮袋里抖落出的花斑蛇手腕粗,歪歪扭扭的在陈醉身上爬动。她越挣,蛇越兴奋的吐着红杏,一点点游离上来。

“你不要担心,她没被强暴也没断手断脚,只是扔了条蛇跟她玩玩”于书彦使了个眼色,高个男把蛇从陈醉身上挑走,她拽紧自己的衣服猛哭。

于书彦看了看时间直摇头,“我要什么你该知道,你手中宋氏三十的股份全过到我名下,三天后,我要你在我面前磕个头”

“八年前你对我做的总要还了,宋天朗,不是没有报应,只是时间早晚”于书彦冷着声音,“不要你的命,折磨你有趣的多”

宋天朗突然笑,“宋氏股份?于书彦啊,你也太没自知之明,宋氏的股份,你也不怕被自己玩死”

“死?”于书彦嚼着这个字,“刚才你的小醉说了一句特别招人疼的话,她说我要是敢动你,她一定先弄死自己”

宋天朗猛的一怔,竟然忘了言语。

良久的沉默,心脏被太多情绪影响,宋天朗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疼。

“于书彦,三句话你听好”他冷静了下来,握紧的拳也渐渐放松。

“一,放了她;二,我自己公司的股份,分你四成;三,你于书彦第一条做不到,我宋天朗第二条也坚决不允诺,并且今日一切,日后定当百倍奉还,宋家陪你玩,以及,押上我的这条命”

宋天朗条理分明,一字一句再不退让,“三十秒,我要答案。”

于书彦脸色越来越差,明明抓着他的把柄,怎么这男人的气势依然如此狂妄,冷哼一声,于书彦“啪”的将电话挂断。

他疾步到陈醉面前,不由分说的抓起她的头发,“八年前逼我,现在他妈的还在逼我,真以为我不敢砍了你”

暴怒的眼神,再也找不到那个第一眼望去,温和翩然的于书彦了。

陈醉说:“你砍吧,我见你这样都累,不就是想激怒宋天朗吗?”她了然于心,笑着:“把我杀了,目的不就达成了么?”

于书彦抖着手,一把将她甩开,“真以为姓宋的有多爱你,他有过一个女人,捧在手心跟个宝贝似的,所有人都知道”

“陈醉我告诉你,宋家就没一个干净的人!”

于书彦突然轻声问:“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吗?八年前,他仗着自己有钱,把我的小丹抢走了,两个人拥着走向漂亮的跑车,呵呵,看都没看我一眼。”

他一边笑一边慢慢握住陈醉的手,猛的按在自己的下,身,“回家的路上,我出了车祸,哪都没事哪都健康,就这里,废了”

陈醉如触电般飞快的将手收回,脸上不可置信以及惊恐。

于书彦自嘲,“这就是,所谓的太监”眼里笼了恨意,“他就该去死”

陈醉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低了头终是小声叫了他的名字,“于书彦”

“那天在工地,你帮我钉木板的时候对我说,女孩子的手不应该用来做粗活”

陈醉眼睛湿润,她看着他,“这句话,也是你计划好的么?”

亲切眉眼,就像翩然而来的故人,穿越时光不小心光临现在,于书彦你像余光,可你终究不是余光。

“有区别么?”他无所谓,“一句话而已”

陈醉摸了摸疼胀的伤口,脸火热热的大概是发炎了吧,她对于书彦说:“有区别”

“因为你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对你,是有点动心的”

于书彦不自然的别过头,慢悠悠的摘了皮手套不再多言。陈醉被磨了这么久,身体到底还是撑不住了,她努力想站起来,却没有力气一阵发虚。

以前宋天朗总是痞里痞气的调戏她,张开手臂朝她扑来,“抱一下撒,你害什么羞咯”

这个男人学她说话,神态语气真是像,让陈醉无数次认为他前世就是只马戏团里的鹦鹉。

总觉得宋天朗不够认真,事到如今,陈醉好像有些懂了,至始至终,不够认真的人,其实是自己。

于书彦重新拨了宋天朗的号码,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可闻,他淡淡开口:“我答应,三天后,我要见到合同”

关机,抽出手机卡,折断后扔到地上,于书彦戴回手套,一群人跟着他离开。

门声依然像碾过玻璃一般刺耳,腰板挺的笔直的男人气质清冷。

踏出去的脚突然停住,“陈醉”

于书彦回头,目光游离在她脸上许久,“宋天朗不是好男人,可以的话,还是不要跟他靠的太近,他的过去是你想不到的,还有”

陈醉这一刻,仿佛见到了第一次碰面的于书彦,暖色溢满的店铺,四处都是食材香,门口铃声轻响,惊动了专心做事的人。

温润亲和的男人探进头对她笑,“我是于书彦”

杂乱的工厂,浑浊的光扫在脸上,他此刻的笑容与真诚有染,他说:

“女孩子的手不应该用来做粗活,陈醉,这句话我对你,是认真过的”

一个人不知待了多久,夜色大概够深了,陈醉蜷在角落里闭目,从脚边爬过的老鼠她也没力气去害怕。

深山老林,身残志坚,这些词巨贴切她的现状,陈醉心酸,宋天朗必定是做出了妥协,她觉得都不是省心的人,当真让自己又爱又恨。

宋天朗知道这个地方,他换了越野才敢开进来,一步步上楼,踢开满地挡路的废弃材料,在那扇门里,宋天朗看到角落里的女人缩成一团,神色失了光。

陈醉察觉动静明显战栗,胆怯的看了过来,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她下意识的抱住头,埋在膝盖上死死的。

桌边那一袋头发掉在了地上,黑黑的一大块。宋天朗走近,“小醉乖,把手拿开”

他伸出手去碰,才发现自己一直在颤抖,陈醉哽咽,“你走开,别看”往后缩却无路可退。

“别怕,它,还会长出来的”

陈醉哭的厉害,闷着的声音砸在他心间,除了心疼,只有心疼。

“小醉,让天朗哥看看”

力道恰好握住她的手,陈醉的头抬了起来,满头乱遭的发确实是,把人毁了,那双委屈的眸子,狠狠揪了他的心。

宋天朗半跪在地上,身子前倾轻轻拥住她。

“两件事,我保证你身上不会留下任何疤痕,还有”宋天朗拍着她的背,吻了她的耳朵,

“给过你一个月的考虑时间,小醉我要你,提前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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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抱在怀里,陈醉感觉到他身上也很凉,摸了摸他的背,“宋天朗你很坏啊,得罪不少人”

她发誓只是想缓解这悲催的气氛,怎知一开口就掉泪。宋天朗抱起她,“乖了,不说了,送你去医院”

陈醉说:“你别这样抱我,腿疼”宋天朗连忙松了手,她往后躲了躲,手遮住额头看的出很拘谨。宋天朗眼里一阵痛,“小醉来,我背你好不好?”

见她点头,宋天朗解开衣扣蹲了下来,想了想,单膝跪在地上放低了身体的姿态,这样的高度,正适合她爬上来。

“我们先去医院,妈妈已经在那等了,还有李姨给你熬了汤”宋天朗温柔的说,陈醉趴他背上细碎的哭,将他的脖子搂的紧紧。

她说:“你等一下”

宋天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地上那袋鼓鼓的头发让他了然,“在这等我”宋天朗放下她走了过去,背对着陈醉,眼里有她看不到的心疼。

宋天朗把那袋头发收进了自己的衣袋,转而对她笑:“小醉,我们回家”

车上有简易的医疗箱,宋天朗用纯净水拧了手帕给她擦脸上的伤口,再用干净的纱布稍稍遮了下,“这离市区有段距离,小醉你哪儿不舒服再忍忍”

陈醉点了点头,她拽着衣角,“我是不是,很难看”

宋天朗抚了抚她脸上的灰,很诚实的说:“没有以前好看,但是小醉你别怕”他沿着那条伤疤隔空抚着,“这里,会没有的”

食指一点点贴紧她的下巴,而后慢慢滑下,胸口处很软,男人的手停在上面却没有半点情,欲,“还有这里”

宋天朗目光怜惜语气温柔,他说:“我再也不会从这走开”

医院很安静,消毒水的味道很浓,病房里却漫了淡淡的香。医生动作娴熟的包扎,“这块肉都快烧了去,前期治疗完了,我会把药包弄好送过去,到时候要记得敷”

宋夫人点了点头,医生笑着对陈醉说:“放松心,按时敷药,明年夏天你还是可以穿裙子的”

“脸上的伤呢?”从门外进来的宋天朗手里拿了换洗的衣服,“李叔,她脸上的伤呢”

“伤口不深不用担心,这一星期忌水,小姑娘年轻,恢复的快”

宋天朗总算松了气,医生又嘱咐了几句便带上了门。宋夫人系了件披肩,长长的流苏很有垂感,陈醉靠在枕头上对她笑,“宋姨”

宋夫人叹了气,“你这傻孩子”疼惜的握住她的手,擦烂的皮肤都用薄纱布包了一层,“好好休息,回头我给你教训这臭小子”

陈醉的头发扎了起来,刚才在医院门口她迟迟不愿下车,拽着宋天朗的手不肯撒开,“你有没有橡皮筋?”

小小的声音听在他心里一凉,那头漂亮的长发,没了,陈醉低着头听到布料被撕碎的声音。

“这个凑合用吧”

宋天朗把自己的衬衫撕了一角下来,手指灵活的打了个结,“来,我帮你”

宋天朗靠近了些,拢起她的头发轻柔至极,松松垮垮的一把有些还扎不上,但比原来的披头散发要好的多。

宋夫人见陈醉不吭声,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明天宋姨带师傅来,帮你整理一下,我家小醉怎样都漂亮”

宋天朗走到两人身旁俯身对她笑:“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喏,给你刺两刀”他握着陈醉的手往脸上贴,“就这里,让你划个小王八出来”

陈醉舒了眉,吸着鼻子说:“傻”

宋夫人待不久就走了,四叔给带来了补身体的东西,她亲自回去做。宋天朗扶陈醉去洗澡,帮她叠好衣服和浴巾,“沐浴露、洗发水还有这个乳液,都是你常用的”

他放了张椅子在外面,“外套我搁这,你伸手就能拿到,要不我拿给你也可以”宋天朗手指向上,“小醉我发誓,绝不对你有非分之想”在你元气大伤的现在。

陈醉笑着捶了他一下,“谁信你谁智障”

“噢,这样啊”他沉思,“那要不就野兽一回?把那些没舔到的地方”目光邪恶的在她身体游离,宋天朗托住她下巴暧昧着,“都给舔彻底了”

陈醉面不改色的抱过衣服往里面走,关门的时候她眸色微转笑意也温柔,“好啊,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宋天朗一愣,给力!这不是又赤又裸的欲拒还迎?反应过来他一把抵住门,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啪!”的一声,门重重关上落锁,陈醉在里面捂着肚子笑。

“陈醉,出来看我不收拾你!”宋天朗吹着震疼的手掌直皱眉,又麻又热的,又岂止是这漂亮的手。摸上心脏,还扑通扑通的跳。

宋天朗一手抵着墙,右手懒散的扶在腰上,衬衫被撕了一块去,穿他身上却也写意风流,他不自知,自己的眉目,此刻灿烂至极。

“小心点,脸不要沾水”他敲了敲门,听她应声才笑着走开。

陈醉洗了很久,出来的时候看到宋天朗在给她铺床单,“这个颜色好看么?”他转头对她笑:“小醉来,我帮你吹头发”

她摇头,抱着换洗的衣服原地不动,宋天朗给她买的睡衣特别软,就怕擦疼她身上的伤口。

他说:“那好吧,你来床上待着,我去洗澡”

宋天朗空出了一角,坐下去的时候床微微塌陷,帮她盖好被子两人四目而视,竟同时笑了。

“怎么回来的这么快”陈醉伸手把玩着他破了的衬衫,“还有,你答应了他什么”

“回来慢了,你就没了”宋天朗握住她的手近乎呢喃:“我真怕你,就这么没了”

陈醉迟疑了一下,终于慢慢的,动心的,靠近了他。

肩膀很厚,还闻得到风尘仆仆的味道,陈醉在他肩窝蹭了蹭,“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这也算一种默契吧,宋天朗明白这个她是指谁,“我去R市的那两年,酒会上认识的”

又补充说:“她当时是个服务生”

宋天朗轻轻拍着她的背,“首先我要对你承认,我有过去,并且我也认真对待过”

“其次,我想你知道,我不是个分不清感情,无法明辨是非的男人”两人间的距离拉远了些,宋天朗叹了气,“我还真的挺怕,你要是出事了,我”

下面的话他没再说,陈醉突然抱住他,“你别动,一会,就一会”

然后,宋天朗觉得颈间湿湿热热,全是她的眼泪。

房间静的连钟表摆动的声音都听得到。直到陈醉在他肩上睡着,宋天朗才起了身。是累极了,一点响动只让她皱眉,却没力气睁眼。

宋天朗俯身吻了她一下,橙色的灯光扫在脸上,他小声的说:“小醉,对不起”